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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登花船 文 / 獨來獨往

    十天很快過去,皇帝南巡的日子到了。

    皇城旌旗飄飄,皇帝高坐龍輦之上,兩側站著隨行的文武百官,御林軍隨隊護衛,浩浩蕩蕩的向渡頭前進。

    清蹕遙傳羽騎馳,鉤陳營衛肅威儀。葆蓋龍含珠日耀,鑾游鳳旐彩雲移。

    江待一在百官不起眼的位置,在心裡暗道,好大的場面!

    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渡頭,平時嬌生慣養的大臣們走到這無一不是氣喘吁吁,可為了天子儀仗再累也得咬緊牙關挺著。

    皇帝帶著太子和幾位妃嬪率先登上龍舟,跟著幾位朝中重臣也上了龍舟,其餘的官員們紛紛上了其他的幾艘豪華大船。

    龍舟分三層,第一層住的都是皇上近身的幾百名御前侍衛,二層住的都是一品權臣,左右丞相,江大將軍和六部尚書。三層是皇帝太子和眾妃嬪的房間。而只是四品少將軍的江待一則住在離龍舟最近的一艘官船上。

    「哎呦!走了這麼遠的路,真是累死我了!」李靚一進船艙裡的房間,就倒在床上抱怨著。

    「惠羽,累壞了吧,先喝口水。」江待一倒了杯水遞給文惠羽。

    文惠羽身著粗布青衫,頭帶小帽,一身隨從的打扮,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水。

    「大哥,我也很口渴你怎麼不給我倒一杯呀?」

    江待一無奈的倒了杯水走到床邊遞給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喏,給你。早就你說了,旅途辛苦不讓你來,你非來,現在知道累了。」

    李靚坐起來,接過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辛苦也不過就只是這一下而已了,等到了揚州我可要好好的玩一場,人人都說揚州是人間天堂,這麼好玩的地方怎麼能落下我呢。」

    江待一扶了扶額,道:「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幸好戶部的人想巴結我,多給我備了間房,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住哪。好了好了,你快回你的房間,就在隔壁,沒事不要出去亂逛,免的再給我惹事。」

    李靚擺擺手道:「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我先回房了,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說罷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見李靚走了出去,江待一關好門,走到文惠羽身後幫她摘掉帽子,一頭的黑髮如同瀑布傾瀉而下,「委屈你了,要你裝扮成我的隨從」

    文惠羽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江待一的腹部,闔上眼簾道:「若不是這樣怎麼能隨你來揚州呢,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入夜後,原本寂靜的江面,如今漁火斑斕,十幾艘大船上的燈火,映得江面亮堂堂的,各個達官貴人都在甲板上賞夜景,江待一則和文惠羽舒舒服服的窩在床上。

    江待一像每晚一樣,掀開層層花瓣,品嚐著花蕊的芬芳,汲取著花蜜,良久,方離開花朵。

    文惠羽環上他的脖子,嘴唇離他的不過一寸,淺笑道:「外面好多人都在甲板上賞夜景,待一不去嗎?」

    江待一嘴角一扯,道:「都是些附庸風雅的人無聊才出去看景,我美人在懷哪裡捨得出去呢?」

    文惠羽使壞的咬了一下他的鼻尖,「越發的油腔滑調,沒個正經樣子。」

    江待一笑而不語,唇又欺了上來,文惠羽側了一下臉,躲了過去,笑道:「可是我倒是想看看江上的夜景。」

    沒吻到佳人的江待一,退而求其次的親了下臉近在咫尺的細嫩的臉頰,壞笑道:「叫聲相公來聽聽,我就考慮帶你出去看夜景。」

    文惠羽轉過身去,晾個後背給他,「不去就算了,我先睡了。」

    江待一手搭在她的柳腰上,頭湊了過去,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輕的蹭了蹭,滑膩中帶著涼絲絲的感覺,很舒服,哄著說道:「娘子大人,現在外面都是人,我們出去難免惹人注意,等到了子時,大家都睡了,你我二人攜手共賞江上夜景,如何?」

    文惠羽露出了笑意,「這還差不多」扭過頭,輕抬下頜,親了一下他的嘴角,笑道:「獎勵你一下」

    江待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現在到子時還有些時辰」,手指摩挲著文惠羽的朱唇,繼續道:「既然時間還早,娘子就再多獎勵我一會兒。」說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覆上了她溫熱的唇瓣,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就這樣一直纏綿到了子時。

    過來子時,滿船的燈火熄滅了不少,灑在江面上的只剩下皎潔的月光。船邊的椽木圍欄邊,站立著相互偎依的兩個人,清風吹起二人的衣袂,恍如兩個翩翩仙子凌於江上。

    「外面這麼冷,又是黑乎乎的一片,真不知你為什麼要出來。」江待一說著,又緊了緊懷中的人。

    文惠羽吻了吻身邊人鎖著的眉心,閉上眼,輕輕道:「我喜歡聽這浪花拍岸,和江海水流的聲音。」

    江待一也用心聆聽,點了點頭,道:「是蠻令人安心的聲音」

    文惠羽睜開眼眸,水波盈盈的看著江待一道:「相公,我們以後老了,去海邊搭一座房子來住好嗎?」

    率百萬之師,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一直是江待一的志向,甚至……甚至坐擁錦繡江山,只是這些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每每看到有熱血男兒,高談闊論人生理想,而他只是冷眼旁觀,默不作聲,淡淡一笑了之。

