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生辰宴 文 / 獨來獨往
三天光陰,轉眼即逝。
江待一將一身正裝朝服彆扭的套在身上,文惠羽身上是淡粉色雲霏妝花鍛織彩百花飛蝶的錦衣,水鑽藍絲滾邊,以平金針織進翠綠色的孔雀羽線,少了一分她平日裡的清麗,多了分明艷。
「初冬天冷,還是穿上披風吧」江待一說著,便將白色披風的香色流蘇球幫她繫在了身上。文惠羽有些含羞,但並沒有拒絕。
兩人穿戴整齊,出門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本來今日江新武也在被邀約的人員之列,只是今日不巧有軍務在身,無法出席。
皇城慶元殿
慶元殿內皇帝高坐在蟠龍雕花椅上,左右兩邊分別坐著鳳冠霞帔的皇后和藍色琉璃公主裙的若蘭公主,公主裙上鑲嵌的朱纓寶飾多的炫目,讓人看不真切。
殿內赴宴的多是親王郡王,外姓的只有江家和右相潘家,眾人對皇上行禮高呼萬歲,齊祝若蘭公主生辰。眾人入席後,宮人們就開始布菜,倒酒,歌舞聲也翩翩響起。
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看著高台之上一身玄明色龍炮的大襄皇帝,充滿慈愛的看著身邊的愛女,江待一真的很難想像,他就是私下搜羅美女,大興土木建造行宮,窮奢極欲之人,人心呀人心,實在難測,思及此處,江待一不禁悵然一歎。
坐在最前方的郭天放起身,作揖行禮道:「恭祝皇姐生辰,皇弟知道皇姐鍾情於笛音,正巧皇弟曾得一塊上好的黃龍寶玉,便命能工巧匠到打造出這一管玉笛,望皇姐喜歡。」說罷,站在一旁的小太監躬身將玉笛呈上。
黃龍玉笛上刻著細緻的蘭花紋絡,製作精細規整,打磨光滑細膩,笛尾掛著金絲流蘇,不用聽也能猜出此笛所奏出的樂聲必然是珠圓玉潤,彷如天籟。
若蘭公主微笑道:「太子有心了,這禮物很得我心意。」
太子笑道:「皇姐喜歡就好」
「清王送翡翠玉如意一對」
「齊王送金雕玉佛一尊」
「趙王送南海瑪瑙一串」……
劉公公扯著尖嗓子,一個個的念著禮單,禮單上滿是奢華之物,卻未免俗氣。
輪到將軍府江家,江待一剛一起身正要開口,卻被郭天放的聲音打斷道:「父皇,兒臣有一上聯,與江之一字有關,請江少將軍給個下聯,也當是為少將軍覲獻禮物拋磚引玉了。」
下面已經有人議論紛紛,所有人都知道江待一不通文采,現在擺明就是讓他出醜。若蘭公主娥眉微蹙,暗道,弟弟又沉不住氣了,何必讓江待一和惠羽難堪呢?
皇帝卻沒有阻止,淡淡吐出一個字「好」
江待一剛要推辭,郭天放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江待一心知肚明,郭天放還是嫉妒自己娶了他的心上人,早知道這樣,上回就不只是給你下藥這麼簡單了,心中憤憤,但也只能低頭謙卑的說道:「微臣才疏學淺,對不上太子爺的對子。」
郭天放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輕蔑一笑,不屑的說:「果然是文不成武不就」
臣下早已一片唏噓,畢竟是打將軍之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爺居然在群臣面前出言侮辱……眾人在下面小聲議論著。
江待一緊緊的咬著牙關,心中的怒火早已燒到了喉嚨,又生生的給壓了回去,躬身道:「太子殿下教訓的是,微臣的確是文不成武不就,實為百官之恥。」說到最後已經是面紅耳赤,頭恨不得埋到地裡。心中恨道,今日之恥,我江待一他日必當十倍奉還。
文惠羽看得不忍,起身行禮道:「民婦願意替夫君對太子殿下的對聯。」
郭天放心中更忿,沒想到惠羽居然如此袒護這個不爭氣的夫君,但若阻止她說,未免太過小氣,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願聞其詳」
文惠羽悠悠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景萬年,月影萬年。」
若蘭公主撫掌笑道:「好,真乃千古絕對!」
眾人也紛紛點頭讚許,「好對子!」「江夫人好才學,江家娶到這等妻子,真是好福氣。」
