《》序言 緣來一生 19 半年 文 / 疏微
黑夜裡的呢喃終究成了現實，皮鞋跟輕叩在地磚上的聲音『嗒嗒』的直響，欣長挺俊的身影跟在前方的人身後一同消失在走廊盡頭，拐進了左邊的方向，隨即在一扇雅致黑的實木門前停下。
「咚咚咚」
「請進。」
成熟溫厚的嗓音是如此的陌生，宋辰翊微瞇起黑眸，輕勾的嘴角伴隨著房門被打開而隨之落下，又恢復了那一臉的淡漠無痕，俊臉上的表情在陰影裡顯得莫測難辨。
有別於室內的空氣突兀地傳了進來，慕震天的視線從報刊上移到了站在門口的人身上，深沉的黑眸裡有一閃而過的怔愣，但是很快就又平復成一汪海洋，無瀾無波。
「書記，這位就是宋市長。」
「慕書記。」
站在前側的男人躬身介紹，宋辰翊斂下眉眼輕輕地朝坐在高椅上的男人點了個人，溫潤的男聲嚴謹而又禮貌，卻又不卑不亢，目光堅定。
慕震天輕飄飄地點了個頭，一雙如枯井般深沉的虎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宋辰翊，但是這種目光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跟難受，下巴輕輕佻起，朝靜立在一旁的男人看了一眼，對方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轉身便離開了辦公室。
宋辰翊的餘光瞥見再次被關上的木質門，腰桿挺直，直視著慕震天，這位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書記首長，又是上堯慕家的大老爺，怎麼能不讓他好奇。
粗糙的手指輕叩辦公桌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到他的耳裡，宋辰翊從剛剛那三個字之後就再也沒開過口了，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筆直地站立著，沒有絲毫的搖晃跟挪動，一如最初時的那個姿勢。
他畢竟上過四年的國防大學，又在部隊裡呆了幾年，這點定力他還是有的。
溫良如玉，氣度翩翩，慕震天的眸光深處幽幽如墨，看不出一丁點的情緒，但是他心裡卻是頗為欣賞這位年輕的市長，他的記性很好，所以他記得自己見過這個年輕人。
「坐吧。」
長手一揮，慕震天難得地對他笑了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也能讓宋辰翊感受到了淺淺的和善，回他客氣一笑，修長的雙腿向一旁的長板椅邁了過去，宋辰翊挑了個離他最近的位置坐下。
他不說話，那他也不會先動嘴。
氣氛說不上融洽但也好在並不尷尬，慕震天看著他便又想到了那天在機場站在他身側的年輕女孩，那一抹背影跟正臉都讓他感到一股無以言表的熟悉，比他那侄女長得都要像三妹。
宋辰翊就只管裝聾作啞，俊逸的臉上似有似無的淡笑給人的感覺遠近有度，心裡卻不禁歎了聲氣，想到議程結束後發佈下來的公文，自己的名字明明確確地被印在了上面，這個職位的安排，還真的是莫名其妙，說得出不妥，但是又無可奈何。
「宋市長果然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我看了你在白城擔任市長這幾個月來的成果回檔，不管是鐵路拆遷安置房那一事，或是幹部貪污一案你都處理的很好，就這兩件事就足以能看出你的能力了。」
對於此類的稱讚，雖然是針對不同的事情，但是宋辰翊這麼多年來也聽到了不少，所以此刻他才能淡然地接受他說的話，臉上並沒有因為他的高度讚揚而洩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並不是他的自制力好，而是真心沒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
「慕書記過獎了，我也都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上級組織這次進行了大規模的人員調動，都是在為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幹部提供鍛煉的機會，市委書記助理這一職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是不出意外，半年的過渡階段之後，應該就是副廳級的官員了。」
陞官應該都是每個政治家心裡的追求，只是宋辰翊不明白他如此點明的用意是為了什麼，助理可以不由選舉產生，但是副廳級的職位，那每一個都是要進行公平的競選，而慕震天卻能說的這麼直接肯定，難道是在試探他？
宋辰翊無辜地望著他，表情要多正經就有多正經，「我們都會聽從組織的安排。」
「三天後就是報到的時間了，你還可以回白城一趟處理好那邊的事，至於代市長的人選自有通知安排下去。」
