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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雲湧動情繾綣 第二章 無淚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雕花薄紙窗戶穿透進來,驅散了屋內燃燒了一夜的熏香。

    凌汐涵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藍色紗帳,一時之間有些怔忪。然後想起來,她已經離開王府,現在在雲霞鎮。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小姐,你醒了麼?」若雨試探的聲音傳來。

    凌汐涵翻身下榻,穿了一件湖水藍色長裙,裙擺用月白色的絲線繡著幾片竹葉,再套上一件月白色繡翠竹刻絲褙子。腰間繫上銀白底子粉藍繡金花卉紋樣腰帶,足下一雙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坐在梳妝台前,用象牙梳理順如墨的長髮,隨意挽了個髮髻。鬢角斜插那支百合琉璃玉簪,頭上並無過多裝飾,配上清麗絕塵的容顏,卻是十分動人。

    「進來。」

    若雨推開門走了進來,伺候她洗漱後,才道:「小姐,早膳已經備好了,現在要用膳嗎?」

    「恩」淨了面,凌汐涵應了一聲。「走吧。」

    走出房門,轉角從樓梯蜿蜒而下,大廳內忽然一片寂靜,每個人都癡癡的盯著從容走下來的凌汐涵。驚艷、癡迷、灼熱、不可置信…

    這樣的目光她見得多了,根本不以為意。目光落在一個角落裡,那裡坐著一個眉目如畫的男子,白衣如雪,絕代風華。他一如既往的一襲白雪長袍,眉目清淡如水,鳳目妖涅魅惑。他就那般靜靜的坐著,週身的氣質也令人不敢平視。

    聽到腳步聲,他淡淡回眸。

    「丫頭可是睡過頭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戲謔含笑,有種調愷的意味兒。

    凌汐涵也不介意,直接走到他身邊坐下。兩個人並肩而坐,霎時間又是另一番風景,美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雲霞鎮何時來了這麼一對金童玉女?

    凌汐涵不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看了看桌上的早點。小籠包,水晶冬瓜餃,桂花糖蒸栗粉糕,栗子糕,紅棗血燕,薺菜餛飩,鮑魚燕窩粥。

    還真是夠豐富的!

    正好,她也餓了,也不客氣,執起銀著便夾了一個水晶冬瓜餃吃起來。吃相算不得有多難看,但是絕對算不上優雅。

    蕭霆軒不由得看凝了眼,笑道:「你這樣子還真像八百年都沒吃過飯一樣。」嘴上這麼說,卻是體貼的用蓮紋青花小碗盛了紅棗血燕放到凌汐涵面前。

    「昨日受了傷,該補一補。」

    凌汐涵對於他的舉動有些訝異!

    蕭霆軒淡然而笑,「怎麼了?我臉上有字嗎?」他小時候常常看到父皇也是體貼的給母后夾菜盛湯,並無不妥啊。

    凌汐涵嘴角微勾,揶揄的說道:「沒想到你還會伺候人啊。」

    蕭霆軒目光一閃,「快些吃吧,吃完後好上路。」

    凌汐涵臉色更加怪異,「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對快要行刑的犯人說的?」

    蕭霆軒嘴角抽搐,不再說話。若雨和若雪站在一邊掩唇偷笑,小姐和太子的關係很好呢。

    早膳過後,一行人便匆匆趕路。還好,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最多就是在某個山頭遇到幾個山賊,劫財又劫色。凌汐涵和蕭霆軒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連風花雪月幾人都用不著。若雨和若雪兩人三兩下就將那些人給打趴下了,還倒將人家的老巢給洗劫一空。

