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 ：速度與激情 文 / 木門毛竹

    兩人順利過關進入深圳的時候，已經是半夜11點。因杜小婷的興致一直很高昂，王仔不得不跟她東拉西扯，不知不覺從小時候一直講到了高中的事情。當然，有些需要保留的記憶王仔沒有提。上了濱河大道後，車速明顯加快。兩人正說話間，王仔突然看到車正前方「飄」出一個人影。之所以用「飄」來形容，是因為那個人影是憑空出現的，就好像是從天上直接掉下來，而且沒有質量！

    「小心！」

    「啊？！」杜小婷一聲驚叫。

    一個急剎車！

    可還是晚了，那個人影被撞之後，飄到了車子底下！奇怪的是，兩人都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碰撞發生！

    「撞到了嗎？」杜小婷拍著胸口，一臉的煞白。

    「應該……應該……你沒看到嗎？」王仔也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看到了什麼？」杜小婷又問。

    「一個背影……穿著灰道袍的背影。」

    「那就是了！」

    兩人拉開車門，下去查看。杜小婷把平時放在車裡的棒球棍也拎在了手上。

    車下面沒有！車後、車前、車周圍也沒有，什麼都沒有！杜小婷深吸一口氣，「奇怪了！撞鬼了？」

    「沒撞到就好……沒撞到就好……管他是鬼是神，待會兒你開慢點！」王仔也是一身冷汗。

    遠處，一道刺眼的遠光燈射來。

    「慢不了了！」杜小婷急忙招呼王仔，「上車！快！」

    「什麼？」

    「我們被跟上了！」

    「被什麼跟上了？」

    「拍賣會地下停車場那些人！」

    王仔和杜小婷的安全帶還沒繫好，後面的車已經近在咫尺！

    「他們要撞上來了！」

    「拉好把手！」杜小婷從容不迫。

    在上車之前，杜小婷已經把手裡的棒球棍作為路障，扔在了車後面。

    「吱——」

    後面剎車聲響起的同時，杜小婷早把油門踩得轟響，不到十秒，杜小婷的寶馬車已經加速到了百十公里/每小時！

    「杜小姐！你慢點！」

    「你怕？」

    「我怕沒被追上，我們先掛了！」

    「王了先生，你的生活太平淡，都只剩下老掉牙的故事了。從今天開始，你將有一個嶄新的人生！」

    這麼危機的時刻，杜小婷竟然還有空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王仔一怔，鳳凰山下那牛鼻子假老道的身影又浮現在他腦海。而且先前也邪門，那個被車撞到的老道影子似乎在向他們預警，如果不是那一耽誤，杜小婷也不可能發現正在被人跟蹤。作為一個唯物論者，王仔本能地選擇排斥，於是他答道，「我可不想赴龐營長的後塵。」

    「想歸想！做歸做！」杜小婷的語速像機關鎗。

    「借用龐營長的意思：我的地盤我還做不了主？」

    「人在江湖，很多時候恐怕由不得你！」

    「這算什麼話？」

    「就像現在！」

    車追的急，兩人也斗的緊！短暫交鋒之後，王仔被駁得啞口無言。

    深夜的濱河大道，稍顯冷清。濱河大道限速八十，杜小婷早已超過了一百，這個時候，什麼監控、抓拍、交警等等，統統都顧不上了。杜小婷開著車，像一頭紅色的獵豹，超越了一輛又一輛，後面的黑色商務車也是緊緊咬住不鬆口。

    一百二十公里……一百四十公里……王仔開始感覺到窗外的景物在變形，車內似乎也開始缺氧，他的呼吸在加重，心跳在加速！

    「小心！」

    還沒等王仔喊完，杜小婷早已從前面兩輛車之間的空隙處飛了出去！後視鏡中，有一輛車的車窗打開，裡面的人把胳膊伸出窗外，豎起了中指。那人還沒來得及罵出口，後面的商務車又呼嘯而過，差點就把他的手給廢了！那人一緊張，方向盤一滑，就衝進了路中間的綠化帶！因王仔他們引起的第一場車禍就這樣發生了。

    「杜小姐，報警吧！」

    「你要想蹲監獄，隨你便！」

    「肇事逃逸罪不是更大？」

    「不逃你連命都沒！」

    「……」

    前面是彎道！急轉！漂移！王仔的心快要跟不上身體！一輛嶄新的奔馳車出現在前方！

    接近！接近！

    「喀嚓——」兩輛車的後視鏡撞在一起，同歸於盡！

    奔馳車的車主只見眼前一道紅影閃過，車牌都沒看清，就轉不見了。那車主正想追時，後面又衝出一輛大傢伙，直接吻在了他的車門上。第二起車禍，報廢了一輛嶄新的奔馳！

    「擺脫了？」沒有了後視鏡，王仔扭著身子向後望。

    「別高興太早！」杜小婷將車拐進了一條人行較多的生活路段，接下來，先是走福民路，然後又在皇崗村逛了一圈，最後上了福強路。為確保起見，杜小婷在市中心又多轉了幾圈。確定安全之後，杜小婷將車開上了鹽壩高速。

