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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二章 :你走吧 文 / 斗兒

    久久的,夏梓吸了吸鼻子,舒了一口氣,重新對上他的眼:「你覺得一個女人在經歷這些後,她的丈夫始終和別人站在一邊,你覺得她不變的強大的起來,她還能靠誰?邵臨嘗,你告訴我,她還能去依靠誰?」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夏梓喊出來的,她要喊出一切,然後瀟灑的和過去說再見。

    「邵臨嘗,你聽清楚了嗎?你還需要我在重複一遍嗎?」夏梓的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但是她又在拚命的控制自己,不讓邵臨嘗看出一點點問題,但就是這種可以的控制讓她的整個身體顯得十分僵硬。

    不能這樣,她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情緒表現出來,她應該掩蓋好一切,這對她來說只是一場戲,她不應該抱有自己的情緒。

    邵臨嘗根本沒有留意到夏梓的異樣,他現在整顆心臟都在夏梓剛剛說的話上,原來在她心裡,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現在,他總算懂了,為什麼兩人會由當初走到今天。

    「所以,你回國以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復仇而已?」邵臨嘗痛苦的閉上眼睛開口問道,明明知道她的答案會傷的自己遍體鱗傷,可是他還是開口問了。

    夏梓看著他痛苦的模樣,不由咬緊了自己的嘴唇,心裡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心軟!絕對不要心軟,現在心軟下來,她就再也走不掉了。

    「邵臨嘗,我再說一遍,我回來就是為了報復,我對你的每一個笑容都帶著我的壓抑,現在我終於不用面對。」夏梓握緊自己的拳頭,她抬頭看了看邵家的一切,彷彿真的解放了一般,在看向他時,她讓自己用冰冷的臉去面對他。

    她的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到了自己的肉裡,她沒有一點辦法,她只能用疼痛來提醒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不要讓自己有一點點迷惑。

    現在,她如果迷惑的話,那她就要失去她這輩子最想留住的人,她不能,為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能。

    即使紅了眼,她還要忍住所有的傷痛,不為了別的,只為這次戲能夠更好的落幕。

    整個客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的有些詭異,那些傭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兩個的空氣裡多了一些酸澀,昨天一切還正常,現在卻走到了這一步,是誰也轉換不過來。

    作為男人的邵臨嘗,眼睛第一次感到有些酸澀,他看著夏梓的眼睛,希望從她眼裡看到他要的答案,但是她並沒有,全程她都很勇敢的和邵臨嘗直視,那模樣彷彿再也沒有了畏懼。

    她無所畏懼的目光讓邵臨嘗的怒火一點點的冒出來,在她心裡他到底是什麼!

    邵臨嘗明明心裡面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但是現在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他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他的眼底因為怒火猩紅一片:「夏小元,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報仇,那恭喜,你做到!」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徹底的把他的心摔在地上踩了又踩,一向冷靜的他,心臟也疼了。唯一一次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但是那個女人好像並不重視,甚至巴不得把它扔掉。

    當他知道了答案的時候,他的心臟真的除了疼痛什麼也沒有,他已經愛眼前這個女人愛到願意為她做一切,但是現在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要他接受真的要花費一段時間。

    他從來都不是肯低頭的人,這次他即使低頭了,但還是要忍住湧出胸口的悲傷,不讓它滿佈到自己的臉上,最後的一點點尊嚴他不能在她面前徹底的丟掉。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異常的大,甚至屋子裡每個物體都接收到他的聲音,猛烈的反彈出他的聲音,讓她的整個耳膜都感覺到劇烈的陣痛感。

    隨即,夏梓身上有些發冷,就像掉進了冰窟窿裡一般,那股寒意直衝她的心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但是她卻不能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真實的表現在他的面前。

    「呵呵,那很好。」夏梓動了動嘴唇,只有這一句話,她沒有了剛剛激烈的態度,她說的話也沒有了的剛剛強硬。

    邵臨嘗不再去看她,緩緩轉過身子,只留給她一個堅毅的背影,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那現在達到目的了?你還想幹什麼?」

    夏梓一愣,沒有想到邵臨嘗會忽然這麼說。她還以為邵臨嘗會有過多激烈的反應,但是現在完全不是他想的模樣。

    「邵臨嘗,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夏梓有些喃喃的開口道,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現在這些根本就不夠,完全不夠,她要邵臨嘗徹底的心痛,然後徹徹底底的忘掉她,徹底給她打上壞女人的標籤。

    邵臨嘗的後背一僵,整個後背看起來十分的有輪廓感,像是放在櫥窗裡僵硬的假模特,高大帥氣,但是卻沒有一點點活氣,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精力。

    他不知道夏梓接下來會說什麼,他也無法去預測,難道這些到現在還不夠嗎?

