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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無眠夜 文 / 獨來獨往

    昏暗的牢房裡,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氣息,江待一的手腳被鐵鏈縛著,牢頭推搡的把江待一扔進了一間破爛不堪的牢房。

    陽光透過牢房唯一的小鐵窗射進來,在地上留下鐵窗的影子,這影子似乎在提醒著住在牢房裡的人,外面的陽光,外面的美好都與他們無緣了。

    這間不大的牢房裡關了七八個人,有老有少,都蓬頭垢面,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他們抬起頭打量著江待一,心中各自想著,這個相貌堂堂的公子怎麼會被打入監牢呢?怎麼看都像是個讀書人,不像犯人,十有□跟我們一樣是個冤獄。

    江待一察覺到牢裡一雙雙眼睛都在他的身上打轉,有些不自在,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但環視整個牢房都沒有一塊稍微乾淨點的地方。江待一本來就是一個十分愛乾淨的人,一身的藍衣永遠纖塵不染。

    靠著牆坐在地上的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大叔似乎看出了江待一的苦惱,把一堆乾草鋪在身旁的地上,對江待一說道:「小兄弟,過來坐吧,這大牢裡都是這樣髒的,不要講究那麼多了。」

    江待一尷尬的笑了笑,道了聲多謝,便慢吞吞的在那位大叔的身旁坐了下來。「小兄弟,你是犯了什麼事被抓進來的?」

    「我?我什麼事也沒有犯,我本來是來衙門告狀的,卻被那糊塗的縣官打入了大牢。」

    「哦?你是來告誰的?」

    「朱城主的兒子朱永富」

    此言一出牢房裡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睜大了眼睛,七嘴八舌的說道:「你到底有幾條命呀?敢來告朱大少爺!」「你不怕朱大少爺嗎?連他都敢招惹。」

    江待一不屑的說道:「那朱永富不過就是無賴一個,地痞一名,何懼之有?」那大叔說道:「話雖如此,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呀!你看看你現在就被打入大牢了吧。」

    江待一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周圍的人,「你們都是因為什麼被關押起來的?說來看看。」

    那大叔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突然一天官兵闖進我家裡,說我是什麼江洋大盜,把我抓走。後來才知道,雲水城裡出了江洋大盜朝廷限期破案,縣令無法就隨便抓了個人,我可真是倒霉。」

    江待一氣憤的說道:「真是荒謬,這樣殺良冒功,草菅人命,就沒有人來管一管嗎?」

    旁邊有一個人道:「朱城主最初的時候將這雲水城裡治理的還是不錯,可能是年紀大了,身體也多病,懈怠了城中事物,又對他那兒子頗為縱容,慢慢的也就不理政事了。」

    江待一轉頭問道:「這位大哥,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唉……我和你一樣得罪了朱家,說起來都是喝酒誤事,那天和朋友喝了點酒,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朱大少爺,天黑我又喝了點酒,沒認出來那人就是朱大少爺,我剛要道歉就被一幫人圍上了,對我拳打腳踢,我練過一些工夫,就還手把他們給打了,混亂中也把朱大少爺給打了,結果,結果就這樣,你也看到了,被關進大牢了。」

    江待一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心中的不平之感更甚,怒火燒的嗓子似乎有些沙啞了,沙啞的問道:「大家把自己的遭遇所有的不平都說出來!今天就讓咱們一吐為快!」

    「好!今天大家說個痛快!」眾人都附和道。

    一個與江待一年紀相仿的大男孩舉起手,叫道:「我先來!我是……」

    牢房裡那鐵窗的影子一點點隨時間移動,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影子與黑暗融為一體。江待一站起身來,舒了舒筋骨,蜷坐在地上一整天了,身子有些酸痛。這一天江待一聽著獄友們的遭遇,從最初的憤怒到同情最後到悲哀,江待一低頭看著一張張無辜的面孔,堅定的對眾人說:「你們放心,我定會還你們個公道,不會讓你們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呆太久的!」

    一個滿不相信的聲音響起:「算了吧,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唉……,咱哥幾個發發牢騷就算了!」大叔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個好心的人,但是,這種大話還是不說的好,免的再惹上什麼禍事,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說罷,打了個哈欠,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看見大叔睡了,眾人也紛紛躺下了,唯獨江待一還站在那裡,思考著自己的心事。江待一一直想摸清官府的情況,而今天朱永富來醫館尋釁滋事正好給他一個來官府的名目,把自己關進大牢也是江待一的計劃,畢竟只有自己深入牢房裡查探一番才能聽到最真實的聲音,只不過沒想到,這雲水城的縣官居然如此昏庸,弄出這麼多的冤假錯案!

