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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學習 文 / 夜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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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錦溪閣內傳來一聲慘叫,外院灑掃的小丫頭身子抖了抖,一個個心驚膽顫,身上的皮緊了又緊,趕緊埋頭幹活,做出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紫煙抿嘴一笑,自從搬到錦溪閣,雲舒便把院子交給她管理,小廚房交給了墨竹,只留下抱琴、知書近身伺候,剛開始聽見慘叫,她們還心疼了好一會,接著就習以為常了。這容嬤嬤還真有幾分本事,才幾天功夫,竟把這些個丫頭片子整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閒言碎語,躲懶打滑。當真佩服至極。

    雲舒哀怨地瞅了容嬤嬤一眼,摸了摸略顯疼痛的小腿,都收了她的銀子,下手還這麼狠。

    「六小姐,所謂坐有坐姿,站有站姿,旁人見了你,首先看見的便是你的姿勢,一個好的坐姿能讓人由衷的起了敬畏之心,走路也是一樣,走路姿勢主要有十二種,其一端莊,其二雅致,其三婉約,其四旖旎……」容嬤嬤邊說,邊走上兩步,果然隨著抬腳高低,步子大小,加上腰腹扭動力量的不同,便顯示了不同的韻味。

    雲舒想,如果她手上沒拿著戒尺晃呀晃的,自己一定會學得更認真。

    「六小姐,請您再跟著奴家走一遍。」容嬤嬤板著臉,裙擺半點不動,腳步輕移走在雲舒前面。

    雲舒哭喪著臉,模仿著她的步子跟在身後,心中頗感無奈,終於體會到了還珠格格的感覺。

    容嬤嬤走完步伐,轉身注意了她一會:「六小姐規矩學得極好,卻有些心不在焉,所謂規矩禮數,是一個很籠統的概念,一舉一動,走路,說話,微笑,待人接物,乃至吃飯,端一杯茶喝一口水都有成例的做法,習慣便會養成自然,態度不端正,學得再好也沒用。」

    雲舒愣了愣,她學得很認真好不好,怎麼不端正了,就連罰戒尺她都忍了。

    容嬤嬤淡淡瞥了她一眼:「您只把學規矩當成任務,從沒想過融合到生活當中,奴家剛剛就說了,習慣成自然,真正的大家小姐,一舉一動渾然天成,規矩都刻到骨子裡,您現在就算學得在好,充其量也只是會規矩,而不是懂規矩,就像外面的暴發戶,門面看起來再好,也遮掩不了它內在鄙俗、平庸的事實。」

    雲舒沉默,容嬤嬤言辭犀利,字字在理,她的確想著只要學會規矩不出差錯就行。

    「六小姐聰慧,您自己拿主意。」容嬤嬤說完,便不再多言,端端正正站在一旁等待答覆,如果六小姐連規矩都做不好,她想,那自己也沒必要考慮在她身邊了。

    雲舒深吸口氣,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原以為她早就融入這個世代,沒想到現代人的傲氣依舊根深蒂固,不禁開始自我檢討,原來她竟成了那沒有內涵的暴發戶了嗎?她的優越感究竟從何而來,如果沒有投生在雲舒身上,那又該怎麼辦,古人的智慧,一點也不比現代人差,若是妄想著如同書中一般,開店做生意,憑著小聰明就混得風生水起,沒有後台,沒有靠山,怕是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三娘、四娘也是侯府小姐,每天卻要看二伯母的臉色過日子,請個教養嬤嬤都高興半天,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嗎?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容嬤嬤教訓的是,雲舒以後定會認真學習。」

    容嬤嬤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滿意:「那就請六小姐以後的一言一行,都按規矩行事,開始可能有點兒困難,時間長了就好了。」

    「是,容嬤嬤。」雲舒微微頷首,語調柔和平緩,從側面看唇角掛著淡淡地微笑,大家氣質盡顯。

    容嬤嬤端看了她一會,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笑容,聲音也變得沒那麼嚴肅:「好了,今天就先學到這,一會琴師就來了,還望六小姐務必時時刻刻記住儀態。」

