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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五九章 寒月封妃 文 / 奇遇記

    更新時間:2014-04-20

    林翊那一句「皇后娘娘昨夜上吊自盡了」,只聽的皇帝心頭猛震,整個人似被萬古不化的寒冰凍住了。半晌才斂過神來沉聲問道:「為何現在才來稟報?」就算銘欣被打入冷宮也是頂了皇后的名銜,昨夜自盡清晨來報的確不合情理。

    「是太后……"林翊尚未說完皇帝已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太后,太后!果然是太后!難道就因昨日自己說要放了銘欣,她夜裡就派人動了手麼?!皇帝一路上心火旺盛,自己的母后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狠毒,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冷宮的門大開著,眾人皆穿著喪服佈置靈堂。

    皇帝在門口腳步一頓望著院子裡的一片慘白喉嚨有些哽咽。他忽然想起初次見到銘欣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有雪的冬天,那時才七八歲的銘欣身披一條粉色暗花的袍子站在雪中,她被凍紅的雙頰在雪中十分嬌艷,見他來了,嬌笑一聲「哥哥」便飛奔過來。那時他還因有了個如此美麗的妹妹而欣喜了幾天,再較之善宜,銘欣懂事得很,從不會賴著他無理取鬧,更對她多了幾分讚賞。卻怎知十年後的今天,自己去把她逼得懸樑自盡了?

    皇帝緩著步子慢慢踏進院中,眾人皆施禮相迎,他卻彷彿看不見似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中堂。往事隨著他的腳步在眼前飄動,像是有無數個銘欣出現在了他身邊,或笑或說,或怒或悲……雖然他對銘欣只有兄妹之情,雖然他們從未共枕而眠,但畢竟夫妻一場,現今看她離去,竟不自眼中濕潤了。

    堂中放著黑漆棺木,皇帝眉頭輕皺,照理說應停屍三天,待下葬前才會將棺木封上,為何現在早早的就封了棺木?皇帝心中隨疑惑,卻也未問出口,因為原因何其明顯,是太后的旨意。太后為此還特意將林翊譴去他門前,等他起床了才稟告銘欣的死訊,為的不就是拖延時間來操辦這一切麼?

    皇帝的心忽然涼的徹底,一種不祥的預兆上了心頭,他想起了他的大皇姐蘭月公主曾是被太后賜了毒酒的,難道銘欣也是麼?他心中抗拒,不想知道答案,口中卻問道:「你可曾見過銘欣的屍身麼?」林翊微微一頓,昨夜他只匆匆一瞥,便已心中有數,銘欣唇齒發黑,並不是上吊而死,卻不想皇帝竟已猜到了,於是拱手答道:「正如皇上所想。」

    皇帝撫著棺木的手指一僵,隨即攥緊拳頭縮回了袖子裡,憋了口氣出了中堂。

    慈寧宮中,皇帝巍然正立,太后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茶面,小酌一口問道:「皇帝站了許久卻一言不發,不會是來看本宮喝茶的吧?」

    皇帝心中千言萬語,口中卻只問道:「母后為什麼這麼做?」

    太后手一頓,旋而微微一笑,道:「皇帝這話從何說起啊?皇后娘娘雖犯了些錯,卻是個深明大義的人。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償不了欠下的債,況且皇帝宅心仁厚,又不忍懲罰她,是以上吊自盡,以死報答皇家恩情。」

    「報答皇家恩情?」皇帝完全聽不懂太后再說什麼。太后早已料到,悠然說道:「不錯!皇后被打入冷宮,得不到皇帝寵幸,自然立不了子嗣,既然承不了皇家血脈,又要頂著皇后的頭銜影響後輩進階豈不是罪過?為了不讓皇帝為難,深明大義的皇后娘娘決定以死來報答皇帝的情誼,其心可昭天日!皇帝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枉做了數年的天子啊!」

