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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夜宴 文 / 沈兮和

    忽然一陣飄渺的絲竹之音傳來,空氣中隱隱透著奇異的花香,如蘭似麝,聞著讓人精神一振。蘇白心中一動,這是今晚的主角要出場了?

    抬眼看去,對面高閣上突然有白絹飛出,雪白色的紗幔迎風飛舞,如水般傾瀉下來,兩名絕色美婢手持白絹一角,凌波微步,踏月而來,在兩人後方白絹之上,另有四名白衣女婢,或抱琴,或持簫,或手挎花籃,個個貌美如花。

    六名婢女姿容脫俗,身姿綽約,眉眼之間帶著盈盈笑意,煞是可憐可愛。兩名挎著花籃的婢女揚手,輕輕一拋,空中散落許多純白色花瓣,芳香馥郁,映襯著幾人如花笑靨,當真是恍如仙境。

    然而,眾人的眼光卻不在此,他們的目光都緊緊被站在四名女婢中間的紅衣女子吸引。那女子穿著一襲火紅色的華麗長袍,渾身散發出魅惑之氣,一張臉龐艷麗無雙,眉目描畫的精緻無比,髮髻高挽,簪著精緻華麗的玉釵,本是極為妖艷的長相,偏偏眉梢眼角帶著一絲野性,很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紅衣女子身形微動,踩著絹布緩緩而來,待到近處足尖輕點,眾人只看到一片紅色飛過,再看時,紅衣女子已然立在上首主位處,她婉然一笑,輕啟朱唇,聲音嬌媚低柔:「各位道友遠道而來辛苦了,玲瓏閣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她說著素手執起酒盞,「紅袖敬各位一杯,先干為淨。」仰天將酒喝下,動作乾脆利落,倒是女子中少見的豪氣。

    眾人笑著將酒喝下,來之前對還想著玲瓏閣式微,這殷紅袖能守的玲瓏閣二十年平安,絕非什麼省油的燈,到了此時那警惕之心倒是放下一二,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名柔軟女子罷了,何苦與她為難?

    殷紅袖臉上笑意盈然,長袖一擺,坐了下來,一雙妙目似有若無地從眾人臉上掠過,待看到慕清玨和裴然時微微頓了一下,復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蘇白心中一跳,看來裴然已經和殷紅袖聯絡過了,想必她已經知道慕清玨的身份了吧,裴然是玲瓏閣的一步暗棋,整個玲瓏閣只有殷紅袖一人知道他的身份,不到關鍵時刻是斷不會動用的,這麼說來,只怕是天魔門又給玲瓏閣施壓了。

    慕清玨淡淡看了殷紅袖一眼,心思微轉,神情卻十分自然。

    其他門派的弟子有不少是之前和玲瓏閣打過交道的,笑著向殷紅袖敬酒,殷紅袖來者不拒。一時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就是不知道大家心底是否和表面上一樣開心了。

    「各位道友,」殷紅袖突然微微提高了聲音,眾人知道她是有話要說,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玄天秘境即將開啟,雖說這秘境位於玲瓏閣後山,但此乃是上天賜予的寶藏,我閣內弟子萬不能私吞,所以邀請各位進去試煉,若是有所收穫,也是個人緣法。」

    眾人連聲稱讚:「閣主高義!」只是究竟是不能私吞,還是不敢私吞,卻是沒人提起。

    掩下心底的嘲諷,殷紅袖蹙眉,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只是那天魔門……」欲言又止,不勝柔弱。

    當下就有那血氣方剛的修士站起身,聲明願意幫助玲瓏閣對方天魔門,若是魔修不來便罷,若是來了必然要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一時群雄激憤,紛紛聲討天魔門的惡行,一個個面紅耳赤,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廝殺一番。

    蘇白炯炯有神地看著這場鬧劇,媽蛋,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只是還真有人這麼蠢啊,就這言行妥妥的炮灰命,還是連名字都沒有的那種。他細細觀察了一遍,對面玉華派的人一派淡然的坐在那裡,只是眼底都有些不屑。左手處穿著黑底紅紋道袍的幾人正在小聲說著什麼,間或抬頭看殷紅袖一眼,只是那眼神實在稱不上尊敬,應該是大道門的人。

    殷紅袖雖是以袖掩面,卻是暗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嫣然一笑道:「那就多謝各位道友了,有大家在紅袖就放心了,紅袖祝大家試煉順利,滿載而歸。」眾人聽了這話越發高興,在場的誰不覬覦玄天秘境裡的寶物?

    蘇白微微歎了口氣,若真是那麼好得的,殷紅袖又怎會一點都不心疼?這一去不知有多少人要折在裡面。

    「清歡道友為何歎氣?」殷紅袖看著蘇白問道。

    蘇白心驚,知道自己的神色都被人家看了去,越發小心起來,只是搖頭道:「一時有感而發。」

    殷紅袖頗有深意的一笑,倒是沒有再追問,只是端起酒盞,笑道:「我敬道友一杯。」

    蘇白有些猶豫,他平時極少沾酒,剛才已經飲過幾杯,若是再喝下去,難保不會耍酒瘋,到時候無論是當眾跳騎馬舞,還是跪下唱征服,都會讓他「無上宗第一男神」的稱號受損的好嗎?而且玲瓏閣的酒豈是可以隨意喝的?