    雲舒緩緩坐在椅子上,端過桌上的茶碗,手指微翹做蘭花狀,掀開茶蓋輕輕撥去漂浮的茶葉,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緩緩喝了一口,才道:「雲舒知道了,謝容嬤嬤。」

    容嬤嬤微微一笑,對雲舒此時的態度極為滿意,也不介意多提點她一句,便道:「老太太大前天賞了奴家兩個丫頭。」

    雲舒一愣,面上不動聲色,這事兒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紫煙還把容嬤嬤誇了一通,佩服得五體投地。

    容嬤嬤教導當天,王氏便請來了一位女紅師傅和一位琴藝師傅,本著看雲舒品性如何,她便教導的極為嚴厲,當時就用戒尺罰了好幾下手心,正好被那兩位師傅看見,便讓雲舒先把手養好在學女紅和琴藝,並叮囑容嬤嬤以後切不可在罰手心。

    不罰手心,當然就打小腿了,錦溪閣這麼大動靜,雲舒叫得又慘,外面的小丫頭都聽見,還有兩位師傅作證,老太太知道後笑得合不攏嘴,當時就賜了一些衣料布匹給容嬤嬤,時不時還吩咐人來誇讚一通,打個賞錢,頓時,她就變成了三位教養嬤嬤中最得寵的那個。

    大前天剛好是初五,雲舒帶著容嬤嬤和紫煙一瘸一拐的去請安,既然老太太想看她淒慘,那自己就慘給她看,抱著老太太的大腿,哭著喊著說不要教養嬤嬤了,想當然的,老太太罵了她一通,誇了容嬤嬤一通,然後又安撫性的賞了容嬤嬤一通,最後問她在錦溪閣住得怎麼樣,舒不舒適,有沒有人伺候。

    容嬤嬤面不改色的說沒人伺候,並說外面打掃的丫鬟雲舒根本不讓她們進入閣內。

    紫煙當時就氣憤不已,雲舒臉色也不好看,這容嬤嬤收了她的銀子,收了娘的鐲子,不僅對她體罰,現在還來拆她的台。

    老太太笑瞇瞇揮了揮手,當即賜下兩個二等丫頭。

    容嬤嬤推辭說不要,語氣卑謙又恭敬,她本就是請來教養小姐的嬤嬤,哪能用得起二等丫頭,這不是折煞她了嗎?然後又拿雲舒做擋箭牌,說怕小姐不喜,能有兩個粗使丫頭伺候就不錯了,希望老太太成全。

    張氏不好反駁,就問她有沒有中意的。

    容嬤嬤笑了笑,說大廚房有兩個丫頭還不錯。

    張氏便把大廚房管事叫來問了問,一個燒火丫頭,一個打雜丫頭,都是十二歲不到的家生子,當即大手一揮便賜了下來。

    紫煙驚了,雲舒樂了,對容嬤嬤也更加佩服了。幾天時間竟把侯府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這兩個丫頭沒什麼背景,老子娘也是老實人,十二歲不到的年紀正好培養,簡直就像為紫煙、墨竹特意準備的接班人。

    橫豎容嬤嬤凶慣了,回來後就把所有丫頭整治了一通,老太太正寵著她,對別個丫頭的告狀當然不予理會,錦溪閣的釘子也浮出了水面,下場當然不會好,又被容嬤嬤整治了一番,現在整個錦溪閣不論外面裡面都規矩極了。

    那兩個廚房來的丫頭也不錯,跟著容嬤嬤極為好學,紫煙、墨竹也時不時提點一下,只是雲舒有些疑惑,這都是大前天的事兒了,容嬤嬤現在提起又是何意。

    「不知六小姐手上可有自己的人。」容嬤嬤淡淡說了一句,福了福身,便先行告退,她已經幫雲舒鋪好路,能不能想明白,能不能走得穩,還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雲舒怔了怔,紫煙、墨竹,不都是她的人嗎?抱琴、知書也是,她們現在對她都很忠心。

    雲舒顰眉凝思,臉色忽然一白,明白了容嬤嬤所指何意,現在忠心,那以後呢,不是信不過她們,但她們的賣身契、家人,都不在自己手上,如果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意外,她們是先顧自己,顧家人,還是先顧她這位小姐。

