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全線飄紅 文 / 奇遇記
更新時間:201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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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照進屋子,落在隔欄上映出窗欞的曲紋,折折回回,很是好看。若是這時躺在榻上曬著太陽,聽著鶯聲低語,享受涼風撲面,怎一個愜意。可是這偌大的屋子裡,卻無人欣賞,各各低著頭,面色吃緊,手腕靈活的轉動,在雪白細軟的宣紙上寫出一個個精巧的字來。
王總管眉頭微蹙,低著眼皮巡視考場。突然,他面露驚色,仔細側頭看去,又轉驚喜,字跡雋秀,雖柔美卻不乏風骨,排列工整,幾近完美,然人看了頓覺暢然。若不是看了那筆尖染墨飛快的劃過宣紙,還以為是花了時間精雕細琢的,其深厚功底可見一斑。再仔細看去內容,字字斟酌,句句入理,行文如水,一氣呵成。
王總管掌宮多年,閱人無數,可看了這張卷子還是著實激動一番,不由看去提筆之人,黛眉遠岫,絳唇映日,雖看不見她的目光,可那不是扇動的睫毛似蝴蝶振翅一般,繚亂人心。人如其字,王總管眉目舒展,欣然點頭。
這是什麼考題啊?怎麼驢唇不對馬嘴啊?出題的人有沒有點邏輯思維啊?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曉玉皺著眉頭咬著筆桿,盯著卷子上的題目心中大罵。儘管不知到要考什麼,可憑以往考試的經驗,只要寫滿卷子,至少還有個感情分吧!想到這,把筆桿從牙縫兒中抽出來,可一不小心墨汁掉下來,滴在空白卷紙上氤成一個巨大的點。
「啊!」曉玉倒吸一口氣,忙用袖子去蘸,可卻更糟了,之前寫好的字跡模糊了一片。曉玉趕忙舉起卷子衝著窗外想讓陽光曬乾,可還是嫌速度太慢,於是雙手捏著紙角舉到面前,不停地翻滾,鼓起腮幫子,用力的吹著。
「咳!」
寂靜考場裡突然的一聲咳嗽讓她一驚,馬上抬眼看去。一雙凌厲的眼睛盯著她,曉玉頓覺寒氣襲人,趕忙放下卷子低下頭,偷偷瞄了王總管一眼,拿起筆繼續答題……
終於挨到了考試結束,秀女們站成排,一個挨著一個的遞上卷子。
曉玉窘迫的瞅了瞅髒兮兮的卷子,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跡,還有那一個大大的黑點心中無比愴然,自尊心驅使她排在最後,生怕被人看了去。
可最終還是輪到了自己。王總管垂著眼睛看向她,眼神中帶著陣陣寒意,似乎提醒她「不要倚著皇上的關懷,就可以隨意放肆!」
曉玉自是看不懂他的眼神,只不過心虛的很,諂媚的擠出一絲笑容,從背後把那慘不忍睹的卷子雙手奉上之後,一溜煙兒的逃走了。
哼!坐沒坐樣兒,站沒站樣兒,不拘小節,沒有教養!王總管望著她脫逃的背影,從頭到腳數落個遍才肯罷休,手腕抖抖卷子,再低眼看去,不由大跌眼鏡,盛怒之下差點沒昏厥過去,幸好身邊副官扶住他的胳膊,才免得摔倒。
「大人!大人!」副官看著那髒亂不堪之物,眉頭深鎖:「大人,這,這怎麼向上頭交代啊?」
王總管實在不願再看一眼,把曉玉的卷子夾在中間,整理著卷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就由不得我們了。她可是皇上欽點的。」
「可是,大人!我怎麼也搞不明白,她和皇上到底是……」
「住口!」王總管忙瞪起眼睛背起手,「皇上的事也是我等能說的麼?!」
「是……」副官嚇得額上冒出冷汗,俯首行禮。
王總管搖了搖頭,這孩子還年輕,怎知隔牆有耳,自己多年在宮中什麼樣的事沒見過,若是從自己嘴裡走漏了風聲,被太后知道了,那還得了,到時候遷怒了皇帝,自己難免吃不了兜著走。王總管歎了口氣,夾起卷子轉身離去。副官見總管沒在責難,輕輕出了口氣,低頭跟在身後。
馬飛和k在考場之外等的有些著急了,所有人都出來了,唯獨不見曉玉。他二人正在納悶,便見一個搖搖擺擺的身影慢悠悠的跨出了院門。
「怎麼樣?怎麼樣?」馬飛飛奔過去,黑亮的臉上滿懷期待。
「糊了!」曉玉嘟著嘴,沒精打采的向前走。
「糊了什麼意思啊?」馬飛皺起眉頭,k卻在一旁酣暢淋漓的大笑起來,渾身上下都透著幸災樂禍:「糊了就是沒戲了!」
「為什麼啊?怎麼會呢?這兩天不是練了很多麼?」馬飛追了上去。
曉玉雙手一攤,搖了搖頭:「出題的人沒腦子!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讓我寫些什麼?!還無邏輯可言,而且,那支筆也不聽使喚!這下徹底沒戲了!」
馬飛聽了有些失落慢下步子,k卻興高采烈拍著曉玉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饒有興趣的說什麼「沒關係,再接再厲啊」,說什麼「失敗是成功之母啊」,還說什麼「在哪裡跌倒在哪裡爬起來啊」,最後拉著曉玉和馬飛去酒館,說他請客開心一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重頭再來!」
「來吧,來吧!吃這個!」k又給曉玉倒酒,又夾菜,忙得不亦樂乎。
而那兩個人向兩尊石像,拄著下巴,托著臉,愁眉不展的一動不動。
「來來來,馬飛!干一個,干一個!」k又給馬飛滿上酒,馬飛不動,k自己去撞馬飛的酒杯,之後仰脖喝下。
「好!」曉玉突然一拍桌子大叫一聲,桌上的盤盤碟碟跟著蹦了起來。原本吵吵鬧鬧的酒館一下靜了下來。k剛和一半,被她驚天動地的一嗓子嚇得差點嗆到,剛要責怪她,之間曉玉氣勢洶洶的把筷子用力伸向遠方,大聲叫道:「不就是個考試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不過了!吃!」說著飯碗捧到嘴邊,飛快的舞動著筷子,風捲殘雲一般吃了起來,不過幾分鐘,桌上原本香飄四溢,熱氣騰騰的盤子裡只剩下幾點菜葉晃晃蕩蕩。
「咚咚咚,咚咚咚」
「方姑娘,方姑娘!」
……
曉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緩了緩神,果然是屋外有人在叫她。懶懶的答應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忽然頭上一暈扶住床邊,想起昨晚喝了兩杯,輕歎口氣,以前從來不喝酒的啊,怎麼到這兒之後就成了酒鬼?哼,難道真的像那人所說入鄉隨俗麼?
