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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江山如畫美人花(結局篇 ) 第九章 大結局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元傾帝閉了閉眼,腦海中迴盪著她的音容笑貌,或沉靜,或溫柔,或嗔怒,或冷漠,或嫵媚…

    猶記得,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晚。醉人的清香中,她倒在他懷裡,在他身下婉轉嬌吟,慢慢綻放如妖精。痛伴隨著喜悅傳達四肢

    百骸,他忍不住低吼出聲。低頭,卻見她迷離了淚眼,癡癡的、帶著幾分委屈的看著他。

    「漠,我回不去了,為了你,我永遠都回不去了…」她伸手撫摸著他的容顏,聲音瘖啞帶著幾分哭腔和害怕。

    「我將身心都給了你,你不可以負我…」

    他從未見過她那般脆弱的摸樣,哪怕是當初知曉他與另外一個女子有婚約也沒有這般淚眼朦朧滿眼恓惶的摸樣。

    那一刻,他的心從未有過的疼痛。

    他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對她好,很好很好。他定會用自己的所有去疼愛她,珍惜她,保護她,不再讓她受絲毫的委屈與磨難。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把她放在心尖兒上疼寵著,千般呵護萬般憐愛,就是怕她覺得跟著自己委屈。

    哪怕,她經常對著他無理取鬧;哪怕,她總是胡鬧任性;哪怕,在他對兒子冷漠時她總會說一些討厭他恨他之類的話…都甘之如飴,一如既往的對她呵護如寶。

    這輩子他愛上了這個女人,只愛她一個人,所以,他願意為她拋下一個帝王的尊嚴,只要她開心,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只是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愛她,全心全意的呵護她了。

    呵呵…

    那又如何,今生他們不能相守白頭,可是他們還有來世,還有生生世世,不是嗎?

    他忽而眉目舒朗,仰天而笑。夕陽餘暉灑下,給他本就風華絕代的容顏增添了一抹神聖的金輝色,看起來更加耀眼璀璨。他抱著皇后站起來,目光微微掃過眾人,眼神平淡如同秋水,不悲不喜,甚至還含著絲絲笑意。

    「落兒,一切都結束了,我現在就帶你回家,回咱們自己的家。」他低頭看著懷中沉睡的女子,笑容溫柔而靜謐。

    凌汐涵心裡咯登一聲,眼瞳猛然收縮,大喊一聲。

    「不要——」

    可惜已經晚了,元傾帝決絕的轉身,抱著皇后——跳了下去。

    「爹,娘—」蕭霆軒痛呼一聲就想要追過去,凌汐涵卻死死的拉住了他。

    「四弟—」敬親王跟著想要跳下去,卻被身邊的安親王給阻止了。

    「二哥,不要。」

    「你走開」敬親王用力揮開他,身子卻踉蹌的退後了兩步,嘴角再次溢出了鮮血。

    身後響起雷鳴般的聲音,「屬下等恭送宮主。」聲音恭敬而沉痛,霎時震得已經奔至懸崖邊的忠義王一怔。

    凌汐涵回頭,見山頂上不知何時已經跪滿了一群白衣男女。而領頭的,便是皇甫雀靈。她雖然面色冷靜而從容,可是那雙眼睛,卻有著掩不住的悲傷痛楚。跪在她身後的那一群琉璃宮眾人,每人眼中也有著晶瑩的淚水。

    她回頭看向呆愣站在懸崖邊的忠義王,山風呼呼吹拂,他一身靚藍色杭綢袍子獵獵飛舞。他就那麼呆愣的站著,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目光呆滯而無神,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耳邊忽而聽得安親王一聲驚呼,「二哥!」

    凌汐涵乍然回頭,見敬親王嘴角鮮血肆意,胸前白袍已經被鮮血染透,臉色蒼白如雪的倒了下去,安親王扶著他蹲下來,伸手在他胸前點了幾下,面色擔憂。

    「八弟,不要再忙了。」敬親王虛弱的搖搖頭,「去…去找她…」

    安親王眼神一暗,「二哥,你放心吧,皇兄不會有事的。」

    沉浸在悲痛中的蕭霆軒猛然抬頭,目光銳利如鷹,他忽然疾步走過來。

    「八叔,把『心湖聖景』的地圖交給我。」

    安親王一怔,似乎有些訝異又似乎有些瞭然。

    「軒兒,你…」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飽含慈祥又憐憫的聲音給打斷了。

    「阿彌陀佛,沒想到老衲還是來晚了一步。」

    凌汐涵正在詫異蕭霆軒口中的『心湖聖景』,突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忘了過去。

    只見那站在跪滿整個山崖的琉璃宮眾人之後的那一人,穿著黃色袈裟,慈眉善目,眼神純澈而憐憫,單手作揖的看向懸崖,目光中隱著一重歎息之色。

    這個人她認識,正是昔日在寶華寺有過一面之緣的了空大師。他怎麼來了?