    沒有聽到江待一的回應,文惠羽仰頭盯著他問:「相公怎麼不說話?」

    這種平靜的生活,是不屬於他的,終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道:「我去過一個很美的地方,雖不是海邊但是我保證你會喜歡,以後得了空我帶你去。」

    文惠羽也被他成功的岔開了話題,奇道:「是什麼地方?」

    江待一飄忽的望著江面,似乎看到了從小長大的那個四季如春,無憂無慮的地方,靜靜道:「它叫無憂谷」

    「無憂谷?聽起來就知道是個好地方,說定了以後一定要帶我去哦!」文惠羽略帶俏皮的說道。

    江待一點了點頭,道:「好」

    「夜深了,我們回船艙吧。」說罷,文惠羽拉著他的手回了船艙。

    船隊行了五六日,就快到達了揚州境內。未到揚州一種奢靡的氣息已經席捲而來,真是暖風熏得遊人醉。

    「師兄,你知不知道花滿樓的花魁王姑娘也來了揚州。」李靚鬼頭鬼腦的說道,現在房間裡只剩他們師兄妹兩個,她又恢復了從前對江待一的稱呼。

    「那又如何?」江待一自斟了一杯茶,不冷不熱的說。

    李靚一臉的邪笑,道:「花滿樓的花船就在不遠處,我帶你去見識見識怎麼樣?」

    「不去」毫不意外的答案。

    「切」李靚一拍桌子,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真是食古不化,算了,我已經提前約好了,一會兒就去見王花魁,我先走了。」

    王花魁?就是師妹總說的那人,總是勾著她往青樓裡跑,江待一想到此處,嘴唇一動,道:「慢著」

    李靚一愣,轉身道:「怎麼?想通了?」

    江待一將茶杯中的龍井一飲而盡,茶杯啪的一聲撂在桌上,似有深意的說:「我就跟你走這一遭。」

    花滿樓,全襄京最大的青樓,分院遍及全國,也是大多數達官貴人的消金窟。

    江待一剛登上花船,掃視了一圈個富麗堂皇的兩層畫舫,冷笑道:「好大的手筆」,旋即,眉頭一皺,一股胭脂味濃烈的刺鼻。

    「哎呦,這不是小李公子嗎?今個又是來找王姑娘的嗎?」一個半老徐娘的老鴇搖著手絹,滿臉堆笑的說道,打量了一下李靚身邊的江待一,笑著問:「這位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爺?」

    江待一神色冷淡,只說了一句:「在下姓文」

    李靚穿著一身男裝,負手而立,粗著嗓子道:「是呀,我已經跟王姑娘約好了,請於媽媽帶我過去吧。」

    「好好還,兩位公子隨我來」老鴇帶兩人上了畫舫的二樓,二樓都是一間間的雅閣,專門用來招待一些達官貴人,而李靚是花滿樓常客,砸了不少的銀子,花滿樓自然是把他奉為上賓,請進雅間裡。

    引兩人進了房間,於媽媽就識趣的退了出去,李靚也照規矩給了她一錠銀子作打賞。

    這間房與江待一想像的不太一樣,擺設很簡單,一張書案上還擺著文房四寶,焚著安神的檀香,不像尋常青樓一般的花哨俗氣。

    「靚兒來了?」從屏風後面傳來的聲音婉轉動人,好似一泓清泉流過心間。

    李靚一幅主人家的樣子拉江待一坐在圓凳上,笑道:「嘿嘿,王姐姐是我,這回我把我大哥也帶來了,我大哥小地方人沒見過什麼世面,我帶他出來見識見識。」

    江待一在桌底踩了李靚一腳,低語道:「回去再和你算賬」

    兩人玩鬧間,王姑娘已經從屏風後款款走了出來,笑盈盈的道:「靚兒戲言了,靚兒的大哥想必也是人中龍鳳。」

    江待一起身,做了個揖,道:「在下姓文,是李靚的結義大哥,見過王姑娘。」

    王姑娘欠了欠身,還禮道:「原來是文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江待一不經意間已經悄悄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這位艷名遠播的王花魁,沒有青樓女子的妖媚,而是像名門淑媛一樣淡雅,舉止間流露出的從容大氣,是只有歲月才能歷練出來的氣質。論賢淑端莊不及若蘭公主,論清麗脫俗不及文惠羽,但精緻的五官渾然天成,別有一番韻味。

    江待一拱了拱手,道:「王姑娘過獎了」

    李靚雖說是帶江待一來,可到了這就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一直和王姑娘談天說地,「王姐姐,我這一路上見到……」

    李靚把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說了個遍,而王姑娘只是靜靜的聽著,李靚說到有趣的地方,她會掩面輕笑,李靚說的累了,她便遞一杯茶,茶水的溫度不涼不熱剛好入口,她並不多話,但每每說出的話必是字字珠璣的點睛之語。

    江待一在一邊安靜的觀察,心中已經瞭然,明白了為什麼師妹會對花滿樓流連忘返,只是與王姑娘聊天談心就如此愉悅,若得此紅顏知己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不明白這樣一個奇女子怎麼會流落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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