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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一十七章 誰喪心病狂了? 文 / 小懶龜

    自發生那件說不清楚的事情已經有五天了,國公府上上下下都一派祥和之中,阮依依除了對沒有看見顏卿這點略有不滿外,其它的,都沒有意見。

    那日魚娘意味深長的說完那句話後,顏卿再一次落荒而逃。誰也不知道他逃到哪裡去了,反正,找不到人。剛開始的兩天,老叟還很著急,不知道這寶貝徒孫做了什麼事把寶貝徒弟給嚇得連人影都沒了。後來,老叟也淡定了,顏卿不在,進宮治吳洛宸和齊濃兒的事就得拖著。只要拖著,他就能多些時間和魚娘相處,只要相處的時間一長,日久生情,追求魚娘的成功率就會增加。

    老叟被自己這如意算盤打得是哈哈直樂,許是相處的時間長了,魚娘也漸漸習慣了老叟這無厘頭老頑童式的慇勤,如果有那麼一盞茶時間沒看到這囉哩囉嗦的老叟,耳根清靜了,反而還有些不習慣。

    改變最大的,是阮依依。

    以前,她總是安安靜靜,就算有事要和柴智說,也是一字千金,從不多言。既不笑也不煩,沒有表情,沒有情緒,沒有起伏,沒有顏色。

    但現在不同了,她總是在笑。吃飯的時候笑,看書的時候笑,說話的時候笑,睡覺的時候也笑。兩隻大大的眼睛,整天笑得跟彎月似的,細長的眉毛,恨不得舒展到髮際裡去。沒有血色的小臉,因為笑得多,竟多了紅暈,一咧嘴,如石榴籽般可愛的糯米牙就露了出來,整整齊齊,白白亮亮,像阮依依一樣,隨時散發著快樂的氣息。

    魚娘開始很擔心柴智,再怎麼說,阮依依最辛苦的五年,是在他的照顧下度過的。當阮依依一個人躲在思念森林時,也是他假扮顏卿安慰了她,並且間接的刺激她振作起來。

    這五年來,明裡,是阮依依在幫助柴家,實際上,誰都知道,是柴智在守護著她的平安。顏卿升仙前,之所以會將阮依依托付給柴智,就是看中了阮依依對柴智的態度,既害怕又信任,既討厭又欣賞。也正是因為如此,阮依依不會輕易的在柴智面前撒嬌,也不會輕易的在他面前示弱,自然而然的,她就變得更加勇敢,而且有目標。

    假如讓項陽和魅然來照顧她,只怕第一天阮依依就會哭死過去,然後一輩子都別指望她振作了。

    魚娘正是深知這點,才擔憂柴智。這件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會有種替別人做了五年嫁衣最終自己一無所獲的挫敗感,和被人當傻子利用了五年的懊惱感。

    不過,柴智表現得很平靜。他並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該開會的時候去開會,該巡店的時候巡店,該看賬本的時候看賬本,期間,他甚至還很平靜的去了鄰縣出差,雖說是當天就回來了,但這一整天,他都沒有跟阮依依打照面。

    阮依依滿心歡喜的想著顏卿那天的窘樣,幾乎忘記了柴智的存在。直到第五天的晚上,她晚飯後與魚娘在後花園散步,一時興起,又差人送來了幾壺酒,兩人在角亭坐下,沐浴在月光下,開始對飲起來。

    「高興了吧。」魚娘問阮依依。

    阮依依抿著一小口酒,吃吃的笑。

    經過這五年的等待,阮依依已經不在貪心。以前,她希望能在自己青春年華時再見見顏卿,後來,她都不再期望重逢,只想著幾千年之後,顏卿能想起自己,哪怕只為她歎息一聲,她都心滿意足。

    現在,顏卿不但回來了,還有了肌膚之親。最重要的是,這麼親熱的場景被魚娘看見。如今人證物證具在,就算顏卿不記得她了,阮依依心想,還是有倒追成功的可能。

    只要他不回天庭,一切皆有可能。

    魚娘見她笑得跟花癡似的,歎了歎氣。到底是過來人,對一切都看得現實些,魚娘沒有阮依依這樣自信,不過,能看到她恢復並真心高興,魚娘覺得自己跑到天庭去大鬧一番也是值得的。