江待一也既讚揚有感激的看著她,文惠羽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文惠羽欠身道:「公主殿下想必什麼奇珍異寶都見過,也不稀奇,我江府準備了一份別出心裁的禮物,還請公主殿下移駕到御花園中受下此禮。」
若蘭公主起了興趣,微笑道:「什麼禮物這麼神秘?也好,我就走這一遭。」轉身向皇帝說道:「父皇……」
「蘭兒,你去吧,我與群臣繼續宴飲於此。」皇帝洞悉了愛女的意圖,沒等她說完就准了。
若蘭公主欠身道:「多謝父皇。」
文惠羽遞給江待一一個眼神,江待一會意,悄悄的早若蘭公主一步離開了。
皇城御花園
一路跑過來的江待一,氣喘吁吁的問道:「都準備好了嗎?人一會兒就到。」
李靚應道:「放心吧,萬無一失。」
片刻後,「啪啪啪」三聲拍掌聲如約而至。李靚立刻用火折子點燃煙花。
彭彭彭
煙花齊放,絢爛多彩,在寧靜的夜空中傲然綻放。
煙霧消散後,遙看天際,若蘭公主的身段在空中搖曳,若蘭公主驚呼一聲,「這……」仔細一看,原來是若蘭公主的畫像做成的大風箏,塗上了一層螢光粉,在夜空中熠熠生輝,就好像真的是若蘭公主在星空漫步。
「好細緻的心思」若蘭公主對身邊的文惠羽笑著說道。
話音一落,悠揚的笛聲傳來。章影一身白衣如雪,唇邊輕輕吹奏一曲《鳳凰于飛》緩步走來,曲調簡單清澈,彷彿徐徐而來的清風,在這寂靜的驚歎裡一轉一轉扣入人心。
章影身後,升起四盞孔明燈,燈上各提一個大字,連起來便是是,恭賀芳誕。
他的笛音漸漸迴環低落,音止時已徐緩踱步至若蘭公主身前,跪下行禮道:「微臣以滿夜星空,恭賀公主殿下芳誕。」
若蘭公主疑惑轉頭的問身邊的文惠羽:「這是何人?難道也是賀我生辰的一個禮物?」
文惠羽笑道:「這是新屆探花郎章影,任翰林院編撰,是待一的結義兄弟。」
若蘭公主秀眉一挑,「待一?你與他很相熟嗎?」
文惠羽臉上一紅,掩飾道:「蘭姐姐,別說那麼多了,快讓人起來吧,冬天地涼。」
若蘭公主看著跪在地上的白衣如雪的章影,徐徐道:「起來吧」
章影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天知道他現在有多緊張,內衫早就被冷汗濡濕了,但還是穩住心神用勉強鎮定的聲音說:「謝公主殿下」
「抬起頭來」聲音仿若空谷幽蘭,章影聽話的慢慢抬起了頭,只聽「咦?」了一聲,若蘭公主靜默良久,道:「是你」
記憶回流,上一年隨父皇去往避暑山莊,不知路過哪個城的時候,偶的掀起轎簾,兩側臣民無一不跪地俯首,只有一人,一個書生,抬頭望過來,對上我的眼眸,沒有避開,居然就這樣不知忌諱的盯著我看,眼神沒有往日王孫公子見我的那種垂涎又懼怕,他的目光如天光雲影,赤子般的清澈溫和。近日在御花園中總有相似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轉,本以為是幻覺,現在看來這,這眼神屬於眼前這人無虞了。
原來,在那驚鴻一瞥中淪陷的不只一個人。
章影一怔,她知道我?怎麼可能?在暗處的江待一和李靚也是一臉的茫然。
若蘭公主語風一轉,冷然道:「章大人,你可知罪?」
章影惶恐的跪下,「請公主殿下明示」
若蘭公主側首,冷傲道:「多次在御花園,窺視本公主,褻瀆公主的罪名可不輕。」
章影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有些發抖「微臣有罪,但微臣從未有過褻瀆公主殿下的心思,只是,只是……」
文惠羽輕拉她的衣角,低聲道:「蘭姐姐這是何故」她也不回答,眉毛上揚,繼續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單純的仰慕」章影心一橫,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若蘭公主不緊不慢的說道:「巧言令色,本宮命明日來思蘭苑請罪。」將繫在腰間的一塊令牌扔在章影面前,「這是我宮裡的令牌,明日拿著令牌來侍衛自會放你進來。」
說完便轉身離去,轉身的那一瞬間,又極其微弱的聲音對文惠羽輕笑道:「你倒是送了我一個有趣的緊的禮物。」
跪在地上的章影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獲罪,又莫名其妙的得到可以出入思蘭苑的令牌,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