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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3章 逢魔時刻 文 / 無風自飛

    日近黃昏,天地萬物漸漸地墜入了一片朦朧,雙橋鎮最西頭的大宅中端肅得令人屏息的婚禮儀程已漸近尾聲。

    因在軍中,並無鼓樂相合唱奏。隨著日光西墜脫下了猙獰面具的新郎雖露出了讓人稍放鬆些的俊美容顏,可充當禮服的仍是一身玄色甲冑。

    不管初始目的為何的來賓看著這樣的喜服難免就會想到此前迎了新娘進門的三隻利箭。

    燕地近胡,若循尊古燕俗,不但黑衣尊貴,而且婚禮上並不忌血腥。喜堂之上,陳列兩排的鐵甲軍士虎視眈眈,仿若就等著有不長眼的鬧事,逕直當擋親的活祭品砍翻了就是。

    因此,就算新娘穿著只有衣袖腰封綴紅的玄衣,頭上頂著江南女兒家必須的紅蓋頭,一身打扮南北相雜的不倫不類,也沒人敢出言指摘,只老老實實地看著臉上溢著春水初暖的新郎牽著新娘在贊者的頌送下向著後院佈置好的喜房行去……

    夫妻結縭時選黃昏,是因陽往陰來的時辰,正合了人倫之道。但在某些地方傳說,陰陽相交的黃昏時其實是妖魔鬼怪現世將與人共存的逢魔時刻。

    鎮西蕭家軍營駐地裡安穩地停進了披紅掛綵的喜車,而在城東南的水軍大營門前也同樣低調地停著一輛青頂油篷小車。

    「容先生,下官以按約定時辰將人送了來,不知能否見了沈少帥當面?」,守在車旁的年輕人只著著暗織青竹紋的常服,文雅俊秀,一臉笑意對著身邊立著的中年青衫客躬身行禮。雖在父蔭之下混當了個小官,但高維此時對雖是白身但在沈家軍舉重若輕的容先生客氣非常。

    眼前被稱作容先生的中年人不過三十許的年紀,形容清雋,面白眼細。頜下留了三綹長鬚,若是青色儒袍扒了換上身陰陽八卦衣,像極了修行有成的方外道人。

    容先生並沒直應了高維的求懇。側臉對著身邊的一個親兵使了眼色。

    一隻手將車簾掀了開來,車內模糊不清地顯著三個女人或倒或坐的身影。伸手接過火把的容先生走到了車前。側身進廂,一手持炬,一手不客氣地扳起了幾個女子的頭臉。

    兩個醒著的年輕丫鬟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卻不敢哭出聲,淚流滿頰,目光中盡露了嬌怯的哀求。

    「這兩個是特意從家中跟來的丫鬟中挑了拔尖的,盡皆處子。圓臉的大些。十七,另一個小的……」,高維的低聲解釋,在容先生置若罔聞的繼續行動中。漸消了音。

    「不錯!居然還真把人給帶來了!」,驗過趴在車廂板上昏迷的婦人模樣下了車,容先生斜勾起嘴角,讚賞地拍了拍高維單薄的肩膀。

    「先生既要人了,下官自是會辦得妥貼的。」。高維心頭長紓了口氣,慶幸著自己沒有一時心軟而偷機取巧地送了假的來。看著樣子,容先生對著長嫂楊佩珍還是認得的。

    「既然高家誠心獻婢,我也就代少帥收下了!」,容先生倨傲地背過手。跟著已然被士兵牽著進營的馬車後,也似要就此甩手而去。

    「容先生!不知少帥何時可拔冗一見!」,高維急追兩步,直扯上了容先生的衣袖,求懇之間的自謙更見恭敬。

    「滯留在雙橋的官紳,也就你高世緯過江之心最急!」,目送著馬車向著營地中心行去,容先生轉身對上了高維,一臉笑意古怪,「不知除了躲兵災,是不是還在躲著什麼人?」

    中年人的細眼聚光,直盯著高維心頭一陣兒發虛,尷尬陪笑道:「容先生,實是老母體弱……急著過江與我父團聚。」。

    容先生之言確實是戳著了高維的心事。不比鎮中別的逃難人家,別人是聽到夏口會盟的七家都有人來就覺得雙橋防衛更加堅實,可高維一聽,七家中蕭家佔了其一,就開始心底慌得著了火。從前往事不提,蕭家來人若得知他與家人在此,先要了結了夏口算計蕭泓之事,就麻煩透天了。