曉玉穿了衣服走到門前,開門一看,卻是小二。
小二撇著嘴,牛大的眼睛瞪著她,居然這麼久才來開門,還一點慚愧的沒有,真是沒有教養!沒好臉色的大手一甩,遞給她一個信封。
「方曉玉親啟?」
曉玉接過,冷冷一哼,自言自語道,「這麼人性啊,沒考上都要通知一聲!」說著拆開來,心中好奇信中會用何等言辭羞辱自己,勸她知難而退,重重一抖信,展在眼前。
小二聽了她的話有些好奇,身子倚在門框上,跌著腳,挑著眉,斜眼睛睨去。
「啊!!~~通過啦!!」曉玉突然大叫一聲,之後仰天長嘯,嚇得小二身上一抖,腦袋撞在門框上,大痛不已,趕忙用手捂著頭,三步並兩步的跑下樓去,邊跑還邊回頭望向站在門口大笑之人,「瘋子!真是個瘋子!」
就這樣,曉玉過了第二關,翩然來到了作畫的考場。之前的不堪一掃而光,見到了王總管依舊嬉皮笑臉的擺著小手,嘴中叫「hi!」
王總管也依舊臉面一抽,大袖一甩從她面前憤憤離去。不過,他的這種傲慢卻絲毫不能影響那厚顏之人,並且這股志氣,在看到她的大作「小雞啄米圖」之後,徹底的被放掉了。原本還有的期待,就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乾癟。無奈的看看身旁瞠目結舌的副官,手上用力扣了大印:「通過!」
裝修典雅,紅羅幔帳的大廳裡鋪著精美繡花的地毯,身著白色襦裙,氣質如蘭的宮女端端的挺著腰板跪在毯上,旁邊九蓮香爐裡升起的煙氳婀娜的浮上屋頂。
「砰,砰砰……」曉玉一隻手指撥弄著琴弦,那聲音說是「彈棉花」都是抬舉了。坐在她對面的太常寺洪少卿一襲寬大的紅衣裹著寬胖的身軀坐在對面,閉著眼睛彷彿在仔細聆聽,可是眉頭越蹙越緊,最後連鼻子也擠上了眉心,緊握的雙拳開始顫抖。
曉玉偷瞄了她一眼,不想竟是這樣一番驚人的神色,她本來就僵硬的手上稍一用力,琴弦伴著一聲尖銳的呲響,霎時崩斷。
原本強忍怒火的洪少卿終於忍不住,奮力的一拍桌子,驚得周圍宮女肩頭一抖。曉玉更是瞪大了圓眼驚恐的看著她如貞子一般一點一點的的趴到自己面前,那憤怒的眼睛裡明顯的充滿了殺機,恨不得下一秒就衝出一把刀子刺進她的心臟。
曉玉屏住呼吸,僵直著脖子,低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洪少卿咬著牙,從厚厚的鮮紅的嘴唇裡擠出兩個字:「通——過!」
晚風習習,一位清瘦的老人端坐桌前,花白的長鬚隨著晚風輕輕擺動,一襲白色朱子深衣款款迎風。他面前的石桌上擺了一盤「殘棋」,兩隻細指夾著一顆泛著圓潤的黑子,「咯登」一聲放在盤上。
二人如坐蓬萊,聽著花語蟲鳴,忘記了時間的流轉,千年輪迴。
「啊!」老者突然身體向後一仰,失重讓他霎時驚醒過來,擠擠眼睛看看四周。對面之人拖著下巴,眉頭緊鎖,眼光鋒利的拿著白子認真的在空位比劃著,想放到一個地方,猶豫了,又換到另一個地方……
老者重振精神向盤上望去,果然是一盤「殘棋」,只是,這也太殘了點,偌大的棋盤之上只有一顆黑子。而對面之人卻遲遲舉棋不定,其認真之目光,慎重之精神,實在令人稱歎。只是,其他的考官都已收場了,打掃衛生的老婦正在不遠打掃,幽怨的眼神時不時的瞥向這方。
老者突然搶過曉玉手中的白子,曉玉一怔,緩過神時,對面已經空空如也,清風一過,一片樹葉飄落桌前,棋盤上竟不知何時擺滿了白子,曉玉木訥的轉身看去,老者早已不見蹤影,只聞空落的院中迴盪著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通過!通過!」
至此,司徒曉玉同學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全部的考試,迫不及待的等著幾天後的殿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