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洞房夜 文 / 獨來獨往
將軍府張燈結綵,大紅的喜字貼滿了府內上下,江待一著一身龍鳳呈祥的紅色錦緞喜袍,騎上了高頭大馬,在陣陣的鞭炮與嗩吶聲中從將軍府門前出發。
迎親隊伍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的花瓣,寒風捲著花香刺得江待一的頭有些微微發暈。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繫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放銃,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終於到了丞相府的門前。文丞相和文夫人站在門口,兩人的手都緊緊的拉著身旁一身大紅喜袍頂著紅蓋頭的文惠羽。
江待一翻身下馬,走了過去,跪下,行了個大禮,俯首道:「小婿拜見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文丞相點了點,「起來吧」
江待一起身道:「謝岳父大人」文丞相吸了一口氣,面前這個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雙劍眉下是一雙閃著光芒的眸子,在這夜晚更顯璀璨。文丞相雖也見過江待一不過都只是遠看,這仔細一瞧倒是個瀟灑的公子,心裡有那一霎間的恍惚,或許把惠羽嫁給他並不是一個錯誤。
文丞相道:「你一定要善待惠羽」
江待一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說完,便從文丞相的手裡接過了人,和喜娘一起扶著文惠羽上花轎了,身後跟著的還有陪嫁的丫鬟小月。
江待一重新騎上馬,禮樂聲音再次響起,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向將軍府湧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喜娘的一句句話,字字激盪著江待一的心,雖然父親告訴他這只是一場利益婚姻,但是心裡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禮成,送入洞房……」
文惠羽在喜娘和小月的攙扶下,退出了大堂。
賓客也紛紛向新郎官江待一敬酒賀喜,「恭喜,江公子,抱得美人歸!」「同喜同喜」
一個認識的,不認識的賓客一杯杯的酒,讓江待一有些招架不住。
「大哥,恭喜你!」
江待一眨了眨眼睛看到是章影正笑著祝賀他,笑道:「多謝二弟」說罷,就要飲了杯中的酒,章影攔住他道:「大哥,別再喝了,喝多了,嫂子怕是要生氣了。」
江待一嗔道:「你也來取笑我,定是跟我那不安分的師妹學壞的。」
章影與江待一結拜後,走得近了,便與李靚也熟識了,李靚看他二人結拜,自己也吵著要加入,本來結拜的兩個人便多了一個三妹出來。
章影身旁的李靚不滿的說道:「喂,師兄!你大喜的日子,還不忘貶損我,我真是白給你準備禮物了。」
江待一奇道:「禮物?是什麼?」
李靚看了看四周,做賊一樣的塞給江待一一壺酒,悄悄道:「這是我秘製的暖情酒……」
沒等李靚說完,江待一丟給她一記白眼,轉身向別的賓客走去。
「唉,我還沒說完,真是白白浪費我的一番好心。」
章影笑著拍了拍李靚的肩膀,道:「三妹,大哥不是好色之徒,你還是省省吧。」
「切!」李靚一臉的不屑,「我敢跟你打賭,師兄最後一定敗在嫂子的手裡,沉迷溫柔鄉。」
章影道:「我不信,我跟你打這個賭!」
也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的酒,有些站不穩的江待一被人扶到了新房。
「少爺」奶娘偷偷摸摸的走了過來,小聲的叫了一聲,「奶娘?什麼事?」江待一有些微醉的問。
奶娘環顧一下,見周圍沒人,低聲道:「少爺,今天洞房,你要是有為難的地方就看看小時候我給你的冊子,記住沒?」說完,就推著江待一進了新房。
江待一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什麼為難的地方?什麼小冊子?甩了甩腦袋,正看到正坐在床上的文惠羽,酒醒了不少,也忘記剛才要想的事,只定定的看著一身新娘妝的文惠羽。
江待一緩緩走到床邊,拿起挑桿,挑下了文惠羽的紅蓋頭,她今天只是薄施粉黛,卻依舊是說不出的清麗。原來醉人的從來都不少酒,而是這傾城的佳人,江待一將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不捨得移開一寸。
文惠羽蹙起眉道:「江公子看夠沒有?」
頭腦尚不清楚的江待一脫口而出道:「沒有」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忙道:「不是,看夠了」可又覺得哪裡說得不對,還要再開口,卻被文惠羽冷冷的身音打斷道:「別說了」江待一隻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文惠羽心裡暗道,看來這個人不僅僅是不成器,還是個輕浮無恥之徒,想到自己的將來與這種人朝夕相伴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文惠羽道:「想必江公子應該知曉,你我成婚前江將軍應允的條件。」
江待一點了點頭,道:「知道,我會遵守的」。大婚的前一天江新武把文家提出的兩個條件都告訴了他,讓他牢牢記住。
江待一猛的一拍腦袋,去楠木圓桌上拿了盤桌上的點心,遞給文惠羽,道:「聽說成親的這一天裡新娘都不能吃東西,你定是餓壞了吧,先用點心一些墊墊肚子。」
文惠羽略有些意外,但也並沒有表現出來,淡淡道了聲「多謝」。
江待一將靠在牆上的疊扇屏風搬到床前打開支好,道:「這屏風是我新添置的,上面的圖案是你喜歡的茉莉花,晚上我在屏風外的地上睡,以此為阻斷,小姐可安心睡覺。」說完又在櫃子裡抱出一床的被子鋪在了屏風外的地上。