    「大師?」落天祥又驚又喜的走上前,「您怎麼來了?」

    了空單手作揖,禮貌的打了招呼。

    「落施主。」

    落天祥看著了空,有些欲言又止。

    凌汐涵卻是揚了揚眉,她早知道落天祥跟這位傳說能夠預測天命的高僧是忘年之交。這個時候,了空來這裡幹什麼?

    正疑惑間,就見他緩步走了過來,對著蕭霆軒施了一禮。

    「老衲見過太子殿下。」

    蕭霆軒還未說話,安親王就問道:「了空,你怎麼來了?還有,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漆黑深亮的瞳眸含了絲希望。

    了空歎息一聲,慈善的目光望向了懸崖。

    「終究是天意啊。」

    「大師?」蕭霆軒鳳目噙了絲疑惑的看著他。

    這時候,忠義王和禮親王等人也都走了過來,齊齊望向突然而至的了空。

    了空從懷裡掏出一個描金黑木盒子,打開來,頓時一陣光芒耀眼。凌汐涵看著那盒中發亮的物體,目光一縮。

    「舍利子?」她愕然開口,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舍利子啊。

    了空微微訝然,而後淡淡一笑。

    「長樂郡主果然見多識廣。」

    安親王有些不耐煩,「了空,你拿著這個東西幹什麼?」

    了空目光深長悠遠,「這是當年師兄圓寂之時留下的。」

    眾人愕然!

    了空目光落在凌汐涵的面容上,唏噓感歎道:「當年皇后娘娘執意要以血為媒,以魂為咒打開時空之門。師兄當時就勸過她,這是逆天之法,必遭天譴,可惜仍舊皇后一意孤行。」他歎息一聲,「師兄早料到有今日,便在圓寂之日囑咐我。他會留下一顆舍利子,這舍利子是他一生修行所化,可令人起死回生…」

    他話未說完,就被暴怒的安親王扯住了衣襟。

    「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王爺息怒」了空苦笑,「皇后娘娘仁心仁德,一心顧念蒼生百姓,老衲如何不想救她?可惜師兄當日曾留下遺囑,這舍利子雖然是神物,但是必須要在佛主面前供奉十二年,才得救皇后娘娘性命。本來皇后娘娘得了千年雪靈芝,要想平安度過這最後兩年是沒問題的,可是沒成想到…」

    他一言落,安親王又憤怒瞪向禮親王,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禮親王在聽到了空那番話後就已經呆住了,是他害死了她嗎?

    最後還是蕭霆軒最冷靜,「大師,既然舍利子有起死回生之效,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只要找到我娘,就可救得她性命?」

    蕭霆軒說完,身邊所有人都目光帶著希冀的看著了空。

    了空目光一暗,「原本是可以的,但是…」

    「但是什麼呀但是?」安親王的耐性已經被他給耗光了,不由得大吼起來。「你這個老禿驢,有什麼話就一次性說完,別吞吞吐吐的。」

    了空苦笑,「這舍利子已經經過佛光普照,雖然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卻只限於十二個時辰之內,否者就…」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安親王一改之前的暴怒,整個人都神采奕奕起來。

    「這個簡單,我們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將皇嫂找到不就行了嗎?」

    了空皺眉,「從這兒跳下去,落日崖是一條冰湖。皇后的遺體若是沾了水,這舍利子就不管用了。」

    蕭霆軒卻是淡淡一笑,「不會的。」

    了空還未弄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蕭霆軒卻已經望向身邊的安親王。

    「八叔,『心湖聖景』的地圖你應該帶在身上吧?」

    「在我身上。」安親王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驚訝了,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張綢布。那綢布光滑如玉,夕陽的霞光照下來,上面縷縷波紋晃動,七彩琉璃的光澤晃動眼底。這是一幅地圖,上面用精細的針法描繪了一幅堪稱世外桃源的景象,霎時間驚艷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凌汐涵忍不住問出口來。

    「這是皇兄在十五年前花巨資為皇嫂建造的心湖聖景。」安親王看著擺在地上的那副絕美聖景,淡淡的說道。

    凌汐涵忍不住揚眉,這樣龐大的工程,比之皇宮和無憂城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該是怎樣大的一筆巨資?

    「心湖聖景是皇兄親手設計的,就建在落日崖底,整整歷時兩年才完成。」安親王目光隱匿了太多的情緒,「當年皇兄和皇嫂吵架,皇嫂一怒之下搬進了鳳棲宮。皇兄為了哄皇嫂開心,便在那兩年裡建造了這座世外桃源。」他目光迷離而幻滅,聲音低迷輕柔。「心湖聖景自完工之日起便沒有任何人踏入,所有修建心湖聖景的工人都被皇兄秘密處死。這個地方,原本是皇兄為了日後退位後帶著皇嫂用來隱居的。」

    蕭霆軒目光微動,卻沒有說話。

    「皇兄少年時為逃避皇室政治聯姻出宮遊歷,隻身滅了南疆,帶走了南疆全部珍寶財產,比之國庫多出三倍不止。當年皇兄給皇嫂下聘時用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用來建造了這座心湖聖景。」