    太后一席話只說的皇帝面上一時青,一時白,他沒想到太后能把顛倒黑白說的如此絢麗多彩,?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太后擱下茶碗,瞟了眼皇帝,嘴角一翹:「皇帝還在這裡做甚?難道接下來的後事也要母后替你收拾不成?!」起身又道,「皇帝要知道,母后老了,不能什麼事都著母后去做,皇帝應該學著自立啊!母后不希望今後這樣的事還要母后提點你該如何處理!不過……天下是皇帝的,後宮卻是母后的!這一點皇帝可要謹記著!」說罷回了後堂。

    皇帝呆呆的站在那裡心中五味雜陳,原想來為銘欣討個說法的,卻被人當頭一棒打了個鼻青臉腫,許久才緩過神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一輪圓月當空而懸,月明星稀,這是常理。皇帝站在湖邊,望著這一輪玉盤,心中淒惻。想起曉玉因他而受的那些委屈和折磨,想到大皇姐不幸喪命,再到銘欣。自己身邊的人,好的壞的,喜歡的,憐憫的,皆不能長久,他覺得自己就是那一輪明月,因著自己的光輝卻要犧牲其他的星光。

    寡人,孤家寡人……從前的君王多麼明智啊,注定孤獨終老無人相伴的可憐人……

    「皇上,天冷,當心龍體!」柔聲在這蒼涼的夜色中顯得如此脆弱。

    皇帝轉回頭,肩上已多了件溫暖的棉袍。

    結冰的湖面上映著柔和的光,照在來人的臉上淡淡的藍色。她的眼睛就像那皎潔的星光,卻不似那星光般閃爍,異常溫暖又堅定的望著他。

    皇帝默默看她許久,她也始終不避諱他的目光,以同樣的目光望回去。就在這兩兩相望間,皇帝忽然覺得心中一酸,一把將天香拽入懷中,緊緊地摟著她,就像摟住最後的希望。天香被他摟得?喘不過氣來,可貼著他冰冷的胸膛,她的心中苦不堪言,卻不知這苦是替他受的還是替自己,眼中忽然溫熱。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突然腳下一輕,皇帝已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出御花園。

    第二天早上,陽光終於衝破了多日的陰雲,羞澀的探出頭來,透過雕花的窗欞照在龍床前的珠簾上。天香睜開眼睛,自己正躺在寬大柔軟的龍床中。定了定神想到昨夜的恩愛不由得臉頰緋紅,而此刻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留下乾清宮的一干宮女恭敬的立在珠簾之外,見她醒了過來便魚貫而入。

    「請娘娘更衣!」領頭的宮女矮身說罷,便要上前幫天香寬衣。

    「娘娘?」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宮中只有兩位娘娘,一位是剛剛仙去的皇后娘娘銘欣,還有一位是逃出宮外的玉妃娘娘方曉玉,這聲娘娘卻叫的是誰呢?

    領頭的宮女見她一臉茫然,頜首說到:「娘娘還不知道吧,皇上剛下了旨意,冊封您為常妃,取常伴左右之意。」

    常妃……常伴左右……天香低眼暗自思量,雖然這個名號再普通不過了,可寓意卻是她心中所愛。能常伴君側不正是她多年的夢想麼?嘴角於是勾起一道優雅的弧線,眼中也歷時有了欣愉之色。

    皇帝封妃的事第一時間便傳進了太后的耳中,太后欣喜非常,料想皇帝終於開竅了,自己這番苦心沒有白費,於是心情大好,召見天香。

    月容因天想被封了妃欣喜不已,一路上在天香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架勢卻比天香本人還激動幾分。天香卻道此番得了封賞,變成了眾矢之的,更應該謹言慎行才是。月容嘴上雖應承著,面上依舊春風得意。

    天香生得惹人喜愛,舉止端莊舒雅,言談之間可見敏思智慧,太后甚是滿意,可不知怎的,一聽到她是鎮北候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接著又隨便聊了些就讓她回去了。

