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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8章 帶你一起死 文 / 無風自飛

    周柏乾瘦的面皮困難地抽抽,想要繼續陪笑,卻在老爺子如冰的眼神裡漸漸地抻成了一塊平板。

    「兒子做了什麼事情竟然惹了爹爹如此大的怒氣?」,不再刻意討好,周柏索性抖抖身上的袍子端正地在椅上坐好。

    自打曼音被奸事發,周柏就很主動地隨勢留在了耕心堂。他心裡擔心著萬一查出真相的父親會想了法子發落他,比之住到不見外人的其他地方,反倒是跟著老父飲食同步的這兒最安全。不僅周家上下,高恭鄭如還有他的那些鳥友們都曉得他在此伺候老父,總不能他個盡孝的人子突然就在父親跟前無緣無故就暴斃了吧?

    估量著父親愛惜面皮的傳統,周柏還是有恃無恐的。何況,這樣的日子並不需要過多久,只要三五個月內待老父油枯燈盡地熬死了就好。沒了父親,誰還能再下得手管他?

    就像是應著知子莫若父的老話,周顯平靜無波的聲音也開始說道:「這兩天,我讓人查了才知道,幾個兒子中還是你最孝順。早在一年多前,日日上街遛鳥都會順路遛到寶和堂,還大方地借錢給那兒的掌櫃夥計,無所他求,只為了定期看看老夫的藥單子。」

    「兒子不過擔心父親,想多瞭解些,好侍奉您老人家。」,周柏撐著,恭敬答道。

    「是曉得了我何時會一命歸西,好把尾巴重新翹起來吧?」,周顯嘲諷笑道:「所以待在年前聽得老夫不過還能再殘喘上三五個月,就大膽地去給高家子做了幫兇。」

    打徐訥走後。周顯的身體就交給了寶和堂的方老先生打理,既因方大夫的醫術不錯。也重著寶和堂是老字號還是極重醫德堂風的。周顯的信任並沒看走眼,但是對於一個出手大方又孝順的兒子。看看方子問問病情,日積月累的人情攻勢下來,寶和堂的人對周柏合情合理的所請並不防範。

    自己的身體情況,周顯一清二楚,早一兩年前起就借口靜養很少召了兒孫們長坐,特別防著會醫術的曼雲。小姑娘愛在外面折騰,他由著,反倒是不要回來日日守著他吃藥扎針才好,早在永德十五年就是被硬延下來的命。周顯也自覺活得差不多了,聽得說只能至多活個半年左右,懸心的不過就是幾件還未決的兒女事。

    也正因此,當日蕭澤上門提親,周顯沒怎麼猶豫就應下了三月十八的日子。

    可不曾想,正欲用著所剩不多的時日安排好身後事,卻讓一直處心積慮的兒子盯上了。

    見得老父步步緊逼撕著面皮,周柏半點不慌張,臉上反又重浮了笑意道:「孩兒也是擔心爹爹操心過甚。才幫著您促了高維與音姐兒的好事。」

    「好事?這樣不計後果,坑害晚輩,敗我高家家聲的好事?」,大聲呵斥著兒子的周顯。忍不住地一陣兒劇咳,枯黃的面色泛起一陣兒潮紅,呼吸急促。

    周顯伸手從枕下艱難地摸出個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粒綠豆大小的藥粒放進嘴裡,再傾傾藥瓶。瓶子居然已經空了。

    老人家只好胸腔猛拉著風箱,側轉身。顫抖著雙手打開了枕邊另個木匣子,匣子裡另有個跟剛才空瓶一樣的小白瓶子躺著。周顯的手剛碰到瓶邊,一隻乾瘦卻有力的手卻從旁伸了過來,將藥瓶搶在了手裡。

    「寶和堂方老大夫專給您配的惠濟通竅丸?自覺心胸憋悶,痰湧上喉時,一次服上三粒?」,瓶口一斜,十數顆小丸藥現在周柏攤開的手掌上。因著長期詳細的探問,他對周老太爺所用的藥物一清二楚。

