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冷夜心 文 / 郁小瓷
冷府很大，蔥鬱花叢間亭台樓閣掩映，冷夜心緩緩踱著步，按照腦海中浮現的路線到了一間偏院。
立在院門前，她掃視了一眼眼前落敗的景象，和腦海中浮現的地方一樣，當下沒有猶豫，走了進去。
院子裡，一個和她一樣枯瘦的女子正蹲在地上費勁的搓洗衣物，一雙小手被水泡的發白，纖細的十指磨破了皮，可以看見粉紅色的嫩肉。
這是她唯一的侍婢，碧芽。
人如其名，碧芽整個人就好似剛從泥土裡冒出來的小嫩芽，矮小，瘦弱，弱不禁風，偏又帶著一股要活下去的倔強，只見她蹙著眉咬著牙忍著疼搓洗衣裳的神情便可知一二。
「小姐——」碧芽聽見腳步聲，這才看到冷夜心，在見到她渾身傷痕和血跡的時候，差點嚇的暈了過去。連忙跑了過來將她扶住，還沒開口詢問，大顆大顆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冷夜心看了她一眼，緩聲道：「無妨，不必哭。」
碧芽搖頭，啜泣道：「下這麼重的手的人，必定是六小姐。小姐——您聽碧芽一句勸吧，咱們鬥不過她們啊，您以後別去前院好嗎？」
冷夜心不言，逕直入了屋。
屋子裡的陳設十分簡陋，幾張木頭椅子，一張木桌，一個掉漆的梳妝台和木頭櫃子，還有一張鋪著粗布被褥的木床。好在碧芽平日裡勤快，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也沒爛木頭的霉味。
扶著冷夜心坐下，碧芽手腳麻利的從櫃子裡翻了瓶金創藥來，一邊替她傷藥，一邊哄著道：「小姐忍忍，一會就不疼了。」
冷夜心輕輕「嗯」了一聲，著實沒有吭一聲。
前世的她，什麼苦沒吃過，就連最後隨著黑鳳浴火而亡都未曾喊過疼，這點皮肉傷於她而言，算不得什麼。
碧芽小心翼翼的替她清洗傷口，上藥，眼裡始終掛著淚。
冷夜心一邊消化著腦海中存留的信息，一邊感受著這具身體的情況。
經脈堵塞，體質奇差，以前的冷夜心即便不被冷無雙活活打死，只怕也逃不過病死的結果。想到這裡，她微微呼出一口氣，思忖著該如何重新修煉。
這時候，碧芽上好了藥，用細紗棉替她包裹了傷口，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小姐，您還疼嗎？」
冷夜心抬眸和她對視，淡淡道：「不疼。」
這一對視，碧芽怔住了。
她是最熟悉冷夜心的人，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節都像是烙印一樣印在心頭。可是這時候的小姐卻好似換了一個人，那樣明亮而懾人的眸光，是從前的她從未有過的。
而且，從頭到尾，小姐一直未曾喊過疼。
以往小姐即便不喊疼也會哭個不停，她每次都要勸慰許久。可是今日，卻是大大的不同了。
「小姐——你——」碧芽欲言又止，看著冷夜心，心底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冷夜心眸光平靜，好似一潭幽靜的湖水，雖不至寒，卻靜的讓碧芽有些心慌。
「奴婢——奴婢給您找一身整齊衣裳換上吧。」碧芽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慌忙轉身取櫃子裡翻找起來。
所謂的整齊衣裳，無非是一件比她身上這件還要破舊的布裙，看著那略顯斑駁的補丁，冷夜心微微凝眸。想來今日冷夜心去前廳偷看大皇子，身上穿的依然是最好的衣裳了。
再想想冷無雙和冷依憐的裝扮，還真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啊。
換了衣裳，碧芽又扶著冷夜心到了鏡前坐下。
「小姐，您的髮髻散了。」碧芽看著鏡中的冷夜心，眼裡滿滿的儘是心疼。她蓬亂的頭髮遮蓋了大半張臉，輕輕撩開頭髮，她面上青紫交加，滿是傷痕。
此刻冷夜心也看清了自己現今的容貌，這般一看，便是不由得一愣。
前世的冷夜心，何等風華絕代，便是天族萬千美貌女子全加在一塊也比不過她傾城絕艷。可是如今的她，卻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枯發，一張瘦的幾乎可以用下巴戳死人的臉，皮膚枯黃暗沉，眉眼暗淡無光，整個人就好似牆角風乾的蘿蔔皮，沒一點少女應有的清新活力。
這——便是如今的她？
冷夜心禁不住蹙緊了眉。
碧芽以為是自己碰到了她頭上的傷，忙輕輕呵氣：「小姐，一會奴婢去廚房討個雞蛋，煮熟了給您揉揉，臉上的青腫很快就能消了。」
冷夜心眉頭蹙的更緊，她想要恢復修為的心越加急迫起來。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時候，一道紅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窗口處，那人一手托腮一手扶著窗框，笑米米的看著冷夜心。
冷夜心雖未恢復修為，可是感覺仍然靈敏，那人剛一出現，她便一把抓起妝台上的篦子朝那人面門扔去。
洛雲謫的抓住篦子，睜大了桃花眼笑著道：「你果然和外間傳聞不同，本皇子猜的沒錯。」
碧芽此時已經驚呆了，傻傻的看著洛雲謫。
冷夜心並不指望隨手扔出的篦子能傷到洛雲謫，畢竟她此刻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微微抬眸，她看著洛雲謫，平靜的可怕。
洛雲謫微微挑眉，心底有些訝然，少有女子見到他的容顏之後能這般平靜的，這個冷夜心，不簡單哪！
轉了轉眼珠子，他托著腮，輕聲道：「仔細看看，你也不像傳言中那麼醜啊，就是，太瘦了些。」說完，他從袖口裡掏出一個漂亮的白瓷瓶，扔給了冷夜心。
冷夜心抬手接住，淡淡道：「三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洛雲謫嘿嘿一笑道：「你今兒個傷的不輕，本皇子送你一瓶養顏丹，睡前一粒，醒來保管有驚喜。」
養顏丹？
冷夜心原本想反手扔回給他，可是一聽是養顏丹，卻是猶豫了。高傲如她，是斷然無法忍受現今這般容貌。
見她收下，洛雲謫衝著她眨了眨眼，而後腳尖一點，便風吹桃花般輕飄飄的飄遠。而後他好聽的嗓音便徐徐傳來：「恐怕今日你會很忙，本皇子就不耽誤你了。」
冷夜心眸光一凝，暗道，這三皇子修為不淺！
旋即，她放下了瓶子，忽然起身道：「將我平日修煉的籐鞭取來。」
碧芽一愣，不解道：「小姐，您還傷著呢，這個時候就別練功了吧」
冷夜心微微昂首，那冷厲的眸光乍現，沉聲喝道：「取來。」
被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的小姐嚇了一跳，碧芽忙應聲，跑到屋外將籐鞭取來，遞到了冷夜心的手中。掂了掂手中籐鞭的重量，太輕太次，這樣的籐鞭沒多大殺傷力。
不過時間緊迫，她沒的選擇。
就在碧芽還在疑惑間，院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和女子的叫罵聲，碧芽一怔，面色轉瞬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