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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她像誰? 文 / 無風自飛

    也許對付某些人就必須要下猛藥重手,至少要讓他十天半個月都失去行動能力的才好。

    對醒轉之後就立即爭搶行程控制權的蕭泓,周曼雲敢怒不敢言。那些頭頭是道的敵情分析及揣測,在她腦子裡過濾了七七八八之後,也就只剩下潤州路遙情況不明反不如從清遠搶渡更好,總之他不想繞道的定論。

    「單身返程於你是冒險,但對我來說,放你一人上路是恥辱,奇恥大辱!」,對於曼雲想要送人過渡後要想自行返回的念頭,蕭泓只這麼撂下一句狠絕。

    能說自己打從重生以來,費盡心力連滾帶爬以並不算高的天賦撐到現在,為的就是在未來可以獨行於世,即使沒男人護著也不至於被餓死困死嗎?大實話在周曼雲嘴邊繞了幾匝,終覺有些傷著眼前男人脆弱的自尊,只好輕歎了口,低首默默不語。

    像是老天都配合著蕭泓強烈的改行意圖,被曼雲含糊應著到了白注縣換馬再說的路上,他們駕著的牛車就接連著遇上了幾具倒伏於野的殘屍。

    「剪徑匪徒,打悶棍的宵小,想吃肉的走獸再或者自身的疾病……周曼雲!你別信著那些話本小戲裡千里獨行的女俠瀟灑自在,其實就連武林世家的姑娘們都很少有人會獨自在外遊蕩。你近年就算是領著雲錦帆橫行江上,也是有人照顧飲食住行,還有紅梅做著替身護著。而跟著你師父尋藥什麼的,又何曾真的一個人過……」

    難得惻隱地為路上遺骸壘了個埋骨的土堆,繼續前進的路上,蕭泓就開腔講起了獨行之難,一拐再拐,也漸講到自己曾經的遭遇。

    「我第一次被大哥單獨丟在黑山獨居正是在九歲時。大冬天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像是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似的,起初幾日在雪地裡一邊尋著獵物蹤跡,一邊不停地鼻涕眼淚一塊兒流……那會兒,我不曉得大哥正帶人一直遠遠地護著我,只覺得自己是被棄了要喂狼的一塊活肉而已……」

    「再然後,一個秉性柔弱的男孩就被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直端坐聽話不進心的周曼雲,終忍不住好奇地側首探問。

    「誰說我柔弱的?」,蕭泓聞言立即目露凶光,咧開一嘴上好的白牙,顯示著自己是正經食肉的。

    色厲內荏!曼雲眼中帶上瞭然的笑意,一張易過容的褐黃臉孔卻緊繃著不露半點痕跡。

    世上同人不同面,即便朝夕相處,也許在某一天乍一看著也會無法篤定地認出來……

    烈日高照,白注縣城門口受檢的隊伍排了老長。動彈得緩慢。

    牛車裡的曼雲從懷裡摸出了份半真半偽的路引緊握在手上,蕭泓看了她一眼,身體靠上車壁,將置在褥下的長劍牢牢地掩住。

    「也不知這縣城裡出了什麼事?」,曼雲低聲念了一句,再擰眉想想,索性地鑽出車廂,立到了車轅邊。

    「小六!待我們進城看了大夫就好。你現在病著,可不能見了風!」

    蕭泓剛想跟出去。就立刻被董保厚實的後背堵在了車裡,礙著四邊的人群罵不得喝不得,只好悻悻地重新坐下,握緊了拳頭。

    車子一點一點地向前挪著,像是隔了許久,他才聽到曼雲銀鈴樣兒的聲響在外面響了起來。「衙差大哥!那牆上畫的仙女是哪邊觀裡供著的,還怪好看的。」

    「告示!這是蓋了縣衙門和清遠船運所大印的告示,懂不?」,正勘合著手上路引的差役把手上的文書一合,回身指了城牆上的圖畫顯擺言道:「那可不是仙女。是羅剎!小娘子不識字吧?那畫像底下正寫著,那是西嵐江七色雲錦帆主事的紅姑。」

    「不會吧!我看著這畫上她還長得挺漂亮的,怎麼會是賊呢!」,臉色臘黃,眉粗唇厚的農家女唷了一聲,反手扯住了自家大哥的袖子,帶著些雀躍地揚聲問道:「哥!你說我要是到城裡買上花粉,拾掇拾掇是不是跟她也有些像呀?」

    農家小媳婦大咧咧劃出的指頭正指著剛才差役解說的美人圖像。

    「就你?」,一陣兒狂笑轟堂而起,四邊投來一道道的打量目光盡帶了揶諭。

    好一會兒,笑歪嘴的衙役才住了聲,將沒再細看的路引拍到董保的身上,揮手道:「進城去吧!給你家這小娘子買蜜粉時,記得給她多買上把鏡子!」

    董保點頭哈腰地應了,一手牽牛,一手將還滿臉兒不忿的年輕女子猛往車裡推。

    呆站了半天的老牛嚼著厚唇,慢條斯裡地向城裡邁開步子,漸行漸遠。

    「你別說,剛才那小娘子腰條柔細,聲音也好聽,說不得吃上些好的養養也能看得入眼……」,城門口的感歎聲才起就淹沒在了又再拔高的檢查吆喝聲中。

    牛車找了個安靜又不算偏僻的小客棧落腳,待曼雲藉著店家的爐灶親自收拾好三人的飯食,出門打探的董保回來了。

    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曼雲,董保才掏出張畫紙遞給蕭泓,帶著點後怕地言道:「好在六小姐老成一直沒卸了妝容,否則在城門口就被攔下了。」