    凌汐涵心中感歎,元傾帝對皇后已經不足以用情深似海來形容了。

    皇甫雀靈走過來,面色有些激動。

    「那麼也就是說,皇上帶著師父去了心湖聖景,師父還有救?」她興奮的說道。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齊齊看向了空。

    了空顯然也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反應過來後就點頭。

    「只要皇后的遺體沒有沾水,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將舍利子給她服下,皇后便可重生。」

    「那還等什麼,我們趕快下去。」忠義王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

    「先別急」安親王皺了皺眉,「心湖聖景雖然美如世外桃源,但是裡面卻處處佈滿了奇門陣法,機關暗門,危險無比。」他看向蕭霆軒,「我們就這樣貿然的跳下去,說不定就會被機關暗器所傷,命喪途中。還是先將這幅圖研究清楚再說。軒兒,皇兄從小教你佈陣破陣,你應該瞭解他佈陣的規格,你來看看,咱們下去的時候應該注意哪些問題。」這幅圖他已經保留了十年,奈何他對陣法也不甚精通,研究了十年也不解其中奧妙。

    凌汐涵也走過來仔細觀察,她對陣法雖然不若蕭霆軒和歐陽宸那般精通,但是自認也不差,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心湖聖景』不愧為元傾帝精心設計,其規模之龐大,風景之瑰麗奇美,只單單從這幅圖就可見一斑。

    半個時辰後,蕭霆軒才指著地圖上的一角。

    「從這兒跳下去,便會落入這座桃花林中。」

    凌汐涵接過話來,「心湖聖景既然是皇上為皇后精心打造,肯定是不喜外人靠近的。所以,裡面必定處處機關。未免有人打擾到皇后,那麼,這入口,必定是最為艱難險阻的。而這看似美麗的桃花林,定然藏著無限殺機。」

    「對。」蕭霆軒贊同的點頭,「所以我們——」

    他話還未說完,卻被禮親王淡聲打斷。

    「不,這裡,是最安全的入口。」

    安親王火大的瞪著他,「歐陽痕,你給我閉嘴。」

    蕭霆軒皺眉,卻沒有說話。

    禮親王已經走到懸崖邊,似喃喃自語道:「凡是涉及到她,他定然會避免任何危險靠近。所以,這裡是最安全的入口。」他說完也不顧眾人表情,率先跳了下去。

    「歐陽痕。」安親王驚得目光睜大,不可置信。忽而見身旁一個墨黑色的身影閃過,他下意識的拉住了那人的衣袖。

    「五哥,你幹什麼?歐陽痕就是個瘋子,你也跟著他一起瘋不成?」

    「不。」逸親王神色淡然,淡淡拂去安親王抓著他衣袖的手。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歐陽痕跟皇兄暗鬥這麼多年,對彼此的瞭解可謂勝之自己千萬倍。況且他縱然可恨,但是卻也絕對不會在皇嫂這件事上兒戲。」

    安親王怔住,眼底有著掙扎之色。

    蕭霆軒卻又走上來,沉吟道:「我贊成五叔的觀點。」

    「那我們還等什麼?下去吧。」逸親王可謂說出了凌汐涵的心聲,雖然她一直不喜歡禮親王這個人,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或許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元傾帝的,除了皇后,便是禮親王了吧。

    「嗯」蕭霆軒拉著凌汐涵的手,跳了下去。蕭綺蘭等人也緊隨而至,安親王皺著眉,最後一個跳了下去。

    耳邊風聲呼呼,凌汐涵靠在蕭霆軒的懷抱之中。眼眸所過之處,是一片碧綠的蔓籐,纏繞在崖壁上的松樹上,直上雲霄。她舉目四望,唯見白霧茫茫,清香繚繞。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凌汐涵睜開了眼睛。血鳳洗禮下,她的功力大有長進,已能撥開雲霧見到下方的風景了。只見雲霧淡淡,幾許粉色的桃花於朦朧中綻放它獨特的美麗。

    腳尖落入地面,她赫然發現,這片土地竟然是溫熱而軟柔的。踏上去,便如踩在棉絮上一般。

    抬眸望去,土地平曠,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迸砌防階水,穿簾礙鼎香。莫搖分碎影,好夢正初長。

    凌汐涵想,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是吧。

    「哇,好美哦。」皇甫雀靈剛剛落地,觸目見到這一片景色,不由得驚歎出聲。剛才光看那幅畫便已然讓她心中驚歎,卻沒想到,身臨其境之時,那種震撼的神情怎麼也掩藏不了。

    安親王微微笑著,笑意帶著幾分澀然。

    「這些桃花,全都是皇兄親手栽種的。」

    眾人沉默了。

    林中深處,一個偉岸挺拔卻孤寂落寞的身影正負手而立,眼神怔然。

    四周桃花粉粉,有淡淡清香飄入鼻端,令人聞之舒暢。漫舞的飛絮中,一棵高大的榕樹拔地而起,參天而立,挺在低矮的柳樹之間,顯得極為突出。樹冠寬闊婆娑,枝葉交橫之間,竟是自成一處天地。高高的樹頂,幽深的綠葉之後,陽光斑駁點點,一個精緻的角隅乍然劃過每個人的眼。

