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離別 文 / 凝霜如夢
送走孫高尚和老太君，黎若夢感覺自己就像是打過一場大仗似地，整個人都有種無力的感覺。碧湖她們則是按照孫高尚說的把那些雄黃粉拿到外面去細細的撒開了，味道雖然是很嗆人，但是與被蛇咬比起來，這個還是比較容易接受的。
黎若夢躺在床上，很快的就睡著了，她在夢裡，恍然感覺自己像是是一個帝王身邊的妃子。那個帝王的領土，被水淹沒了，她無論怎麼哀求，那個帝王都不肯坐上船，只是站在那個帝國最高建築那裡站著。他笑著說，我是這裡的帝王，如果說天上天譴下來，倘若我死了，能保護我的臣民，那就讓我死吧。
他臉上的笑容很美，很淡然，讓黎若夢想起小宇兒的父親，那個眼睛瞎了的男人，兩個人的輪廓真很像，很像，黎若夢還想知道些什麼，但是卻已經睜開了眼睛。她醒了以後，看到碧湖似乎是還沒有睡覺的樣子，一直守在小宇兒的身邊。
「你還沒有睡？」黎若夢說著，半坐了起來。碧湖搖了搖頭：「剛才都是我不好，倘若我一直看著小宇兒，小宇兒就不會見到蛇，也不會被蛇咬。」碧湖說著，一臉的自責，黎若夢看著她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想了想，才說道。
「如果你在，那蛇肯定會咬你，如果咬的人是你，老太君定然不會管，也不會拿出藥來。」很簡單的陳訴，黎若夢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說了出來。「你的命也是命，還是珍惜點比較好。」
聽到黎若夢這樣說，碧湖點了點頭，然後又低低的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會覺得好心疼，小宇兒那麼小，就經歷那麼多。我那麼小的時候，雖然很苦，但是卻不會遇到這麼多的事情。我至少還經歷了幾年比較快樂的時光，他躺在這裡，那樣的安靜的熟睡，我都懷疑，他是否能活著成長下去。」
他的話，黎若夢都明白，也懂，但是她能說什麼嗎，不能，所以只能無力的看著。「你把小宇兒抱給我，你也睡吧。」聽到她這樣說，碧湖也沒有堅持，點了點頭，就把小宇兒抱了過來。小宇兒似乎知道這個是在媽媽的懷裡，小腦袋很自覺的動了動，給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
看著小宇兒天真的睡顏，黎若夢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樣的滋味，只覺得一陣翻滾。今天發現他腳上的傷口，自己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給他吸允出來。或許說，自己根本就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愛他把。黎若夢想著，不由的抱緊了他，發現他似乎皺了皺眉頭，立即又鬆開了一些。
把小宇兒放到自己的身邊，黎若夢聽著她安穩而平靜的呼吸，黎若夢也漸漸的睡著了，這一次，一夜無夢。
早上起來，黎若夢用過早飯，也餵了一些糊糊給小宇兒，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大吵大鬧的聲音。「少奶奶，少奶奶，局勢有變化。」黎若夢看著氣喘吁吁的秋菊，皺了皺眉頭：「每天局勢都有變化，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聽到黎若夢的話，秋菊立即搖了搖頭：「少奶奶，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孫將軍說，現在局勢有變化，他要先走一段時間，讓我過來和你說下。」黎若夢聽了點了點頭，然後又感覺有些怪異的說道：「真是奇怪，他又不是我的人，有什麼事情儘管去做，幹嘛要跑到我這裡來報備，真是奇怪了。」
說著。就給小宇兒地下巴擦了擦。然後就準備去休息。但是卻聽到秋菊說道：「不是。不是。還有。孫將軍說。現在這裡只怕也會遭受到波及。說一些亂民正在往這邊靠攏。孫將軍地意思是。讓我們去大城市地一些租界裡待著會比較安全。」
黎若夢一聽。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其實這個時代。很多新詞都像是雨後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比如。租界。還有一些報紙之類地新詞彙。但是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我等會會去和老太君商量商量。你先下去吧。」聽到黎若夢這樣說。秋菊點了點頭。就跑開了。秋菊地性子有點毛躁。而且說話老說一半。黎若夢想著。搖了搖頭。很顯然對於她這樣。不是很同意。
「碧湖。你覺得呢。」秋菊說話地時候。碧湖一直都坐在她地身邊。所以她也想問問碧湖地意見。
碧湖想了想說道：「其實。我這些日子也聽到外面有人說。有些有錢地人。都把資產都轉到了像是上海之類地大城市。還有人說。把那些東西都轉到了國外。現在國內地局勢太過混亂。很顯然他們都不看好。」
黎若夢聽了點了點頭：「那你覺得呢？」碧湖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現在很多難民都湧到了城裡。現在雖然說有教堂暫時做哪些難民地安居地。偶爾還會周濟他們。但是我覺得堅持不了太多時間。第一。難民多了。很容易引發瘟疫。第二。難民多了。治安就會混亂很多。第三。現在難民這麼多。很難保證。他們不會突然湧到各個家裡來哄搶糧食。」
黎若夢聽了點了點頭，對於她能想那麼多，很是讚賞。「不錯，你分析的很對，但是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也不能就這樣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什麼都不做啊。」
