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落時節又逢君 054章 暗中查訪 (上) 文 / 莊唯
當姚傾進了屋子的時候,姚子瑜正坐在臨牆的榻上喫茶。聽見門口處有響動,挑眸看來,見是姚傾目光微閃。
姚傾快步上前,給姚子瑜行了一禮。正瞧見窗下烏木邊花梨心條案上新放了一隻窯粉彩「官上加官」紋海棠洗,走近去瞧,見快要沒頂的水裡有兩條紅尾錦鯉,暢遊其中。洗底還放置了幾顆塗了顏色的鵝卵石點綴著些許水草,波光粼粼裡,兩魚在水草中間交尾而游,煞是好看。
姚傾顯然是有些驚喜的,姚子瑜踱步到他身邊。「這是上次收你送鞋墊的還禮。素日裡你常做女紅,沒得累壞了眼睛,休息時瞧一瞧這魚,對眼睛有好處。」
雖是語氣不善,但卻滿是關心。
姚傾很是高興,連連道謝。「原給兄長做些素日裡用得著的小玩意實屬本分,三哥只打發了人送來也便是了,何必自己親自跑一趟,沒得太客氣了些。」
姚子瑜嗯了一聲,「我近來給祖母和母親請安,順道便送過來了。」說著又審視姚傾一番,「你如何這會兒才回來?」
「在祖母和母親處耽擱了些時辰。」姚傾回答的很簡便,並不想要提齊國公府上的事情。
姚子瑜一直覺得她輕浮,倘若知道今日之事,不會覺得是被人算計自己,而是自己行事不妥。一面暗自揣度著姚子瑜的心思,一面覺得氣餒。屋子裡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掌了燈,姚子瑜又沉著臉不說話。姚傾便又道,「時辰不早了,怕是二門上就要落鎖了,我也不虛留三哥,改日再請三哥來喫茶。」
姚子瑜見姚傾進門後除了有些疲憊之態,似乎也沒有什麼異樣。聽出他話中的送客之意,未免有些臉上做燒。輕咳了一聲,道,「燈燭裡做活看書最累眼睛,早些安置要緊。我先走了。」
姚傾應聲,又給他行了一禮,抬頭便看見他傾長消瘦的背影被門簾擋在了外面。
她不自覺的輕輕舒了一口氣。
顧媽媽此時正端了紅棗糯米羹進門,瞧了姚傾的臉色又看了看門口姚子瑜去的方向。
將手上的窯粉彩花鳥紋海棠碗放在了雕花炕几上,「這紅棗糯米羹既養胃又補血,傾姐兒累了一天,吃一碗補一補身子吧。瞧你瘦的身上哪還有幾兩肉,豈不叫人瞧著心疼。」
姚子瑜一走,姚傾似乎覺得屋子裡的空氣暢通了不少。樂顛顛的走過去,謝過顧媽媽便坐在炕上吃了起來。
顧媽媽坐在一旁的海棠錦杌上笑吟吟的看著她,道,「自聽了小姐們回府,三少爺便來了咱們屋子裡等著。我雖不是他的乳母,卻也是一小瞧著他長大的,他是個外冷內熱的。雖偶爾嘴巴上刻薄些,對你管教也嚴厲了些,但到底心裡是關懷著你的。」
悉數一下前世的歲月裡,姚傾對於哥哥的唯一印象大概也只有姚子瑜一個人。別人的哥哥如何對妹妹好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彆扭的人。雖刻薄她,但每次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是要幫自己的。於是便點頭,「媽媽說的,我心裡都有數。三哥是個好人。」可好人卻總是沒有好下場,姚傾突然覺得味同嚼蠟,原本甜軟爽口的粥變的毫無味道。於是便將粥碗放下,往前一推,道,「我吃好了,媽媽勞累了一天,也帶著流螢、流蘇下去用一些吧。我自己看一會兒書,一個時辰後洗漱安置。」
顧媽媽看了一眼粥碗裡還剩下大半的糯米羹,自覺自己是多嘴了。有些過意不去,只起身將那碗端了出去,自帶了流螢和流蘇兩個下去。
眾人走後,姚傾便親自翻了顧氏所說的《六韜》等兵書來看。
她雖是兩世為人,可上一世她並非做到能夠世事洞察,人情練達。既然上天給了一次重活的機會,便要學會總結經驗,提升自己。
姚傾修為第一步,武裝大腦,強悍內心。這些用以武裝大腦的知識不僅僅包括詩書、禮儀、女紅、琴棋書畫等等。更包括識人、處事、看帳、理財。而強悍內心要做的便是,在喧囂中叫自己的心平靜而寧和,既不急功近利,也不自暴自棄。想要做一個不被人蒙騙,不被人擺佈的女人,就要有強大的內心和能力。姚傾需要做的還很多。
自齊國公府出訪回來之後,永寧侯府的日子委實寧靜了不少。可府外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不知何處又掀姚三少爺愛慕親妹妹姚七小姐的謬談,一時間這一段不倫之情被吵得沸沸揚揚。
更有茶樓酒肆的說書先生為博得聽眾綵頭,編出滿是艷、情緞子的評書來。然而因是在信奉儒家禮儀的當朝,自不會說他們是真正的親兄妹,不論情節、結局如何,幾乎所有的故事裡,姚七小姐都不是永寧侯府的親生血脈。
賀伯卿某日閒來無事與賀?兩個在茶肆裡聽書,聽到這令人捧腹的緞子後,一口熱茶險噴在賀?身上。「我看子瑜每次提起他七妹妹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且也聽說他總是多有責難他七妹妹。這些人豈不是無稽之談?」
賀?將手裡的汝窯三清蝦茶杯晃了晃,瞧著那被子裡漂浮的茶葉隨著水波蕩漾。唇邊噙著一絲笑,道,「有些人很彆扭,越是喜歡一個人,表現出來的反倒是討厭。歸根究底無非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喜歡那人罷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相信親哥哥喜歡親妹妹這種鬼話?」賀伯卿撇了撇嘴,狹長風眸中挑出星星點點的諷刺。
「我相信姚七小姐並非親生。」賀?口氣清淡,卻是異常堅定。
賀伯卿皺了皺眉頭,「是不是親生兄妹與我們什麼相干?」賀伯卿起身,拉起一旁明顯是還想要再聽下去熱鬧的賀?。「咱們去吃酒要緊,我還有三天可就要離京了。」
「你母親不是叫你代她去參加下月初七永寧侯太夫人的壽誕?」賀?隨著起身,挑眸詢問。
今日京畿一帶匪寇作亂,聖上擇良將平亂。早朝時一向不願插手匪寇霍亂一事的賀伯卿卻表現的十分積極,以在武官當中第一鐵齒銅牙之稱的光榮,贏得了平匪將軍一職,三天後便帶兵出發。
顯然賀?一直對此事持懷疑態度。
賀伯卿笑的卻很輕鬆,「男子漢大丈夫,自然以建功立業為首肯。能以一己綿薄之力效忠聖上……」
「停,」賀?頭疼的打斷他的話,「你不是最討厭朝堂上的事兒?」
「比起這個,我更討厭兒女私情的事情。」賀伯卿已經抬步向樓下走去。
賀?一愣,賀伯卿對姚傾沒有興趣?心頭萬般思緒閃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抬腳跟了上去。兩人並肩轉過喧鬧大廳,消失在了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