所有的行為一氣呵成,文惠羽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如此容易的答應,寬大的喜袍袖中,文惠羽的手裡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剪刀,本想著若是他要用強就與他玉石俱焚,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看著正衝自己淺笑的江待一,就像一個謙謙君子,文惠羽苦笑了一下,看來今夜居然是我小人之心了。
江待一淺笑道:「今天文小姐也勞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文惠羽將手中的瓷盤放到床頭的小方桌上道:「也好」
江待一退到了屏風的外面,悄悄的吹滅了桌上的龍鳳紅燭,桌上的合歡酒還沒有喝,紅燭就已停止了滴淚。
江待一和衣躺下,頭微微轉向屏風,用不可能被人聽到的聲音靜靜說:「晚安,惠羽」
闔上眼簾的江待一,卻無法入睡,心思萬千,他想告訴文惠羽自己就是孩童時候那個和他嬉笑玩耍的江無憂,他想告訴她,我並不是大家眼中的草包。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父親和師父讓自己韜光養晦,還有雲水城莫大娘,臨死前告訴他的,不可露出一絲一毫的鋒芒。這些種種就像一座座大山壓在了江待一的心上。罷了,還是不要太早讓惠羽捲入這場漩渦中,以後若有適當的時機再言明於她吧,江待一在心中說道。
屏風內的文惠羽也輾轉反側,自己只偶爾在思蘭苑留宿過幾回,而在這一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感覺讓她難以入睡。
第二天清晨,江待一悄悄的起了身,將被子疊疊整齊放入櫃中,看著自己身上的大紅喜袍未免太過顯眼,這身出去怕是惹人懷疑。褪去身上的喜袍,將衣櫃裡自己平常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大哥起的好早呀!」將軍府空曠的院子上,章影坐在石凳上,手中拿著一本書,笑著說道。而他身旁的李靚手裡拿著一本《黃帝內經》,不同於章影的神采奕奕,李靚打著哈欠的說道:「**一刻值千金,師兄你怎麼這麼不知道珍惜。」
江待一也笑著走了過去,問道:「你們倆個怎麼這麼早起來這了?」
章影合上手中的書,道:「我與三妹打了個賭,賭大哥是不是今日留戀溫柔鄉不肯起來了。就特意起了個大早來看大哥何時起床,現在看來這個賭倒是我贏了。」
章影與江待一和李靚結義後,常來將軍府,一來二去,與江將軍和江夫人也熟絡起來,江將軍人很欣賞他,江夫人更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兒子。章影來將軍府的次數多了,為了方便江待一直接命人收拾出一間房間,讓他從客棧裡搬過來住,他自己也很喜歡將軍府的一團和氣,填補了心中對於家的空白,漸漸地儼然成為了將軍府的二少爺。
江待一道:「你怎麼也與師妹一起胡鬧,打這種無聊的賭。」
章影笑道:「不過是玩笑,大哥不要介懷。」
三人在院子中玩鬧著,房內的文惠羽也慢慢的醒了過來,她本不是個貪睡的人,只是昨夜輾轉反側入睡的太晚了。
文惠羽起身看了看屏風外面乾淨的地面,放心的把喜袍換了下來,剛換好衣服,小月就捧著一盆清水進來了,別有深意的朝文惠羽笑道:「小姐,今日起的格外晚呢。」
聽出小月話裡的意思,雖然昨夜什麼也沒發生,但文惠羽的臉上還是微微的有些發燙,嬌嗔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月掩面笑道:「小姐不好意思了,不玩笑了,我來伺候小姐梳妝。」
文惠羽點了點頭,小月拿著梳子一下下梳著她的烏黑如瀑的長髮,小月把長髮如往常一樣放下,拿起珍珠蓮花玉簪就要插上,文惠羽輕啟朱唇道:「如今應該將長髮綰起了」小月恍然道:「是呀,是小月疏忽了。」
成親後,終究是變得不一樣了,就像這長髮再也不能隨意的垂下。
文惠羽長髮綰起,露出光潔雪白的脖頸,身穿櫻桃色軟羅琵琶衣,配上淡粉色的如意月裙,顯得落落大方。
收拾妥當的文惠羽推門出去,就看到院子裡笑作一團的三個人,三人看文惠羽出來都站起了身。
章影和李靚齊聲笑道:「見過大嫂」
文惠羽心中疑惑,江家不是只有江待一這一個獨子嗎?江待一解釋道:「這兩位是我的結義的義弟章影與義妹李靚。」
章影?新科探花郎!文惠羽欠了欠身道:「原來是探花郎,失敬了」又向李靚報以溫婉的一個笑容。
江待一說道:「我們去向父母親請安吧」
文惠羽點了點頭,向兩人道了句「失陪」隨江待一一同離開了。
李靚看著文惠羽離去的倩影道:「咱嫂子長得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章影贊同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與你那若蘭公主比怎麼樣?」
「平分秋色」章影忽然覺得不對勁,問:「你怎麼知道的?」
「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你那酸詩」
「三妹,你又亂翻我東西!」李靚卻在章影發作前一溜煙的沒了身影。
大廳之上,江家兩位高堂端坐著,文惠羽低眉,敬茶道:「請公婆用茶」敬了兩杯茶後,江夫人拉起了文惠羽,溫和的笑道:「惠羽,今後你就是我江家的媳婦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定會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要是待兒有什麼欺負你的地方你就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文惠羽含笑道:「多謝婆婆」
江新武也笑著附和道:「惠羽,就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
文惠羽對這一對公婆心裡很有好感,只是自己這夫君……
有些不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