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涼意生 文 / 獨來獨往
章影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又看了看若蘭公主吃驚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暴露了,手足無措的愣著那裡,不知怎麼回答。
若蘭公主看他渾身濕透的樣子,道:「先回寢宮換身衣裳」可他還是呆呆的愣著那裡,若蘭公主,秀眉軒起,冷冷的說道:「轉過去。」
章影聽話的轉了過去,身後先嘩嘩的水聲,後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聽的他的心砰砰直跳。若蘭公主穿戴整齊後,繞著池邊走到了章影面前,伸手道:「上來跟我走」
若蘭公主嘩的一下把章影拉了上了,看著他落湯雞的樣子有些好笑,嘴角微揚,拉著他走了一條密道。
這密道直通思蘭苑的寢殿,若蘭公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會帶這個不相干的人走這條絕密的通道。歷朝歷代的皇宮都有密道,若有朝一日宮廷被人攻陷也為子孫後代留一條逃生的路,這密道現在也只有皇帝和若蘭公主知道。
章影看著這條地下通道,被數十顆夜明珠照的亮堂堂的,「公主殿下,這密道是什麼呀?」
「閉嘴!」
「哦」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兩人順著一個梯子了爬上去,若蘭公主旋了一下梯頂的機關,刷的一聲,頭頂的大石板打開了。
若蘭公主走了出去,對著下面的人道:「愣著幹嘛?還不快出來」章影這才慢吞吞的爬了出來。
出了密道才知道,這密道的出口居然若蘭公主寢殿的床。偌大的寢殿空無一人,若蘭公主的就寢的寢殿向來只有貼身的侍女瑤兒可以進來,瑤兒是皇上特殊訓練出來的侍女,從小就跟在若蘭公主身邊侍候,而且武功不低可確保她的安全。
若蘭公主按了下機關,床板立刻就合上了,又在衣櫃裡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扔給章影,「換上它」
章影有些錯愕的看著她,道:「可這是女裝」
若蘭公主坐在鳳凰鑲金銅鏡前梳著烏黑的長髮,理所當然道:「怎麼?你是女子,還不能穿女裝嗎?」
「可是……」章影低頭攥著手裡的衣服侷促的站在那裡。
若蘭公主啪的一聲放下手裡的梳子,轉過頭來,美眸圓睜的問道:「難不成還要本宮幫你換衣服?」
章影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微臣不敢。」
「那還不快換」
章影紅著臉,怯怯的道:「那請公主殿下先轉過去」
若蘭公主輕笑一聲,一時玩心大起,一步步靠近他,纖細白皙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戲謔道:「本宮讓你現在就換。」
「啊?」章影猛的睜大眼睛,從沒有這麼近的看過她,一時失了神,跌在了地上。
看他滑稽的樣子,若蘭公主噗嗤的笑了出來,不忍再嚇他,轉身道:「你去那邊的屏風後面去換。」
章影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屏風後面,面對著從沒穿過的女裝費勁的把它穿在了身上,暗想,這女裝真是麻煩還是男裝穿起來比較方便。
「你是要在裡面換衣服換到過年嗎?」若蘭公主等的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哦」整了整衣角,章影慢吞吞的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嘶」若蘭公主倒吸了一口氣,看著俊俏的少年書生轉眼間變為了楚楚少女,就像變戲法一樣,可又哪有這樣絕妙的戲法。
若蘭公主一步步靠近,腳步聲每近一步,章影的心跳隨著跳得更快一拍。低著頭看見那金絲蜀錦鞋面一點點靠近,最後站定,伸出玉手糾正他系錯的扣子,靜靜問道:「從沒有穿過女裝嗎?」
「嗯,從小就是穿的男裝」章影老實的應道。
將衣服繫好,若蘭公主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女裝的樣子還是不錯的。」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可知自己死到臨頭?」
章影抬頭錯愕的眼神正好對上若蘭公主泛著寒光的眸子,一時不知所措,這位公主殿下的情緒變化怎麼如此之大?方纔還體貼的幫自己系衣裳,而現在就要治我的罪。呆愣片刻,跪了下去,道:「微臣知罪,任憑處置。」
「你為何女扮男裝參加科考?」清清冷冷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迴盪。
「我想當官」
若蘭公主挑了挑眉,問:「什麼?就為了當翰林院編撰這一毫無實權的官職?」
