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毀掉你的血脈 文 / 阿嫻醬
四個人一起去吃飯,秋理奈裹著紗布的手還是很有回頭率的。一路上不少認識的人都會關懷地問兩句,不過對於這些人,秋理奈只是笑著解釋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雖然沒有和網球部的人集合,但鳳長太郎還是從其他渠道知道了秋理奈手受傷這件事。很是耐心地解釋了一遍,面對他眼底遮掩不住的擔心,秋理奈卻笑得雲淡風輕,一個勁的笑侃自己並沒大礙,只是看著嚴重了些。
忍足侑士沒有來找秋理奈,但卻在私底下發信息來問了。
把對著雲山千代和遲原龍月的說辭,再完整複述了一遍,和預想中一樣得到他關心的叮囑,上著自習課的秋理奈用「秋理奈」的語氣回復了過去,之後全程心情很好地認真預習著下一課的內容。
手中的筆不停地在課本上寫著劃著,那認真注視著課本的眼睛卻迷濛深不見底。
就好像有兩個自己。
一個披著外殼,在所有人面前演著令人作嘔的虛情假意,另一個躲在心底最深處,平靜地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眼睛是最好的隔離鏡,她躲在那重重霧影背後,忍受著這噁心虛偽的所有所有。
還要複習上一課的重點,還要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還要陪著向日一起去玩,還要為不久之後的最後一次考試做準備,還有同班女生拜託的禮物要轉交給向日,還要參加無聊的部活,還要陪那些愚蠢的女生逛街吃飯聊八卦,還要僵硬著臉虛偽地笑,一遍一遍應付那些討厭的人。
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啊。
在水源柔和花寺若倒下之前,這樣無聊的日子還有很久很久。
手下的力道稍微重了些,課本被劃破了一個小口。秋理奈乾脆放下筆,看似認真看書,實則發起呆來。
她親愛的弟弟,應該已經到天國了吧?
雖然只是胚胎,但她確確實實扼殺了一條生命呢。
秋理奈突然笑了起來,討厭的東西,就是要這樣消失才好。親愛的弟弟是,水源柔是,花寺若也是。
前桌的女生回頭看見她對著課本笑的開心,疑惑地問道:「理奈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秋理奈平靜地抬頭微笑著看她,那笑容發自真心,光是看就能感覺到她的愉悅。眉眼彎彎,彷彿再沒有什麼能比她笑的美好。
「我只是,知道這道題該怎麼做了……很開心呢。」
***
部活結束後,向日第一次缺席了網球部集體的聚會,第一時間就和等在球場外的秋理奈一起離開了學校。
「岳人今天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玩啊?」難得清醒的芥川慈郎因為今天跡部要請客,堅持站了很久,為了吃連睡覺都放棄了,所以看見平時的戰友向日岳人,居然放棄大吃的好機會很是驚訝。
「理奈她手弄傷了……向日學長說要送她回家。」答話的是鳳長太郎,說著這話眼睛卻看著向日和秋理奈離開的方向。
完全搞不懂這其中的邏輯,芥川慈郎再次覺得世界真是難懂。本想深問,但看見鳳長太郎的魂似乎也跟著離開了,見狀也只好忍住了好奇心。
離兩人不遠的忍足和跡部,將他們的對話完整聽在了耳裡。
一邊想著秋理奈的傷勢,一邊感慨向日和她的關係,忍足侑士今天比平時沉穩了許多。
而跡部的心理活動也依舊霸氣——智商低到會燙傷的人,居然還敢去夜店打工。真是……
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秋理奈和向日岳人回家的一路還是很愉快的。雖然也勸過向日,自己只是手受傷並沒有嚴重到回家也會不方便的程度。但向日說什麼都不聽,硬是要陪秋理奈回家。
到了秋宅門口,向日很理所當然地被邀請進去坐坐。打量之下對她家的環境還挺滿意,但轉念一想這麼大一棟,只有秋理奈一個人住著,向日心裡又有些不好受。暫時只有一隻手能使用的秋理奈,在向日岳人的咋呼聲中,做了簡單幾樣家常小菜。雖然比平時耗時久些,但味道卻絲毫不受影響。
兩個人吃飯比一個人吃飯熱鬧地多,秋理奈不停地給向日岳人夾菜,看他吃比自己吃還開心。
「抱歉啊理奈……」向日岳人摸摸後腦勺,紅著臉對秋理奈說道:「說要送你回來,結果卻讓你給我做飯吃……說要幫你洗碗,結果卻把碗打破了。」
吃完飯後,向日自告奮勇要幫秋理奈解決洗碗問題,誰知毛手毛腳的他在途中卻做掉了好幾個盤子。
此時他正站在玄關處,換好了鞋子準備回家。
秋理奈噗嗤一聲笑的開懷,笑過之後又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岳人陪我吃飯我很開心。」沒有多說什麼,秋理奈柔柔地看著他,眼裡都是真誠和開心。
向日岳人的視線越過她落在她身後那些傢俱上,安安靜靜沒有一絲鮮活的人氣。彷彿看見了沉默不語的她,安靜緩慢地穿梭在這些傢俱中,那無聲壓抑的場面讓向日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如果理奈不嫌我吵的話,以後我可以經常來理奈家嗎?」有些赫然地問出這個問題,饒是大大咧咧慣了的他,也微微紅了臉。
秋理奈一愣,隨後笑容慢慢變大,整個人明亮了起來:「當然可以啊!」
向日岳人也高興起來,火紅的頭髮看起來活力十足:「那就這麼說定了哦∼!以後我會常來的!那今天我就先回家了,理奈要注意不要讓傷口碰水,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換藥!」
站在門口送走了向日岳人,秋理奈依舊在玄關處站著笑容溫暖。
向日常來的話,忍足也有來的理由了呢。
那麼,收到秋理奈和忍足侑士一起進秋家一起出秋家的照片,水源柔會不會更開心呢?