    當時蕭霆軒看著滿載而歸的凌汐涵,眼皮跳動,說了一句。

    「丫頭有當山賊的潛質。」

    凌汐涵柳眉一挑,水眸波光晃動,柔媚光澤流瀉於兩股深潭之中,顯得風情萬種。

    「好啊,到時候我就直接劫了你做壓寨夫君。」

    蕭霆軒愕然當場,凌汐涵卻大笑著離去。卻沒有看到,蕭霆軒鳳目緊緊的纏繞著她的身影,眼中剎那間的溫柔寵溺。

    半個月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雲州。

    雲州是個富庶的城市,比之京都差不了多少。無論是城中車水馬龍的鬧市,還是城外高山流水的莊園,都帶著夢一樣的迷幻,帶著詩人筆走龍蛇的墨香,帶著酒客們暢飲流連的歡笑。兩旁商舖林立,鱗次櫛比,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行人面帶笑容,小販吆喝聲不斷,處處彰顯著熱鬧繁榮。

    凌汐涵四目眺望,說了一句。

    「皇上是個明君。」

    蕭霆軒頗為訝異又欣賞的看了她一眼,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父皇登基近二十年,一直勵精圖治。如今大傾國富民強,四海昇平。

    沉默一會兒,凌汐涵忽然道:「我不去幽州了。」

    蕭霆軒訝異的回眸看她,以眼神詢問。

    凌汐涵微微一笑,「要掌握幽州的經濟大權,未必就要身臨其地。這雲州何嘗沒有天下第一莊的產業?」她改變方針了,她打算就住在雲州,先將整個雲州的經濟收歸囊中。落氏經商多年,在雲州自然也有足夠的家底。她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要一步步的走向頂峰。現在貿然去幽州,可能還會有些絆手絆腳,倒不如她在這兒站穩腳跟再說。

    蕭霆軒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一會兒,「隨你吧。」

    夜晚,晚風淒然。凌汐涵獨自坐在房頂上,抬頭望月。

    一襲白衣劃過,蕭霆軒已經落在了她身邊。

    「丫頭可是思鄉情切?」他坐了下來。

    凌汐涵歪過頭看他,「思鄉情切?」她嘴角勾起自嘲,「那個世界值得我思念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蕭霆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半晌,他低低道:「涵兒。」

    凌汐涵一愣,他一般喚她『涵兒』的時候,就表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我明天要啟程去幽州了,不能陪你了。」蕭霆軒望著夜空,幽幽歎道,語氣有些惆悵。

    果然!

    凌汐涵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黯淡之色。而後勾唇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

    蕭霆軒一愣,而後無奈搖頭。

    「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他拉過她的右手,很自然的挽起她的衣袖,凌汐涵沒有阻止,知道他是想看那道傷疤。

    「已經癒合了。」月光下,白皙的肌膚泛著柔和的光輝。手臂上一條拇指長的疤痕赫然入目,雖然已經散去不少,但還是有些微的痕跡。

    「八叔你那瓶冰肌玉露液不是給你了麼?可以除去傷疤,你怎麼不用?」女孩子不是最愛美的麼?

    凌汐涵抽回手,淡淡道:「只不過是一條小傷疤,用不著。」她以前受過比這嚴重的傷多多了。

    她隨意的語氣看在蕭霆軒眼裡,卻讓他心中一疼,眼中劃過憐惜。他再次拉過她的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打開瓶蓋,飄出淡淡的玉蘭花清香。他將瓶中晶瑩的液體仔細的塗在傷口上,目光專注而認真。

    凌汐涵有些怔忪,眼中浮上一層迷霧。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仔細的關心過她身上的傷,重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溫柔又細心的給她上藥。他是第一個!

    「這天香玉露雖然不如母后煉製的冰肌玉露液藥效強,但是也可淡去傷疤,每日睡覺前塗抹一次,半個月就…」塗完了玉露,蕭霆軒將她的衣袖放下來,正細心的叮囑。抬頭卻發現眼中霧濛濛一片,似乎有水光凝聚…

    凌汐涵不自在的別過頭,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天香玉露。

    「既然效果這麼好,哪有不要的道理。」她說的毫不客氣,彷彿是理所當然一般。

    蕭霆軒啞然失笑,剛才還一臉感動的模樣,現在立刻就變了。果然,前人說的沒錯,女人心,海底針。

    不甘心他偷笑,凌汐涵惱怒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羞澀,彷彿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他窺視了一般。她眼珠子轉動,想要轉換他的注意力。忽而想到一個問題,她雙眸發涼的問道:「上次你說歐陽宸有心上人,是誰啊?」