    秀才遇到兵一向是有理說不清的,何況有仇的蕭家。

    雖然這兩日,他一直奔走關係備禮相送,未細打聽蕭家來將何人,但是他猜著十有七八當初在夏口行宮神秘失蹤的蕭泓應當是回到了雲州軍中。不管是蕭家何人得悉前因後果,都不會輕縱了他高某人。

    過渡的船控在沈家手裡,蕭家要安排過渡不容易。但是若是蕭家請托沈青不讓誰家上船,想必沈家也會就此做了順水人情。

    「少帥去了鎮西蕭家營地!年輕風流的小將正臨陣娶妻,高大人何不去見識見識……」,容先生伸出瘦長的手指在高維空無一物的肩頭撣了撣,被火把閃光映得只凸顯出個鼻頭的扭曲笑容更顯陰森。

    臨陣娶妻?這種應當可以編排了戲文段子的事,不知怎的夾在容先生高深莫測的笑語之間直透著刺人心的寒意。

    呆立在原地的高維白皙的臉皮抽了抽,眼看著容先生進了兵營,營柵重放,才緩緩地轉向在遠處等著的隨從,挪動起如同灌鉛的雙腳。

    心裡根本不想挨了城西蕭營的邊,可是高維還是不由自主地使喚了隨行的車馬潛行到了那座顯眼的大宅附近,凶神惡煞似的喝令隨從藏好,他輕顫著如飲初醉的身體,由墨竹攙著立在棵正能看到大門口的樹下。

    樹旁本就聚攏了一堆人,多數是各家各戶差來看著是否能看出花樣名堂的探子。鎮中不同尋常的異同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想早離此地的,都在想多得些信息,哪怕只是隔牆觀火,霧裡看花。

    就在高維抻長了脖子毫無目的地將呆滯的目光定在粉白的院牆上時,原本緊閉的黑色大門,吱扭扭地從內向外推開了……

    一隊侍衛簇擁著送客的主人,將告辭的來賓送到門前。

    比起此前來看笑話的興趣滿滿,沈青諸人不管是城府頗深在笑語相囑新郎官的,還是繃臉抿嘴不知該說什麼的,都在心中有些鬱悶。只覺得巴巴跑來的這一夥子人像是被硬留著見證了場與眾不同婚禮。沒看成笑話,倒被看了笑話。

    只送客的新郎,整個人從裡向外沁著化不開的喜色。他已將自己的新娘安置在了洞房之中。純為應付人的薄宴無酒,但是洞房裡卻有一壺。合巹交杯**短。只要想到,他就控不住砰砰狂跳的心,像個喝高了的酒癡子一樣只懂得傻樂著應付著來賓的告別。