    周顯一隻手摁在胸口,痛苦地點了點頭,另一隻胳膊哆嗦地向著周柏伸了過去。

    「如果這次爹爹跟孩兒清算,會再把我囚到哪兒?或者讓兒子乾脆象娘一樣瘋掉?」,周柏側臉相詢,握藥的手掌在周顯即將碰到的那一刻攥成了拳。

    看著周顯面上怒悔交加的表情,周柏的長腳一勾將床尾的炭盆勾到了身前,緊握的拳頭在炭火之上緩緩鬆開,一串兒藥粒爭先恐後地跌入盆中,蕩起了淡黃色的輕煙,藥氣撲鼻。

    周顯敢叫了他來質問,想是已將前因後果查了清楚。不想再受囚禁苦的周柏拍了拍空空如也的雙手,帶著一臉恭順的笑意,將失藥之後喘意更盛的老父親扶著躺下,還輕柔地幫老人家攏攏了被子。

    雙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周顯,剎那之間淚流滿面,像個三五歲的孩子一樣毫無顧忌地痛哭出聲。

    「自家孫女被人用強的奇恥大辱,讓您覺得很是難堪?」,老爺子的哭聲反倒取悅了立意看著老父去死的周柏,他緩緩坐下,嘴裡娓娓地敘起幫忙高維勾搭侄女的始末。

    「您給曼音、曼雲找的婆家都實在太過普通。我就想著與其到時曼淑曼靜被你賤價打發了,不如兒子自給她們尋了好去處。就跟當年在你身邊的胡姬雙姝一樣,長相標緻的一對雙生姐妹拆散各自嫁了,多暴殄天物?長德兄不正在為夏口行宮尋著美人,我就私下裡寫了信給他……

    待高維年後拿高兄的回信找我,兒子一想,這事是再好不過,他高家娶周家女,我送女入宮兩廂便宜。本也只是想幫著那小子說幾句話就得,可周家從老到小的一幫子都學了你那清高虛偽的死德性,高家小子拿藥求我,我也就順手再幫他當當月老……到最後,兒子萬萬沒想到他個文弱書生居然會跟蠻牛似的硬幹,不過他應該也沒想到,我會直接帶人堵門看現行,也不知那小子當時有沒有被那幾聲鳥叫嚇得萎了!」

    說到了當日頗引為豪的捉姦事,面上同樣泛起酡紅的高柏捋了雙袖,拍掌大笑。狀似瘋癲。

    「你沒想著音姐兒是你親侄女?」,像是哭累的周顯喘意看著反而平復許多。閉目躺在床上,啞聲問道。

    「高維還是我內侄呢!」。周柏笑著揚聲道:「你的佳媳高氏與品質低劣的夫君析產別居,你的佳兒周檀雖是庶生但卻憑著微末小技掙了聲名,可現在他們的侄兒女兒滾到一處,在你眼皮子下滾到一處,還讓人看盡了,丟人敗興這有多好!」

    「無恥至極!」

    「無恥!無恥不也是跟你學的!」,一句怒吼之後,周柏一直亢奮的聲音反倒變得低緩而又憂傷了。

    「爹!你還記得當年洛京外祖保寧侯府常行的春會嗎?洛京城郊有名的挽晴園,外院自有京中各府的俊彥才子。內宅也多淑媛麗人,雖說設著內外關防,但那時孩兒還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因此即便在兩邊跑動著,也多無礙。

    我記得有一天時近黃昏,我奉娘親之命去尋了爹爹,轉到枕霞閣,就聽到了秋蟬表姐的哭叫聲。那聲音尖細刺耳,古怪至極……我走近看著。就見個男人半褪下裳壓在她身上,表姐好像看著我了,一直哭著對我伸著手,我剛想衝去救她。爹爹你就從背後摀住我的嘴將我一把拖走。」

    「我若說當時也是偶遇,急急將你拖走是為了避禍,想來你也是不信的。不過。你可是喜歡謝秋嬋?」,周顯長歎口氣。輕聲問道。周柏口中的謝家秋嬋表姐那時應當也不過是十三四歲,比周柏稍大著一兩歲。想著周柏常恨未能娶了高門女。周老太爺難免一問。

