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曲芳華 文 / 郁小瓷
莫紷的眼神凌厲而尖銳，絲毫不加掩飾的刺進了冷夜心的眸。
她微微凝神，和莫紷對視間，嘴角悄然劃過一抹森寒。
莫紷神色微變，當即起身，衝著皇上道：「皇上，今日星沉哥哥與我從天族遠道而來拜訪貴國，帶了不少天族特有的寶物，權當是給二皇子賀壽的禮物，還望您笑納。」
皇上面上立時多了笑容，轉頭衝著北星沉和莫紷二人點頭道：「多謝太子殿下美意。」
北星沉微微頷首，轉眸看了莫紷一眼，眼神中多了一分告誡。
可是莫紷乃是天族皇后內侄女，自小便是被寵壞了的主，想到什麼便做什麼，從不顧忌後果。她面上淡淡一笑，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嘴角翹了淡淡譏諷：「莫紷自小便聽的族中老人誇讚，人族乃天地之鍾秀，多出能人之輩，如今人族年輕一輩中更是人才輩出，所以莫紷一直很想找個機會討教一二。」
說著，她目光定格在冷夜心面上，緩聲道：「適才聽聞二皇子心儀冷家九小姐，想必，這九小姐必定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不知可否賞面，讓莫紷一睹風采？」
氣氛驟然凝固，在場之人紛紛交頭接耳，不少世家小姐們都露出了嘲諷與鄙夷的神色。這下冷夜心可撞上鐵板了，那可是天族之人，瞧她與天族太子那般親密，想來在天族地位不低。天族的強大人所皆知，這冷夜心這下可要吃大虧了。
北星沉聽的莫紷這番話，不覺微微蹙眉，正欲開口，卻是聽的對面的洛寒胤輕輕一笑，點頭道：「莫小姐好眼光，我的心兒，自然是最好的。」
冷夜心眉頭一挑，淡淡掃了一眼洛寒胤，但見他那雙看似平靜的眸子裡跳動著幾許戲謔，當下心頭便湧起一絲怒意！這臭狐狸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聽得洛寒胤如此誇讚冷夜心，不少人都暗自譏笑，包括冷無雙和冷依憐。冷夜心的確是變強了不假，可是想要對抗天族之人，只怕還差了不止一心半點。
若是被這莫紷給狠狠踩上一腳，看她還如何驕狂？如何癡心妄想，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
莫紷胸有成竹，微微昂起下巴，以一種極為高傲與高調的姿態等待著冷夜心的答覆。
北星沉雖蹙眉，卻也未曾制止，他心底也有諸多疑問需要解答，而答案，便在那冷夜心的身上。
冷夜心環視了週遭一眼，想必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吧！也罷，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眼光。若是今日挑釁之人換做別人，她或許可以冷眼視之，可是，那人是莫紷！
她自己送上門來打臉，她豈有不給面子之說？
緩緩呼出一口氣，她悠然起身，發間那半開的玉蘭枝幽香瀰漫，那一身流光溢彩的流螢仙衣更是給她添了幾許榮光，翹然而立間，她眸光平和，嘴角自然上翹三分：「不知莫小姐，想討教些什麼？」
討教？
莫紷說討教是客氣，冷夜心說討教便是不自量力！
莫紷眉頭一挑，心念電閃！這冷夜心乃是庶出，不論是天族還是人族，庶出可是從來都不受待見的。她極為聰明，當即笑著道：「聽聞人族崇尚琴棋書畫，九小姐如此雅清，不知詩書如何？」
「略同一二。」冷夜心笑容不改，悠然而立。
她這話一出，冷無雙和冷依憐下意識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嘲諷。冷夜心身份卑微，從未念過書，此刻卻敢大言不慚說自己通詩書，真是可笑。
冷無涯靜靜的看著冷夜心，只見她氣定神閒，十分自信，不覺蹙了蹙眉。