    雖然那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卻足以讓所有人驚喜。

    那裡,很可能是元傾帝與皇后棲息之地。

    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激動和不可置信,沒想到這麼快就達到目的地了。

    然,禮親王卻淡然而冷漠的打破眾人的美夢。

    「那只是幻象而已。」他目光凝著那一角飛簷,眼底若流光忽閃。

    蕭霆軒和歐陽宸均沉默不語。

    凌汐涵抬眸四望,這才發現,這重重桃花林看似美麗,卻又如一個巨大的迷宮,將他們困在了裡面。而那林中散發出的白霧,混合著桃花的清香,美得如同仙境,讓人有片刻的恍惚與迷茫。她立時警覺,這霧有問題。

    「軒!」

    「我知道。」蕭霆軒自然也發現了,他握緊凌汐涵的手。

    「凝神靜心,閉塞五官。」

    「嗯」凌汐涵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手心傳來淡淡的溫暖,她嘴角微微揚起漂亮的弧度。

    歐陽宸恰好回頭看過來,就看到她唇邊幸福甜蜜的笑。他目光微微一縮,一陣刺痛自心口傳來,直至四肢百骸。他就那麼癡癡的看著凌汐涵,竟忘記屏息凝神,仿若進入了忘我狀態。

    「你是打算永遠被困在這虛擬幻陣裡嗎?」禮親王冷漠的聲音帶著幾分幾不可察的關切傳來。

    歐陽宸目光微微一晃,也不看他。垂了眼,低低道:「父王,你的夢,醒了嗎?」

    禮親王渾身一震,接著眼裡便露出痛楚之色來。大手緊握成拳,愴然的閉上了眼睛。

    「宸兒,別重蹈我的覆轍。」他滄桑的手沉重的拍在歐陽宸肩上,難得的,他語氣之中竟然多了幾分心疼和感歎。

    歐陽宸自嘲一笑,沒再多說什麼。

    這座桃花林異常大,桃花紛飛絢爛,多姿多彩,一隻隻彩蝶在林中飛舞成畫,令人目眩神迷。只不過,那樣的美麗,卻是帶著極致的危險。

    一行人慢慢的走著,天色卻漸漸黑了下來。這時候,空氣忽而低沉下來,流動著一股危險的味道。

    蕭霆軒和凌汐涵頓住腳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無數箭雨紛紛,自林中深處飛來。帶著光的速度,幾乎要將人射成刺蝟。

    凌汐涵目光一凝,經歷過千般危險的迷霧森林。如今不過剛進入心湖聖景,卻覺得,迷霧森林與之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危險來臨,她卻還有心思去想這些,實在只能用奇葩來形容她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還是不忘記抽出佩劍揮掃箭羽。身邊的眾人也都在同一時間亮出自己的武器,打落紛紛而來的箭羽。蕭霆軒則是以一個高大的保護者姿態站在凌汐涵面前,隨時替她解決所有危險。

    凌汐涵揮劍揮得手軟,正在她忍不住在心中暗罵元傾帝陰險的時候,那箭羽突然停了。她一愣,而後鬆了一口氣。再看眾人,除了禮親王和忠義王幾個長輩,蕭霆軒和歐陽宸仍舊神色自若外,每個人臉上都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別看這箭羽只是小機關,可若沒有高強的內力體力和靈敏的反應能力,一不小心就會失手。這樣箭雨紛紛的情況下,只要動作稍微慢了一分,就會被射成刺蝟。說白了,就是人與人之間對陣的車輪戰術。一個人武功再高,體力也有限,在接二連三的挑戰之下,總會有倒下的那一刻。

    凌汐涵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暗罵元傾帝腹黑。

    「走吧。」箭羽停下,蕭霆軒卻並沒有鬆一口氣。他能感覺得到,這只是最基本的試探。

    他拉著凌汐涵,飛一般的掠出了桃花林。回望而去,夜色闌珊,月光如水,妨礙還美輪美奐的桃花林轉眼間就化為了烏有。

    縱然心中早有準備,凌汐涵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悸。剛才幾乎是他們出來的一剎那,那美得如夢境的桃花林瞬間就消失了。那麼,如果她們剛才晚了一步,是否就會跟隨這桃花林一起消失?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抓緊了蕭霆軒的手。差一點,他們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感受到她的後怕,蕭霆軒反握住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溫暖和安慰。

    凌汐涵心裡那股濃郁散去。

    這時候,天已經徹底暗沉下來。夜空中那半圓的月亮裡,一片亮,一片暗。月亮周圍緊緊地繞著一個藍色暈圈。目光離開明月,才發現在遠離明月的天空上還有數不盡的星星。它們象熠熠放光的鑽石,有的放射著耀眼的金輝,有的發出微微的白光。它們有的疏散在各方,有的密集做一簇,天空被它們裝飾得美麗而壯觀。

