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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七章 多情自古傷離別 文 / 夏諾千千

    第十七章多情自古傷離別

    由於身體虛弱淺病,年塵雪在丹化寺休養了幾日,擇了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回宮。和尚們早前就與她相處日久,多少也有些感情,自然很捨不得。尤其是聽心,見年塵雪終於還是要走,傷心得直抹淚。

    無涯心裡憋了團怨氣,卻無處可發。他總覺得這事不對,可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僧人不可娶親這誰都知道,無涯寧願年塵雪是個普通人,仍然和他們是好朋友,偶爾能來看看,他就知足了,並不敢多想。或者能像以前那樣和他們切磋武功,下棋玩耍。

    但現在這些都不可能了!年塵雪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國主,地位無人可比。莫說不可能常來丹化寺,就算能常來,與他們終究是君臣有別,不可太隨意。俗話說君臣難為友,朝堂無真心,縱使他們對年塵雪的感情不變,環境和關係變了,有些東西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若是以前,年塵雪走也就走了。可現在不一樣,她是國主,又有明秀這個黎國大王相陪,怎麼著也得有點氣勢,講究點排場。明秀的人早已列隊恭候,華蓋金旗高舉,侍衛英姿颯爽。再加上寺裡燒香拜佛,誦經祈福,倒像是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法事。

    一切收拾停當,年塵雪走出房間,一眼就看到聽心堵在門口。她叫了他一聲,他眼淚汪汪地上前幾步,將一個包袱遞過來。

    年塵雪笑道:「聽心,這是什麼?」

    聽心答道:「姐姐,這是聽心特地為你做的點心,怕你路上餓的時候遇不到打尖的地方,可別嫌棄。」

    「傻瓜!」年塵雪憐愛地摸摸他的頭說,「姐姐怎麼會嫌棄呢?你忘了?以前姐姐住在寺裡的時候,最愛吃聽心做的東西了!」

    聽心破涕為笑,把包袱塞進年塵雪手中。

    年塵雪把包袱掛在臂彎裡,馬上有個侍衛過來接過,說是給她放到車上去。她點點頭,又叮囑了聽心幾句,叫他一定要聽師兄的話,尤其是要聽莫問的話。聽心不是傻瓜,聽她這麼說,馬上就知道其實她是記掛著莫問。

    他輕聲說:「姐姐,莫問師兄昨晚難受極了,一夜沒睡呢!」

    聽說莫問一夜未眠,年塵雪的心馬上揪了起來,忙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他在前殿等著送姐姐呢。」聽心難過地說,「姐姐,我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年塵雪強顏歡笑,堅定地說:「會見到的,一定會的!來,姐姐給你個東西。」

    說完,她從腰間解下一枚金牌遞給聽心。

    聽心奇怪地一看,那上面刻著西莫內務司的字樣,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問年塵雪這個金牌是做什麼用的。

    年塵雪解釋說:「有了這個金牌,西莫王宮你想進就進。不過,不能進後宮,以免驚擾了女眷。要見我,進了宮以後請太監通傳就是了。」

    聽心高興地笑了:「那太好了!我把它給莫問師兄,他就可以隨時去看你了吧?」

    年塵雪馬上沉下臉說:「不,不能給他!」

    聽心不解地問:「為什麼?」

    年塵雪搖搖頭,沒有說理由,心裡卻暗暗思量。這個金牌雖然可以隨時進宮,卻真的不能給莫問。以他現在的身份,要是隨時去王宮找她,確實不太方便。他們之間如果沒有這些情感糾葛,也許不管什麼時候見到他都無所謂,可一旦有了這些情結,年塵雪就不得不忌諱了。因為她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無拘無束了。她真的很懷念過去逃亡時住在丹化寺的日子,希望自己只是個普通老百姓。然而,許多事情不能如她所願。

    其實年塵雪不是怕別人說閒話,只是他們現在的心境,如果常來常往,反而徒增傷悲。特別是在宮裡相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再有多深的感情也只能繃著,行那君臣之禮。而且,兩人的內心都深藏著苦痛,卻又不得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豈不累得慌?還不如乾脆不見,好讓這傷慢慢自愈。時間久了,也就慢慢淡了。

    一名侍衛過來催駕,年塵雪讓聽心陪她去前殿,也好和眾人告別。聽心依依不捨地跟在她身後朝前殿走去,心裡暗想她要不是國主就好了。

    來到大殿,那裡已經擺好了香案,青煙緩緩升起,殿內木魚聲聲,十分莊嚴肅穆。莫問和無涯等人已經披掛整齊,站在那裡恭候年塵雪。明秀也準備好了,手捻三柱清香,拜完佛祖又拜天。見年塵雪來了,他將那三炷香插到外面的香爐裡,問年塵雪可否出發。年塵雪說她也要拜佛,並叫聽心幫她點了三炷香,虔誠地頂禮膜拜。

    她跪在蒲團上,故意用內力傳音給莫問:「莫問,我走了。日後若有緣,定能再見。」

    莫問回道:「塵緣羈絆,哀哉痛也!」

    年塵雪不甘,又說:「如果你不是和尚,還會讓我走嗎?」

    莫問沒有說話,只念了聲「阿彌陀佛」,年塵雪的心瞬間有如散落的香灰,啪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祭拜完畢,年塵雪面如死灰,頭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莫問一直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無涯跟了出去,帶領眾僧高聲恭送道:「送國主回宮!」

    不一刻,山門外響鞭開道,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聽心跟到山門外,看著漸行漸遠的隊伍,眼淚嘩嘩直流。

    大殿內,無涯責問莫問:「師兄,你為何不留她?」

    莫問淡然道:「留她作甚?」

    無涯氣呼呼地說:「別看我平時不怎麼管你的閒事,可你對國主的心意,我一清二楚!你若留下她,蓄髮還俗,豈不成就一段佳話?」

    莫問長歎一聲道:「她有責任大如天,我乃僧人不可褻。罷了,罷了,誰都有自己的歸宿,她去哪都比跟我強。」

    無涯罵道:「你啊你,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說完轉身就走。

    莫問默默地低下頭,慢慢展開手心。那裡,有一個硃砂寫的「雪」字,他已經刺進肉裡,再也不會褪色。一滴淚落入手心,剛好落到「雪」字上,顏色鮮艷,刺人心尖。年塵雪的離去,帶走了他的心,也帶走了他的情,他再也不會為誰動心了。

    「所謂四大皆空,即是如此吧?」

    馬車上,年塵雪閉目養神,眼前全是莫問的影像。他的音容笑貌全在面前,以前結識他的經過也一一呈現。那時候雖然艱苦,但他們卻相處得很快樂。她去黎國途中,莫問也一直盡心保護,細心照顧。可現在,卻落得個兩相離別的下場。

    她睜開眼睛,握起莫問送她的那串菩提子手鏈,心靜如死水。

    「阿彌陀佛,佛祖,我若真是上神的遺子,就讓我為先祖完成未了的心願吧!」

    馬蹄聲急,那清脆的卡嗒聲一下一下地敲在年塵雪的心上,彷彿寺裡的木魚聲。她感覺自己的身心已經分成了兩半,一半沉入深潭,另一半飄入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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