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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市恩 文 / 無風自飛

    一匝銀線繞上了周曼雲的手腕,銀子彎下頭,在她的寸口親熱一蹭,帶起一絲冰涼。

    「你先看清楚!」,虛言的一隻食指指向了銀子的細尾處。

    在月光之下,曼雲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銀子,她的身長不過五寸,通體銀白,只在從細細的尾梢向上兩分處有著一圈淡淡青色,如環繞扣。

    「銀子,來!」,虛言輕輕地伸指撫過蛇脊,小小的蛇牙跟著向下一撲,又在曼雲的腕上咬了一口。

    一點鮮艷的櫻紅點在曼雲白嫩的肌膚上,她靜靜地看著,大約在一刻的時間裡,紅點慢慢地變淺,最終了無痕跡。

    「你再再看看銀子!」

    在道士的指點下,周曼雲又瞪大了眼盯上了銀子,只見剛才的青色的圈上多出了幾個淺淡的緋色圓點。

    「這一圈青色是此前她咬過你後才長出來的,兩次,那時你只服過苦玄草。而這個,應該是你吃下的玉燕光,只可惜你服的量並不多,否則會看得更明顯些。」,道士說著,言語中帶著惋惜。

    「銀子已有五齡,但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任何改變。難得遇上了你……」

    「這世上可能只有我能養她?也只要我養她就好,不需要我再做其他?」

    虛言遲疑地點了點頭。他突然有些頭疼,原本坦誠的解釋,被周曼雲討價還價的架式一衝,讓他頓時自覺淪為欺負小孩的不良商販。

    周曼雲反倒如釋重負地淡淡一笑,伸手扯了袖,蓋住了還纏在她左腕上的銀子,道:「那以後,就讓我一直帶著她好了!」

    「你確定?」,知道眼前的女孩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曼雲如此快地接受了銀子,也讓虛言有些不敢確信。

    「我會盡力養好她的!」

    周曼雲籠了袖,自顧自地轉身向著內院走去,跟道士談開了,她很輕鬆。

    不過就是因為重生得來的體質特殊,在今後自己服了毒,再供銀子咬,讓她得以積毒蛻長而已,與蛇同生,有什麼無法接受?

    她有用處,這樣很好,否則一直想著道士的救助要如何回報,她會瘋的。

    那個相信在危難時遇到的陌生人會不求回報,扶難憫弱的周曼雲,在前世裡就早已死掉了。她曾毫無保留地信過,但最後卻賠上了身體、名譽、還有……性命。

    一小一大的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穿過與內院相連的垂花門。在周曼雲舉手示意後,周曼雲的身邊上多加了個從院牆上蹦下來的小滿。

    這孩子的戒心不輕。想到自己剛才估計是小滿箭矢瞄準的對象,虛言看著前面不過三尺的倔強身影,啞然失笑。

    走在頭前的曼雲頓住了步子,她正好與端著托盤的余婆子打了個照面,余婆子尷尬地護住了盤中的藥碗,向著曼雲一福。

    周曼雲斂了眼中乍現的冷芒,不予理會,逕直從余婆子身旁擦身而過。

    「她是銀霞認的乾媽。」,小滿握緊了手中的弓,皺了皺鼻頭,道:"那幾個堵門的,死了才好!夫人還請了大夫給她們治傷!」

    「不給治,下次誰來堵門?」,周曼雲低著頭在心裡輕念一句媽咪17歲:天才兒子腹黑爹。

    夜晚的周家院浸在濃濃的藥氣中,外敷、內服、定驚、防疫……周家上下都吃著藥。

    為僕人們看傷的大夫是周夫人重金請來的,因為謝氏心結難紓地病倒了,周夫人硬撐著病體出面對大夫叮囑殷殷,說是不惜財力,要將每一位忠僕都治得完好如初。

    死者的撫恤不說,重傷的僕從也得了重賞。

    其中最讓人羨慕的就是銀霞,周夫人已親許了脫其奴籍,還她良家子的身份,還備了份豐厚的陪嫁,只待周家安穩之後兌現。

    有些事擱著在誰心裡也是心知肚明,但能體恤下人的主人家總歸是能得到更多下人的效忠。

    自己捅向銀霞那一刀終究還是因為氣力小,沒有捅實。不過,那個銀霞也是個有意思的,按著聽來的說法,她挨的那一下也不過是貼著油皮就過了,只是當時捂腰翻滾著暈倒的樣子實在慘烈。

    周曼雲坐在杜氏的床邊,舉起了自己的雙手,仔細地相了相,搖了搖頭。

    「其實夫人單拿錢出來,哪裡就能輕易找著大夫?若不是杜二哥提前約了,讓大夫等著,有錢也請不到人的。」,小滿一邊幫傷了右邊膀子的朱媽媽擦著臉,一邊跟朱媽媽叨叨著。

    小滿本不碎嘴,但經了兩天不是射靶而是射死人後,她突然覺得跟朱媽媽一樣唸唸叨叨下,把腦子裡存著的事兒往外一放,會輕鬆很多。

    「奏……是!」,朱媽媽的臉也腫了半邊,含糊不清地應著。

    周曼雲笑了,她們是娘親的身邊人,情分不同,現在是對下人們念著夫人的好,卻不知五房的努力而不平。

    可這樣就很好了。周夫人把恩領走了,自己提前讓備大夫、穩婆的事就可以放下來。

    「王姨娘生了嗎?」,想到了黃昏中被匆匆從白露她們原來住的院子裡請來的穩婆,周曼雲側臉問向坐在一旁的白露。

    「還沒!」,提到這個,還是新媳婦的白露臉色有點發白。

    大房的王姨娘算是難得了,昨晚匪鬧得凶險,她硬是拖著七個月大肚子躲在了床下,也好在她移到了下人們住的倒座,有驚無險地挨到人們把她翻出來才有了發動的跡象。

    原本周曼雲預備要應付杜氏突發情況的穩婆,被曼雲暗地吩咐,及時地領了來。

    「俺……姐兒……心……好!」,朱媽媽說話艱難,可還是硬對曼雲擠出了一臉笑。

    我心好?周曼雲的一隻手伸進了錦被之中,緊緊地握住了娘親的手,另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