    蕭霆軒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他撇過頭,清冷的容顏在夜幕下有些陰暗。凌汐涵敏感的察覺到,他生氣了。這個問題彷彿是他永遠不能觸摸的傷口一樣。

    她心中有些悶得慌,難道歐陽宸喜歡的那個女人也跟他有關?皇后說,蕭霆軒有潔癖,從來不會讓任何人近他三尺以內,特別是女人。那麼能夠在他心裡停留的女人,應該會非常優秀吧。至少從小生活在皇后那樣優秀的女人身邊的他,這天下還有什麼女子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她忽然覺得心裡煩躁得很,壓抑的痛自心口慢慢延伸,她有些窒息了。

    哎~

    低低的歎息聲響在耳邊,她心中更加鬱悶了。

    蕭霆軒含笑的嗓音響起,「丫頭,你想到哪兒去了?」

    凌汐涵戳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蕭霆軒低低而笑,「歐陽宸所傾慕之人,卻是與我有關,不過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凌汐涵臉色有些不自在,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盯著前方,忽而眼神迷茫的回過頭,喃喃問道:「蕭霆軒,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他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像是在問蕭霆軒,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蕭霆軒眼眸一閃,忽而湊近她,磁性的嗓音含了絲誘惑。「什麼問題?」

    眼前放大的絕世容顏再次讓凌汐涵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的回答。

    「不要愛上你,因為你是無心的。」她說完後立刻恢復清醒,丫的,她竟然中了這廝的美男計?不過心中確實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蕭霆軒卻是渾身一震,鳳目微凝。

    「他這樣對你說的?他竟然…他竟然知道…他居然…」他先是震驚,而後又喃喃自語,最後好像意識到什麼,猛的閉上嘴巴。只是那雙深邃如海的鳳目,卻更是深幽難測,複雜難辨。

    凌汐涵忽然覺得心口有些壓抑,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

    蕭霆軒閉了閉眼,皎月長眉微微皺緊,手指也悄然收緊,似乎在承受著什麼痛苦一般。

    凌汐涵心中微驚,「蕭霆軒,你怎麼了,你…唔…」

    她話還未說完,蕭霆軒驀然睜開眼睛,而後低頭含住了她柔軟嬌嫩的唇瓣。雙手緊緊的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舌尖霸道的撬開她的貝齒,探入她的口腔,肆意的吮吸她口中的芬芳。

    他吻得那樣急切,那樣狂熱,那樣迫不及待,甚至還有著一絲絲的…害怕和顫抖。

    凌汐涵眼睫顫動,心口猛地收緊,如針扎般疼痛。

    她閉上了眼睛,柔順了靠在男子溫暖的胸懷,就像除夕那個夜晚一樣,她退去羞澀,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生澀的回應。

    蕭霆軒微怔,放開她的唇。深邃清透的鳳目注視著她絕美的容顏,她臉頰通紅,眼波柔媚瀲灩,迷離之色盡顯。

    他驀然將她抱在懷裡,緊緊的,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面,再也不要分開。

    凌汐涵沒有說話,知道這個時候的他是脆弱的,皇后壽宴的那個夜晚。夜涼如水,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身體微微顫抖。

    蕭霆軒將頭埋在她的頸項,目光沉痛而掙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霆軒終於鬆開了她。深邃的鳳目凝視著她的容顏,眼底藏著各種複雜的感情。

    半晌,他移開了視線,手中多了一枚閃閃發亮的玲瓏玉石。玉石呈淺藍色淚滴狀,晶瑩剔透,質地溫和細膩,在月色下閃爍著七彩奪目的光暈。白色幾近透明的玉石項鏈串接,與他溫潤柔和的掌心融為一體,恰似那倪彩幻滅的彩虹之光,美得攝人心魄。