    紙質粗糙的畫紙剛一攤開,蕭泓立時就變了臉色,手上指節用力像是要立時將畫扯了個稀爛。

    畫紙上的女子杏眼桃腮,菱唇輕翹,曼妙身姿包裹在一團紅色衣裙之中,與城門告示所繪女子一模一樣,若是比照著真人也像著曼雲七八成了。畫工略顯著匠氣,但比之一般那種犯人當面都看不清的衙門畫影,已超出了百倍千倍,何況這畫還是可以廣傳的雕版翻印。

    「董大哥,這畫從哪兒來的?」,曼雲用力握住了蕭泓的手掌,輕聲問向了董保。

    「小的找了家書畫鋪子買到的。」,董保猶豫了下,還是按著匯報著軍情的習慣實話實說道:「早在十幾天前我們還沒有離了霍城,由清遠船運所發出的這份畫像就已發到了白注縣城,標明通緝的就是雲錦帆的紅姑。按打聽來的消息,通緝告示不但發到白注,也行向了其他各縣。」

    「這麼說是因為我們沿江而行未入縣城反倒沒看到了。只是不知,這告示會不會發到了霍城。」,曼雲的眼中暗閃瑩光,無奈一笑。

    「應該也會,只是可能會按著時差緩推。」,初見的憤怒強壓下,蕭泓的手在畫紙上反覆捏了又捏,更加冷聲地問道:「既是衙門告示又怎會在了書畫鋪子裡?」

    「六爺!」,董保的臉上立現了更加尷尬的神色。畫中女子不但是小主人的未婚妻,且人還就在當面,有些話他更不知該如何說起。

    蕭泓暴喝道:「老實講!不然我自己出去查!」

    「因畫裡畫的是叱吒西嵐江上的紅姑,原畫稿應當出自文人手筆而非普通匠工,先有些浮浪子弟不知從哪兒拿來拓版的畫兒兜售,漸在市井中流傳得廣了。甚至還有無良人拿了用同樣畫像作范子的避火圖賣著。小的在街上告示牌前多站了會兒,就有人扯了袖子上前兜售,俺只敢挑著這種……」

    董保期期艾艾的解釋還沒完,蕭泓已抬腳踢翻了跟前的凳子,若不是曼雲立時起身緊攬住了他的腰身,怕是要先要將房子砸了稀爛。

    曼雲一邊細聲苦勸著,一邊示意董保趕快退出去。

    門剛被掩上,曼雲就被憤恨交加的男人緊緊攬在懷裡,交握在她身前的一雙大手明顯地暴著青筋。

    「高家小兒欺人太甚!」,蕭泓在曼雲耳邊咬牙切齒地低吼著,面紅耳赤。

    如果說當初只是因為曼雲所請,蕭泓才對高維有所怨言,而這會兒,他才真正地起了不死不休的殺心。路上的圍追堵截,不過是攻謀伐敵,勝者為強,願賭服輸。只是在此處對方用上的手段卻太過低劣齷齪,士可殺不可辱。

    周曼雲實為雲錦帆之主的內情並未外露,就連紅梅刻意裝著像她的真面目也不曾被外人看過。可先有千碚灘上不像紅梅反象了曼雲的假紅姑,再有了根本就是照著曼雲模樣的通緝告示,一切想來,如果幕後之人並不曉得實情,那就是要借了雲錦帆賊名將周曼雲逼絕。

    被曼雲抱著拍背輕撫,蕭泓漸漸地找回了冷靜,沉聲說道:「周曼雲!你跟船而來的消息可能漏出去了!這明為逮著雲錦帆紅姑的告示實是直接針對你的。若是你被搜到逮到,就往你頭上扣頂水匪的帽子,不管你是生是死,遠在霍城的周家根本無法為你張目。若你順利回了霍城,有這種似是而非的畫像在市面流著,也能暗毀了你的清譽。

    往潤州路遙,所行路經的縣城有可能儘是這樣的告示,到了能渡江的碼頭會步步嚴查。所以,我們更要冒險到清遠,渡夏口!」

    「走夏口,你是硬要往允州填命的!」,周曼雲著急地一把揪住了蕭泓的衣襟,生怕他是被受羞辱的怒火沖暈了頭。

    「不會!曼雲!只要到了夏口,高家就不敢明目張膽出手拿我!」,蕭泓伸手托住了曼雲的臉,認真解釋道:「告示上用印的是白注縣和清遠船運所。眾所周知,船運所只是扼著兩江口地位超然,但總非主政的地方,高家應是使了法子讓船運所在前面頂著。從前我們有收到信報,船運所的郭威與高家一直面和心不和。而高家一向想名利雙收,不管是在清遠還是夏口,都是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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