    這個狠心的女人到底要傷他到什麼地步才滿意。

    她覺得不夠,那就讓她告訴他怎麼樣才足夠!

    夏梓的心臟一直沒有減下速度跳動,那顆不安的心臟彷彿隨時都能跑出自己的心裡那個房間。

    「既然你認為夠了,反正這場戲也該落幕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讓你看清楚我的真面目。」然後忘了我。

    最後一句話,夏梓還沒有說出口,她沒有勇氣說出來,但是她是真的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邵臨嘗,只有這樣,邵臨嘗才會從心底恨她,然後這樣他才會徹底的忘記他,她深刻的明白,只有傷的徹底才能絕不碰觸。

    「好,你要說我就聽你說。」邵臨嘗是個男人,雖然傷痛對他來說太重大,但是夏梓要一件件細數給他聽,他還是有勇氣聽下去的。

    她這麼想要傷害他,那他就當個活靶子任由她把一把把刀刺到自己的身上。

    夏梓點了點頭,臉上的悲傷也在邵臨嘗轉過身時收拾的乾乾淨淨:「還記得我喝醉那次嗎?我醉生夢死,你就是在那時候遇見我,你都沒有想過為什麼就那麼巧?」

    她的嘴唇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明顯的忍不住顫抖,如果邵臨嘗有認真的看他一定會發現她的異樣,但是現在的邵臨嘗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話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已經出現了波動。

    「因為那是故意的,就是要引你上鉤!還有第一次和你上床,你知道我在點頭答應的時候我心裡在想什麼嗎?」夏梓一下子提出多個反問,讓人有些應接不暇。

    既然她已經決定要說了不如都說了,好讓她自己也釋放,讓他也看的徹底一點。

    邵臨嘗站在那裡動都沒有動一下,他要聽聽夏梓到底能講出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來。

    他整個人石化的像一尊雕塑一般,臉上除了冷,看不到任何神情。

    夏梓臉上帶著狠毒的笑意,她一步一步走進邵臨嘗,打量著僵硬的他,一圈一圈又一圈在他身邊環繞。

    「我在想,只要給了他,我就能報復葉思凡了,我只不過勉強自己一次,卻能將葉思凡的東西,全部都奪了過來。」夏梓咬牙切齒的握緊自己的拳頭,陰狠著表情,眼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好像手裡真的握住了什麼。

    這個拳頭裡,除了握著對葉思凡的所有厭惡恨意,還有自己的心,一切結束了,她鬆開拳頭便代表她真的要放下一切重新開始。

    夏梓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邵臨嘗的耳朵,他緩緩的抬起頭,眼中有著充血的恨意。

    邵臨嘗聽到他說自己是「東西」,心裡的一團火騰騰的升了起來,在她心裡他就真的是她復仇的工具,其他什麼也不是!

    她所有善良的,委屈的,愛笑的面孔原來都是用來騙他的!

    意識到這一點,邵臨嘗的拳頭握的越來越緊,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麼時候。

    邵臨嘗已經在怒火爆發的邊緣了,但是夏梓絲毫也沒有停住說話的意思。

    「我早就知道我沒有懷孕,但是我卻一直沒有說,別的目的沒有,除了讓葉思凡嫉妒以外,更多的是我要讓馮玉梅也難受,讓她知道她曾經最討厭的兒媳婦,現在是邵家最重要的人!」夏梓張開雙臂,在大廳裡環繞了一圈,一臉的享受,彷彿馮玉梅真的站在那裡看著她一般。

    邵臨嘗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他失去了所有的話,他的心裡只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在燃燒,不知道這股火何時能突然來個大燃燒。