    「我曾在渤海之濱,海底之下找到一顆上古七彩晶石,在火海裡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燃燒,製成這一枚淚滴狀的玉石。它,像極了母后為我掉下的第一滴淚水。所以我為它取名為『無淚』。我希望,以後我的女人,永遠都不要留下一滴淚。因為這顆淚石,已經藏盡她一生的淚水。」他目光緩緩移到凌汐涵的容顏上,她神色沉靜,瀲灩水眸一霎那的恍惚。

    他勾唇微微一笑,恰似那海洋底下搖擺的珊瑚,溫柔軟綿。

    在凌汐涵怔忪之際,他將手中的海洋之淚戴在了她的頸項上。妖嬈深邃的鳳目緩緩漾開笑意,如同潺潺春水劃過,溫暖心扉。

    肌膚上傳來的冰涼觸覺,讓凌汐涵霎時回神。她下意識的低頭,胸前的水晶淚珠閃爍著月色皎潔的光輝,朦朧映襯在她的臉龐上,晃出美麗的光暈,越發襯得她如沐浴在月光下的仙子。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水晶淚珠之上隱隱約約刻著一枚正在綻放的瓊花,清晰細緻,朦朧幻滅。

    她懵然又有些瞭然的抬頭,眉心傳來溫潤的觸覺,是他溫柔而灼熱的吻。耳邊響起他溫柔如水的嗓音。

    「丫頭,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

    睜開眼眸的瞬間,他卻早已飄然遠去。臨去的那一刻,她分明在他深邃如海的鳳目裡看到了深情和眷念。

    夜晚的風寂靜而涼薄,她心裡卻熨燙著溫熱的暖流。

    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那枚淚滴狀晶石,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她莞爾,抬頭望月,耳邊又回想起他在離去時溫柔深情的眼神,和那句永不變更的誓言,眼眸剎那間淡去了冷漠。

    第二日,凌汐涵便讓若雨在雲州買了個清幽雅致的院落。這院子建造得非常別緻,青石鋪路搭接如橋,白玉蘭桿,雕欄玉砌,蜿蜒至映月湖湖中心,搭建而成一座八角廊柱台。角隅上翹,如鷹展翅般高飛,威嚴而雄壯。連接著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對岸。

    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那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如同細雨般滴落在眼前這好似夢幻的房子上、灑遍每一個被年代塵封的角落、空氣中瀰漫著植物的清新氣味、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葦葉,池內的翠荇香菱,也都覺搖搖落落,似有追憶故人之態,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領略得如此寥落淒慘之景。

    推開門,其院中只覺異香撲鼻,奇草仙籐愈冷愈蒼翠,牽籐引蔓,累垂可愛。奇草仙籐的穿石繞簷,努力向上生長。那一株株高大得桔冠宛如一把把撐開得綠傘,它們挨地開枝,枝幹多得不計其數,枝上的葉子擠擠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葉面在春雨的滋潤下長出一層新綠,新綠在陽光中透出幾分油油的綠意。摘一片在手心中一揉,強烈的葉香沁人心脾。最誘人的應算桔花了,綠葉叢中點綴著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滿樹的雪花,那濃濃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內室典雅清韻,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四周石壁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既溫暖又溫馨。陳設之物也都是少女閨房所用,極盡奢華,精雕細琢的鑲玉牙床,錦被繡衾,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

    推開雕花木欄窗戶,就見月湖之上,暖日斜陽映照之下,波光粼粼,泛浪而出。

    就在月湖湖湖畔,竟然盛放著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顆顆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綠的葉片之間,但沒有一種星,可以如此璀璨奪目,流光溢彩,妖艷得彷彿可以奪去人的呼吸。

    置身此地,靜聽著流泉撥清韻、古槐弄清風。

    凌汐涵站在窗前,任清風徐徐,鼻息間花香繚繞不絕。

    「這院子選得不錯,很是別緻清雅。若雨,你做的很好。」

    若雨微赧道:「小姐滿意就好。」

    凌汐涵想了想,「正好這院子夠大,從今天開始,風花雪月也不用守在暗處了,全都住進來吧,你們兩個今天下午就去招一些丫鬟小廝。記得要仔細盤查,別到時候給我弄出些被人的暗線進來。」

