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結兄弟 文 / 獨來獨往
江待一雖有品位,也有少將軍的封號,但並無實際的官職,至於早朝也是可去可不去,在無憂谷的每一天都是練功讀書,再練功再讀書,他自己現在也樂得清閒。江待一在皇宮中出大醜的事在王孫權貴中間早就傳開了,所有人都把他歸為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的行列中。他也很快進入了大家給他安排的角色,每天和一些紈褲子弟一起聽書遛鳥,喝酒。
「少爺,尚書家的劉公子來找您去花滿樓。」劉管家通報道。
本來在書房看書的江待一皺起了眉頭,一臉痛苦的拿手裡的兵書拍了下頭,無奈的說道:「又來了,最不願意去的就是這種煙花柳巷。」
正好進書房來找江待一的李靚聽到管家的話,立即兩眼放光的大聲道:「去嘛,去嘛,師兄,我和你一起去!」
江待一撇了撇嘴,「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喜歡去那種地方!」
半月前,李靚心血來潮換了一身男裝和江待一一起出去逛,在街上遇到劉公子,被硬拉到花滿樓之後,李靚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總是換身男裝去逛青樓,逛青樓也就算了,還總用江待一的名號,從此江少將軍終日留情煙花柳巷的名聲就這樣流傳了出去。
「不是呀,師兄,青樓裡好多的漂亮姐姐,對我還很熱情哦!一見到我就拉我進去,那裡還有很多好吃的點心!」
江待一皺著眉頭說:「那種地方你最好給我少去,要是喜歡吃什麼點心吩咐廚房做就好,還有少跟那姓劉的在一起胡混,把心思都放在你那新開的醫館上。」
李靚來襄京的一個多月來,在江待一這個大金主的鼎力相助下操起了她的老本行,在襄京一個頂好的地界上開了間醫館,名字還是延用的千金堂。
李靚還是不死心的說道:「再去最後一次嘛!聽說花滿樓新來的花魁是一個姓王的姑娘,那叫一個絕色……」
沒等李靚說完,就被江待一推出了門外,「不去,管家,告訴劉公子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出去了。」
清淨了耳根,江待一重新做回在書桌前,接著看他那永遠都讀不完的兵書。
為期一個月的科舉已經結束,新屆三甲也已出榜,全城上下茶餘飯後又有了談資。
散朝回府的江新武,看到正在讀書的江待一輕輕扣了扣書房的門,聞聲江待一抬起頭,「父親,您回來了,今日朝中可有什麼事?」說著起身去門口把江新武迎進書房裡。
江新武坐在梨木大椅上,說道:「新的三甲進士出來了,狀元和榜眼皆是潘右相的門生,只有探花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不過的確是個人才,尤其精於詩詞歌賦一道。」
「這個探花郎到底是何許人也,能讓父親都讚不絕口?」
「我只知道他名字是章影,柳州人氏,別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待一嘴角一揚,果然沒看錯人,道:「照例明日該是封賞三甲進士的日子了,明日我隨父親一起上朝。」
「怎麼?你不是從不上朝嗎?明日為何要去?」
江待一悠悠道:「見識一下這位探花郎」
第二天清晨,江待一穿上了他那從未穿過的朝服,和江新武一起進宮上朝。江新武自然是位列武官之首,而江待一的品級為四品又無實職,便在大殿的末端站立,偌大的議政殿上站有文武百官,真是很難發現今天多了一個人。
「皇上駕到」隨著劉公公尖銳的聲音響起,百官都跪下俯首,齊聲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待一的頭伏在大殿內泛著綠色的玉石板上,思緒突然飄到了十一歲那年,無解大師給了他一本《盛世政要》要他讀熟,小小的江待一不解的問道,「師公,我幹嗎要讀這個呢?這個應該是帝王要讀的才對。」無解大師只是笑了笑說:「你要讀」。直至很久之後的一天,無解大師在給江待一講解《盛世政要》的一天,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若有一天,帝王無道,彼可取而代之。」
「眾卿平身」皇帝威嚴雄厚的聲音把江待一從回憶中喚了出來,與百官同道:「謝皇上」
今日的大殿上中央多了三個未著官服的少年,這三人正是新屆三甲,狀元李謙,三十歲是右相的得意弟子,榜眼冰賢,兵部尚書公子同樣師承右相,探花郎章影,白紙一張,毫無背景。
皇帝威嚴問道:「你們三個可有屬意的官職?」
李謙和白冰賢都答道:「但憑皇上做主。」只有章影不知天高地厚的說道:「草民願為翰林院的編撰。」
皇帝有些意外,實在是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書生居然真的敢開口說官職,但見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職位,就點了點頭,「好,准了,封探花郎章影為翰林院五品編撰。」章影大喜,高呼:「謝主隆恩」
皇上接著說道:「封狀元李謙為戶部侍郎主,封榜樣白冰賢為兵部侍郎」
兩人也一起欣喜的高呼道:「謝主隆恩」
退朝之後,狀元與榜樣的身邊都圍了一大群的人,「李大人,真是儀表堂堂年輕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呀!」「白兄,真是文武雙全,人中龍鳳。」……
不同於狀元與榜眼身邊那麼多的讚揚之聲,章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沒人會對一個毫無實權的翰林院的編撰花心思討好。
「章兄,可還記得我?」身後一個聲音響起,章影疑惑的轉頭,應該沒人會來拉攏我,看到正微笑著的江待一,睜大了眼睛道:「是你,公子,我還欠你的錢,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的錢,等我拿了俸祿一定第一個還你。」
江待一笑道:「難道我就那麼像債主嗎?讓你一見我就要還錢。」
章影有些慌張的擺手說道:「不是,公子於我有大恩,要不你,我恐怕早就被客棧的老闆攆到大街上住去了,都等不到面聖的這一天。」
「我不需要你還我什麼,如果你實在介意的話,就請我喝酒,清了我們之間的賬。」
章影點了點頭道:「我是應該請公子吃個飯,以表感謝,但是錢還是要還的。」
看著這個頗為固執的小書生,江待一也沒了法子「隨便你吧,但現在我們現在還是先去喝酒去。」
「駕駕」
「騎慢一些,我可從沒騎過馬。」
出了皇宮,江待一沒有去找一個酒樓,而是買了兩壺酒之後,在街上隨便奪了一匹馬載著章影向青石山奔去。
「吁……」
終於停下來的馬兒,讓章影長出了口氣,笨拙的從馬背上下去,江待一扶著他下馬後,自己也翻身下馬。
章影看著週遭的溪流樹木,不解的問:「公子,帶我來這幹嘛?不是去喝酒嗎?」
江待一笑道:「章兄不覺得在這喝酒更好嗎?」說罷,席地而坐。
章影也坐了下來,「這是個不錯的地方,對了,剛才公子在集市上隨便搶了一匹馬不要緊的嗎?」
江待一笑道:「我的名聲反正已經很差了,不在乎再多加一個強取豪奪。」
章影不解的問道:「公子這話何意?」
江待一徐徐道:「我就是將軍府的少將軍江待一」
「什麼?」章影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他住在消息最流通的客棧,江待一的事跡自然是聽過不少,尤其是在皇宮舞劍作詩的那一段,更是在客棧被說書的先生說過了無數遍。面前這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翩翩公子怎麼會是傳言中的紈褲子弟?