    這是一塊草地,兩旁皆有翠木垂立,奇花蔓延,飄香千里。不遠處是一個池塘,盛開著許多蓮花,有的妖嬈綻放,有的含苞欲放,或卷或舒的蓮葉幽然出水,圓潤的水珠兒滾在碧綠的蓮葉上,緩緩滑落到清澈的水面,蕩漾起小小的漣漪。於是,整個池塘彷彿被施了魔法,夢幻般的美麗,似乎連風也舒緩了許多。荷葉展綠疊翠,渾圓寬闊,碧盤滾珠,皎潔無瑕。在翠綠的荷葉叢中,一枝枝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個個披著輕紗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佇立,嬌羞欲語,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陣陣,沁人心脾。摘下那碧綠的荷葉,不僅可以擋風雨,還可以遮驕陽。露珠亮晶晶的,在那翠綠的荷葉上微微滾動著,閃爍著晶瑩的光輝,像翡翠盤裡托著珍珠一樣。粉紅色的蓮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爭先恐後地開放著,遠遠看去像一盞盞紅燈,陪襯著那肥綠的大荷葉和那像酒盅一樣的蓮蓬。

    再看那湖水,清澈如同鏡子。路邊間或佇立懸掛燈籠的漢白玉。朦朧的燈光映在水裡,就像是一個小月亮似的,圍繞著湖中的月亮,天空碧澄澄的,月亮顯得分外皎潔。湖面一團團微帶寒意的濃霧不時撲在臉上,掠過身旁。那耀眼的路燈卻顯得那麼暗淡無力,在翻騰繚繞的霧氣中閃爍迷離。

    風從樹葉的縫隙間蕩過來,涼涼的,柔柔的,吹在人身上舒服極了。月亮的清輝似水一樣在田野裡流淌。薄薄的輕霧如紗般漂浮起來,四周朦朦朧朧的,讓人彷彿走進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夜景都這般美麗,可以想像,若是白日,當晨光從海平面升起的時候,當那耀眼的朝霞佈滿整個天空的時候,那又該是如何的瑰麗與攝人心魄?

    凌汐涵覺得有些累了,便靠在一棵大樹上,想休息一會兒。

    安親王再次拿出那副地圖,仔細的研究著。

    「這個地方,距離剛才那篇桃花林,居然相隔千里?」他皺眉,神色訝異又凝重。

    蕭霆軒卻並未有所意外,「只有破除了所有幻象陣法,才能見到那副圖上面的所有景象。」

    安親王沉思,仰望夜空,歎了一口氣。

    「如今天黑了,想破陣只怕難了。」

    禮親王冷淡道:「這是時間陣,他不會在晚上開啟任何生門。」

    凌汐涵忽然就想起剛才元傾帝抱著皇后,說她睡著了,不要打擾她的話。

    她低眉沉思起來,若時間陣的生門在晚上,那樣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元傾帝和皇后。所以,禮親王的話,不可謂沒有道理。

    月上中天,遠山近嶺都像籠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只有峭壁上的怪石影影綽綽愈顯幽暗。那怪石千姿百態,有的像美猴王抓耳撓腮,有的像盆景中重疊著的山巒,有的像額頭豐滿的老壽星。千峰競秀的石林,就像夢一樣,繚繞著你,像一個神話世界,光怪陸離,變幻無常。

    凌汐涵凝眸沉思,時光陣法,顧名思義,陷入此陣之中,流動的時間與外界大不相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也就是說,如今是夜晚。那麼在外界,定然是黎明或者中午。如果她們不及時破陣,等到黃昏,皇后就再也沒有救了。

    蕭霆軒神色也是異常的凝重,時光陣法倒不是不能破,耗費體力是其次。關鍵是,此陣法既然名為時光陣,破此陣法也要耗費打量的時間。如果超出這個時間範圍,別說能趕著日落之前找到皇上和皇后,只怕他們還會被困在這裡,永遠也出不去。

    一時之間,每個人都沉默了。

    靜夜之中,仿若落針可聞。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宸淡淡的開口了。

    「血鳳失去了永生之力,卻沒有喪失時光輪迴之力。」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炸的眾人紛紛抬頭望向他。

    歐陽宸神色仍舊淡漠,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回眸看了眼凌汐涵。那一眼雲淡風輕,卻又深邃若海,仿若漩渦一樣,層層翻滾的浪波在眼底翻騰不休。

    良久,他才道:「只要有一定的媒介,是可以打開血鳳,扭轉時光的。」

    他口中所說的媒介,自然就是凌汐涵的血。春夏秋冬,時光流轉,本就是自然循環。若是貿然扭轉時光,便是逆天之行,為遭受到天劫。說白了,就跟皇后當年以魂為媒開啟時空之門一樣,承受天劫,否者也不會有今日眾人困在此處的情景。

    歐陽宸說完後就看向了蕭霆軒,他會如何做?一邊是生養自己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子,他該如何選擇?這一刻,歐陽宸心中突然起了一絲邪念和戲謔。或許,他心中還在期待著什麼。如果,蕭霆軒選擇犧牲凌汐涵挽回一個可能救活皇后的機會。那麼這樣的人,還值得凌汐涵托付終生嗎?如果他放棄這樣一條捷徑而可能導致自己的母親再也不能醒過來,那麼,這樣一個為了一個女人就棄自己生母於不顧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嗎?

