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vip(209) 文 / 江小湖
就剩下凌童雨一個人，跌坐在地上，她腦海中全是剛才蘇曼玲從二樓摔下來時，臉上那絕望、心灰意冷，甚至一心赴死的表情。
因為她，所以那個本來就很可憐的女人失去了最後的希望了，是嗎？
她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媽媽，沒事了，沒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曉溪已經醒了，她走過來，從後面摟住凌童雨的脖子，依偎在她的背上，輕聲地安慰著她。
「曉溪。」凌童雨握住曉溪柔軟的小手，捏在掌心中，問道，「沒有媽媽，你可以嗎？」
曉溪聽了，大眼睛撲閃撲閃地一眨，那淚珠子奪眶而出，她用力地搖頭，「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不能沒有媽媽。」
「曉溪……」凌童雨將女兒抱在懷中，兩人跪坐在地上，「你乖乖地在這，媽媽去醫院看看，馬上就會回來的。」
安貞醫院。
重症病房裡一片肅穆緊張的氛圍，透過厚厚的玻璃可以看到蘇曼玲正緊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她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面如死灰。
韓紀楓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雙手交握，微低著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來，曉蓉趴在玻璃上，雙手合十，在默默地祈禱著。
雲卿走到韓紀楓的面前，將一份文件遞給了他，道，「總裁，院方要求兩個小時內在蔓玲小姐的手術單上簽字，他們會馬上準備第一輪手術。」
醫院已經通過了討論，蘇曼玲的心臟壞死的比較嚴重，手術並不是一次性就能完成，要經過至少四次手術才算結束。
韓紀楓接過單子和筆，準備簽字，雲卿頓了一下，說道——
「不過，因為是這樣重大的手術，按照規定，必須是蔓玲小姐的監護人或者配偶才能代表簽字，但是蔓玲小姐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所以除非您和蔓玲小姐有親密的親屬關係，否則……」
韓紀楓拿著筆的手有些顫抖，驀地，他抬起頭。
角落裡，凌童雨只看到韓紀楓那痛苦，因為心愛的人遭受著痛苦而不知所措的模樣，她的心也跟著抽痛起來。
她看到雲卿拿著什麼東西過來對他說了什麼，然後他從自己的皮夾裡掏出了疑似身份證的東西交給了身邊人，又看到曉蓉也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了身份證，還說這是曼玲姐的身份證。
接著，便看到雲卿拿著兩個人的身份證匆匆地離開了。
凌童雨躲在這角落裡，一面用手在胸前劃著十字，一面祈禱著，道，「主啊，請你寬恕我吧，不要讓無辜的人承受這樣的罪責，一切皆因我的貪念太邪惡，我這樣的人居然貪戀那原不屬於我的東西，求求你，免除蔓玲小姐和韓紀楓先生的痛苦吧，只要那位平安無事，我，我願意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就像，就像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醫生，蔓玲怎麼樣了？」
她正祈禱著，突然聽到韓紀楓激動的聲音，她猛地回過頭頭去，只見韓紀楓抓緊那主治大夫的衣領，一向冷靜自持的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般，眼中流露出受傷的野獸那樣的神情。
「韓總裁，蔓玲小姐因為患病太久，再加之長期營養不良，此前又受了外傷，目前沒有辦法馬上進行手術，必須要先通過調理醫治，等身體恢復到一定的程度方能進行。」驚魂未定的醫生回答道，顯然他也被韓紀楓的樣子嚇到了。
「那她什麼能醒過來？」
「已經……已經醒了。」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答道。
韓紀楓推開醫生，走進了病房。
他一步一步走到蘇曼玲的床前，床上的人好像一根沒了線的風箏，隨時會飛走一樣。
看到他進來，蘇曼玲用力地抬了抬身子，但是，沒有辦法，她還動不了。