    阮依依見魚娘歎氣,忽然想起了魚娘服下了忘情,並且忘記老叟的事,心有慼慼。只是,這段感情,假如兩個當事人都不能記起,何苦去點破。現在老叟重新愛上了魚娘,也是件好事。

    阮依依想推波助瀾,也幫上這個忙。

    「魚娘,你還記得這個麼?」阮依依從懷裡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一顆忘情。她遞給魚娘,讓她看個仔細。

    魚娘只是瞥了一眼,笑道:「哦,忘情啊!上回你叫眉眉回來問我要忘情,我還覺得奇怪,總是不記得把這東西的配方放哪了,讓我一頓好找。」

    「哦,後來你在哪裡找到的?」阮依依希望魚娘對忘情的記憶,能喚回一些她對老叟的模糊好感。

    魚娘撐著頭想了好久,想了想,說道:「其實沒有配方,我只記得,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整天看著它,然後無聊就開始分析裡面的成分。不過,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以前見過的忘情是赤紅色的,裡面有誰的血在裡面似的。但我給你做的,是沒有摻血的……要摻,也應該摻你們的血吧……」

    「或許是情人的血吧?」阮依依提示魚娘,她沒想到,魚娘服下千年忘情,竟會把自己曾經服過忘情的事也給忘了。

    魚娘不解的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下了一個定論:「肯定是哪個無聊的人覺得別人喝血有意思,所以才給這藥裡摻血。顏卿服了這沒血的忘情,效力一樣很好啊!」

    阮依依見這事又扯回到顏卿身上去,暗自憂傷了一會,但很快就陽光明媚。

    自從見到顏卿後,阮依依的心情,簡直就像孫悟空七十二變一樣,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一會覺得心灰意冷沒有希望,一會又覺得還是可以重新開始排除萬難,過一秒,又馬上開始自怨自艾,歎息青春太短時間不夠,眨眨眼,又覺得應該趁機珍惜拋卻女子矜持主動挑.逗顏卿,引起他的興趣。

    反正這心情啊,一日三變,變來變去也不重複。顏卿躲開的這五天,她漸漸冷靜下來,不停的告誡自己,無論結果如何,只要顏卿還在人間,她就跟定他。哪怕他要一掌拍死她,她也要死在他的掌下,絕不後悔。

    如果他真得再次回到天庭,仍然不記得她,她也會把這段美好回憶藏在心底,慢慢的思念,慢慢的回味,在這苦澀的甜蜜中,度過她生命的每一分鐘。

    主意打定之後,阮依依更加從容。她什麼都不想,只想著好好養好身體,等著顏卿回來。林妹妹的病態美,只有寶玉哥哥才會這樣執著的喜歡。任何一個男人,不管是不是神仙,都會愛健康的女子。

    阮依依要自己快些好起來,活潑亂跳的,有了體力,才能用力的去追顏卿。

    魚娘見阮依依又走神了,拍了她一下,喝完一杯酒後,慢慢的給自己倒著,順口問道:「你還留著這忘情做什麼?難道你想吃?」

    阮依依搖頭,將那忘情扔到石桌上滾來滾去,當彈珠玩著:「沒什麼,只是想留在身邊,時時提醒自己,師傅是吃了它才忘了我的。否則,他肯定會不忘記我!」

    「這倒是……」魚娘拿起忘情,看了又看,苦思不得其解:「我也在納悶,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喪心病狂……竟然會研製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藥來……難道我發瘋的時候,弄出來的?」

    魚娘將自己記憶缺失的那一部分直接歸結於曾經發過瘋,任何生靈在修煉之時,都會有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所以,當她自己給自己找到一個好解釋時,誰都沒有挑破。

    有時候,寧願發瘋,也不願意知道,自己忘卻了生命中最愛的那個人。

    不過,阮依依看到老叟的真面目後,特別是知道他是老鼠精後,很不理解,這樣美艷絕倫的魚娘,怎麼會看上老鼠。

    魚娘正在感慨自己「喪心病狂」時,老叟走了過來,他聽見之後,搶過那顆忘情,隨手一扔,說道:「什麼稀罕東西,黑乎乎的,還取個名字叫忘情,這樣觸霉頭!看著髒。」

    阮依依眼睜睜的看著那顆忘情,就被老叟扔進了湖邊的草叢裡。那個距離,就算是神仙輕輕扔也不見得能扔過去,擺明了,老叟就是故意要扔的。

    「祖師爺,你扔我的藥丸幹什麼!」阮依依剛說完,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這叫忘情?」