    夏梓在笑,她從頭到尾都在笑,那笑容和之前看著他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但現在這份笑意讓他覺得礙眼,甚至在時時刻刻的提醒他的愚笨。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讓我一件一件數給你聽嗎?」夏梓一步一步朝著邵臨嘗走來,她不怕他,更不會擔心他會對自己作出什麼事。

    邵臨嘗的雙眼已經讓憤怒逼的通紅,他看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夏梓,憤憤的握緊了自己的手,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了要爆發了,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拳頭,他的目光準確的盯住夏梓,準確無疑的將拳頭朝著夏梓的方面狠狠的捶了下去。

    夏梓定定的看著他,嘴角帶著笑意閉上了眼睛,如果這一拳能讓他解恨,甚至可以忘了她,那她就接下他的一拳頭,就當是他讓她利用這麼久的酬勞吧,錢,她沒有他的多,其他的酬勞她也給不起,但是讓他打一拳,她還是能接受的了的,即使這一拳會讓自己破相。

    閉上了眼睛卻始終沒有感到臉上的疼痛,她明顯感覺到那個僵硬的拳頭從自己的臉部擦了過去,甚至帶了一陣風。

    忽然「砰」的一聲。

    夏梓一驚,肩膀都止不住顫抖了一下,她還沒有來得及看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腳底已經感到一陣濕意。

    她低頭看去時,一地上上都是水。

    邵臨嘗剛剛的一拳並沒有打在她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她身後的魚缸上。

    本來精緻的魚缸現在破碎一片,零零星星的碎片安靜的躺在地上,裡面的水自然也溢了出來,魚缸很大,自然盛著的水也很多,忽然被打碎了,魚缸裡的水在整個客廳裡蔓延了開來。

    夏梓腳上的平底鞋裡已經進了水,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一直到達自己的心臟,無論她怎麼揮趕,那股寒意久久不肯散去。

    邵臨嘗的皮鞋在現在看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十分的狼狽,甚至講究的褲腳也沾上了水。

    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而是邵臨嘗的手還在滴著血,他的一拳下手極狠,整個拳頭已經染紅了。

    他就那麼握著拳頭,任由那個憤怒的拳頭流著血,那拳頭就像是裝滿血液的血袋忽然被人打開了口子,一直不停的朝外面冒著血。

    他的血滴到了自己的皮鞋上,但是他沒有時間搭理,根本感覺不到它帶給自己的疼痛,他的目光,和拳頭一樣血紅的目光始終盯著夏梓不肯放過。

    他的眼眶已經紅了,好像隨時隨地的都能溢出血一般,顯得極其的猙獰恐怖。

    夏梓看著他已經止不住流血的手,放在身體兩側手忍不住動了動,她想要開口說什麼,但是最終她只是咬了咬嘴唇,有些逃避的躲開不去看邵臨嘗那隻手。

    那些本來在漂亮魚缸裡歡快的魚兒,現在殘喘的躺在地上不停掙扎著,像是垂死忽然被電擊了一下,間接性迅速的彈動著。

    那些魚各色的躺在地上,彷彿像八卦的人,在偷偷聆聽他們講什麼。

    夏梓微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魚,止不住的在心裡歎了口氣,如果她的記憶力和魚一樣只有七秒鐘該多好,她也不用忍受現在這麼多她不想忍受的東西。

    這些事,她再也不想面對了,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不知道她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一滴血滴在那個黃色金魚的身上,金魚感覺到溫熱的血,像被開水燙了一下一樣,猛的翻動了一下。那滴血便從它的光滑的皮膚上輕易的滑動著,不一會兒就沾到了羊毛地毯上,那一滴滴的血在純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十分的耀眼,那樣的紅直直的刺進了夏梓眼裡。

    邵臨嘗的拳頭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他還在看著夏梓,彷彿那個手上的並不是自己,他的目光沒有片刻閃躲,就那麼一直的看著她。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商場上可以那麼狠,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也從來不手軟,但是到了她的面前,他就下不了那個手。