    「杜小姐，這是去哪？」眼看杜小婷將車開向關外，王仔急忙問道。

    「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不是說在深圳嗎？」

    「關外就不是深圳？」

    「今天太晚了，恐怕不行。要不你給我留個名片或者電話吧。」王仔心裡計算了很久，今天的大場面說實話他有點消化不了。這麼晚被別人帶到不知名的地方任人魚肉的感覺並不好，況且越是美女越是危險，於是他決定找個借口先開溜，其他的事情改天再慢慢梳理。在獵奇和人生安全兩者之間，王仔覺得我還是明智一點的好。

    「怎麼？怕我吃了你？」

    「我女朋友明天培訓完回來，我得去接她。」

    「年紀輕輕，不學無術，就知道談情說愛！」杜小婷一點都沒有放他回去的意思。

    「杜小姐，我要是不剃鬍子，走在路上你都得管我叫我叔叔，好不？」王仔想壓一壓杜小婷的銳氣。

    「吱——」一個急剎車！

    王仔的腦袋又差點撞到前擋風玻璃。

    「下車，回你的家去！」杜小婷生起氣來毫無徵兆。

    「那把你電話給我。」王仔無奈地說。

    杜小婷把頭扭向一邊，不理不睬。

    氣氛無比尷尬。

    情急之下，王仔拿起車前盒子裡的圓珠筆，在吃完的蛋撻盒上寫下他的電話，然後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杜小姐，再見！」王仔關上了車門。

    杜小婷的寶馬車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在王仔的目送中離去。車子開出十幾米後，車窗打開，那個寫有王仔電話的空蛋撻盒瀟灑地從寶馬車的窗戶中飛了出來。

    「喂！」王仔愣了一秒鐘後，立刻追上了去。他不敢賭杜小婷真的會就此消失，那樣的話，他剛燃起的一點關於父母的希望也要破滅了。

    杜小婷的車沒有停，也沒有加速。

    王仔撿起蛋撻盒，繼續追。路上過往的車輛似乎都在嘲笑他的舉動。

    二十分鐘後，王仔放棄了。工作兩年，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籃球場上叱吒風雲的他了。王仔停下來，雙手拄著膝蓋，抬頭望著前面杜小婷開著的不緊不慢的紅色寶馬，呼呼喘氣。

    車在王仔前方百十米處停住。

    王仔在原地喘了幾十秒，才慢慢走上去。

    「不用去接你女朋友了？」等王仔拉開車門坐定，杜小婷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他。

    「她明天晚上才到，來得及。」王仔上氣不接下氣，拿起後座上的另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下半瓶。

    「不怕我把你拐去賣了？」杜小婷啟動車子，繼續拿王仔開心。

    「就這140斤不到，你看著辦，我幫你數錢。」

    「噗哧——」杜小婷笑了，「那就直接去屠宰場。」

    杜小婷的目的終於達到！

    至此，王仔已徹底上了杜小婷的賊船。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他身上胎記的秘密，為了能夠再見到他的父母，王仔決定拚一拚！

    「對了，你父母是怎麼失蹤的？」這個時候，杜小婷問到這個問題，還真戳到了王仔的傷心處。

    「毫無徵兆。」王仔故作平淡地說，「我快滿18歲的時候，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學。18歲生日的前一天，我爸媽事先也沒跟我打招呼，就千里迢迢，不遠萬里地來學校為我過生日，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當天晚上，為我慶生之後，他們卻執意要連夜趕回去，說是要去武當山還願和祈福。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永遠，我的父母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你沒去找嗎？」

    「這不是廢話嗎？」王仔想起了那段無助的歲月，「為此，我還休了半年學，光在武當山下就住了三個月。經過各種努力尋找之後，我才不得不接受現實，但是我依然沒有放棄，我堅信有一天，他們會回到我的身邊。我每天都會幻想與他們見面的場景，我留意街邊的小販，地鐵上的人流，拉人的摩的師傅，甚至電視上的廣告……期待著他們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但是直到現在，奇跡也沒有發生。」

