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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楊氏德妃 文 / 晏聽弦

    皇后這一懷孕,後宮裡頭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喜的像蘇貴嬪、莊妃這種打算攀皇后高枝的人,愁的就像芊婕妤、德妃這種自己想生卻生不出孩子來的人。

    「娘娘,您放寬心,以您的美貌和才情,來日寵冠六宮必是不遠的事情。」香陽給德妃遞了一杯茶水,輕聲勸慰著。

    德妃歎一口氣,眉心微擰,抬手擋開茶盞,說:「你懂什麼,我若不能得到陛下寵愛,楊家必會遭殃。」

    香陽一默,端著茶盞抬眼看著德妃,道:「娘娘放心,您這麼優秀,只不過是陛下現在沒有注意到您,待到來日……」

    「娘娘,張嬪來了。」香梅進來稟道,香陽嘴裡還沒說完的話也就嚥了下去。

    「請進來。」德妃說到,旋即調整了一下面上表情,把香陽手裡的茶接了過來,斜睨了她一眼說到:「記住,以後這些話,別再說了。」

    香陽欠欠身子,應了聲「是」。

    張嬪眉目間愁色淡淡,膚色細白,猶如病態,再加上那一雙黯淡的眸色,整個人都是一副被憂愁深鎖的模樣,沒一點人的活氣。她對著德妃欠欠身子,就聽德妃略帶責備的話響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愁著張臉,你看看你自己這模樣,憑什麼去爭陛下的寵愛?!」

    聞言,張嬪眸色一閃,神色又黯淡了幾分,「我也就這樣了,德妃姐姐就不要再說了。」

    德妃斜睨她,「我沒想管你,你在這個宮裡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我只問你,你當初對我說過話,可還記得。」

    張嬪一怔,旋即站起身來,提著裙子朝德妃跪了下去,「妾記得,若不是當初娘娘施以援手,妾怕是早就死了,所以……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妾就算赴湯蹈火也會為娘娘完成。」她那一襲杏色繁花細紗宮裝鋪在地上,猶如一朵盛開的杏花般,卻瑟瑟透著一股花落的蕭條。

    德妃居高臨下的瞧了她一眼,旋即唇角一揚,起身親手把張嬪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本宮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麼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拍著張嬪的手,神色溫潤,瞧著她笑道:「不過,有你那句話,姐姐也就放心了,若是以後有用得著你的地方,本宮一定會記得你的。」

    張嬪緊繃的神經一刻也得不到放鬆,即使是在清涼的玉貞宮裡,此時她照樣感覺到了如在外面似得燥熱感,額上似乎出了一層薄汗,後背衣料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了,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啞,「妾……必定不負姐姐所托。」

    似乎連週遭空氣都漂浮著難耐的壓抑感,張嬪聽著外頭夏蟬扯著單調的聲音,心頭七上八下的走出了玉貞宮——

    練月笙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午膳後等歇一歇的時候,到書桌邊摸話本子的時候,怎麼找都找不到那本書了。

    「那個……」紅司步到她身邊,小聲說:「娘娘,那話本子今早的時候讓陛下一併拿走了。」

    練月笙動作一頓,慢慢轉身看向紅司,輕蹙著眉頭,問:「他拿走了?」

    紅司點頭,「是的,今早上陛下收拾妥當後,吩咐趙公公拿了那話本子才走的。」

    練月笙心裡一陣思忖,這個景琰又是幹什麼?

    與此同時,宣政殿裡,景琰正一臉沉色的看著從練月笙那兒拿來的話本子,因為習慣使然,有好幾次他都想拿硃筆在旁邊標注。

    「陛下,陛下。」趙懷生扯著嗓子叫人,「您有聽見奴才說話嗎?」

    景琰微怔,把手裡執著的硃筆放下,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趙懷生卻是愁的眉心擰了個川字,「陛下,您該去看看皇后娘娘了。」

    「朕不去。」景琰神色不虞。

    趙懷生就勸道:「陛下,這可不是您願不願意的事,既然皇后娘娘已經有身孕了,您多少要拿出點樣子來才是。」就算您不喜歡皇后。

    最後一句話讓趙懷生嚥下了肚子裡。

    景琰眸色微動,似乎在思量什麼,趙懷生安靜的侯在一旁,御前女官碧紗端著茶盞進殿來,讓趙懷生攔了下來,他把茶水接了過來,然後輕手輕腳的把清熱去火的柚子花茶擱到了龍案上。

    碧紗見狀,拿著托盤,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景琰思忖了半晌,低下眼睛,隨手就是把話本子往旁邊一推,聲音裡透著幾分不情願,「行了,朕知道了,朕晚上去行罷。」

    於是趙懷生頗為欣慰的笑了。

    趙懷生自景琰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照顧,是以在趙懷生面前,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才會稍微透露出一些情緒來。

