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天族之界 文 / 郁小瓷
一連幾日,細雨不斷,深秋越來越近,吸入肺腑的空氣也變的沁涼起來。
幾日顛簸,冷夜心與洛寒胤的馬車已經漸漸的駛入了人族的邊境。夢蘭城,雖蕭條陳舊但好歹也有人煙。可是這裡,卻是一望無際的白雪,被陽光折射了刺目的光。
這裡便是人族與天族的交界之處。
天族乃是三族中最為高傲也最為超然的一族,他們自恃乃是三族中知最,向來看不起人族與魔族,所以,在這交接之處,只存在最為純淨的白雪,卻是不允許一個人族踏足。
「到了。」
青鸞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這些日他一直充當車伕,從未開口說話,直到此刻才出聲。
冷夜心慢慢放下簾子,長舒一口氣,看向洛寒胤。
洛寒胤也看著她,沒有言語,只輕輕執起她的手,牽著她下了馬車。腳下是軟軟的白雪,冷夜心甚至生出一種踏足在雲端的錯覺感。
遠處,太陽像是一顆巨大的火球懸在天際,就連陽光都與白雪混合成了淡淡的銀芒,看在眼中,只覺得分外純淨,不沾染一絲一毫人世煙火。
這裡便是天族!這刺目的白,便是她曾經最痛苦的回憶。
眸光變得深沉了幾分,冷夜心靜靜的看著一望無際的白,心中一片平靜。不管從前在這裡發生了些什麼,她經歷了多少,如今都已是過眼雲煙,她要做的,就是將這一切全部了結。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洛寒胤的眼神比她更加清冷,那刺目的白,映照在他的眸子中,竟是一片讓人心顫的寒。
「這裡便是天族之界,穿過這裡,便是真正的天族。」青鸞負手而立,墨色的長袍在雪地中顯得格外醒目。他神情淡然,平靜的看著前方。
冷夜心微微頷首,輕聲道:「走吧。」
洛寒胤緊了緊她的手,一邊往前邁步,一邊沉沉道:「這片雪地佈置了十分隱蔽的陣法,但凡經過這裡的人都不可使用靈力,否則便會引起陣法的攻擊大偵探。」
「我們便這樣一步步的走去吧,這裡風景不錯,正好欣賞一二。」洛寒胤的語氣很輕鬆,絲毫看不出是去天族復仇,反而像是來遊山玩水。
冷夜心看了他一眼,明白他這是在讓自己放鬆,不覺微微噙著笑意,點頭道:「的確,天族的風景,很美。」她一邊走著,一邊看向不遠處的雪地。
那裡這個飄著柔柔的雪花,晴空飄雪,白雪是在陽光的籠罩中落下,不是極寒,反而有一種讓人舒服的暖。
青鸞跟在他們身後,目光卻是落在他們二人相握的手上,眸光微微一沉,劃過一抹讓人讀不懂的情緒。三人的腳印在雪地中分外清晰,可是,沒過多久,便被飄落的雪花掩蓋,再看不出痕跡。
而在此時,天族皇城中,金碧輝煌的天宮內,一身金色長袍的北星沉踏雪漫步,眼波深沉。這些日子,他似清瘦了許多,卻更顯鋒芒,本就俊朗至極的容貌更多了幾分銳利的感覺。
劍出鋒芒,便是他此刻給人的感覺。
緩緩邁著步,沒多久,他便走入了一間佈置的十分精美的宮殿。堆滿積雪的小徑蜿蜒在開滿紅色榆葉梅的園子中,空氣中瀰漫著清冷的梅香,那花團錦簇間堆著小團的白雪,紅白相間分外好看。
北星沉漫步其中,就像是漫步在一副極為雅致的畫卷中。最後,他停在房門口,還未推門,便聽得裡面傳來摔砸的聲響。
「給我滾,滾出去——」
刺耳的瓷器破碎聲,尖利的女子和罵聲傳入耳中,生生破壞了這極致的美景。眉頭一蹙,北星沉猛的推開門,大跨步走進其中,一眼便見到了遍地的碎片。
幾個穿著銀色紗裙的婢女跪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吭聲。
房中,一身粉色長裙的女子坐在木椅上,雙手緊緊的抓著扶手,指節泛白,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很瘦,瘦的就像是一根枯枝,在木椅前,是破碎的鏡子碎片,從破碎的映照間,隱約可以見到一雙充滿戾氣和恐懼的眼。
「鬧夠了嗎?」冷冷出聲,北星沉的語氣中明顯已經多了幾分不耐。