    若雨和若雪頷首點頭,「是,小姐。」

    凌汐涵慵懶的坐在九枝梅花檀木香妃長榻上,半闔著眸子,懶散道:「去吧,我先睡一會兒。」

    若雨若雪應聲出去。

    到了午時,若雨和若雪回來了,領著幾十個丫鬟小廝。

    坐在大廳的酸梨枝鸞紋玫瑰椅上,凌汐涵端著和田白玉杯,目光懶懶的看著站在中央低著頭的一群男女。

    「都抬起頭來。」聲音清淡如水,卻含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底下眾人紛紛抬頭,觸及凌汐涵出水芙蓉的容顏,齊齊瞪大了眸子,眼中滿是驚艷。

    若雨在一旁道:「小姐,這些人都是我和若雪精挑細選出來的。」她低頭湊近凌汐涵耳邊,說道:「太子殿下臨走之時將雲州的情報網留了下來。我和若雪已經仔細盤查過了,這些人全都沒有問題,小姐大可以放心。」

    凌汐涵水眸微晃,瞥了若雨一眼,這丫頭居然這麼快就倒戈到蕭霆軒的陣營裡了,現在就開始幫他說話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廢話了。」她水眸清光閃爍,嘴角流瀉一縷美麗卻迫人的笑意。

    「你們在我這兒做事,不用簽賣身契,只要你們認真做好本分,忠於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她將手中的和田白玉杯放到大紫檀雕璃桌上,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字字落在每個人心上。

    眾人齊齊跪下,「敬聽小姐吩咐。」

    「好」凌汐涵目光微斂,「若雨,你來給他們分配工作吧。我貼身伺候的就你跟若雪兩人就行了,其餘的都在外間伺候。庭院、廚房、大廳及書房,都各自挑選精明穩重之人。剩下的就做打掃、搬運等工作。」她站了起來,「只要你們做事勤懇,不貪小利,我也不會苛待你們。但若是你們心懷不軌,那麼本小姐也不會客氣,明白了嗎?」她聲音平淡,卻帶著冷然的逼迫和威嚴。

    「是」眾人齊齊應聲。

    「若雨,你帶她們到穿堂去安排吧。」

    「是,小姐。」若雨一揮手,將眾人都帶去了穿堂。

    這時候,若雪帶著一個身穿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繡牡丹月季粉色亮緞圓領薄褙子的絕色女子走進來。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寶藍緞子菊花刺繡馬面裙,銀白小朵菊花青領對襟褙子的清秀丫鬟。

    凌汐涵目光落在那女子面容上,微微挑眉,居然是凌汐晴。

    「小姐」若雪首先行禮。

    凌汐晴目光含笑的注視著凌汐涵,「三妹,姐姐我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歡迎吧?」

    凌汐涵也笑著起身,「二姐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們姐妹之間何時變得這麼生分了?」她臉上帶著優雅而從容的笑容,「二姐既然來了,就住在這兒吧。若雪,去給二姐收拾一件乾淨舒適的房間。正好,妹妹我剛剛才讓若雨去請了丫鬟,現在正在分配。呆會兒就讓青曼去幫姐姐挑幾個合意的丫鬟,也好方便伺候,姐姐意下如何?」

    凌汐晴溫婉笑道:「三妹想得周到,姐姐感激不盡。」

    凌汐涵又吩咐若雪,「若雪,帶青曼去將二姐的行禮放下,然後再讓若雨派幾個人打掃乾淨讓二姐住下,二姐一路旅途勞累,準備好熱水給二姐沐浴。」

    「是」若雪應聲帶著青曼走了出去。

    凌汐晴對凌汐涵笑著感激道:「有勞三妹費心了。」

    凌汐涵淺笑客氣道:「二姐客氣。」本來她是不太喜歡凌汐晴的,可是剛才在見到凌汐晴的一瞬間,她眼前突然浮現父王那雙滄桑孤寂的眼眸,心中便是一陣歎息。

    罷了,上一輩的恩怨情仇都過去了,何必再跟凌汐晴過不去?只要從此以後她不來找自己麻煩,她也不想鬧得太過分讓父王和大哥兩面難。王妃之死再怎麼說都有斬不斷的關係,難得在凌汐晴眼裡看不到半點的仇恨,所以她的態度倒還算客氣。

