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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攝政奪權 太后何如 第三十七章 傳位詔書 文 / 晏菲

    夜沉如水,唯有宮燈暖黃,聞聽得窗戶紙被風雪相撲,簌簌有聲。紫宸殿寢殿內傳來為數不多的幾個太醫低低的嗚咽聲,我卻如泥塑木雕般呆呆坐著,熏籠再暖,只覺渾身冰涼,五臟六腑彷彿都被凍住了。

    江守全步履闌珊的走過來,哽咽著對我說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經駕崩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兒了呀!皇后娘娘,皇上走時只有您在場,他跟您說了什麼,您還記得嗎?趁這個時候知道的人還不多,您得早下決策,要不然,可是要出大亂子的啊!」

    我緩緩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沙啞著聲音說:「去傳八賢王進宮,命霍青守住宮門,沒有我的諭令,誰也不許出入!讓太醫們都下去,明早之前,誰也不許出宮門一步!」

    江守全強打起精神出去傳話,我費力的站起身來,打發走了那些太醫,站在榻前。啟恆的遺容並不光彩,因為毒素已經侵襲了他全身的血液,我用顫抖的手指輕輕觸摸了一下他的臉,已變得僵硬了。我慌忙轉過身去,只怕再看一眼,淚水又會不由自主的落下。

    我本想靜靜的等待啟懷進宮,聽到腳步聲傳來,正詫異來的這樣快。抬頭一看,卻看到進來的是啟憫。再看一眼他身後的曹紅,冷笑道:「你動作到快!」

    曹紅心虛的低下頭,啟憫二話不說,先去看了榻上的啟恆,然後問我:「皇兄臨終前可曾說了什麼?」

    我冷冷的看著他,道:「諭令皇孫登基,八賢王輔政。」

    他點點頭,似乎猜到如此,又問:「皇兄可有遺詔?」

    「事發突然,他還來不及……」我的話還沒說完,啟憫就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一邊的書案前,道:「沒有遺詔,單憑你的片面之詞,朝臣們不會相信你的。」

    「那要如何?沒有遺詔,你還能變出來一份不成?若有朝臣不信,就地正法!」我板起臉冷然說道。

    啟憫歎了口氣,說:「如今八皇子幾個還在宮中,晉昌郡王雖遠在宮外,但得知消息必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到時候沒有足夠讓人信服的證據證明皇上將皇位傳給潤,會有多大的動亂你可知道?」

    我沉默片刻,問:「你有什麼法子?」

    啟憫壓低了嗓音說:「我記得皇兄在九成宮的時候有一陣子弄傷了手臂,是你一直在幫他批改奏折的,你能模仿他的字跡……」

    「原來你連這個都算計好了!」不知怎麼,聽到他說出這些話,我只覺得心沉入谷底,掌心裡沁出冷汗,背後更是冷一陣熱一陣!原來這宮裡當真沒有真情,只有相互利用!

    啟憫看著我的眼神滿是痛苦,解釋道:「阿嬈,我並非算計,只是……」

    「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答應你的!你休想從中分得一杯羹!」我撂下這句話,憤然轉身,大步走出寢殿,險些與迎面而來的啟懷相撞。我看到他,彷彿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雙臂說道:「老師,你來了就好了!」

    啟懷看了看內室,看到啟憫,並未驚訝,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道:「沒事,我在這裡。」然後示意江守全:「你在門口守著。」

    江守全看向我,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江守全便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我不解的看向啟懷,啟懷對我說:「皇上駕崩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宮門,所以一定要趁還有時間把一切都安頓好。」

    我忙不迭的點頭,躊躇的看了一下啟憫,道:「皇上臨終前讓皇孫登基,你輔政,可是琅琊王他……」說著,我別過臉,不想再看啟憫。

    啟懷卻道:「此事我也知道,冬至祭祀那一日,皇兄和我說過,但我並沒有答應。」

    我一愣,啟憫卻率先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啟懷並不避忌他,看了我一眼,艱澀的說:「原話也是如此,但和阿嬈聽到的多了一項。皇兄要我輔政,但前提是要阿嬈遷居宮外,落飾出家。」我怔住,他苦笑道:「所以我沒有答應。」

    我拚命咬著唇,不讓哭聲溢出來。

    太子已經不在了,他卻還要我落飾出家……

    啟懷歎道:「年輕的太皇太后,單獨輔政的叔王,到時候誰知道會有多麼難聽的流言蜚語。所以皇兄才會讓我發誓……」他自知說漏了嘴,連忙閉口不談。

    我追問:「發誓什麼?」

    他見我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不由又是苦笑一聲,道:「發誓永遠不可對你心存妄念。」

    我移開目光,又看了一眼龍榻,然後走到書案前,問:「傳位詔書要怎麼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孫李潤,孝敬太子之子,朕之長孫。雖其年幼,但身份貴重,品行純良,深肖朕躬,朕欲傳位太子,無奈早崩,故屬以倫序,詔命皇孫潤繼皇帝位,八賢王輔政,琅琊王攝政,欽此!」

    聽到最後一句,我倏然抬頭,驚詫的看著啟懷。

    啟懷認真的看著我說:「我一個人無法承擔整個帝國。」

    我許久沒落筆,看了看啟憫,他自始至終都緊閉雙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我冷哼一聲,寫下啟懷所言,自嘲的說道:「可要再添一句:太皇太后遷居宮外呢?」

    啟懷憐惜似的握住我的手,我狠狠抽出,報復一樣的對他冷笑著說:「老師,別忘了你對先皇發過誓,永遠放棄對我的妄念!」啟懷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莫名的痛苦。

    我沒有覺得一絲快意,反而一顆心痛苦的近乎扭曲。我指著他們兩人,道:「朝堂的事我不會置喙,從現在起,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別人的指手畫腳。」說完,我提起玉璽,重重的壓在所謂的遺詔上。

    看著那鮮紅的印鑒,心頭彷彿一塊巨石落地:結束了,終於結束了!屬於我的後宮,我丈夫的朝堂……一切都結束了。而從明日起,我不再是皇后,不能再住在承歡殿,我要遠離這裡,遠離這些罪惡和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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