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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皇后至尊 鏡花水月 第三十八章 廢後(二) 文 / 晏菲

    臘月二十,各宮的賞賜都下來了,因今年的年節一切從簡,賞賜比去年還少些。

    我站在西窗下,手裡拿著暖手爐看外面的雪,又是連續下了好幾天,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身後是谷雨和立夏輕聲說話的聲音,她兩個圍著炭爐烤栗子花生吃。霜降端了一杯杏仁茶進來,見我站著,便道:「娘娘站得久了,仔細腿疼,這窗戶的細縫裡容易漏進風來,還是去那邊軟榻上歪著吧?」

    我笑道:「活脫脫又是一個春分,我不知道好歹嗎?歪著就瞌睡,站一會兒又不要緊。」

    霜降抿著嘴笑,谷雨聽了就說:「可不是又一個春分姐姐嘛!春分姐姐也愛嘮叨我,不許我這個不許我那個,前兒霜降也學會了,不許我烤肉吃。」

    我笑道:「她們是為你好,當心吃了拉肚子!」

    「我沒吃嘛!」谷雨笑嘻嘻的。

    我喝了半盞杏仁茶,到軟榻上坐著,春分這時才回來,即便是打了傘,身上還是拂了一層白,融化成水,濕漉漉的。

    「先去換身衣服再來回話。」我吩咐她,她笑著應是,趁她換衣裳,我便回了內室,等她換了一身乾爽衣服來,我便問:「他怎麼說?」

    「郡王說,叫娘娘不要擔心,他自有打算。」

    我蹙了蹙眉,沒說話,春分又道:「聽說廢後就要從清寧宮遷走,搬進冷宮去了。廢後還一直吵著要見皇上,皇上不肯見,她托人說想要見您。」

    「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親手下的套把她送進去,又要我救她出來不成?」我嘲諷的笑笑,那女人是不是還不知道是我在背後使了絆子,是要我救她,還是要我幫她除了趙寶林?

    春分卻道:「娘娘,依奴婢見,鄭昭媛雖然逼著皇上廢後,但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我道:「我知道,只要廢後一出清寧宮,命就沒多久了,所以我才不會去見她。就讓鄭昭媛把她料理了吧!」

    「奴婢只是擔心,她會不會在臨死之前供出娘娘來?」

    我冷笑一聲,道:「供出我什麼?想要謀害皇子的人是她,買毒藥的是她,找趙寶林的也是她!我?我從頭到尾,不過是告訴她鄭昭媛有可能就是害死敏德的兇手,我們不能讓她太好過而已。其餘的,我做了什麼沒有?」

    春分笑道:「沒有,娘娘您什麼都沒有做。」

    「那不就得了,我啊,什麼都沒做!」我唇邊泛起殘忍笑意,輕輕撫摸著暖手爐套子上的刻絲花紋。

    次日,廢後遷出清寧宮,入冷宮。

    又次日早晨,看守冷宮的粗使宮女找不到廢後,嚇得趕忙稟了和妃。和妃加派人手尋找,在冷宮附近的一口井裡發現了廢後的屍身。

    「啊,竟就這樣死了?」雖然知道鄭昭媛不會放過她,可也沒想到會在遷入冷宮的當天晚上就動手。

    春分也歎道:「對外都說是廢後失足落井的,可是那地方偏僻的很,並不在冷宮裡頭,看門的宮人都一口咬定沒看到廢後出門,這事兒聽著就玄!」

    「罷了,死就死了吧!也是她死有餘辜,唉,她若還活著,我真想問她一句話。」

    「娘娘想問什麼?」

    「想問問她,玉兒發燒那晚,她是不是真的舊疾發作,需要太醫時刻看顧在身邊!」我狠狠拽著暖手爐,眼裡迸出怒火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痛苦的夜晚,我四處求人,可是呢,皇后病了需要太醫,離不得人!鄭氏更是肆無忌憚的羞辱我!才拖得玉兒救治不及時,早早丟掉了性命!

    事後我查過那夜為皇后診脈的太醫記錄,竟沒有脈案!原來她根本就沒有發病,只是不想讓太醫來救我的玉兒罷了!

    她是害死玉兒的幫兇!

    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不放過她!我怎麼可能放過她!

    現在,她終於死了,死得好!

    「春分,陪我去玄元廟吧,我要去告訴玉兒,害死他的其中一個幫兇,已經沒了。」

    「是,娘娘。」

    穿上護膝,準備好暖轎,去玄元廟給玉兒上了三炷香,靜靜的呆了一會兒。

    玉兒,你不要著急,也不要害怕,害死你的人,娘親一個都不會放過!娘親一定把她們全部送下去見你!現在已經除掉了一個,還有一個,娘親需要時間,另一個……不管他藏得有多深,娘親一定會找出來的!

    春分忽然向我身後跪下:「皇上萬福金安!」

    我詫異的回過頭,見不知何時啟恆站在了門口,正望著我。春分忙扶著我對他行禮,他淡淡道:「起來吧,你腿腳不好,別總跪著。」

    我便站著,看他也去上了幾炷香他的兩個兒子的牌位,都擺在這人呢!我看著他的背影,依舊寬厚,可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些單薄起來。等他轉過臉,才發現他側臉的輪廓愈發分明,顯然是瘦了的。

    我也過去給六皇子上了炷香,不管怎樣,孩子都是無辜的,他的死,我多多少少有些責任。

    佑璉,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害死你。

    「你在想什麼?」啟恆忽然發問,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我歎了口氣,說:「在想六皇子,還有玉兒,其實他們本不該死,可惜他們生錯了帝王家。」

    「是啊,他們本不該死,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他走過來,站在我身邊,與我一同看著兩個孩子的牌位。

    我訝異的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自責,自責之後,有一絲害怕,害怕會失去更多的兒子嗎?我忽然很想問,在兒子和皇權之間,他會怎麼選擇?

    「聽說廢後原本的目標是二皇子,我想,若是二皇子,想來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吧?」

    「她說,若能除掉二皇子固然好,若不能,讓他落下個殘疾,也與儲君之位無緣了。」我目瞪口呆,他厭煩的皺起眉頭,又道:「朕昨日去見過她,否則她不肯安心去冷宮,雖然朕也知道,一去冷宮,她就是死路一條。」

    我道:「原來皇上都知道。」

    他看著我說:「知道了不如不知道,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添煩惱。」

    我心虛的低下頭,道:「臣妾該回去了。」他揮了揮手,又看向那兩個牌位,我走了幾步回頭,他負手而立,看得那樣認真仔細,不知心裡是不是也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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