    蕭霆軒身體一僵,下意識的抓緊了凌汐涵的手。

    所有人也都是一怔,而後齊齊看向凌汐涵,目光複雜,各有所思。逸親王和敬親王等人自然是沉默,忠義王則是臉色矛盾痛楚。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面是自己愧對多年的親生女兒,他該如何選擇?最為反常的,卻是禮親王。他站在湖面,沒有發表任何言語。

    最為激動的估計就算落天祥和蕭銘瀾了。

    「歐陽宸,你什麼意思?」落天祥跳了出來,眼眸發出嗖嗖冷光。

    歐陽宸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淡淡看向蕭霆軒。

    蕭霆軒拉著凌汐涵的手漸漸收緊,凌汐涵卻是出奇的平靜。看向眾人各異的面容,她忽而輕輕一笑。

    「是嗎,我竟不知,血鳳還有如此力量。」

    「涵兒。」蕭霆軒側過眸子,眼底隱有痛苦,卻含著一絲堅毅。

    「你不想救她嗎?」凌汐涵目光清亮,回望著他。

    「想。」蕭霆軒看著她,忽而眼眸一暗。他遙望夜空,星辰點點,忽明忽暗,如他這一刻心底的掙扎。

    「娘費盡心機籌謀多年,如果知道能讓她復生的唯一、也是最慘痛的代價是你。那麼,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凌汐涵低頭,嘴角噙起淡淡笑光。

    「至少,你的蠱毒解了,不是嗎?」

    「涵兒。」蕭霆軒痛聲低呼,她還是不肯原諒他嗎?那麼那一晚他們的抵死纏綿又算什麼?

    凌汐涵緩緩抬起頭來,首先對上的是歐陽宸黝黑深沉的目光。她忽而一笑,「你希望我怎麼做?」

    歐陽宸一怔,似沒想到她會將這個問題拋給他。如果是以前,他定然會毫不猶豫犧牲凌汐涵救皇后。可是現在——

    他目光流轉,看著凌汐涵在月色下靚麗脫俗的容顏,看著她嘴邊淺淺的笑意,眼神變得複雜而深邃起來。

    「呵呵呵…」凌汐涵又笑了,只不過眉宇只見卻多了幾分洒然之色。

    「其實你們都想得太過複雜了。」

    她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一直靜立在一旁的了空。只見他單手作揖,目光平靜而淡然。見她看過來,臉上染上了淺淺笑意。

    「大師,可否借舍利子一用。」

    了空微微頷首,「長樂郡主果然聰慧絕頂。」他手一翻,舍利子赫然呈現掌心之中,在夜色中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柔和的流光流動其中,甚至淡化了空中陰寒的氣息。

    蕭霆軒皺眉,「涵兒?」

    「放心,不會有事。」凌汐涵對著他安慰的點點頭,而後走了過去,將那舍利子拿過來。

    「借用一下它的功效,對皇后復生有影響嗎?」這一點她還是必須得先問清楚,否者到時候等他們找到皇上和皇后,卻發現這舍利子沒用了,那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了空仍舊面帶笑容,「無妨。」

    「那就好。」她轉過身,對著蕭霆軒道:「五顆靈珠呢?」

    「在這兒。」蕭霆軒手掌一翻,五顆靈珠赫然呈現掌心之中。他心中仍舊有些不放心,「涵兒,開啟血鳳之力,真的對你沒有影響嗎?」

    凌汐涵心中一暖,「剛才我不也開啟了它的永生之力,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她閉著眼睛,意念一動,舍利子便飛了起來。

    「其實天劫,也並非不能躲過。」她忽而雙手合十,沐浴在舍利子的光芒下,容顏煥發,眉心那一點淡淡瓊花痕跡赫然入目,渾身光芒大綻。血鳳忽而從她懷中飛了出來,沉睡的鳳凰正緩緩睜開眼睛。

    這時候,蕭霆軒將五顆靈珠拋至空中,五星連珠,瞬間五色的光芒匯聚成光束將凌汐涵圍在一個五彩斑斕的結界圈中。而那顆舍利子,便在五顆靈珠之中,她的頭頂上方。

    蕭霆軒心中有些擔心,眼看那鳳凰漸漸睜開眼眸,卻好似沒有什麼光彩。他一蹙眉,道:「五星齊綻。」

    蕭綺蘭等五人立刻圍在結界圈之外,劃破手心,任那鮮血流淌,被五顆靈珠漸漸吸收。那五彩斑斕的結界圈頓時光芒大盛,那原本鳳眼黯淡的鳳凰似也有了靈魂一般,恢復了昔日光彩。

    唳—

    一聲鳳唳,那鳳凰自血鳳之中脫離而出,在凌汐涵頭上盤旋,釋放著它所有的力量。

    歐陽宸緊抿著唇,目光黝黑。禮親王看了他一眼,歎息一聲。

    「宸兒,你這是何苦?」禮親王雖然一直不太喜歡歐陽宸,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多少還是瞭解的。歐陽宸再是喜歡凌汐涵,卻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段不可能為了得到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女人而故意讓蕭霆軒面對兩難抉擇從而讓他們產生誤會分歧。剛才他那番話,不過也只是試探蕭霆軒對凌汐涵的感情有多深而已。結果出來了,可心痛的,卻還是他自己,這又是何必?