    剛剛那一拳,邵臨嘗根本就沒有打算落在她的臉上,他的怒火在他心裡喘不過氣,他只能找個發洩的方式。

    面對夏梓他下不了那個心,更不想破壞自己的原則。

    作為一個男人,如果只能把憤怒發在女人的身上,那就太差勁了。

    但是他的怒火如果不發洩出來,他真的忍受不住,會讓那團火活活的燒死自己。

    一拳打下去以後,現在手上的疼痛似乎真的有減輕心理的疼痛,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忘記去想心裡的那道疤。

    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手上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也不願意疼的是自己的心。

    手傷的再重,最嚴重也不過是廢掉一隻手而已。但是心傷了,會死。

    愛一個人,最怕的便是對那個人死心,而現在邵臨嘗正面臨這樣的抉擇。

    「現在,你又想幹什麼?」邵臨嘗的眼睛上揚,說話也是冷抽著的,彷彿心裡的怒火真的怒到不能容忍的地步。

    她已經達到了所有的目的,還告訴了他,她應該還有所想法。

    夏梓收回自己放在他手上的目光,聳了聳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十分無所謂:「我的復仇計劃已經結束了,你要這麼對待我隨便你!」

    現在,她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所有計劃,葉思凡是逃不了了。劉天也把搜索到關於柳荷母女的醜事都按照夏梓的吩咐郵給了李列,想必不久柳荷母女也不會再安逸的活下去了。馮玉梅也已經失去了邵家人所有的信任,就連地位也一落千丈,她已經實現了所有的計劃。

    此刻,就看邵臨嘗要給她什麼樣的懲罰,她知道,她今天要想從這裡走出去就必須付出代價,邵臨嘗向來不是善良之輩,她耍了他這麼久,騙了他這麼久,他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的。

    邵臨嘗的手段她一直都知道很殘忍,但是她選擇利用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她已經下了決心,說出的話都底氣十足,她現在就站在這裡,要怎麼處置都隨他。

    邵臨嘗冷笑了一聲,眼睛裡還是那樣的猩紅,好像能把夏梓整個吞到肚子裡,他看著夏梓一臉決絕,沒有一點點商量的餘地,彷彿在她心裡,只要能離開他,她什麼都可以接受。

    邵臨嘗的拳頭不由越握越緊,久久的看了夏梓好一會兒,他忽然轉過了頭,低低開口道:「你走吧。」

    邵臨嘗說的三個字裡充滿了沙啞暗怒,他的怒火到了極致,那種極致讓他的喉嚨裡塞了塊石子一樣堵的他生疼,可是到最後卻反而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剛剛出口的三個字。

    夏梓一愣,有些沒有從邵臨嘗的話裡反應過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邵臨嘗真的這麼輕易的放過她,她顯然是不信的,甚至帶著自己的懷疑。

    他剛剛是不是真的有說,讓她走那句話,可是為什麼她覺得那句話這麼不像邵臨嘗的作風。

    夏梓看著邵臨嘗的背影,嘴上染上了一絲苦澀,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道:「你說什麼?」

    為什麼,他給她自由了,但是她卻有些不敢相信了,他這樣的做法太不像是邵臨嘗會做出來的了。

    「你沒有聽錯,你走吧,現在就走!」邵臨嘗還是那樣背對著她,聽到她的問話,他甚至連頭也沒有回過一下,就那樣低低的開口道。

    既然她覺得他欠她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就當是還給她好了,現在她完成了自己所有的心願以後,最想做的應該就是能夠早些逃離他的身邊。

    他不能為她做什麼,從此以後兩人就已經是陌生人了,這個答案就當是他最後一次愛她的方式,放她走,反而是現在他唯一能為夏梓做的。

    夏梓挪了挪自己的步伐,始終沒有跨出自己的腳步,看著邵臨嘗的手已經不再滴血,完全的血肉模糊。那狼狽的手,夏梓只是看著都覺得很疼。

    現在,她是真的可以離開了嗎?可是為什麼覺得,她才剛剛踏入邵家沒有多久,她的心裡為什麼會對現在這個地方產生了留戀。

    不,她留戀的絕對不應該是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是她要逃離的,並且再也不用面對,她怎麼可能對它產生留戀。

    夏梓確定自己的想法,舒了一口氣,轉過身準備離開,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沒有一點點感情的開口道:「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放心,我會離開這裡,並且再也不會回來,希望你也不要再打擾我。」