    別人心裡怎麼想,有什麼干係。咱今個兒娶妻了!蕭泓的朗朗星目帶著得意,仿若睥睨眾生,無意識地掃過遠遠近近的人群,恨不得直把心中的狂喜向著全天下嚷嚷出來……

    「蕭泓!」。只遠遠一眼,高維就認出了眾人之中最耀眼奪目的那一個。

    「少爺!」,被高維指甲摳入肉皮的墨竹小心翼翼地提醒了聲。

    被他看到了!感覺蕭泓的目光有朝樹下來,做賊心虛似的高維立馬就將墨竹推擋在了面前。面色如突見著惡鬼般蒼白僵硬。

    可隔了一會兒,他又不甘心地從墨竹身後探出頭,再朝大門看去。

    只是,剛才人頭攢動的門口已又重新閉上了,那個像是殺不死的惡魔一樣的男人也不見了。

    「娘的!讓開點道!」。一記響鞭隨著怒喝凌空抽下。肩頭被鞭子劃出道血痕的墨竹驚叫著蹲下身,而比他趴得更快的是身後的高維。

    好好大道不走偏溜邊的沈青挾著怒火,打馬從樹下擦過,身後跟隨著的眾騎多半有樣學樣,一時間來探看新鮮的圍觀人多數被衝擊而來的士兵抽得哭爹叫娘。

    蕭泓風流。沈青卻是要面子且經不起撩撥……原本跟沈青來的幾家中有明白懂事的,交換下眼神,翻身下馬,倒是耐心地演上了問傷問痛的親民戲碼。

    「這位公子,貴僕好像也受了傷,不如先上些藥……」

    在殷殷相喚的低淳男聲中,高維抬袖掩面直扯著臂上流血的墨竹落荒而逃。

    「他們沒看到我吧?沒看到,對不對……」,喝令了馭者速行,坐在馬車上的高維伸手緊抓著墨竹的雙臂不斷質問,面目猙獰。

    「少爺!天色暗了,應當看不真的。」,墨竹忍痛低慰問著主人。

    卻不想面前的高維又發出了聲尖叫,抬起一雙沾滿鮮血的手惶恐不安地抖著,嘴裡發出如哭似泣的聲響,「離開雙橋,!必須馬上離開。如若被蕭家子發現我在這兒,他會殺了我的!會殺了我的……」

    馬車繞了個彎,停在了高家暫住的小院前。

    清涼夜風拍在臉上刺得生疼,原本受驚丟失的魂魄卻緩緩地在高維的身體裡歸位。他盯著正房窗間透出淡黃的暖光,嗤地一下冷笑出聲。母親黃氏還在唸經頌佛,可神佛有什麼用,惹著了擺脫不開的糾結惡鬼,也只能靠自己拼出個你死我活。

    「去找你此前買通的那個水營都管!探聽下沈少帥對那幾個女人如何,不管好壞,速速來報。」,一隻鼓鼓的錢囊毫不吝嗇地丟給了剛裹好傷的墨竹,黑暗中獨坐的高維目光幽深。

    送了楊佩珍與兩個丫鬟進水軍營也不過是在賭。沒有踏實坐上南行的船,自己就沒法躲過了蕭泓砍來的刀。如果沈青收了女人不辦事,也只能立刻再轉賭了另一邊……

    「咚……咚!」,雙橋鎮上的打更人垂著頭,像是根行走的木頭一般打著一更四刻。

    深秋的天空已全然拉下了暗幕,白日的喧囂歸於平靜,但也有專屬於黑夜的熱鬧,在各處開始忙開……

    高家小院,高維換上了身粗糙的布衣,點著半截子殘燭,正像老鼠似地瞇著偷偷點數著隨身帶著的錢銀細軟。窮家富路!待一個灰布包袱紮好塞進櫃子暗處,他躡手躡腳地走向黃氏不久前已吹了燭的上房……

    水軍大營,沈青已盡斂了從鎮西離開的火氣。容先生及時送來的兩個丫鬟坐在浴桶邊正含羞帶怯地推著他身上堆著的肥油,水花澎澎。能享受不讓人專美的小登科也是樂事!沈青漸盛上慾火的目光卻沒落在兩塊生澀的鮮肉上,而是盯在前方的榻上。那裡仍昏躺著的是曾在洛京劉府和那些貴女一起暗嘲過他像是「黑面郎」的楊佩珍……

    即便世間真有怨咒,莫名其妙被人恨也被人惱的蕭泓,在此良宵根本無暇理會。

    一對紅燭才暖著洞房夜,一雙鏤著翱鷹的銅杯剛剛離了新人唇,一滴酒還正潤著新娘的櫻紅鮮艷。貪杯的男人拈住了女人小巧可愛的下巴,如饕餮凶獸用力地撲吮上了屬於他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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