    歐陽宸側眸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禮親王又是一歎,「她不知你心意,只會誤會厭煩你,你—」

    歐陽宸轉身走開了,目光卻還是若有似無落在那個被彩色光芒沐浴的女子。

    禮親王再次在心中歎息,癡兒啊。轉而想到自己,不由哂然一笑,目光卻是悲涼而滄桑。

    有了五大將領的幫忙,凌汐涵再以鮮血催動血鳳,很快,天空黑幕慢慢散去,周圍籠罩著的看不見的薄霧也漸漸散去。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那翻騰著的紫紅的朝霞,半掩在白楊樹的大路後面,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才向著甦醒的大地投射出萬紫千紅的光芒。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一剎間火球騰空;凝眸處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變萬化;空間射下百道光柱。

    然而絢麗霞光也只是一剎那,緊接著,便是雷鳴轟轟,無數道雷鳴向凌汐涵砸下來。五顆靈珠靈力散盡,再也不能護住凌汐涵,鳳凰也徹底的黯淡了光芒,化為紅色的霧氣進入了血鳳玉璽之中。唯有那舍利子在驚雷劈下的一瞬間綻放出強大的力量在凌汐涵頭頂上結下一個結界圈,暫時護住她的安全。

    在驚雷劈下的一瞬間,四道身影也在同一時間撲向了凌汐涵。蕭霆軒和歐陽宸一人拉著凌汐涵的一隻手臂迅速退後,落天祥和蕭銘瀾則是使出渾身解數擋在他們身前,打落那些驚雷。

    那一刻,四個男人配合得從未有過的默契和天衣無縫。在舍利子維護的光芒散盡之時,徹底的避免了凌汐涵受到雷劫之災。

    而凌汐涵,仍舊被蕭霆軒和歐陽宸一人拉著一隻手,站在安全的範圍內。

    危險徹底遠離後,天空早已大亮,而周圍的景色,卻是再次一變。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翠竹綠影婆娑,陽光透過竹葉,斑斑點點地灑在地上。沿著竹林中青石板鋪成的小道,漫步其中,彷彿輕舟蕩漾在翠綠的大海中。呼吸著帶有竹葉清香的空氣,一切煩惱統統被淹沒了,神清氣爽。極目遠眺,山是美的,鬱鬱蔥蔥的植物,莊重的岩石,淙淙的溪水,雄偉的瀑布,遍佈山間。在淡雲薄霧的襯托下,大奇山宛如一位蒙上面紗的害羞少女。聽著潺潺的水聲、悅耳的鳥鳴,處處彰顯著大自然的美輪美奐。遠處,綿綿群山靜靜地立在那裡,像一隻隻高聳的駱駝。

    然而,現在卻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她看著抓著自己的兩隻手,此刻這兩隻手的主人正以眼神對戰,空氣中呲呲的火光點點。

    她很無語,特別是看見皇甫一愣後貌似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卻怎麼也止不住聳動的肩膀,她就更鬱悶了。

    「喂,你們兩個能不能放開我?時間緊迫,不想找到皇上和皇后了?」沒辦法,這兩人一對上,即便是眼神,也能殺死人。她只能以皇后為借口,暫時打斷這樣肅殺的氣氛。

    聞言,蕭霆軒和歐陽宸眼眸微閃,然後,同時的鬆開了她。

    凌汐涵真想翻白眼,這兩人有些地方還真是像。她揉動著手腕,看了看天色。

    「天已經大亮了,從昨天到今天,我們可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安親王連忙拿出那副地圖,目光在上面逡巡一會兒,忽而目光一亮。

    「找到了,就在這兒。」

    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發現那圖上的景色跟現實確實一模一樣,臉上均有喜色。心思過後,皇甫雀靈卻發現了問題。

    「可這上面並沒有標注方向,我們該往哪兒走?」

    厄?這倒是一個問題。

    蕭霆軒舉目四望,目光停留在那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中。

    「穿過竹林。」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蕭霆軒抬眸,見歐陽宸正好望過來,眼底隱隱流動著笑意。

    禮親王走過來,「五行相剋,天地之性。眾勝寡,故水勝火。精勝堅,故火勝金。剛勝柔,故金勝木。專勝散,故木勝土。實勝虛,故土勝水。」他抬頭望天,一縷陽光自海平面升起,灑向了大地。

    「金木水火土,只缺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凌汐涵接過話頭,「金藏於山,山隱於林中。所以,生門,在於木。」

    「對。」禮親王向她投以讚賞的一眼。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走吧。」皇甫雀靈最是急切,連忙催促。