    景琰手捧著青瓷茶盞,指腹摩挲著茶盞上的流雲紋路,似乎又陷入了沈思,「當時你看芊婕妤,是個什麼神色。」他淡聲慢語。

    趙懷生微愣,回想了一下,說:「當時芊婕妤低著頭,奴才並沒有看清,但是芊婕妤確實是有些不高興的。」

    將將沾口的茶盞就離了口,他神情略有煩悶的輕歎一口,卻是什麼都沒說。但是趙懷生知道,芊婕妤跟了皇帝這麼久,卻一直生不出個一男半女來,這回皇后懷孕,不用想都知道芊婕妤心裡有多不服氣。

    實際上,趙懷生對芊婕妤這個宮女上位的妃子並沒什麼好感,單從身份上一點來說,他就覺得芊婕妤配不上皇帝。

    景琰不再說什麼了,擱下茶盞,重新又摸起了他推一邊的話本子看了起來,這回他手裡拿著的硃筆終於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了。

    趙懷生侍候了景琰這麼久,有時候還摸不準他心裡想什麼,尤其是他登基之後,那心思就越發深沉,愈發讓人捉摸不透。現在的景琰心情欠佳,估摸著還是在糾結皇后娘娘的事,偏偏還有一個擱心窩上的人不能去見,這皇帝其實當的夠苦悶的。

    這麼想著,趙懷生就挑了挑眉,莫名覺得,皇后娘娘有戲。

    當晚景琰駕到鳳棲宮的時候,抱怨了一天『陛下怎麼還不來』的紅司終於喜笑顏開的把皇帝迎進了鳳棲宮。

    每當景琰來,帝后兩人就只會幹坐著,不知道說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景琰神色淡淡,說著場面話,「安胎藥可用了?」

    練月笙溫和的笑著,答道:「回陛下的話,因為還未確診,所以這安胎藥也不敢亂用,故而就沒有用。」她可還在記著他一聲不吭拿走她話本子的事呢。

    景琰俊眉一挑,說:「不管確沒確診,安胎藥該用的還是要用。」

    練月笙心裡一哼,面不改色,「若是臣妾沒懷孕,喝了這孕婦喝的藥,多少對身子都是有害的,所以還望陛下讓臣妾確診了之後再用。」

    景琰心有不耐,已經覺得維持不下去這種場面話了,索性就擺擺手,道:「那就依你好了。」

    說的好像多無奈似得,明明最不對的是你吧!練月笙心裡翻白眼,所以說,她最討厭這個男人了!

    「陛下,臣妾的話本子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給臣妾。」練月笙凝著景琰問。

    景琰想起來那本看的自己後背發涼的怪談,又想起現在那書讓自己圈圈畫畫了不少,故而鳳眸微睞,斜睨著練月笙看,「朕不是說了日後不許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如今朕把它拿走了,你還想質問朕不成?」

    練月笙眸色微閃,似乎想起來他說過了這一句話,眉心輕輕一蹙,後又鬆動開來,「是臣妾忘了。」

    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景琰心裡就笑,突然就又聽她說:「但是陛下拿走的時候就不能差個人告訴臣妾一聲麼。」微微蹙起來的眉心,已經表示了她心情不悅。

    景琰突然就沒了和她扯話的心思,「你身邊不是有侍候的宮人嗎?」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後就說:「行了,朕來這兒不是和你爭的,時間不早了,休息罷。」

    倆人呆一塊話過三句不投機,還不如不說。

    景琰招呼趙懷生上前侍候,練月笙起身摸了本書,挨著軟榻看了起來。景琰臉色一黑,趙懷生心裡就歎氣,皇后娘娘是個精的,早間和他過了這麼些招,毫不費力,怎麼一到陛下這兒,就諸事不理了呢!

    練月笙心緒平靜,看著遊記,景琰已經收拾妥當,要上榻睡覺了。

    趙懷生望望兩人,到底還是去了皇后跟前,小聲提醒,「娘娘,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紅司也跟著勸,「娘娘,咱歇了罷。」一邊說一邊偷覷皇帝,「娘娘您現在可不比以前,肚子裡的小皇子也要休息啊。」

    這麼一說,要是她再看下去,那就真成了她不對了,眼角餘光瞄一眼坐在床頭的景琰,見他那張千年冰山的臉上略有不虞之色,到底是放下了書,由宮女們服侍著洗漱完畢,上了鳳床。

    練月笙上了床,景琰神色緩了緩,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練月笙躺床上,睜著個眼睛睡不著,景琰也不例外,但是練月笙睡不著的原因卻是因為那本書的後半部分沒有看完,明明已經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了!

    兩人齊齊轉頭,異口不同聲。

    ——「你再往裡去去,朕嫌擠,睡不著。」

    ——「陛下你先睡著,臣妾先看完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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