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 別走 文 / 恕心
於是我吸了吸鼻子,「我去找人熬藥,趁這會兒你醒著,再服一貼。」我盡量輕著手,將他放回床榻,再速速下了地。
卻在下一刻覺他還揪著我的手不放,我抬手抹抹臉,轉身強笑著看他。
「別走……」他切切望我,不肯鬆手。
「沒有要走,我去幫你熬藥去,一會兒就回來。」說罷,我狠一狠心,輕易掙開他無力的手掌,就那麼頭也不回,飛快衝出了門去。
門扇在我的背後闔上的那一刻,我聽到他微弱的一聲:「……眉……」心底又是狠狠一緊。
「夫人……」齊春在外頭拄著腦袋打瞌睡,一聽到門扇開闔的響動就驚醒了,趕緊就奔了過來。
「藥呢?」我放低了聲音。
「早就熬好了,一直在廚房裡煨著,小的這就去端。」齊春就衝出去了。
「回來!你進去陪公子,叫其他人去端。」我叫住他。
齊春應著,出去找了個丫頭去端藥,他自個兒進了裡間去。
「怎麼樣?」呂叔上前來,問我管沐雲的景況。
我搖頭。「清叔他們有消息麼?」
呂叔也是搖頭。「還沒有找到。許是不在京城。已經給各地地門下都了消息。他們一旦現先生地行蹤會立刻回報地。」
天大地大。若是不在京城。要去哪裡找呢?我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救他。還能有什麼法子呢?我如今腦子太亂。連靜下來都難。更別說想什麼法子了。
「夫人。不久前親家公子過來尋您。您那會兒正陪著公子。我擅自做主跟他說您跟公子急事去了安城。等回來就立馬回去。」文叔過來道。
我胡亂點點頭。是了。今日事出突然。我也沒跟家裡打聲招呼。這麼晚。娘和哥哥當然會著急。也虧得文叔跟哥哥扯了個謊。否則我這一身地狼狽。還要想好理由跟哥哥解釋。
「夫人。用些飯菜吧。你一整日都沒有進食了。」伍嬸端著飯菜進來。擱到桌上跟我道。
我卻是哪裡有用飯的心思。可伍嬸硬是把碗筷塞在了我的手裡,我就勉強著吃了幾口,再也進不下,也就擱了碗筷。
丫頭已然把藥端了進來,還是燙口的。我趁著涼藥的功夫到外頭去轉了一圈,吹吹風,也沒將心思理出個什麼來,沒轍地端著那晚溫熱的藥推門進了裡間。
齊春正趴在圓桌上盯著床榻呆。
我轉一看床榻上,被駭了一跳,趕緊擱了藥碗,就奔到了榻前,管沐雲就那麼安安靜靜無聲無息地平躺著。神色極其安穩,我的心卻驟然跳個不止。
抬起手來,顫巍巍要放到他的鼻下,卻在到了跟前的時候,對上了他睜開地雙眸,等我長出了一口氣,才曉得方才連呼吸都不敢了,只知道週身被恐懼圍得水洩不通。
「回來了……」他啟口道,神色間彷彿也是繃緊了才放鬆。
「嗯,」我盡量笑得自然些。「起來喝藥了。」
他如今靠在床頭根本支撐不住。我喚齊春幫我把他扶起,讓他靠在齊春的身上。我再去端過藥碗來,一匙一匙地喂。不時要幫他擦過唇邊滴下的藥汁。
那藥苦得很,他倒是也不說什麼,我喂一匙,他就喝一匙,間或咳嗽幾聲,可因為虛弱,就是咳也咳得清淺了。
我知道他如今就是那幾口藥也是喝得極艱難了,可他還是努力吞嚥著。再記起曾經他也是這麼餵我喝藥的,可當時我把藥碗打翻了……
我開始在心裡數著還有幾個時辰,還有……八個時辰吧!怎麼還是沒有消息呢?
等到第二日的傍晚了,依舊未有任何消息地時候,我也一直跟自己說,一定會來的,會找到的,管沐雲一定會好的。
然而,等快要到了深夜,眼看著管沐雲虛弱已極的時候,我就也當真快要絕望了。管沐雲已然昏沉得厲害了,甚而還開始高熱,我這邊不停用帕子給他擱在額頭上降溫,也還是沒有多少用處,老大夫說這是毒和傷一併加重的徵兆,可他束手無策。
這會兒呂叔留守,清叔文叔伍叔都出門去想法子了,可惜幾乎快要把競陽城的大夫都請了來,也跟老大夫一樣都是沒有良方,唉,沒有靜非,豈不就沒有指望了!
眼瞅著管沐雲地氣息越不穩,時有時無的,隨時都可能……
「大夫,你快想想法子呀!」伍嬸焦急地催著來回踱步的老大夫。
「不是老朽不想,是實在無能為力了!如今早過了十二個時辰,他能撐到此刻已屬不易了,再往下,老朽看……」
「大夫,請您借一步說話。」呂叔將老大夫請到了外間去。
我想跟過去,可卻著實不放心管沐雲,他此刻連揪著我的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我在握著他地手,我不能擱下,我並不清楚這樣還有沒有用,可我想這樣給他些力氣,也許,他還捨不得……
「……眉……」他在喚我了,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到。
我趕緊貼過去聽,他卻並沒有說別的話,只是一直在喚我的名兒。
且是越來越微弱的呼喚。
我揪緊了心頭,把他摟在懷裡應著,「我在,我在呢,別走……不是捨不得?那就別走……別走……」我哽咽著,控制不住地哽咽,捏著他蒼白瘦弱的手,搓磨著,「來人吶!快來人吶……」我衝著外間喚,即刻又再貼著他冰涼的臉頰,「你說過的,你說想要時刻都陪在我身邊兒的!不能食言!你若是食言,我就……我就……管沐雲……別走……別走……」我泣不成聲,可是卻挽不回他愈微弱地呼吸。
外頭衝進來好多人,我分不清是誰,腦子裡和嘴裡都只有「別走」這兩個字,可是,他沒有聽到我的話是不是?他怎麼還是那副溫然的模樣,他怎麼都不回應我一下的!
我木然伸手,撫上他的臉,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最後是他的眼,如今是闔著的,可那黢黑凝斂卻總是溫然看著我地眸子,就像是刻在我心上一般,想忘記也不能夠,可……他為什麼不肯張開眼了,為什麼不肯再用那和煦地眸子看我了?
呃……那個……虐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