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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回 舊地 文 / 恕心

    「眉兒,來時可曾遇見那谷家的丫頭?」靜非忽然問我。()

    「遇到了,怎麼了先生?」靜非問話,我就是自然應著,其實還待在欣喜裡出不來,畢竟心上的忐忑終於落底了。

    「那丫頭是來問姻緣的。」靜非平和卻隱隱有些逗趣的神情道。

    「啊?」我怔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原來如此,我說怎麼谷惜秋剛剛見了我的時候,有些侷促,卻是她自認在我面前是做了虧心事的。

    可是,靜非什麼時候成了算命測吉凶的江湖術士了?我腦子裡現出了靜非舉著術士的幡,滿街吆喝的模樣,禁不住就笑開了。

    「你這個丫頭!」靜非竟是洞悉了我的想像似的,一臉笑意,「那谷家丫頭跟你和雲兒,倒是也會有些糾葛……」下頭他就不說了,哼,這是靜非的老毛病了,總想吊我的胃口!我在心裡奸笑……

    再裝作不在意神色如常道:「先生,我要趕回去了,千蘭一定等急了。」

    說著我就起身往出走,靜非也不叫我,就笑一笑,說了一聲「好。」

    這先生!總是這麼神秘兮兮,我還偏就不問,反正……反正我和管沐雲也不能夠有個什麼了,他和谷惜秋,那樣也就好了吧!

    我就那麼淺淡著心思,往家裡去了,還好趕回來得快,哥哥擔心得正來回踱個不停,千蘭坐在那兒有些茫然有些無助,可一瞧就是不肯叫哥哥近前,正在別著,只是心裡其實又萬般害怕。唉……要是沒有這胡心草,他們該怎麼辦!

    管沐雲這個大大的人情我算是欠下了。

    我趕緊上前將靜非地話跟哥哥和千蘭說了。再就是幫千蘭將臉上地潰爛處清洗好。敷好藥。叮囑千蘭一些該小心地地方。

    千蘭是既歡喜但卻仍舊忐忑地。偶爾抬眼看了哥哥兩回。心底不無期盼。哥哥自然也是歡喜非常。可是難道竟是我地眼花了。不明白他為何在歡喜地神情底下還藏著點點地暗淡。

    不過總而言之就是。終究還是有希望了。

    我也是歡喜非常。可是。卻不知哪裡不對。許是終於鬆了口氣。於是心裡反而空茫了不少。傍晚地時候。在家中待不住。就出去走走。走著走著。也不知怎地就到了昭陽酒肆。想想也好。進去看看珍雅吧。

    珍雅尋常是一日兩舞。這會兒。該是第二場了。這不一進去。就見了滿場地酒客。呼呼喝喝地拿著筷子在敲打碗碟。清脆地聲音一如當年。我初次來昭陽地時候一般叮咚悅耳。日子過得可真快呀。轉眼間。就快五年了。

    我緩眼打量著這間與五年前並沒有多少不同地酒肆。依舊是珍雅那半胡地曲子。那妖嬈惑人地舞姿。依舊是三教九流地酒客。圍攏著圓台而坐。不同地。大概就是我五年而後地心境。竟是滿佈著感慨、追憶與經歷過後地寂靜。就連此刻我想起地過去那麼多回。與珍雅桑郁相聚地時刻地美好歡愉。似乎也被這種寂靜所湮沒了。

    怕是我自己,也已叫這種寂靜湮沒在了這喧鬧熱絡的酒肆裡……

    我慢慢地踱到當初坐過地那個角落的位子,坐下來,酒保與我也算是相熟的,不過我如今大多時候來了都會直接到樓上去,今日他見我坐到下頭,也不多問,就專門幫我滿了一盅茶和幾碟小菜送過來,再跟我笑笑轉身退下了。

    酒肆裡都在熱絡地喝酒看舞,只我一人彷彿與這裡格格不入,自斟自飲,可飲的不是酒卻是茶,珍雅的舞這些年又精進了,她是個會用心跳舞地女子,所以她的舞經久不衰,在競陽,說起舞姿,誰還敢排在昭陽酒肆的胡姬前頭?

    不過,在酒肆當中看她的舞和在後院陪她練舞,卻又是不同的,如此熱絡的氛圍,似乎將她最耀眼的光芒都激射了出來,也許珍雅說得對,只有這裡才是真正屬於她的。

    我遠遠坐在角落,唇角勾著笑意,望著圓台上美艷動人地珍雅,眼尾掃到了門口進來地人,跟著有些怔愣地轉過頭去看,茶盅還擱放在唇邊。

    管沐雲,那個綠沈色袍服的高瘦男子,膚色蒼白,比平日更甚,是那種帶著些許病色地,就連他的薄唇今日也是泛白。初一見我,他也是怔怔地,隔著一屋子的酒客,他立在那頭的敞地,我坐在這頭的角落,就這麼遙望著。

    也不知望了多久。

    之後,是他先動的,抬腳走了過來,就到了我的近前,再坐到我側邊的空位上,卻不再看我,酒保麻利地送過來酒壺和酒盅,他接了,逕自滿了酒,就喝開了,那酒進得很快,也很急,一盅一盅,單手彷彿在往口裡倒一般。

    我看著他那樣子,那日的一幕幕就都回了來,那是在婚禮後第一回見到管沐雲吧,當初紈褲得不得了的貴家少爺,就是那麼大喇喇地在我的面前調戲珍雅,還任由同行的傢伙惡意地對我出言諷刺,可是……管沐雲當時的一舞,卻是叫人記憶深刻,如果男子的舞也可以稱之為驚艷的話,那麼他就是的,那一舞,今日想來,胸中竟是絲毫沒有減了初一眼的驚艷……可當日,我卻是在心底裡牴觸過多讚美他的,儘管那是事實。

    「好!」周邊的叫好聲不斷,珍雅一舞畢了,謝了酒客們捧場,再到了這邊和我與管沐雲打了個招呼,笑著跟我眨眨眼,就退去其他桌了。

    我和管沐雲在這麼嘈雜的景況下,只跟珍雅說了幾句,等珍雅一走,就都是默然了,他喝他的酒,我喝我的茶。

    他為何會來這兒,而且還是獨自一人來的,此時,他不是該陪著谷惜秋的麼?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在等人,可那麼喝,會醉的,而且,他今日的臉色很差,差極了。

    他的神色深沉莫測,我瞧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本來,只有我一人和週遭格格不入,此刻又加了個他……

    他再這麼喝下去,怕不只喝得爛醉那麼簡單了。

    下一瞬,我起身起得有些急,瞅他一眼,他還是埋頭喝他的,我依舊不言聲,轉身就穿過一桌桌的酒客,往外頭走。

    街道上,攤販們,街邊鋪子的夥計們,都在準備關門回家了,路上的行人極少,家家都已然把照明的燈籠掛起,將暗黑的街道暈亮。

    我將步子放慢,沒一會兒,我就知道,他已在我的後頭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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