聽她這樣說，碧湖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我們也可以按照那些人做的一樣，先把重心向外面轉移點，這樣的話，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也好處理。而且，我們最好也是放糧給那些難民，這樣他們如果哄搶的話，也不會搶我們的。」
黎若夢聽了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但是我卻不能做主說什麼，最重要的還是要和老太君商量，不過我覺得老太君不會同意離開。」
黎若夢說著，頗感頭疼的揉了揉腦袋，看著黎若夢的樣子，碧湖乖巧的站在那裡什麼話都沒說。收拾好東西，黎若夢決定，不管老太君通不通過，還是先過去問問在說。
到了老太君的屋裡，發現老太君整個人呢像是老了很多一樣，以前沒有看出來的白頭髮也出來很多，整個人都像是衰老了。
「娘，你怎麼了？」黎若夢說著，靠近了老太君，老太君有氣無力的笑了笑：「沒什麼，只不過年紀大了，感覺越來越做不動了。身子啊，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感覺沒裡力氣似地。」
老太君說這些話，像是用了很多力氣一樣，說完，額頭上就細細麻麻的出了很多的汗水。
「娘，上次你在佛堂裡待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這個樣子，現在怎麼會……」黎若夢說著，拿著手帕，在她的額頭上把那些汗水，輕輕的擦拭去了。老太君苦笑了下，然後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糾纏下去，直接問起她：「你到這裡來是幹什麼的，你平時沒有事情，絕對想不起來這裡的。」
黎若夢聽了她的話，偷偷的吐了下小舌頭：「還是娘瞭解我。」聽了她的話，老太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有什麼事情快說，趁著我這把年紀還能動，我也好幫幫你。」黎若夢聽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就把碧湖說的事情說了一下。
「還要打仗，還要波及到我們這裡來？」老太君重複了下，然後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思考一樣。看著老太君思考的樣子，黎若夢不好意思打擾，只能站在一邊，看著她。老太君像是想了很久，最後終於睜開眼睛，看著黎若夢說道：「你走吧。」
黎若夢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重複了一遍：「老太君，您說什麼？」老太君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走吧，我剛才看了下賬本，很多東西已經被你那個表哥吞了，只剩下一把爛帳。倘若是以前，定然還可以開倉放米，但是現在絕對不行。」
老太君說道這裡，有些氣喘，呼呼了兩下，然後又接著說道：「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裡，方岳華既然要毀了方家，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如果走了，將來遇到他，一定要幫方家報仇。」老太君說著，目光凶狠，黎若夢嚇了一跳，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看著她點頭了以後，老太君才繼續說道：「你走了之後，不管去哪裡，都要記得，你是方家人，你記得這一點，總有一天祠堂的人還會去聯繫你。」
黎若夢一聽這話，眉頭立即皺了起來：「老太君，祠堂那邊怎麼了？」
老太君苦笑著搖了搖頭：「祠堂那邊明面上的都被你那個表哥和那些個嬸嬸們派人去毀了，就想要所謂的方家寶藏。」老太君說著，搖了搖頭，像是十分無奈似地。黎若夢看著她的樣子，本來也想問問那個寶藏是否真的存在，但是還是沒有問出來。
「你走吧，你還年輕，不需要和我一樣死守在這。你走的遠遠的，去一些大城市發展，如果有機會，自然還能遇到你的女兒。」老太君說著，眼睛看向天花板：「說不定，那一代代相傳的規矩，到了這一代，就沒有了。」
黎若夢看著老太君的樣子，低垂著頭，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個人靜靜的待了一會，老太君就開始趕黎若夢。她只得無奈的走了出去，看著站在門口的碧湖，黎若夢有種很悲哀的感覺。
黎若夢走回了院子，路很長，其實也不是她不想坐輦。但是，她的輦卻是不知道被誰弄壞了，支離破碎的，看著就心寒。在長長的路上走著，黎若夢有種彷彿這個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其實，這個家她並不是很喜歡，因為總是感覺似乎聞到一種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但是，老太君說讓她離開這裡，她心中卻又有一種淡淡的惆悵。這次走，肯定和上次走不一樣，上次是狼狽的，這次或許是大搖大擺的，但是自己真的要走嗎？離開這裡，去另一個地方？
碧湖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沒有出言打擾，不知不覺，黎若夢就回到了自己屋裡。看著收拾好沒多久的房間，只感覺一陣空曠。她的房間裡，沒有她的味道。