    「……」杜小婷沒有接話。

    王仔目測杜小婷已被他的淒慘身世所感動，他要趁熱打鐵！

    「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杜小姐你就能忍心不把那個『雙魚紋』秘密告訴我？」

    「好吧，你打動我了。」杜小婷深吸一口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他頒布了一個奇怪的命令：收繳天下兵器，鑄成銅人十二，立於咸陽。據《三輔黃圖》載：營朝宮於渭南上林苑中……可受十萬人。車行酒，騎行炙，千人唱，萬人和，銷鋒鏑以為金人十二，立於宮門。」杜小婷邊開車邊講述，「你知道秦始皇為什麼要鑄造這十二個銅人嗎？」

    「不知道。」

    「傳說，秦始皇登基之後，有一天他醉臥龍榻，恍惚中，他變成了一條巨龍，游弋於黃河之中。黃河中的魚蝦蟹將見了他，都是紛紛跪拜，退避三舍。巨龍甚是得意，不知不覺游至一深潭處，忽然間，天象大變，昏暗無光，水中更是泛起一陣陣滔天水花。巨龍正在詫異間，這時候，從水中騰空而起兩條大魚，那兩條大魚二話不說，逕直向巨龍發起了攻擊。一條咬住了巨龍的鬍子，另一條咬住了巨龍的尾巴，任憑巨龍怎麼翻騰，兩條大魚就是不肯鬆口，一直折磨的巨龍精疲力盡……秦始皇出了一身冷汗，赫然驚醒。」

    「醒來之後，秦始皇日思夜想，寢食難安，並命人來解夢，可沒有一個人能解得出來。萬般無奈之際，有一道人前來指點迷津：制金人十二，投於黃河，鎮壓河妖，方可穩坐天下。這時候，正逢臨桃農民送來一條消息，說是見到了十二個巨人。而在當地還盛傳著一首童謠說：『渠去一，顯於金，百邪辟，百瑞生。』秦始皇聽後，正中下懷，情緒為之一振。於是便依托徵兆，借助天意，下令收繳民間所有兵器，集中於咸陽，鑄成十二個銅人，投於黃河之中，以鎮壓河妖，求天下太平，讓江山永固。」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還不明白？」杜小婷白了王仔一眼，「你就是那兩條魚化成的，就是那個河妖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又拿我來消遣，我還是歇著去吧。」

    過了鹽田之後，杜小婷把車拐向向西的路，西邊是一片山。深夜1點差5分，路兩邊山影重重，已經幾乎遇不到什麼車輛。夜空上的雲不知什麼時候也散了，皎潔的月光將夜色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暖光。經過一天的驚心動魄和剛才的數千米長跑，王仔又累又困，在車上瞇著眼，打著盹。

    「吱——」杜小婷突然一個急拐彎，把迷糊中的王仔活生生輪醒。

    「又幹嘛？」王仔的心臟今天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考驗。

    「繫好安全帶！」杜小婷雙目緊鎖，對他下著命令。

    王仔這才發現，車正在加速，而且剛才拐彎的時候也沒有減速。

    難道又被跟蹤？

    王仔轉身向後望去，拐彎處閃出一輛車！王仔的擔心還沒完，就發現不止一輛，而是兩輛！這些人就像牛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後面的車在繼續逼近。王仔已經可以看到他們的車身標誌，是豐田皇冠2005。這種車型的最大馬力達到了231匹，最高時速可達235公里每小時，明顯他們處於劣勢，再加上他們前面沒有參照物，所以很快就被後面的兩輛車追上。其中一輛車一直在加速，想從側翼超過他們，另一輛緊咬在他們後面不放。

    杜小婷猛地向右打方向盤，將快要超過他們的右面的一輛車撞了開去。但對方很快控制住方向，反向杜小婷的車撞來，想把他們逼停。在幾番碰撞之後，杜小婷抓住前面一個小彎道的機會，將和他們並向行駛的車輛撞翻了。伴隨著猛烈的側翻滾和巨大的撞擊聲，他們幹掉了一輛！今天晚上的第三場車禍！

    對方另一輛車及時避開撞擊，之後惱怒成羞，加足馬力向前追來。在追上王仔他們的那一刻，對方車輛的左側玻璃放下，裡面的人突然從懷中掏出手槍，向寶馬車射來。

    「光光光！」

    前兩槍打在右邊車窗上，卻沒有射穿玻璃，杜小婷的寶馬車窗上應該貼著防彈膜。第三槍射穿車門，杜小婷中彈！車失去控制，撞開了路邊的護欄，衝下了七八米深路基下的大水庫。

    「彭！」寶馬車依靠巨大的慣性向前衝出十幾米後栽入水中，慢慢地沉了下去……

    遠遠地，那輛從香港佳士得地下車庫一直跟隨而來的黑色路虎在一處臨時停車的地方悄無聲息地熄了火，那個婀娜多姿的苗條少女從車門中閃出，消失在了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