對於他的囑咐宋辰翊只能恭敬地應了下來，卻也因為他的話心中驟然蓬勃起了凌雲壯志，他正在一步步地接近著自己年輕時的夢想跟抱負，那是多少人都不能抵達的地方。
他的話中規中矩的，卻讓慕震天不禁趣味地挑起了濃眉，嗤笑一聲，於玲倒是有眼光，只是…
「聽說宋市長已經結婚了。」
話題轉的太快，宋辰翊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抽，經他這麼一提，腦中想起在家中懷有身孕的小嬌妻，俊臉也不禁蒙上了一層類似溫柔的神色，清越的聲音也有了一絲飄揚，「嗯，是的。」
「哈哈年輕有為，真是年輕有為，可比我們年輕的時候要厲害多了！」
宋辰翊英俊的面龐上是謙遜禮貌的微笑，沒有諂媚的奉承，恰到好處的恭謙，既尊重了他也不降自身那優雅卓然的傲氣。
慕震天爽朗一笑出聲，滿意地看著他，話題扯出來頓時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就不會顯得那麼生硬，他看他的目光，完全就是像一名慈祥的長輩在對晚輩進行涓涓教導，平易近人的很。
他的視線一直鎖在宋辰翊的臉上，但是從了那一臉的淡然還有跟剛剛一閃而過的溫柔之外，他就沒有再看出其餘的表情，這讓他的心裡除了讚賞，還有淡淡的感慨。
這樣的後生晚輩，這麼優秀的兒子，該是每個父母心中的期盼吧，如若他的兒子阿浩健健康康的，一定也會如此英俊不凡，有所作為。
「慕書記，你是上司也是長輩，以後就直接喚我的名字。」
宋辰翊的話讓慕震天愉快地揚起了眉梢，心裡剛剛升起的惆悵也驀地消失了，看著他的目光越發的柔和，開玩笑地說道：「辰翊是吧，不知道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讓你看得上眼，我要是有個女兒，一定早早地就跟宋老攀上這門親事。」
「…」
顯然他的態度讓宋辰翊感到驚訝，不過慕震天接下來的話便打消了他的疑慮。
「當年一個月實訓的時候，我的教官就是宋老，你的爺爺，他現在在白城還好吧。」
宋辰翊怔了怔，他倒是不知道他跟宋家還有這麼一點點小小的淵源，不過這實在算不上是多大的牽連，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如實說道：「爺爺一切都好。」
「至於我的妻子，她是獨一無二的，有機會一定會讓書記你見一見。」
之後的談話便輕鬆了許多，慕震天對著宋辰翊的時候是別人所不能榮獲的親切，他向來愛惜人才，何況是像宋辰翊這般的青年才俊，言辭裡總會不經意流露出絲絲的滿意。
宋辰翊比之前晚了近兩個小時才回到大院裡，天氣似乎又回到了大冬天那會，才四點左右天色就漸漸有暗下來的趨勢，他被調任在京的消息宋清輝提前一步到家的時候已經說了，只是這消息，真的是有人喜有人憂。
「明天我要回一趟白城，爸媽，小然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宋辰翊已經想好了，他沒辦法跟微然分開半年這麼久，而且她現在懷孕了，如果不在自己眼底下照顧著又怎麼放心的下來，更何況白城那還有些人總是對他的妻子虎視眈眈的，怎麼想他都覺得沒有他存在的白城，那就是個狼窩，小然進去了肯定危險。
從剛剛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微然就一直處於茫然狀態，此刻聽他這麼說，美眸不禁定定地看著他。
吳娟清目光流轉，在他們兩人之間看了一圈回來，自個兒的兒子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她還是斜睨了他一眼，嗔道：「這說的是什麼話，小然是我的媳婦，照顧她是天經地義的事，談什麼拜託不拜託。」
宋清輝聽了點著頭應道：「你就放心地去處理事吧，小然你媽會好好照顧著她的，不會虧了你媳婦。」
「謝謝爸媽。」
微然微笑地回道，換來的是吳娟清疼愛地一直嚷嚷讓她多吃點菜，從她懷孕後，她的飯菜就是單獨準備一份著的，這都是吳娟清根據營養師安排的菜譜，再讓珍姨去菜市場買食材回來燒的。
厚重的窗簾被拉上，晚飯過後她就回房了，知道他明天要回白城，便動手開始替他整理一些衣物，心裡莫名就覺得有些難過。
臥室的門沒有關，宋辰翊長腳徑直踏入，黑眸凝視著站在床邊纖瘦又有些落寞的背影，心臟驀地一疼，清雋的眉宇間染上憐惜，眸光幽暗而溫柔。
身後傳來的腳步雖然輕，但是微然還是能聽到，稍轉過身，入目的便是那張溫潤儒雅的俊臉。
「辰翊。」
喃喃地喚了一聲，微然睜著明媚的桃花眼呆呆地看著他，只是那眼裡卻沒有以往的笑意，而是被淡淡的哀愁所取代。
他要離開三天，許是孕婦的心思都太過敏感，面對他的暫時離去，她心裡也會患得患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