    察覺到他的為難神色,慕清玨接過他手裡的酒盞,略微示意一下,一口喝完。殷紅袖微愣了一下,瞇起眼睛笑了。

    良久之後,大家都喝高了,其實在座的都是修士,若是一般的酒水根本不放在眼裡,可玲瓏閣這次拿出的絕非凡品,用了不少靈草靈植。於是一群平時衣冠楚楚超凡脫俗的修士紛紛跌落到塵埃裡,一個個放浪形骸。

    殷紅袖低聲對站在她身側的閔柔吩咐了一句,閔柔點頭退出水榭。

    不多時,幾名身姿曼妙的女子魚貫入內,長袖輕揮,翩然起舞,湖藍色的紗衣飄逸搖曳。舞女們臉上盛開著溫柔的笑容,和著樂曲,踏著碎步,身子飛快的旋轉起來,整個人如同一隻華麗繁複的藍色花朵,徐徐盛開,引得眾人讚歎不已。

    眾人緩緩合攏,衣袖上揚,皓首低垂,露出美麗姣好的脖頸。就在這時,一隻纖長白皙的手緩緩從湖藍色的衣袖間探出,指尖輕勾,於空中畫出優雅的弧度,直勾到人心底深處,俄而露出一頭如墨般的青絲,少女背對著眾人,靜靜站在那裡。只是一個單薄纖細的背影,眾人卻看得如癡如醉,不知不覺屏住呼吸。

    少女轉過頭來,面上蒙著一層白紗,只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美目。本來期待著少女真容的眾人心底略有失望,然而,下一刻,他們就被那雙美麗的眼睛吸引過去,那雙眼清澈見底,露出點點溫柔,奇怪的是無論何人都覺得那眼底的溫柔是因為自己而流露,心內只覺興奮不已。

    舞女們四散開來,白衣少女穿著一件白綢裙裝,乾淨素雅,只在衣袖裙擺間點綴些青花,整個人美好得如同一件上好的青花瓷。少女輕舒廣袖,玉手揮舞,手臂劃出令人迷醉的弧度,身姿輕盈似流雲霽月,如蜻蜓點水,似雨蝶翩飛。雪白的衣裙與墨黑的長髮交織,形成一種若有似無無法言喻的清艷。

    殷紅袖看著底下面色癡迷的眾人,勾起一個不屑地笑容。

    呆呆地看著,蘇白心想果然文字版和真人版是不能比的,這舞跳得可真是好看。還想再多看幾眼,慕清玨陰森森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好看嗎?」蘇白點頭:「好看。」其實心底卻對這少女存著忌憚。

    慕清玨頓時更加生氣了。

    樂聲突然急促起來,如高山流水,似玉山傾頹,少女的舞步也隨之激越,衣袖旋轉飛揚,已看不清少女的身影,只有一朵傲骨的青花在白衣之上蔓延綻放。眾人失神的看著少女的雪白的玉足不斷跳動,在這美好的場景中逐漸迷失自己。

    看到白帆幾人眼底迷亂的神色,蘇白心中一慌,故意將手鬆開,琉璃酒盞碰的一聲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音,白帆幾人驚了一下,眼神恢復清明,除了白帆之外,其他幾人都若有所思地看向蘇白,暗自提高警惕。

    這邊動靜雖然不大,對面的雲霄和上首處的殷紅袖還是注意到了,一時間神色各異。

    忽然,樂聲低沉下來,如情人喃喃細語,漸至不可聞。少女緩緩停下動作,娉娉婷婷地站在那裡,輕揚的雪白衣角垂落,如靜止的白蓮,纖塵不染,臨風綻放。

    水榭內死一般的寂靜,良久,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驚歎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白帆睜大雙眼驚歎道:「好厲害!」

    上首的殷紅袖笑道:「這是我閣內的弟子許蝶舞,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是舞跳得還不錯,那些都是經她的手調教出來的,還能入各位的眼吧?」眾人的眼睛尚黏在許蝶舞身上,此時自然忙不迭地點頭。

    只有大道門的幾個修士明明眼底還有殘餘的驚艷,卻故作不屑地撇撇嘴:「供人玩笑的東西,上不得檯面。」說著眼底露出淫邪之色。

    這句話說的聲音並不低,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頓時面上有些尷尬,無論平時怎麼瞧不起玲瓏閣都好,現在還在人家地盤上呢,就這麼打人家臉,若是與玲瓏閣鬧翻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何況,玄天秘境還沒開啟呢,何苦再生事端。一時大家都眼神不善地看著大道門幾人。

    「怎麼,我說的不對?」大道門中為首一個面寬耳闊的修士不服氣道。

    眾人都避開他的目光,大道門的人脾氣火爆,做事蠻橫,大家對他們不滿也不是一兩天了,知道他們掌門赤羽真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也就能忍則忍,不敢輕易招惹。

    玉華派的雲霄突然舉起酒盞,對殷紅袖笑道:「常聽聞玲瓏閣內歌舞琴三仙子個個不凡,無論容貌才藝為人氣度,都讓人敬佩,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蝶舞仙子仙姿美妙,殷閣主領導有方,在下佩服,敬閣主一杯。」他雖然是對著殷紅袖說的,但這氣度兩字咬字極重,說得什麼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眾人也不是傻子,聽了這話都低笑起來,大道門的幾個修士面帶怒氣,又不敢直接與玉華派交惡,只心內記下此事,為首那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也被其他人搖頭阻止。

    殷紅袖心內感激,笑著滿飲一杯。

    這個雲霄果然和書裡面一樣,為人磊落心思正派,想必是見到大道門如此為難幾個女子,心生不滿,出言維護,確實是個值得深交的人。蘇白不覺多看了他兩眼,雲霄衝他微微一笑,端起酒盞示意。

    蘇白不好拂人家面子,就輕抿了一口,本就染上緋色的臉頰越發紅潤,雙唇嫣紅,惹得那人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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