章影不解的問道:「江兄怎麼會有那麼多不實的傳言?」
江待一不答反問「你我不過兩面之交,你怎知那些傳言不屬實?」
「初見江兄我就覺得你並非池中之物,江兄相貌不凡,看人眼光獨到,慷慨解囊,試問這樣一個仗義君子怎麼會是傳言中的不學無術之徒。」
「哈哈……」江待一仰天長笑,「章兄真是看得起江某,我也不妨坦白告訴你,我之所以故意讓大家誤我,只是不想鋒芒太露招致大禍。既然你知道了我的一個秘密,章兄可否告訴我你的一個秘密?」
「我的秘密?」章影指了指自己,挑眉問道:「江兄想知道什麼?」
江待一打開一罈酒,咕咚的喝了一大口,問道:「章兄為何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江待一不緊不慢的問出了一個讓章影大驚失色的問題,瞠目結舌的問道:「江……江兄,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待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自從見你第一面我便看穿了你的身份,我略懂醫術,當天我將銀子塞在你手裡的時候搭了一下你的脈,從脈象中發現的。不過你不必擔心,江某不是多舌之人。我只是好奇你為何會甘冒這麼大的風險最後卻只求一個翰林院編撰這麼一個毫無實權的官職。」
章影也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壯了壯膽子說道:「說來有些可笑,去年夏天皇上去承德避暑山莊,路過我家鄉的時候,我和鄉親們一起在街上兩側跪拜。我一時好奇的抬起頭,許是天意,正巧若蘭公主掀起轎簾,當我對上若蘭公主那雙眼睛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就此淪陷了。我入翰林院並無非分之想,只想離她近點,再近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看著章影那堅定又認真的臉,江待一有些晃神,「就只為了那驚鴻一瞥便甘冒欺君之罪的風險參加科舉,你選擇去翰林院也是因為編撰之職可以自由出入皇城吧?」
章影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自幼父母雙亡,被一個好心的書院院長收留,書院裡沒有女子,為了方便我就扮成了男裝。院長看我對詩書頗有天賦,便許我一邊讀書一邊負擔書院裡的雜活抵我的學費。好在我也沒讓院長失望,高中了探花」
「沒想到章兄在如此逆境之下還能高中探花,在下佩服,來,我敬你。」江待一舉起酒罈,章影也舉起酒罈,兩壇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又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江待一抬手用袖子拭了拭嘴角,「今天真是痛快,若是章兄不嫌棄,你我結為兄弟如何?」
「好呀!江兄不嫌我出身卑微肯與我結拜,真是求之不得!」
兩人一起跪在草地上,指天盟誓道,「我江待一,我章影,今日結為兄弟,從此以後福禍相依,生死與共,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沒有歃血為盟,沒有焚香祭壇,只有白雲悠悠,綠草茵茵,但是結義之情卻絲毫不減。
江待一轉頭問道:「章兄今年多大?」
「十六」
「巧了,與我同年,生辰是什麼時候?」
「臘月十九」
「那我虛長你幾個月,我生辰是在九月。」
章影對著江待一行了個大禮,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江待一連忙扶起章影,「賢弟不必如此大禮」
兩人結拜之後,相談更歡,也都喝了不少的酒,章影本就沒喝過酒的人,這時已經臉色發紅,口齒不清了,江待一的情況稍好一些,不過也是有些醉意了。
有些微醉的江待一站起身來,張開雙臂,任清風吹起他的衣袖,面朝藍天的大聲說道:「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化成龍」
正是冤家路窄,本來想來青石山撫琴的文惠羽,走到溪邊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文惠羽嗤笑一聲,「化成龍?真是癡人說夢。」
身後抱著琴的小月問道:「小姐,這裡有人,你還要在這彈琴嗎?」
「算了,我可不想對牛彈琴。」說罷,轉身離開,留下一個翩翩的身影。
江待一說完後直直的向後倒去,大字型的躺在了草地上,一歪腦袋,正好看見文惠羽離開的倩影,喃喃道:「我又夢到惠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