聽到他的聲音,木椅上的女子猛然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張頗為驚悚的臉。她皮膚乾癟,雙頰凹陷,一雙眼顯得特別的大,還有些往外凸,就像是在凶狠的瞪著人一樣。
若是冷夜心看到,必定會十分吃驚,因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應該已經死去的莫紷。
可以,她非但沒死,而且還活的好好的,除了暴瘦與容貌受損之外,修為竟然也提升了一截。
她瞪著一雙吐出的眼,定定的看了北星沉幾秒,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喊起來:「出去,你快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北星沉眉頭更蹙緊了幾分,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幾個婢女,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
婢女們如臨大赦,慌忙退了出去。
房門再次關上,屋內的光線也暗了下來。莫紷低下頭,將枯柴一般的身子緊緊的縮成一團。她有些發抖,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眸光不斷的顫動。
北星沉一步步靠近,最後在她的木椅旁蹲下,尚未開口,便聽得莫紷驚恐萬分的大喊:「不要,不要過來,不要看我。」
「害怕嗎?」北星沉輕輕拉開她捂著臉的手,看著她全然變了樣的臉,淡淡道:「覺得自己如今很醜,很見不得人嗎?」
莫紷渾身一顫,慌忙甩開他的手,咬著牙道:「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我現在這副樣子要怎麼見人?我要怎麼活下去?」
她發怒的模樣更為可怕,就像是野獸一般凶狠逍遙侯傳奇。那雙幾乎要掉出來的眼珠子幾乎只有眼白,若是被外人瞧見,指不定就會被嚇的拔腿就跑。
從前的她何等貌美,在天族有眾多的追求者。可是自從她這次回到天族傳出容貌受損之後,便再無人問津,往日裡那些跟在她身後的王孫公子個個都不見了蹤影。
就連她最愛的星沉哥哥也是很難才能見到一面!於是,她變得孤僻,暴戾,凶狠,每日以打砸,折磨婢女來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和恨意。
此刻,聽得北星沉這般話,她幾乎恨不得立刻就一頭撞死,也不願受辱。
深深看了她一眼,北星沉搖頭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是一直心懷怨恨嗎?現在,你最想殺掉的人來了,你難道不打算報仇了?」
最恨的人?
莫紷猛然驚醒,死死的看著北星沉,伸出一雙枯瘦的爪子狠狠的攥住他的手腕:「冷夜心?是冷夜心?她來天族了?在哪裡?」
北星沉淡淡一笑,看著她,低聲道:「很快,你便會見到她的。」
莫紷眼中閃爍著瘋狂與興奮,可是轉眼,又化作了悲憤與不甘,她咬咬牙,悲慼道:「可是如今我這般摸樣,要如何見人?」
「若是被冷夜心瞧見,豈不是——」
她說不下去了,已經有些哽咽!冷夜心的美貌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她這般模樣,更是無限的拉大了距離。
她不甘心,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北星沉神秘一笑,看著莫紷道:「很想恢復從前的美貌嗎?」
莫紷一怔,連聲道:「星沉哥哥,你有辦法?」她緊握著他的手,就像是一鬆開她的希望就會消失似的。如果可以恢復容貌,就算讓她付出一切她都願意。
她受夠了如此不堪的自己,受夠了他人的白眼和背後的嘲笑,她受夠了!
北星沉自然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低低一笑,柔聲道:「我已經替你想出了辦法,不出三日,便能讓你恢復從前的容貌。」
三日?
