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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二章 羹 文 / 行蕪

    她抬頭,看見海棠陰沉沉的臉。她不會弄死小白吧?將睡的正香的小白從被窩裡揪出來,瞪它:「看你幹的好事,罰你今日不許吃飯。」

    小白半睜開眼,懶洋洋的喵了聲,旋即縮回被窩繼續睡——不吃飯,還有點心,誰怕誰啊。

    海棠對這個處罰也不滿意,誰都知道貓會捉老鼠,它餓了自會捉老鼠吃,怎麼能達到懲罰的效果呢?再者,它那麼小那麼靈活,趁人不注意去廚房偷吃也能填飽肚子,說不定還有那起子見是姑娘的貓專拿好吃的哄呢!

    橫豎罰了跟沒罰一樣。

    穆青衣見海棠一張臉更臭了,彈了她一指頭:「跟一隻貓計較,出息了你!」

    「姑娘,這被面可是前兒個才換上的,給國公爺知曉了……」

    「換一個就是了,難道一床被面他還不給了?」

    見她如此,海棠也無法可說,只是心裡邊更酸了——姑娘怎就那麼護貓呢?

    用過早膳,穆青衣拿著從定國公那裡借來的棋譜研究。那棋譜寫的詳細,她卻是越看越糊塗,越看越心煩,一氣之下給劃破了。

    「姑娘……」國公爺說,那是孤本……

    「嗯。」她應了聲,若無其事的放下棋譜,「給我修修指甲,太長了不方便。」

    海棠無法,只得給她修指甲,雖然她認為破了的棋譜比完好無損的指甲重要多了,可也不敢說。姑娘現在可有主意了,她只要聽姑娘的話就好了。

    穆青衣又指使盛夏跟她下棋,她執白且讓盛夏三子。她現在明白什麼叫讓子了——讓几子就讓人家先落几子。唉,現在明白晚了,也不知道方程怎麼看她的……

    以為可以像方程虐她一樣虐盛夏,結果卻……

    一子將落,穆青衣臉色黑如鍋底。盛夏覷見了,忙落在另一處,見她臉色好轉,盛夏才舒了口氣。

    「你下的不錯。」穆青衣不鹹不淡的誇。

    「是姑娘教的好。」盛夏誠惶誠恐的應。

    穆青衣一聽就笑逐顏開:「那也是你聰明,是可塑之才……」

    海棠瞄了瞄滿頭大汗的盛夏,忽然慶幸姑娘沒抓自己的壯丁。她方那般想,穆青衣便道:「海棠,你來。」

    海棠:「……」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就棋藝而言,她比穆青衣還爛,基本不用看穆青衣的臉色,反正怎麼下都是錯的。

    發現海棠棋藝比自己臭,穆青衣也樂了,面上卻裝出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來,但確實是實心實意的教了。看著海棠比蝸牛還慢的進步,她也痛並快樂著。痛——沒啥進步教的實在沒有成就感;樂——不用擔心勝負,反正不管讓多少子都是完虐。

    虐人的感覺不錯。嘗到甜頭的穆青衣之後便一直拉著海棠下棋……

    穆青衣玩的正歡,牡丹掀簾子進來她也不理會。

    昨日她從方家回來牡丹就「想明白」出來了,只是她那時稍微喝多了暈乎乎的,也沒理會她。現在晾她一是正在興頭上,看她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就知道有事,遂不搭理。二來嘛,也想看看她耐不耐的住性子。許是真反省過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竟立的穩穩的,面上不見半點煩躁不安。

    一局終了,穆青衣才將目光移到牡丹身上。見她目光看過,牡丹先行了禮才道:「姑娘,香苑的白露送來一道冰糖百合馬蹄羹,說是姨娘特意下廚做給姑娘的。」

    穆青衣有些意外,她和程姨娘幾乎沒有接觸,她怎麼平白送吃食過來?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牡丹垂下眸子,聲音平緩:「白露說,程姨娘給府上各個主子都做了,只是明目不同,送到姑娘這裡來的是一道羹。」

    「嗯。」穆青衣應了聲,扭頭又和海棠開始新的一局。

    牡丹看她的樣子不像要用的,福了福便立在一邊。其實在她看來,一道羹用了便用了,難道一個小小的姨娘還敢害嫡小姐麼?便是有那個心,也不可能用這麼引人注目的方式,程姨娘能平安生下並養大二小姐,想也知道不是個蠢的。

    子一枚一枚的落,乍看認真,仔細卻能發現她的心不在焉。穆青衣手裡雖然拈著棋子,眼睛也落在棋盤上,心卻飛了十萬八千里。

    程姨娘……不簡單。

    上輩子,權且稱作上輩子吧。上輩子被退婚後的她一病不起,直到第二年開春才好轉。那時她病著,張嬤嬤怕她不好了,總拿外邊的趣事給她聽,方程的事便是那時候知道的。不僅外邊的事,府上的事她也說。當時府上發生了幾起大事,一是管事採買貪污,二是庫房走水,三是趙氏病倒。

    採買吃回扣和小貪污家家戶戶都有,算不得新鮮。可那回著實發落了好些人,可謂大地震。張嬤嬤當時倒是跟她說貪污銀兩有上萬,她記得她當時還嗤之以鼻,因為她那時的例錢不過十兩,拿到手裡有五兩算好的了,上萬兩的銀子她根本沒法想像。

    貪銀子這種事,罰的是小人,打的是奴才,攆的是管事,可未嘗不是當家主母的疏忽?放規矩大的人家早就奪了主持中饋的權了,但老夫人保下了趙氏。原因是她年事已高,穆青庾尚未娶妻,府裡除了趙氏無人能擔此重任。但庫房走水後,老夫人也沒能保下她。

    說是庫房走水,但出事的是哪個庫房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趙氏倒霉了梨苑就高興。當時她也高興,張嬤嬤也樂意賣弄嘴皮子,一二分的事非得說成十分,哪怕她知道也樂得聽。到現在反倒不知道實情如何了。

    反正趙氏是下台了,一連兩件大事的打擊,她終於垮下去了。權沒了,人也病倒了,直到她和親,趙氏也沒緩過來,主持中饋的權力兜兜轉轉又回到老夫人手裡。

    可那時老夫人已經五十多歲,沒那個興趣也沒那個精力,不過一個月就分給程姨娘和幾個嬤嬤。說是共同掌管,實際上幾個管事都以程姨娘馬首是瞻,程姨娘就跟當家主母沒兩樣。不過她很低調,當然,倘若不低調別說定國公,老夫人首先就容不下——姨娘當家,說出去丟死人了!老夫人一生最重名聲,不可能容忍這種事。

    張嬤嬤看不慣程姨娘得勢,而她看不慣穆青靈的囂張,兩人同仇敵愾了許久。但那時她只顧著看趙氏的好戲和罵穆青靈去了,如今想來卻透著幾分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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