    說完,她灑脫的不帶一點點停頓跨出了邵家大門,她剛剛的話是在提醒邵臨嘗,只要他不來找她,她就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們之間也應該把那個省略號改成句號了,互不干擾,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她穩著自己的腳步,決絕的踏出了客廳的大門。

    邵臨嘗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有些頹廢的垂坐到了沙發上,伸手捏了捏緊皺的眉頭。手能捏走頭上的不適感,但是卻揮趕不走心裡的疼痛。

    整個客廳裡安靜極了,除了脫離魚缸的金魚在垂死的掙扎著,不時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其他的再也沒有一點點的動靜,完全的恢復了以往的安靜。

    幾個傭人在邵臨嘗和夏梓爭吵的時候就聽到了動靜,但是誰也不敢出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主人的事,向來不是他們可以管得了的。

    直到客廳裡恢復了安靜,幾個女傭才走進了客廳裡,但是裡面只有先生卻沒有了夫人的影子,她們低語了幾句,誰也不敢上去有所勸阻,但是又實在不放心先生一個人坐在那裡,總想著過去安慰幾句。

    最後,在一陣推搡中,老管家被推了出去。

    老管家在邵家三十年了,本來是在邵老太太那裡做事,但是夏梓懷孕了,老太太不放心,就把老管家推了過來照顧夏梓。

    老管家雖說是看著邵臨嘗長大的,邵臨嘗對老管家也是足夠的尊重,但是她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安慰。

    只是走近了邵臨嘗,她的腳步極輕,一直走到了邵臨嘗的身邊,邵臨嘗還是絲毫沒有察覺到。

    老管家看著一地都是水,本來放在花架上的供氧魚缸也被打的支離破碎,裡面的魚兒更是淒慘的躺在地上。

    「先生,這魚……要收拾一下嗎?」老管家有些躊躇的看著邵臨嘗,最終只能說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邵臨嘗聽到了老管家的聲音,本來有些伏在額頭上的手拿了下來,看了老管家一眼,又盯著地上的魚兒看了片刻,說道:「還是不要收拾了,就讓它們自生自滅吧,現在給它氧氣,以後它在失去氧氣的時候更會難耐,還不如從來沒有擁有過直接給它死亡。」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希望這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得到過再失去才是最難忍受的疼痛。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從來沒有吃過糖果的孩子,你忽然有一天給了他一塊糖果,那他便記住了糖果的味道,再次拿走糖果時,他可能難受的哭鬧。

    但是現在,老天給他的不是糖果,他也不是小孩子,一切的苦痛還需要自己朝著肚子裡咽,別的方法沒有。

    老管家聽邵臨嘗這麼說,只輕微的歎了歎氣,似懂非懂的看了看邵臨嘗,目光不小心瞥到了邵臨嘗的手上。

    那隻手已經不流血了,但是血肉早已黏貼在手背上,完全看不出他原來的皮膚,顯得十分狼狽猙獰。

    「先生,你的手……」老管家不由驚呼的看著邵臨嘗的手,吃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邵臨嘗順著老管家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動了動,淡淡說道:「剛剛不小心碰到了魚缸。」

    不小心碰到?不小心碰到會打碎了魚缸還弄傷了自己?

    「先生,你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老管家聽到邵臨嘗的話語忍不住開口問道,她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先生和夫人吵過架。此刻滿地狼藉,邵臨嘗的手還傷的不輕,夫人還不知道去了哪裡,就知道兩人似乎不止吵架那麼簡單。

    邵臨嘗看著自己受傷的左手,目光撞到了左手的婚戒上,不由用右手擺弄著它,想當初這還是他和夏梓的婚戒,他重新和她在一起以後,特意找出了婚戒,但是好像她從來沒有帶過,只有他像傻子一樣將那枚戒指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

    現在,看著這枚戒指,無時無刻的都在恥笑他的無知,恥笑他這半年來的自作多情。

    聽到老管家的問話,邵臨嘗只能放緩口氣說道:「沒事。」

    最好還是不要把夏梓的事情告訴老管家,老管家是老太太的心腹,現在告訴老管家這件事無疑就是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本來年紀就大了,最近身體又不太好,知道這個消息說不定會受到刺激,還是先不要讓她知道比較好。