    「喜歡?」,周柏嗤地一笑,搖搖頭道:「那事我後來也忘了。只是過了三四年,我收用身邊的丫鬟被你查了出來,罰我在大太陽地裡跪了一天後,我才又記了起來。原來,男人無權無位之時玩女人要受罰,可是強了謝秋嬋的那人因為身份不同,事後被記下的兩個字卻是臨幸。」

    「原來如此!你若說你心慕著謝秋嬋才有了後來的荒唐,老夫說不得還敬你有著三分癡情。」,周顯睏倦地合上了雙眼,唇邊冷笑。周家父子說到謝秋嬋正是孝宗時的賢妃,齊王之母。當日孝宗微服從春會上興致勃勃帶回宮中的小姑娘,到了最後,也不過是三尺白綾死在了深宮之中。

    「若果今日強你孫女的不是尚未顯達的高維,而是天子皇族,你是不是也就認了?」,被老父嘲笑的周柏憤然起身,拍了桌子。

    「周家女不為妾,天子也一樣。周敬軒,你想送女入宮的美夢也醒醒吧,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什麼好的!」

    「誰說不好!」,周柏怒意上頭又喝了一聲,但緊接著一口鮮血翻上喉頭,破口而出。

    「有什麼好?」,周顯看著嘴角流血的兒子抓著衣襟怒瞪著自己,緩緩地坐起身來,悲聲道:「永德三年之後,不想再實心實意地跟著孝宗齊炆,是因為我知道蕭後太子身死,下毒的正是皇帝本尊。虎毒尚不食子,那樣連自己無辜稚子都能忍心殺了的地方,有什麼好?」

    「在你眼中,我周顯畏首畏尾想要權勢又死撐著面子不敢明爭明搶,老夫認了!但我也有我的底線在,我曾想著不管如何,都不會去下手害了自個兒的子孫血脈。所以孝宗殺子,我怕了,直覺得想要躲開,躲得越遠越好。」,一雙發顫的老手捧住了已倒在地上的周柏面龐,扯了一塊帕子,慢慢地拭著周柏嘴角的血跡。

    還殘留著幾分意識的周柏緊抓住了父親的衣袖,嘴裡含糊念著,「藥!藥……」

    「敬軒,你想要的是解藥嗎?」,坐在地上的周顯把周柏的頭枕在了自己的腿上,安祥地言道:「毒,我下在炭裡。解藥卻是在那白瓶之中,被你誤認了通竅丸的。本來你還有救,可是是你自己盡數將所有的解藥都丟進火裡燒了……」

    橘皮老手放在周柏的鼻下輕試呼吸,發現還瞪著一雙大眼的兒子已然了無氣息之後,周顯抹下了周柏的眼簾,自己也緩緩地合上了雙眼,平靜地等著勾魂使者找上門來。

    被周柏丟進了火盆裡的解藥不但是周柏的,也是周顯自己的。更確切地說,是他將一顆解藥按著通竅丸的大小加些許面丸分成了十數粒小的,此前服下的一粒只是延緩著毒性,力圖確保兒子能在他之前死去。

    凌霜香,撒在銀霜炭上無有任何異樣,無色無味中暗奪人命。

    毒藥是從當初周太夫人陪嫁的藥匣子中拿出來的,原本和其他毒藥一樣交給徐訥收著研究,解藥卻是徐訥配的,在他離開江南前,將部分毒轉給了曼雲,而這毒卻應著周老太爺的強硬要求給了他。

    「我原本想著,若有一日,老頭子病入膏肓,就帶著已反目成仇的老妻一道死去,也來個生不同寢死同穴。柏兒!因為音姐兒的事,我痛定思痛地想來想去,還是決意要帶你一起走,不能讓你再害了孩子們……更不能讓又倔又傻的雲姐兒在知道真相後,髒了手還要背上弒殺親長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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