    無聲地長歎在胸臆迴盪,幽幽轉轉貫著前世今生,周曼雲輕輕地閉上雙眼。

    不是好心,非為施恩,只是曾經感同身受罷了……

    「你的!」,一隻鼓鼓的錢囊在黑夜中劃了一道弧線,在落下時,被一個普通士兵打扮的中年人眉開眼笑地接到了懷裡。

    匆匆對恩主行了個禮後,老兵退進了黑暗之中。江邊船家花柳巷且去逍遙,又管他誰生誰死。

    對有功的手下人,一定要及時獎賞。張紹雄拍拍空了的兩手,長長地呼出了口胸中的悶氣。

    剛剛拿錢的老兵在昨晚就做得很好。

    婁知縣哭天搶地作勢要自盡的時候,他及時地上前幫了忙,在眾目睽睽之下,雖一時手滑沒拉住知縣大人,但終是"盡力"了宇宙變。

    婁倫與黃胖子都死了,當初商量好的事情,可以由死去的人幫忙扛著了。

    張紹雄一路向設在縣衙後院的婁倫靈堂行去,焦土殘垣,寂寞淒涼。

    他在正廳門前稍稍頓足收拾了下,撩起袍角,大哭著撲向了厝在中央的黑漆棺木。

    「婁大人……介元兄……您怎麼這麼糊塗呀……」,泣不成聲的哭訴含糊地讓人聽不真。

    邊上自有幫襯喪儀的湊上前,扶著,勸著,讓他節哀順便。

    「姓張的也是個倒霉的!他也就這兩年藉著妹子的勢,剛混出些名堂,又攤上了這種事!」,張紹雄已被飭令回平州待處的事,留在縣衙裡的人都清楚,不敢高聲語,只敢擠眉弄眼。

    大陳立朝二百餘年,除了邊疆之地,被毀了縣衙的也就獨此一份。當知縣的婁倫死了,駐兵豐津的張紹雄罪責最終會如何定論,還得看京裡的。今上近兩年龍體欠安,後/宮之中年輕的美人想吹枕風並不容易。

    等有丫鬟從後邊轉出來領了張紹雄去見婁夫人何氏,又讓人在背後感慨唏噓了一番,膝下只有兩女的婁倫無人祭祀香火,很是可憐。

    隔著一扇素絹,張紹雄對著屏風後影影綽綽的人影畢恭畢敬地行了禮。

    細語交談著,攬著兩個女兒的何氏,漸漸地又紅了眼圈,開始暗責了突然撒手死去的丈夫。

    同樣的要面對著犯人越獄,役夫失蹤的重罪,出身廣恩侯府的張紹雄就能持住根本,不驚不亂。不論是明日被帶回府城問罪,還是會受到京中更嚴厲的議處,起碼留得青山在。

    可一向還算聰明的婁倫卻選了自盡!何氏心中忍不住一陣兒氣苦,身為名門庶女,擇到一位家境普通進士出身的夫婿,圖得也不過是他日夫君出人頭地,也能跟著得封誥命。婁倫一直以來在姐妹的夫婿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這一次卻是蠢到……蠢到了死。

    「只可惜,婁大人膝下無男丁,他這一死,不但苦了夫人,就算有冤有恨,也只能帶到九泉之下了!」,張紹雄抬袖拭淚,語帶哽咽。

    又再一次被提醒著家無男丁的事實,何氏忍不住大哭出聲,哭自己早夭的嫡子,也深悔著當年過於爭強對後院管束過嚴,也沒得個庶子。

    「娘!娘……還有,還有我和妹妹呢!」,婁家長女婁巧英一邊淌著淚,一邊幫娘親順著氣。冤!恨!帶著氣的字眼,固執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邊上的婁家次女嫻英,才五歲,只扯著阿姐的衣襟,一個勁地跟著嚎。

    待哭聲稍歇,張紹雄又著意地安慰了幾句。

    過了會兒,在聽到何氏打算攜兩女護棺回婁家祖籍時,他突然福靈心至地提出了建議道:"婁大姑娘也有十三四了吧,若是就此回鄉未免可惜,不如返了洛京城去天香女苑就讀上個三兩年,以利婚配。」

    天香女苑?何氏與長女止了啼淚,驚異地交換了下眼神。

    好半響兒,何氏的聲音才幹澀地響起,道:「可……先夫本就品秩不及,現如今又這般負罪身死,她還要守著父孝……怕是不妥。」

    「嫂夫人!和嬪娘娘入宮前也曾在天香就學,由她說項,自有貴人會攜之一二……若嫂夫人願攜兩位令嬡往京,張某自當盡力!」

    張紹雄等了許久,屏風之後,三個踞坐的模糊身影才動作一致地緩緩伏身施了個大大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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