她眼睛裡閃爍著悲傷欲絕的淚光，她輕輕地搖著頭，「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讓你為難了。」
韓紀楓彎下身去，將紙片兒似的人抱在懷中，沉默著，不曾說話。
遠遠地看過去，他似乎用盡了全身心的力氣去疼愛和呵護懷中的女子。
「當我聽說你要和一個並不是貴族血統的女孩結婚時，我真的好恨你好恨你，為什麼你沒有衝破老爺和家族的阻礙和我在一起，所以，我那樣貿然的出現了，出現在你的婚禮上，我想看到你後悔的樣子，我想讓你覺得對不起我，這樣，這樣你就沒有辦法安安心心的幸福了。可是現在，我後悔了，原來那個凌小姐是那樣善良的一個人，還和你生了一個孩子，自己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了，她所受的苦一定要比我多很多吧，我聽說那個時候她才十七歲……」
「楓，不要為難，我的再次出現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現在，是結束錯誤的時候了，請你回到凌小姐母女的身邊去吧，我，我從前已經習慣沒有你的日子了，未來也是一樣的。」
「不要說了！」韓紀楓突然打斷了蘇曼玲的話，嚇得蘇曼玲瞪大了眼睛。
韓紀楓站起身來，他的手拂過她額前的劉海，眼睛卻有些飄忽，說道，「你好好休養，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了，醫生說了要盡快進行心臟移植手術才行。」
蘇曼玲還想說什麼，但看他抿緊嘴唇的模樣，她張了張嘴，但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死死抓緊他的手，不曾放開。
凌童雨黯然地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呀，小姐，你怎麼流鼻血了？」經過的人驚訝地喊住了她，她伸手一摸，這才發現手背上都是血，就連地上也有幾滴暗紅的液體。
「快去讓醫生看看吧，這就是醫院，方便呢。」好心的人提醒著。
「謝謝。」她點了點頭，用手摀住鼻子，站在原處徘徊了一會，然後匆匆掛號，去了外科。
什麼？
一個小時後，她拿到了檢查化驗的結果，她呆呆地看著這上面的診斷，腦子裡的氧氣像是瞬間被掏空了一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不可能的。」過了好半天她才終於回過神來，「我的病，早在幾年前就沒有復發過了，我有做過檢查，醫生說沒事了呀？」
醫生說道，「你當初接受手術的時候醫生應該和你說過，你的病不是一次手術就能好的，很有可能會復發，我們的這個檢查結果是絕對不會錯的，你說你做過檢查，你上一次檢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她一想，「三，三年前了。」是啊，她覺得她身體健康的很，為了省那兩千多塊錢，所以沒有年年去做檢查了。
「這就對了，據我們所推斷的，你的這個病在兩年前已經復發了，這段日子病毒一直潛伏在你的身體裡，這些日子憂思勞累過度才開始流鼻血的。你現在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盡早手術吧，我先給你開一些止血的藥，你平時要注意保持心情的開朗，這段日子切不可操勞，知道了嗎？」
凌童雨點了點頭，心情卻越發地沉重起來。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恰好是這個時候病發呢？
難道，老天爺是在故意考驗她嗎？
她回到別墅的時候，韓紀楓還沒有回來，這房子這麼大，若是他不在，總是覺得有些冷清的。
經過廚房的時候，看到家裡的廚師正在裡面準備飯菜，管家老朱見到她，微微點了點頭，道——
「少爺打電話來說不回來了，我讓廚房做一些飯菜送到醫院去。」
凌童雨點了點頭，道，「辛苦您了。」
老朱的臉上有些擔憂之色，說道，「我看您的臉色也很不好，中餐和晚餐都沒有吃，早餐也就喝了幾口白粥，讓廚房現在給您做點可口的小菜吧。」
「不，不用了，我沒有什麼胃口，我先去休息了，謝謝。」凌童雨朝老朱點了頭，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請等一下。」老朱從傭人的手裡接過一個盒子，走到凌童雨的身邊，「這是福園的老爺托人帶過來的補品，說是要送給您的。」
福園的老爺？凌童雨微愣了一下，是說韓紀楓的外公嗎？他怎麼會？