    凌汐晴默然微笑,看著凌汐涵沉靜自若的容顏,眼前一陣恍惚。陽光透過雕花明紙窗戶招進來,凌汐涵脖子上的透明水晶項鏈熠熠閃閃,胸前那一枚淚滴狀的晶石散發出七彩奪目的光輝,刺進凌汐晴清泓似的雙眸。她霎時間怔住,愣愣的看著那枚價值連城的晶石,眼中湧現出濃重的愛上痛楚。

    她微微別開眼,努力平復心中如刀絞般的疼痛。

    「三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她說著就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凌汐涵水眸微漾,剛才凌汐晴離開的時候,她眼裡有憂有怨有痛,卻沒有了嫉恨。

    她心中鬆了一口氣,她來雲州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做,沒心思再跟凌汐晴玩那些心機手段。凌汐晴既然能跟上來,蕭霆軒肯定知道。既然他沒有阻止,那就說明凌汐晴不會對她造成傷害。

    院子裡安頓好以後,凌汐涵便著手讓風影和花影去將雲州的經濟分佈和主要盛產作物調查清楚。

    此刻她正斜靠在軟榻上,手中拿著風影調查回來的資料,邊看邊喝茶。

    果然不出她所料,落氏非但在幽州佔領了經濟優勢,在雲州同樣可以撐起一片天。照調查的情況來看,雲州大部分的行業全都在落氏的商業之中。糧業、茶行、珠寶玉器、馬匹等等都有涉及。而天下第一莊的產業雖然在雲州也有分佈,但是卻遠遠不及落氏龐大。

    昨日她便在雲州視察了一番,發現天下第一莊的所有店舖生意都非常好,幾乎可以壟斷所有同行商業。因為來自先大話的管理方式,再加上許多現代化加工產品,對於古人來說可以說是稀有之物。其實按照這種經營方法,天下第一莊的產業早就可以壟斷全國商行,佔據整個大陸上百分之九十的經濟實力。

    可是或許是皇后顧忌娘家,也或許是忌諱外戚背後勢力龐大而惹來朝中非議。是以天下第一莊的產業,無論是酒樓店舖還是珠寶錢莊,每一行只開設一家,絕無第二家分店。且每家店舖若是出了新產品,必然會為其他同行效仿,而後慢慢擴大。一個故步自封,一個迅速膨大,此消彼長,天下第一莊的產業自然要退居落氏門下。

    可即使是這樣,皇后卻也暗中阻止落氏產業向不可估量的速度發展,同時也保守的暗自讓落氏和天下第一莊相互壓制。多年下來,雙方在經濟上都沒有影響到整個王朝的經濟命脈。

    這簡單的一張紙,寥寥數語,可是這其中所要費的精力是何其的多?就如同帝王控制朝臣一樣,邊摸邊打。不得不說,皇后還真是不簡單的人物。難怪能在父母去世後獨自撐起整個家族,難怪能讓落氏企業在國內外都名聲顯赫。

    若非這些年落氏漸漸有些跋扈了,皇后或許會顧忌同宗一再的寬容吧。

    她忽而又想起在寶華寺的那封信,皇后或許早就料到有今天的局面,是以才會讓她接手天下第一莊。因為落氏一門經商多年,早就在整片大陸上穩固,並非什麼人都能撼動的。但若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且又生在商業家族,要和根基穩固的落氏比較,自然有足夠的資本和耐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她發現一個問題,天下第一莊的產業之中竟然沒有青樓、賭坊等巨大財源收入的行業。

    當然,不排除皇后是故意為之。

    那麼既然她要將落氏在商行之中無法立足,就得先有足夠的資本和落氏對抗。

    打定了主意,凌汐涵決定第一步,開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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