    江待一閉著眼沉思了良久,倏地睜開了眼睛,劍眉星目間透著堅定,像是剛剛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自顧自的說道:「不再猶豫了,是時候該出手了。」

    江待一雙手抓著牢房的鐵欄,頭貼在上面,沖外面喊道:「來人呀!快來人呀!」一個獄卒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不耐煩的叫道:「喊什麼喊,不知道老子正喝酒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罷,還打了個酒嗝,一股難聞的氣味飄來,江待一皺著眉,忍著噁心,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這位大哥,你能幫我拿紙筆過來嗎?我想寫封信,麻煩大哥行個方便。」江待一邊說邊從懷裡掏出錠銀子塞在獄卒的說上。

    掂了掂手裡的銀子,獄卒露出了一個貪婪的笑容,「哈哈……好說,好說,我這就給你拿紙筆去。」看著轉身出去拿東西的獄卒,江待一苦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也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獄卒很快的就拿了紙和筆回來交給了江待一,江待一飛快的寫好了信,裝進信封裡,說道:「麻煩獄卒大哥幫我把這封信送到城西的千金堂交給一個叫李靚的姑娘。」獄卒擺出一個為難的表情,挑了挑眉毛,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蹭了蹭,「這個……」

    「哦」江待一立刻明白了獄卒的意思,手向懷中摸去,可是懷裡已經是空無一物了,糟糕,江待一心裡暗叫,現在真是嘗到了一分錢憋倒英雄漢的滋味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裝出一臉嚴肅的表情,緊張的說道:「這封信十萬火急,你要是幫我把信安全送到,至少要分給你一百兩銀子,但是現在我現在身上沒帶那麼多,但是你把信交到我師妹李靚手上,她一定會重重打賞你的!」

    獄卒明顯動心了,但有些猶豫,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萬一是這小子誆我怎麼辦?天都黑了,還跑到城西那麼遠去送信,最後我要是什麼也沒撈到豈不是很吃虧?

    江待一看出了獄卒的小心思,接著說道:「我人都在這押著呢,我怎麼敢騙你?你還有什好不放心的?」

    獄卒心想也是,就走這一遭吧,畢竟是一百兩銀子呢,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攢不到那麼多的錢了,就算到時候他賴賬,我也頂多是白跑一趟,沒什麼大損失。

    獄卒點了頭,「我就替你跑這一趟,到時候可別賴賬!」江待一連忙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吧,不會賴賬的」心裡卻想,師妹會給你才怪!

    看著走出去的獄卒,江待一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到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獄友們,搖了搖頭,輕聲道:「看來今夜注定是無眠了」江待一抬頭望著窗外的那一輪皓月,心中又想起了八歲的時候認識的那個唯一的朋友,每每江待一難以入睡的時候,都會望著月亮思念著一個人,雖然相隔千里,但至少我們看到的是同樣一輪明月。

    或許思念真的能通過月光來傳遞。

    「惠羽,你還好嗎?你可還記得我?」江待一望著窗外輕身說道。

    襄京,丞相府

    難以入睡的文惠羽,起身打開窗,望著天空高掛的明月,月亮上似乎倒映出在世界另一個角落的那個人的樣子,文惠羽輕聲道:「無憂,你還好嗎?你可還記得我?」

    咚咚……千金堂的大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李靚急忙跑過去開門,「一定是師兄回來了」打開門卻看到是一個一身酒氣的獄卒,李靚聞到這令人作嘔的酒氣,皺了皺眉頭,沒好氣的問道:「你是誰呀?來這有什麼事?」

    獄卒從懷裡拿出信件,問道:「你是李靚李姑娘嗎?」

    李靚皺著眉打量著眼前這個人,這個人自己明明不認識呀,狐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本姑娘的名諱?」獄卒把信交給李靚,回答道:「你師兄說這是十萬火急的信,讓我交給你。」

    李靚一聽十萬火急立刻把信拆開來看,一旁的獄卒還繼續的說道:「還有,還有,你師兄說,你會打賞給我一百兩銀子。」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向一個小姑娘要銀子,但是還是厚著臉皮說了出來。

    可是李靚根本就沒聽獄卒接下來說的話,只是自顧自的把信看完,看完信之後就匆匆的進去了,把門重重的關上。

    「喂,喂!」可憐的獄卒用力的拍著大門,喊道:「不給一百兩五十兩也行,四十兩,實在不行三十兩!」

    李靚絲毫沒被門外那撕心裂肺的慘叫所影響,趴在江待一的房間的地上,手在床底下摸索著,終於在床底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從盒子的夾層裡取出了一塊金牌,金燦燦的牌子上面刻著龍的圖騰,彰顯著這塊金牌與非凡的地位。「找到了!」李靚興奮的叫道,把金牌小心翼翼的放在懷裡,又飛快的跑了出去。

    看見千金堂的大門一下子又打開了,本來打算回去的獄卒眼前一亮,連忙走上前去,「怎麼?想起來給賞錢了!其實我沒那麼貪,賞銀數,咱們可以商量……」

    李靚直接忽略這個喋喋不休的人,逕直走到獄卒來時騎的馬前面,拿著韁繩問道:「這個是你的馬?」正在對著空氣講話的獄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了,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借來一用」說完李靚便利落的翻身上了馬,用力的夾緊了馬肚,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啊!那是我花五兩銀子買來的馬呀!喂,你停下來!快停下!」可留給他的只是一陣塵土和正一點點消失的身影。

    「我的馬!啊~~」

    在城西郊外荒涼的曠野上,這聲慘叫劃破了夜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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