    「小姐,琴師來了。」抱琴輕輕在門外喚了一聲,才掀開簾子進來,入眼便見雲舒臉色蒼白呆坐在椅子上,急忙上前走了幾步:「小姐這怎麼了?要不要請大夫。」

    「無事。」雲舒搖了搖頭,她自己就是大夫,哪裡還用得著請,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在睜開已是一片清明,瞥了抱琴一眼,便起身去了琴房。

    悠揚的樂聲斷斷續續從房中傳出,隨著節奏的起伏,雲舒心情也好了起來,在門外站了片刻,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停止,才敲了敲門,緩緩走進屋內。

    「楊師傅。」雲舒淺笑,微微福了福身。

    「昨日的功課,可有做好。」楊師傅淡淡的問,芊芊玉指輕輕撫摸過琴弦,三十多左右的年紀,容貌姣美,自有一股清雅的風華。

    「已經練好了。」雲舒恭敬的回答,對於這位琴師她還是很喜歡的。

    「嗯,彈給我聽聽。」楊師傅說著,便把琴台讓了出來。

    雲舒緩緩坐下,靈台一片空明,回憶著剛剛悠揚的樂聲,輕輕撥動手指,彈起昨日學過的單曲。

    楊師傅一愣,笑了起來:「六小姐今日進步很多,只是意境卻有些不協調。」

    雲舒臉頰一紅,又重新彈了一遍。

    楊師傅笑了笑,便道:「不用太刻意,彈琴本就為了修身養性,隨心而動,你之前彈得就很好,後來顯得太過虛華,有了掩飾,音調就失了美感。」

    雲舒受教,放鬆心情,隨意彈了一遍。

    楊師傅笑得頗為滿意,心中又有些惋惜,這些閨閣千金,學琴大概只為娛樂,若是能認真專研,把琴藝發揚光大該有多好。

    下午的時間一晃而過,雲舒學得極為認真,聽楊師傅說完,便自己揣摩,然後又拿筆記下,不懂的地方又再問。

    臨走時,楊師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今日貴府老太太請我教導七小姐琴藝。」

    雲舒唇邊掛著淺笑,心中卻是一凜:「七妹妹聰明好學,定會青出於藍。」

    楊師傅點了點頭:「你們既是姐妹,我想著你學琴的時間也不長,以後一同學習可好?」

    雲舒淡淡一笑,眸中泛著冰冷:「七妹妹養在老太太房裡,距離我這較遠,怕是不能一起學琴了,還請師傅見諒。」

    楊師傅聽聞,皺了皺眉頭:「你們既是姐妹,何必如此生疏。」

    雲舒冷笑,心中更加警醒,就連娘請來的琴師都能被老太太挖角,那她院子裡的丫鬟呢。瞥了楊師傅一眼,笑容愈加溫柔:「楊師傅誤會了,實在是雲舒女紅上不得檯面,還要學規矩,以後琴藝每五天學一次就夠了,若是耽誤了七妹妹可不好。」

    「五天學一次琴?之前為何沒聽你說過。」楊師傅不淡定了,雲舒對琴藝很有感悟,若是五天學一次,那還有什麼成就。

    雲舒笑了笑,眸光中帶著些許歉意:「早就和娘說好的,只是容嬤嬤太過嚴厲,近日學規矩總想著躲懶,只盼著學琴的時候,能讓我輕鬆一會兒,才沒告訴您,倒是雲舒的不是了。」其實她還真誤會楊師傅了,楊師傅本名楊艷,從小被賣入教坊與琴為伴,哪懂得大宅門的彎彎繞繞,只想著姐妹兩一起學習,不僅可以切磋也方便教導,卻沒想到會另雲舒想得那麼深遠。

    聽她這樣一說,楊師傅心中瞭然,雲舒被容嬤嬤罰戒尺,對學規矩的排斥是她親眼所見,當即歎了口氣表示了一下惋惜,也沒在多說什麼,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雲舒面帶微笑,心中一片冷然,透過二窗戶,靜靜地看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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