    老管家顯然不相信邵臨嘗的話,臉上卻沒有露出過多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一臉長輩的慈祥:「先生,女人都是要哄的,何況是夫人這樣的美人兒更要放在心尖上寵的,她要是有些話過分了,你就多擔待幾分就過去了,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

    邵臨嘗的手指動了動,臉上沒有一點點表情,他倒是想包容她,但是夏梓好像沒有給他一點點機會,甚至還封死了兩人之間的唯一通路。

    他們之間根本不是爭吵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機會,他即使想一輩子寵愛她,但是她也不會願意的。

    「好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一下,讓人把這裡打掃一下吧。」邵臨嘗有些疲憊的從沙發上起來,踏步上樓。

    任何人的話,他現在恐怕都聽不進去,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

    管家看著邵臨嘗踏步上樓的影子,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歎了口氣,年輕人的事最後只能有他們自己解決。

    臥室裡還是和以前一樣,白色的窗簾,白色的牆體,通透的給人一種虛無感。

    她在時,這裡還有一點點的溫馨,她不在,這裡又像是病房一樣的蒼白無力。

    原來真的是那樣,人一旦習慣熱鬧就再也不解接受孤獨。

    以前,他一個人在這裡他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但是有了她後卻又失去了她,他才覺得這裡是有多麼的冰冷,這種冰冷還帶給他一種病房的壓迫感。

    他走近窗口,房子下面是一大片花圃,快要入冬了,花圃裡已經是一片慘敗景象,他的眼睛根本沒有放在外面的景象上。

    拔下手上的戒指攤在他粗糙的掌心,認真看了看,它還是當初的模樣,但是感情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份了,現在這枚戒指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了,還留著它做什麼。

    邵臨嘗一個用力,便將戒指狠狠的扔了出去,沒有任何意義的就該說再見。

    夏梓今天把這話說的十分明顯,她就是不希望他以後去打擾她,那他就不再去打擾她,永遠的消失在她的生活裡。

    遺忘也是需要彼此的,夏梓決定忘記一切,那他也嘗試去忘掉。

    他想著,要遺忘她,手不由抓緊了手下的窗邊,這些事情真的是說忘了就能忘的嗎?

    他的手還沒有包紮,或許他已經忘記自己的手是受傷的,還是管家剛剛注意到他手上的傷沒有包紮,讓傭人處理了客廳,自己帶著家庭醫生上了樓幫邵臨嘗看一看。

    夏梓出了邵家的大門,抬頭看了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已經再見了,那這一切就是真的結束了,雖然像夢一般不真切,彷彿所有的事還在今天重新上演,但是她心裡明白這一切確實結束,她恢復了自由,不用在對著任何人演戲。

    這次離開竟然和上次一樣,她一個人走出邵家,什麼也沒有帶來,同樣的她什麼也沒有帶走。

    昨天,她已經讓張姐幫她訂好了去美國的機票,她已經決定走,當然是越早走約好,不然讓邵臨嘗察覺到點什麼,恐怕她就別想在離開這個地方。

    邵家很大,夏梓走了好一段路才終於走過了邵家外面的院落,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是公路一旁的牆壁上爬滿了牽牛花和一種攀附牆壁的植物,夏梓看著植被,淡淡的笑了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原來她還是有發現美的眼睛。

    這次離開,她還是任何人都沒有通知便走,要是讓所有知道了,她的離開就會變的興師動眾。這次離開後,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在這裡的朋友,她只能默默祝福他們。

    即使心裡很對不起他們,但是夏梓卻別無選擇。

    夏梓裝備很齊全,只穿了一身休閒裝,帶著極大的鴨舌帽,一副闊大的墨鏡,嘴上還帶著巨大的口罩,整張臉都被遮的乾乾淨淨,根本看不清楚她長相,她只是一個人去機場,所以根本沒有人可以認出她。

    張姐留在這裡交接工作,隨後便會跟隨夏梓去美國,因為張姐是江城給她配的私人經紀人,她和張姐一直很合拍,所以兩人還是決定一起工作。

    夏梓一個人坐在候機室的時候,劉天打來了電話。

    夏梓看著手機上顯示「劉天」的名字,一直有些悲傷的她,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笑容。