莫紷看了冷夜心一眼，又道：「那便接我下闋可好？」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有無明滅難消。正斷魂魂斷，閃閃搖搖。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從今後，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冷夜心明眸被燈光映照得格外通透，她微微沉吟，便輕聲道：「青遙，問天不應，看小小雙卿，裊裊無聊。更見誰誰見，誰痛花嬌？誰望歡歡喜喜，偷素粉，寫寫描描？誰還管，生生死死，暮暮朝朝？」
最後一個音落下，冷夜心微微斂眸，又道：「此乃賀雙卿《鳳凰台上憶中吹簫》，可對？」
她竟然對上了，冷無雙也冷依憐面色微變，心中驚異萬分。莫紷也是頗為震動，沒想到冷夜心一個庶女竟當真讀過詩書。
洛寒胤一直看著冷夜心，見她如此輕易便能作答，不覺抿唇淺笑，眸光不經意間看向北星沉，但見他眉頭緊蹙，似在思索什麼。
莫紷點了點頭道：「沒錯，九小姐答的很好，一字不差。」
說完，她拍了拍手道：「這次從天族出來，我特地帶了天族之寶九霄環珮。今日乃是二皇子生辰，莫紷有心獻舞一曲，不知九小姐可否賞面撫琴？」
撫琴？
冷夜心微怔，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莫紷心頭一喜，看著一名窈窕仙姬抱著九霄環珮出來，眼中劃過一抹得色。這九霄環珮乃是千古名琴，琴身朱紅，鐫刻精緻古樸斷紋，燈光下散發著濛濛紅光。乃是天族珍貴寶物之一，千年浸潤天族仙氣已然有了靈氣，即便是在天族中能彈奏此琴的人也不出一手之數。
這冷夜心即便會彈琴，也休想彈得了這九霄環珮。縱使是她，得到這琴許久，也未曾得到九霄環珮的承認，始終無法彈奏。
眾人看著那古樸而絕麗的琴身，不覺心中暗歎，天族果真闊綽非凡，這九霄環珮乃是傳說中的至寶，竟然能被他們如此輕而易舉的拿出助興。
冷夜心眸光瀲灩，眉頭輕輕蹙起，片刻後又緩緩鬆開，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緩步走到了那九霄環珮前坐定，然後昂首看向莫紷，眸光清冽純淨，沒有絲毫退縮。
九霄環珮！她如何不知！它有靈性不肯輕易讓人彈奏她也知曉！
微微垂眸，她看著那熟悉的琴身，嘴角浮了一絲淺淺笑意！許久不見，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深吸一口氣，她抬手，纖細十指輕輕柔柔放在了琴弦上，那縈繞著就九霄環珮的紅光微微一顫，好似有些雀躍一般跳動著，半晌才歸於平靜。
莫紷心頭一跳，眉頭一蹙，竟是有些驚疑！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冷夜心唇瓣輕啟，緩緩輕吟，指尖微微撩動，那躍然而出的琴聲仿似天籟，伴隨著她的細語，竟然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心曠神怡，心驚寧和的感覺。
好妙的琴聲！
「長相思。」北星沉握著酒杯的手驀地一顫，看向冷夜心的眼光變了又變。
她如何會彈長相思？
她究竟是誰？
而莫紷在見到冷夜心竟然真的彈奏出了琴曲之時，面色變幻不定，最後一甩長袖，宛若穿花蝴蝶般躍入場中，翩翩起舞。
她身段輕盈，一身粉紗猶如蝶翼，在燈光照應下美的如夢似幻。但是那琴聲卻更是教人沉醉，那淡然坐於琴前，被琴身紅光映照得粉面生輝的冷夜心更教人移不開視線。
此刻的她，全然沉醉在琴曲中，十指翩然而落，靈活而優雅的跳躍在琴弦上。她的面容沉靜平和，那瑩潤的肌膚，柔和的五官，若有若無的微笑，就好似一副絕妙的工筆畫，鮮活而幽雅。
洛寒胤右手托腮，歪著頭望著冷夜心，那病懨懨的面上浮著清淺的笑容，那一雙比皎月還要明媚三分的眸光微微閃動，而後漫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欣賞與眷戀。
這——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冷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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