「翰林院編撰雖然位微言輕,但卻可以在皇城裡任職,而這皇城裡……」章影頓了一下,仰望著那張絕美的容顏,咬了咬下唇,「而這皇城裡有你」
若蘭公主瞳孔那麼一瞬的放大了許多,但聲音依舊冰冷,「你處心積慮的接近我到底有什麼陰謀?」
章影緊咬下唇,極力的隱忍著什麼,眼角似有星光閃爍,道:「我甘冒欺君大罪也要進皇城只是想離你更近,哪怕你從不知道有我這樣一個人,我亦覺得值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從來沒有什麼陰謀。」
章影說的時候用的是「你」這個字,而不是公主殿下。
若蘭公主冷哼了一聲,「你當本宮是十五六歲的懷春少女嗎單憑你幾句的花言巧語就可蒙騙過去。」
章影愕然,搖著頭,一字一字道:「我沒有」
他是傷心了嗎?一片冰心卻被自己猜忌,再好的涵養怕是也會惱的。若蘭公主嚅了嚅嘴唇,但不知該說些什麼。
寂靜的寢殿內只能聽見滴答滴答的鐘漏的聲音,已經酉時了,章影跪了很久,泛著青色的玉石板的寒意一點點侵入膝蓋,也侵入了他的心。
良久,若蘭公主開了口,「你先起來。」在心裡加了一句「地上涼。」
「謝公主殿下」章影揉了揉酸痛的膝蓋站了起來。
「你現在回去,定會被宮人們看見,你的身份也會暴露,今夜就宿在此處吧。」
「多謝公主殿下不殺之恩,收留之恩。」章影聽得出她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發現招來殺身之禍,本來冷了的心開始回溫。
若蘭公主狠了狠心,道:「今日我帶你走到密道是皇家絕密,普天之下只有我和父皇知道,你若洩露出去,我定會殺了你。」
章影眼裡僅存的一定溫情也消失了,原來自己是一個命如草芥的人,卑微如此,居然還幻想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對自己有那麼一絲憐憫,真是可笑。
若蘭公主看出了他眼裡的心痛,自己的心頭也跟著緊抽,這麼說也只是想讓他明白事態的嚴重而並非真的想要他的命。
章影心下一片悲涼,俯首道:「罪臣謹記」
夜深了,章影躺在上好的天蠶絲被上,絲毫感受不到地上的涼意,可是心裡的涼意卻感受的真真切切。看來自己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該清醒了,我與她之間始終是有一種無法觸及的距離感。
看向黃色帷幔後的朦朧的人影,暗道,從沒想到過有一天能和高貴的若蘭公主同宿一室,就算是她要我死也能瞑目了,想著想著,昏昏欲睡。
「你醒了?」若蘭公主雙手環膝的坐在章影旁邊的地上,歪頭著頭問道。
章影惺忪的睜開睡眼就看見只著一身寢衣的若蘭公主,連忙走起身來,道:「地上涼,你快起來。」
若蘭公主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你已經是第二次直接稱本宮為你了,看來你的罪名還要加上一條對公主不敬。」
章影也站起身,道:「反正最壞也就是個死,多一條罪少一條罪也無所謂了。」
若蘭公主指了指昨晚章影搭在屏風上的衣服說:「你的衣服干了,去換好它。」
章影走到屏風後面換衣服,原來這女裝不僅是穿起來費事,脫下來也不容易,磨蹭了好久才換好衣服,束好髮髻走了出來。
窗外明澈如水的陽光細細地看著若蘭公主腕上的琉璃翠的翡翠鐲子。陽光底下,鐲子中隱隱流動水波似的一彎光澤,觸手升溫,可戴著鐲子的人卻讓人心生寒意。
若蘭公主見他出來了,喊了一聲「瑤兒」
片刻,瑤兒進殿恭謹的欠身福了一福,「公主殿下金安」
若蘭公主指著章影命道:「把他送回翰林院,務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公主殿下只穿著一件寢衣,這場面未免太曖昧不清了,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的寢殿裡多了一個人,自己還沒察覺,這太可怕了,瑤兒的後背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若進寢殿的是個刺客,自己怕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抵的。暗下決心,以後一定加強護衛!
看出來瑤兒眼裡的迷惑,若蘭公主淡淡道:「管好自己的嘴,不該問的不要問。」
瑤兒立刻恭敬的應道:「是」帶著章影退了出去。
瑤兒帶著章影穿過條條小徑,遇到死胡同,瑤兒便帶章影一躍而起翻過圍牆。
這一路上瑤兒的腦袋一直飛轉著,細細的想著發生的事情,昨天公主殿下沐浴自己一直在外面等著,可很久也不見人出來,便大著膽子進去尋公主,溫泉池裡卻空無一人,以為是公主又獨自悄悄的回寢殿了,可今早突然多出了個人,雖然這人經常進出思蘭苑可是畢竟是男子,還留宿在連自己無吩咐都不可以進入的寢殿裡。莫不是這章大人就是以後的駙馬爺?以後對這章大人還得小心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