「您拿著吧。」老朱將盒子送到凌童雨的手裡。
接下來，蘇曼玲遵照醫院的意見，住了院，而從她入院的這天起，韓紀楓也沒有回別墅了，去公司也就和高管們打個照面，接連十天，凌童雨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
但是她會聽說一些事，說他幾乎是形影不離地守著蘇曼玲，就算是公司的事情，幾位副總和高管都直接到醫院去跟他匯報。
直到這一天，蘇曼玲正式進了手術室，幾乎所有的人都等在手術室外等著。
而凌童雨也再一次一個人悄悄到了醫院。
醫生歎了口氣，「凌小姐，還沒有下好決定吧，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這一次的情況要比上一次地惡劣許多，說直白一點，若不及時手術，可能連命都會沒有，我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
「做這一個手術，會比第一次手術室費用少一些嗎？」凌童雨坐在醫生的面前，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問道。
「不，會更多，因為第二次的手術難度比第一次要大了很多，風險也很大，怎麼，你在這方面有困難嗎？」
「不。」凌童雨突然站了起來，用堅定的目光看著醫生，說，「醫生，我要盡快接受手術，您安排吧，一切，就拜託了，請一定要讓我活下來，讓我健康，我……還想看著我的女兒長大。」
見她終於做了決定，醫生也才鬆了口氣，「那就好，最慢也會在十天內手術，你準備一下吧。」
「謝謝醫生。」凌童雨朝醫生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才走了出去。
她已經決定了，等蘇曼玲的手術完成後她問韓紀楓借錢做這次的手術，無論如何，她都要健健康康地活著，她不能放曉溪孤獨地成長。
蘇曼玲的第一次手術算是成功的，韓紀楓將她接到家裡來靜養。
剛一走進大廳裡，他就看到凌童雨坐在客廳裡，好像在等著什麼一樣。
蘇曼玲見到凌童雨的身影，神色一顫，她抬頭朝韓紀楓看了過去，生怕錯過他臉上什麼重要的表情一樣。
看到他們進來，凌童雨站了起來，她看到韓紀楓那張英俊的臉上佈滿了胡茬，那素來冰冷邪魅的眼睛也泛著紅。
看來這些天，他真是辛苦了。
「怎麼樣？手術很成功吧？恭喜你呀，蔓玲小姐。」她微笑著，向蘇曼玲問候。
蘇曼玲點了點頭。
「老朱，把蔓玲送回房間去。」韓紀楓看著凌童雨，吩咐道。
蘇曼玲張了張嘴，目光在韓紀楓和凌童雨之間徘徊了片刻，才點頭，讓傭人們推著她的輪椅進了房間。
其他的傭人也依次退了下去。
於是，偌大的客廳裡，就只剩下韓紀楓和凌童雨兩個人了，這麼些天沒有見，凌童雨看著面前這略顯疲憊的男人，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臉上露出平日那輕鬆的笑容來，「你……還好吧。」
韓紀楓緊看著她這笑容，點了點頭，「這些天你自己過，還習慣嗎？」
她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很好，老朱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我也去了公司上班，我們組負責的春季新品下周要舉辦發佈會，我聽說布朗先生又要到中國來了，他也會出席這次發佈會的。」
「嗯。」韓紀楓點頭。
「我……」凌童雨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想跟你……」
「凌小姐，曼玲姐說請你到她的房間裡來一下，她有東西想要給你。」正當她要說跟韓紀楓借200萬做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手術時，曉蓉突然走了過來，邀請道。
「好，我這就過去。」凌童雨又看了一眼韓紀楓，心裡想，等一下再說也是可以的。
便往蘇曼玲的房間裡走去了，韓紀楓站在那兒，看著她慢慢走遠的背影，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
看到凌童雨進來，蘇曼玲的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來，好像是經過了一番掙扎，她終於從身後掏出一個文件袋來，放在了她的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