    一連幾日的風雪讓皇宮大院被一層厚厚的積雪覆蓋,紅牆白雪映著金燦燦的陽光十分靈動,皇帝站在窗邊深吸了口微涼的空氣,垂眼問道:「太后對常妃如何?」

    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俯首說道:「太后對常妃娘娘十分和善。可常妃娘娘走後又憂慮起來。」

    「憂慮?」皇帝轉回身,眉頭輕鎖,「憂慮什麼?」

    小宮女聽了問話有些不自在的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林翊,有些猶豫。

    「但說無妨!」皇帝坐回了桌前。

    宮女說道:「常妃娘娘走後,太后說,禎王爺死後,朝中最有權勢的王爺就是榮王爺,榮王爺的兒子林將軍是皇上的心腹,又是公主的夫婿,而常妃娘娘是榮王爺的外甥女,若是常妃娘娘當了皇后,榮王爺的勢力將更加強大,保不準哪天會像禎王爺一樣,就算不謀反也……"

    「一派胡言!」皇帝一掌拍在案上,咬緊牙根又重敲了一拳。

    「皇上息怒!」林翊拱手說道,聽了宮女的話他心中也有些不平可還是按按壓住,寬慰皇帝到,「太后的疑慮不無根由,太后只是擔心……」

    「她已把你想成了逆臣之子,利用天香來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你竟然還在為她辯解?」皇帝說完發現自己有些失言了,於是歎了口氣,對小宮女說道,「你先下去吧,若太后那邊有什麼的動作立刻來稟!」

    小宮女領旨剛一起身,皇帝又補充道:「若是太后再傳常妃問話,也要立刻來報!」

    小宮女走後,皇帝坐在案前凝望著一疊厚厚的公文暗自發呆。許久才會過神來對林翊說道:「你放心,朕決不會讓天香像她們一樣。」

    林翊微微俯首,他自然知道皇帝口中的她們是誰。此次天香得了封賞,他既為她感到欣喜,終於得償所願的站在了皇帝身邊,卻也暗暗為她擔憂,在這風雲突變的時刻站在浪尖之上又是何等的危險,稍不留神就會成了勢力相爭的祭品。

    出了御書房,林翊到了暢音閣與天香囑咐了幾句,雖然他的話只是點到為止,不過他相信以天香的天資定能參透其中的道理。天香也沒有令他失望,似乎早有感悟,這也讓林翊感到十分欣慰。

    「在宮中的女人活著不容易。」天香說道,「又有誰會知道自己明天的命運呢?也許明天我就會像皇后娘娘一樣…"

    「呸呸呸!」月容猛啐了幾口,一臉怒相瞪著天香說道,「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哪有這樣咒自己的?!你若真如皇后娘娘那樣,那月容,月容也會陪著娘娘一起……」說著竟哭了起來。

    天香反過來安慰道:「瞧你,我只說人生瞬息萬變。咱們既然成了所有人的靶子,那就得讓這個靶子結實一些,任他刀槍棍棒也無法打穿才行。這才不會辜負了皇上和公主對咱們的一片厚愛。」

    「娘娘這說的才是!娘娘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一定要堅強的撐下去!月容會一直在娘娘身邊陪著娘娘,保護娘娘!」

    天香被她說的,眼睛裡有些閃動,拉起月容的手,百感而道:「月容,謝謝你!」

    青色的天空只剩最後一縷夕陽,k練完一套拳法,拿起掛在乾枝上的衣服正準備穿起,忽見小栓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本來口齒就不大利索,跑得急了就越發不清楚了,只聽他口中叫道:「曉玉,曉玉姐……姐……"

    k心中一沉,還不等他說完,腳下用力,飛身而起,轉眼間已在十丈開外。

    小栓看著k如大鵬一般從自己頭頂一略而過,驚訝間發現k已不見了蹤影,停下腳步歎了口氣,心中暗道,這位公子的確是武功奇才,師傅不過略略教了他些心法,他也不過練了數日,武功竟如此精進,真是不可思議!不過,這性子也跟武功一般,忒急了些,總得把話聽完啊!於是搖搖頭,歎口氣,邁開腳步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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