秋理奈細長的手指點著自己的唇,整個人因為期待變得更加愉悅。
***
東京宮間宅。
「讓司機在外面等我,今天和上井太太約好了去茶會。」宮間梨香一身貴婦裝扮,腳踩著十三公分的高跟鞋正穩穩當當地從旋轉樓梯上下來。
傭人點頭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轉身去傳達她的吩咐。
剛走到客廳中央,刺耳的高跟鞋跟和地面撞擊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宮間梨香面色痛苦地摀住了肚子,臉色慘白不停的滲出豆大的汗珠。
「來……來人……」聲音虛弱地像是馬上要斷氣,宮間梨香抱著肚子緩緩倒在地上,有血從她腿上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然後越來越多,逐漸變成一大攤。
「夫人!」發現這邊情況不對勁的傭人連忙衝了過來,見這情形也有些嚇著,大聲朝著門外大叫:「來人!快來人!夫人不好了——!」
很快被送往醫院,但那個流掉的孩子還是化作了一攤血水。
醒來之後的宮間梨香猶在夢中,呆愣間完全不敢相信。她……居然有了一個快兩個月的孩子……可是那孩子卻在剛才的那瞬間沒有了……
這巨大的落差讓她反應不過來,等了這麼多年才等來的結果,卻在一瞬間如同泡沫一般破碎了。
前幾個月她和宮間健次都做過身體檢查,結果表明宮間健次的身體因為酒色過度,能夠致孕的幾率很小。
如今,這好不容易才來的孩子,居然就這樣沒了……
直到趕來醫院的宮間健次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宮間梨香才回過神來。
「賤人!你這是要絕我宮間家的後啊!」宮間健次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就罵道:「每天只知道到處招搖像個花蝴蝶一樣這裡來那裡去!如果不是你不安分,孩子怎麼會掉!?」
宮間梨香眼眶泛紅,本就委屈,一時間更是怒從心起。
這個男人根本不管她也不管這個家,除了生意就是和各種各樣的女人鬼混。
「你還說我!?你什麼時候管過我?!我是賤人,那外面那些野女人又算個什麼玩意!」宮間梨香從病床上起身,身體還很虛弱,卻依舊硬撐著撲上去撕打著宮間健次。
一時不備,宮間健次的臉上被她抓出幾條血痕。他猛地一甩,宮間梨香整個人被他甩開,頭在病床邊磕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如破爛的棉絮一般被甩在地上。
「潑婦!你這個不可理喻的潑婦!」宮間健次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指著她氣的顫抖。
「是啊!我就是潑婦!你有本事讓外面那些野女人給你生孩子啊!宮間健次我告訴你!你不會有孩子的!你們宮間家注定要絕後!絕後!我的孩子沒了你再也不會有孩子了!你這個禽獸!」宮間梨香也不甘示弱,身子伏在地上,抬起頭和他對罵,眼神猶如利劍,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別太得意!」宮間健次氣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同樣狠毒地回瞪一眼,轉身重重地把門碰地一聲甩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他找到……等他找到……哪怕是女的……他宮間家的血脈也可以繼續下去……
宮間梨香悲鳴一聲,伏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來。手撫上小腹,緊咬著的嘴唇滲出血絲,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她的孩子……
***
秋理奈換好睡衣,倚在自己房裡的窗台邊看星空,那眼睛清澈地就像一個孩童。
血緣關係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呢。
即使從未謀面,她也是和她母親一樣,深深地厭惡這宮間這兩個字。
從母親的身體裡被孕育然後分離成為這世上獨立的生命體,然後繼承了她的血脈,連同那一份對宮間家的憎恨厭惡。
秋理奈瞇起了眼看星空,那麼多星星裡,她的母親會是哪一顆呢?她應該也是,和秋媽媽一樣溫柔的人吧……
如果厭惡著自己身上的血,卻又無法把那厭惡的血脈從身體裡剝離,那該怎麼辦呢?
那麼,假如宮間家從這世上消失的話,是不是她身體裡骯髒的那一半血脈,就會逐漸被遺忘,最後甚至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我要親手毀掉這令人厭惡地一切。快點找到我吧……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阿嫻有話說:感謝孩紙、緋衣傾洛、名字、三個妹子送的地雷。非常感謝~一邊村文一邊寫新文大綱,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