莫紷幾乎覺得快昏厥了,她興奮的渾身顫抖,雙眼放光。
北星沉看了她一眼,眼底劃過深沉的光,他不著痕跡的推開她的手,起身,拍了拍手。
不一會,房門來了,適才出去的婢女其中一個走了進來,垂首道:「殿下,您有何吩咐?」
這婢女一身銀色輕紗很是縹緲,身段妖嬈,肌膚白希,容貌更是上佳,就算是在天族也算是一名美人。莫紷平日裡恨毒了她,每每見到她如畫的臉蛋,如玉的肌膚,就恨不得將她狠狠撕碎。
「星沉哥哥,你讓她進來幹什麼,讓她滾出去,我不要看到她,不要。」莫紷咬牙切齒的低吼,那眼神就像是要將這婢女生吞活剝了一般。
那婢女渾身一顫,不敢去看莫紷,緊張的垂首立著,侷促不安。
北星沉卻是笑了,看這婢女道:「你叫如月是吧?」
婢女連忙點頭道:「奴婢叫如月。」
北星沉點點頭,笑著道:「關上房門,我有些事要交代於你死亡列車全文閱讀。」如月怔了怔,應了一聲轉身將房門關上,又緩步走到了北星沉的身邊,卻是下意識的和莫紷保持距離,似乎怕極了她。
莫紷不解的看著北星沉,眼睛幾乎從眼眶中掉落。
北星沉眸光一沉,突然一把抓住了如月的肩膀,一道銀色的靈力便衝入了如月的身體,如月吃痛,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五官都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莫紷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不明白北星沉到底在做什麼。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昏暗的光線下,如月的身子逐漸開始萎縮,白希的肌膚也漸漸暗淡,最後竟是變成枯樹皮一般的可怖。
「不——殿下——饒命——」如月驚恐的求饒,可是北星沉根本不理會,反而狠狠一蹙眉,銀芒閃爍,竟是將如月生生變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當他的手離開如月的身體時,多了一團柔和的淡銀色光芒。
「這是——」莫紷興奮的顫抖,她能感覺到這銀芒中強大的生機,再看看此刻形容枯槁的如月,她隱約已經明白了什麼。
果不其然,北星沉將那團銀芒放在她的頭頂,低聲道:「這是如月一輩子的生命精華,我耗費怨氣將它提煉出來,再融入你的體內,你便能重新補充生機,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真的?」莫紷聲音都在發顫,她深吸一口氣,將狂躁的興奮壓下,點頭道:「開始吧。」
北星沉也不再猶豫,將那團銀芒狠狠往下一按,緊貼著莫紷的頭頂,莫紷只覺得頭疼欲裂,痛苦的咬著牙,卻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最痛苦的莫過於容貌受損而被人嘲笑譏諷,相比於身體的痛,心靈上的折磨才是最難忍受的。只要能變漂亮就算是付出一切她也甘願。
很快,她身上的衣裙便被冷汗浸透,她的身子也在不住的顫抖。
可是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她原本乾癟的肌膚竟然漸漸膨脹起來,汗珠在上面滾落,竟多了一絲晶瑩的感覺。最為奇妙的是她的臉,竟然像是白骨生肌一般,漸漸的變得豐潤起來,那如枯樹一般的皮膚也回復了些許白希與嬌嫩。
終於,北星沉收了手,立在她的面前,看著大變樣的莫紷,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而莫紷則是慌忙伸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頰,當摸到久違的彈性時,她竟然忍不住大叫起來:「真的有用,星沉哥哥,真的有用——」
「我的臉,我的皮膚——」她突然從木椅上起身,也不怕紮著手,抓起地上的鏡子碎片仔細的看起來。雖然她的容貌還未恢復,但是已經有了起色,她已經許久未曾看到過自己的臉頰有過白希與紅潤了。
因為面頰稍稍豐潤了一些,她的眼球也就不再過分突出,整個人也少了些猙獰的感覺。
雖然仍然可怕,卻是已經好上了許多,更何況,這還只是一次灌輸生機的作用,若是再多用幾次——想到這裡,她越加興奮,轉頭看向北星沉道:「一個如月便能讓我如此,若是再多幾個呢?」
她的心狠到了極點,如月此刻已經沒了呼吸,一雙蒼白的眼珠定定的看著她,帶著強烈的絕望和不甘。臨死前,她受了多大的折磨,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這奪去她生命的女子卻連正眼也未曾瞧她一眼。
如此可悲,讓人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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