    「喂,怎麼樣?」夏梓按下接聽鍵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現在,她最關心的是葉思凡有沒有落網,雖然她知道葉思凡肯定是逃不了的,但是能早點知道她落網的消息當然是最好的。

    劉天知道夏梓對這件事有些著急,他也不拖延時間,告訴了夏梓現狀。

    「嗯,一個小時前被抓了,她本來想去找黑七求救,她沒有想到黑七因為蓄意傷害已經被逮捕了,警察就在黑七的黑窩等她,結果她自己就自投羅網了。」劉天輕鬆的告訴夏梓所有消息,他替夏梓盯著這件事這麼久了,現在終於要結束了,他也不由感到了一陣輕鬆。

    夏梓的大眼睛大口罩完完全全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就連接電話的時候,她也沒有拿掉口罩,不然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臉上那份如願以償的笑意。

    她的笑意一直延伸到她的眼邊,冷冷的笑道:「她被抓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葉思凡一驚落網,她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自由應該對葉思凡來說是最重要的,現在失去了,她應該很難受,自己完全被控制在牢獄之中,每天都會想到外面的夏梓過的多快活,但是她一點點辦法也沒有,夏梓就不相信葉思凡能忍受這些。

    「呵呵,她一直在放抗,一直在替自己辯解,但是沒有人理會她,直接帶走了。」劉天經歷了夏梓所有的事,對於夏梓的敵人被抓,他心裡也沒由來的一陣愉悅。

    「那柳荷母女呢?」夏梓知道了葉思凡的結局又想到了柳荷,現在那些資料應該寄到了李列的手裡,只要李列有那份資料柳荷母女就再也別想呆在李家。

    李列的脾性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是不會容忍有人敢玩弄自己的爺爺,他知道了肯定會把資料交給李泰然,李泰然本來就對柳荷母女厭惡了,現在有了這份資料,柳荷絕對別想逃!

    當初夏梓不把資料直接寄給李泰然,就時怕柳荷會代替李泰然拆來資料,李泰然現在老了,行動不便,什麼都要柳荷幫助,所以資料最終還是可能會落到柳荷的手裡,這也是當初夏梓是讓劉天把材料寄給李列的原因,柳荷總不能去拆自己孫兒的東西。

    那份資料了可是記錄了柳荷母女以往的所有事情,包括柳荷當過不止一個富豪的小三,只不過她命不好,最終不是被甩就是富豪的老婆都太彪悍,她完全插不上腳。除了這些,還有夏明明和柳荷受賄的證據,她們背著李家可不是做了一點點事情那麼簡單。

    光是她們打著李家幌子借的錢就足以讓李泰然氣上一陣子,何況那資料裡不止那一件事,有了這份資料柳荷別想以後有好日子過。

    劉天聽到夏梓問到了柳荷的事,也並不隱瞞,誠實說道:「資料剛剛寄出去,李家是什麼反應還不知道,有情況我就會通知你。」

    「嗯,好,有情況就發到我的郵箱裡。」夏梓不忘提醒一句,這個手機到了美國以後她就不用了,有事還是郵箱聯繫起來方便一些。

    知道了情況,夏梓也不多說,只說會在下個月把劉天的所有酬勞打到他卡上。

    她和劉天向來只是僱主的關係,柳荷母女這件事結束後,她也沒有必要和劉天在聯繫了,反而一直聯繫下去,以後難保不出什麼事。

    掛了電話,夏梓坐在候機室裡等著飛機,她不急著走,但是她的肚子卻等不了了,留在這裡遲早會露陷。

    看了一眼自己一點點反應也沒有的腹部,她的眼裡都是母親的慈愛,伸手撫在隔著毛衣的肚皮上,喃喃道:「別怕寶寶,媽媽一個人也能照顧好你,媽媽會把你該得的都給你。」

    這個孩子她會更加愛他,前一個孩子她沒能留住,這個孩子她就會給她兩份愛。

    那個離開的孩子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但是那都是她的孩子,她已經失去一個了,現在的這一個她一定會用全力護住並給他最好的,即使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會很累她也不介意,只要是為了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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