「少奶奶，您終於回來了。」就在黎若夢還在打量的時候，突然看到抱竹小跑著來到自己的面前。看著抱竹，黎若夢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抱竹有些委屈的說：「剛才表少爺那邊有人過來了，說這個房子歸表少爺了，讓我們收拾收拾趕快走。」
黎若夢一聽，頓時明白，在短短她回房間的路上，那個所謂表少爺已經跑去找老太君把這裡的歸屬要到手了，現在在要自己走了。
黎若夢長出了一口氣，既然他們已經幫自己決定了，如果自己不接受，那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好，我們走，抱竹，把她們幾個都叫過來，告訴她們，我們要離開這裡，連夜就走。」聽到黎若夢這樣說，雖然說抱竹有些疑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很快的就找到了她們幾個。
就在黎若夢準備走的時候，碧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跑到一個地方，拿出了一個箱子。黎若夢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提的那個箱子。
「拿的那個是什麼？」
聽了黎若夢的話，碧湖說道：「這個是老太君上次說，如果要我們走的話，讓我記得拿上。」黎若夢點了點頭，拿著那個東西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看出來什麼，想了想，還是對著她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走出大門，黎若夢本來想回頭看看，但是卻忍住了。
「少奶奶，孫帥吩咐過了，如果您出來了，就帶您去上海。」黎若夢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轉頭看過去，發現站在那裡的是上次送她回來開車的那個人。
看到是熟悉的人，黎若夢鬆了口氣，現在這個是她需要的，她也不會假惺惺的拒絕。於是點了點頭：「你加這次的話，你就送我兩回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聽到黎若夢問他的名字，那個人頓時笑的露出門牙：「瞧少奶奶說的，我叫陳虎，你就叫我小虎子就行。」黎若夢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看著那小小的車，黎若夢的眉頭皺了起來，對著站在身後的四個丫頭：「我給你們一些錢，你們自己去謀生活吧。」
聽到她這樣說，那幾個丫頭頓時慌張了：「少奶奶，我們的命是您的，求求您，您到哪裡都帶著我們好嗎？」
黎若夢明白，她們都是害怕自己一個人在亂世中無法生活，黎若夢想了想，讓碧湖拿出四十大洋。大洋拿出來的時候還是用紙封的好好的，黎若夢讓碧湖分出四分，然後遞給了她們。「這車坐不下這麼多人，而且我去上海，也不一定要這麼多人伺候。你們一人十個大洋，不管是路費還是自己去生活也都夠了。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就拿著錢去上海，然後再那邊的車站等我。我到了，自然會派人去接你們。」
聽到碧湖這樣說，那四個丫頭都說自己一定會去找她。但是看著她們的樣子，黎若夢卻明白，她們肯定不會全部一起去。歎了口氣，黎若夢就上車了。自己這也不是第二次坐車了，遠遠比第一次熟悉些。上了車，碧湖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問小虎子：「小虎，上次見你們孫帥不還是將軍麼，怎麼一下子又成大帥了。」
聽到碧湖的問題，小虎子得意的笑了笑說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陞官了。這個亂世裡，你越有兵越能陞官，陞官了兵就更多了。」他說著，又露出那白白的牙齒。
而且這次車比上次快很多，按照小虎子的話，上次車叫慢搖，這次才是真正的開車。
但是，小宇兒似乎很不習慣這樣坐車，每次都會哇哇大哭，但是把窗戶打開，讓他看看外面就會好很多，就這樣行駛了三天兩夜，來到了上海。
上海不愧是大都市，黎若夢透過窗戶看到那霓虹燈，心中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你不知道，有很多人都說，大上海就是妖都，在這裡，只要你有錢，你就要什麼有什麼。」小虎子已經和黎若夢混熟了，說話也隨便很多。黎若夢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的確，這裡是一個讓人墮落的地方。」
碧湖緊緊的握著她們的包裹，在小虎子的指示下下了車，小虎子對著她們說道：「這裡是法租界，你們在這裡待著，絕對沒有人來找你們的事。」
黎若夢抱著小宇兒，打量著四周，眉頭皺了起來：「這裡看著像是不錯，但是不知道有沒有空房。我們這次來的太倉促了，難道說要找旅館嗎？」黎若夢說著，有些猶豫的打量著周圍，這裡的人看著都衣冠楚楚的樣子，但是他們打量自己和碧湖的目光有些像是看猴子。
小虎子有些得意的說道：「不需要，大帥說了，就這棟，你們面前的這房子，你們先住著，少人的話就和我說，我去給你們找幾個安分老實的。」
黎若夢聽了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就看著小虎子把門打開了。打開門，黎若夢走了進去，看到房間佈局和她們老家的完全不一樣。其實這個從外面就看的出來，這裡的房子都是獨一棟的，而且都和那個教堂有些相似。
進去了之後，看到的首先是個大大的廳堂，小虎子對著碧湖說道：「這一樓是大廳和廚房，還有傭人們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