    「剛才你們說的啊,我在後面聽見的。」老叟嘀咕著坐了下來,斟了杯酒,倒進肚子裡後,又開始囉嗦的勸著阮依依:「好好的,你拿這東西給魚娘幹嘛!不怕她吃了?」

    阮依依心想,魚娘就是吃了你這個喪心病狂的人做出來的忘情,才把你忘記了,她吃,是因為你一千年前喪心病狂的吃過了,她才不得的跟著在一千年後吃的。現在倒好,你們兩個都忘得乾乾淨淨,光是讓她這個旁人看著著急。

    不等阮依依腹誹完,老叟又討好的扶起半醉的魚娘,心疼的說道:「雖說是美人魚,但這晚上在角亭裡喝酒最是容易感染風寒!你又不是木頭做的男人,沒事跑這來吹什麼風……我扶你回去,咱們在房裡慢慢喝哈……」

    說完,也不管阮依依有什麼看法,直接扶著踉踉蹌蹌的魚娘離開了角亭。

    阮依依見老叟把魚娘帶走了,自己待在這裡也無聊,便沿著湖邊在草叢裡找忘情。她也沒想好,找到忘情幹什麼,但總覺得,留在外面,是個禍害。

    突然的,腦袋撞到了一堵肉牆,阮依依抬頭一看,是柴智。

    「你在找什麼?」柴智問她,就像問掌櫃這賬本是怎麼記錄的,聲音很平穩,不似前幾天那樣激動。

    阮依依尷尬的搓了搓手,她沒見到柴智的時候,感覺還好。但真正看見了,心裡就會愧疚。

    世上的男人有癡情的,但沒有像他這樣犯傻的。明知道守著她不會有結果,還一直默默守護著,無怨無悔。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阮依依不是瞎子看不見,她也清楚,假如不是因為有顏卿的存在,她會選擇柴智。

    只是,有時候出現得太晚,就失了先機。阮依依的心裡,住進了顏卿,但沒有辦法容下其它人,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行。

    「嗯,找個藥丸……這麼大……圓圓的,黑黑的……剛才祖師爺把藥丸扔到這裡了,所以我來找的……」憋了一會,還是阮依依先說話。她詳細的比劃著忘情的形狀,很心急的樣子。

    「給你治病用的?」

    阮依依搖頭,沒有多想,說:「不是,這藥丸叫忘情,吃了,就會忘記自己的愛情,和所愛的人。」

    她見顏卿還是很迷糊的樣子,便隨便舉了個例子來說明這藥的功效。柴智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顏卿。

    雖說柴智照顧了她五年,但有關於忘情的事,阮依依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就連項陽和魅然,也是從魚娘那得知的。所以,當阮依依說完後,柴智半晌沒有出聲,大概是被這個藥丸的驚人藥效給震呆了。

    阮依依忽然覺得,這個時候跟柴智說忘情不太合適,她打了個哈哈,想找了個理由去別處找了。

    「阮姑娘,我……有話要跟你說……」柴智見阮依依想走,便叫住她。可是,等阮依依真得停下來了,他又猶豫了。

    阮依依估摸著,他大概是想向自己表白,很是為難。但看他那難產的樣子,又覺得他可能是想向自己證明他無心於她,從而爭回些面子來。

    只是她等了又等,都等不到柴智說話,眼看腿都站麻了,阮依依有些不耐煩了:「你如果沒話說……我就回去休息了。」

    「哦……其實也沒什麼。」柴智突然恢復了以往冷淡的樣子,他上前站在離阮依依一步遠的位置,低下頭,說:「樂安城傳來消息,二弟看中了一家姑娘,準備提親。還有,三妹也和袁將軍成婚了,她要我特地通知你。」

    「哦……你替我恭喜他們……」阮依依斟酌之後,也客套的回了話。

    柴智點頭,轉身要離開。剛走幾步,他站在原地,真誠的說道:「我要恭喜你,終於盼到他回來了。」

    阮依依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柴智又說:「二弟和三妹都已經有了著落,過些日子,我也該考慮考慮我的終身大事……阮姑娘你在京都熟悉,有空幫我介紹吧。」

    說完,也不等阮依依回應,又重重的說了句「恭喜你」,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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