    於是一行人又往林中而行,進入竹林,又是另外一種風光。那一株株高大得桔冠宛如一把把撐開得綠傘,它們挨地開枝,枝幹多得不計其數,枝上的葉子擠擠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葉面在春雨的滋潤下長出一層新綠,新綠在陽光中透出幾分油油的綠意。摘一片在手心中一揉,強烈的葉香沁人心脾。最誘人的應算桔花了,綠葉叢中點綴著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滿樹的雪花,那濃濃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大自然的風光,在這片心湖聖景之中描繪得淋漓盡致。

    凌汐涵雖然感歎於元傾帝對心湖聖景設計的鬼斧神工,但卻也沒有忘記,越是美麗的事物,便越是危險。

    一路走來,晨霧朦朧,林間遍佈各色異花奇石,道路平坦寬闊,漫步在竹林間,別有一番浪漫情韻。

    直到日上高空,竹林也快到了盡頭。這時候,前方忽而黑暗下來,前方沒路了。留於眼前的,是一座孤高森冷的崖壁。崖上爬滿各色毒物,彩色的蜘蛛、五彩斑斕的蛇、身長如人形的蜈蚣、有著尖利爪子如巨人大的蠍子…

    凌汐涵心中一驚,蕭霆軒卻早已拉著她向後退去。也就在同一時刻,那些毒物齊齊朝著他們飛撲過來,綠森森的眼睛,泛著毒液的蛇信和爪子不停的揮過來。只要一沾染,便會毒入攻心而死。

    所有人立即戒備起來,紛紛亮出兵器,再一次進入了與各種毒物的大戰當中。這些毒物非同尋常,他們比之普通的蛇蠍都要狠毒百倍,光是體型就夠難對付的了,何況還這麼多。

    廝殺中,每個人都浴血奮戰,衣衫也多有破裂損傷,卻努力不讓那些毒物近身。

    凌汐涵瞇了瞇眼,忽而抽出戀傾。

    「軒,靈犀劍法。」

    蕭霆軒會意,收回碧玉綠蕭,龍鳴握在手中。他劍袖揮舞,與凌汐涵的劍合併,一道銀芒照耀天際。接著,那些毒物便一隻隻的倒下。毒液流了一地,腐蝕了整片土地。眼看著兩方崖壁緩緩靠近,蕭霆軒立刻拉了凌汐涵的手往下跳。

    「快跳下去。」

    身後的人不敢大意,立刻跟著跳了下去。最後一個人跳下去的一瞬間,大地合併,連一絲縫隙也沒有留下。

    蕭霆軒抱著凌汐涵急速下落,運功抵擋著身旁那灼熱的岩漿。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降落地面。視線陡然開闊起來,首先映於眼前的便是流水淙淙的湖泊。湖泊上蒙著著一層薄薄的雲霧,給湖泊平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忽然,一陣風吹了過來,湖泊又呈現了另一種景象,泛起的微波輝映著太陽,波光閃閃,就像一條條由珍珠形成的綢帶。湖泊的兩岸是綠茸茸、軟綿綿的鵝毛似的草地,和夾雜在草地裡五彩繽紛的野花。從遠處簇擁來一大片的油菜花和映山紅,它們色彩明艷,紅如火、白如雪、黃同金,美極了。微風拂過,花兒們隨著微風,跳起了輕盈的舞蹈。花香四溢、花瓣飄舞,惹來了一群又一群蝴蝶。那時,真叫人看得眼花繚亂,分不清哪個是花,哪個是蝴蝶。

    這樣的美景,任誰看了也會沉淪其中吧。

    然,凌汐涵的臉色卻一點點陰沉下來。不為別的,只因為,西方那一輪日光,正慢慢下落。

    她發現了這一點,其他人自然也發現了。沒想到剛才急速降落,居然花了幾個時辰。再不找到元傾帝和皇后,只怕後果——

    「往西邊走。」禮親王突然雙目一厲,足尖輕點,如蜻蜓點水般掠過湖面,進入了重重大山之中。

    「我們也過去。」蕭霆軒藍攬著凌汐涵的腰,飛掠而去。

    那座山倒是沒多少實質性的危險,只不過陰暗了些,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機關和暗器。不過還好這些人全都武功高強,應付起來倒是沒費多少功夫。半個時辰之後,終於來到終點。

    凌汐涵看著眼前的石壁,一顆心再次下沉。這石壁至少千斤重,無論功力有多深厚,都不可能將它擊碎。

    蕭霆軒握了握拳頭,凌汐涵知道,他心裡很著急,往日淡定從容的眼神也出現了裂痕。

    她握了握他的手,深呼一口氣。

    「我們一起。」

    不用她說,禮親王、忠義王等人早就跟約好了似的,呈一字型站開,而後齊齊發掌,擊向那厚重的石壁。蕭霆軒和歐陽宸也走上去,給他們灌輸真氣。一炷香過後,石壁隱隱有所鬆動。凌汐涵眼眸一亮,對著剩下的人道:「我們一起。」

    「好。」又是數道真氣流動,絢麗的光芒自他們掌心流淌而出。那巨大的石壁終於不堪重負,轟的一聲傾塌。

    時間已經不多了,石門打開後,眾人就一絲衝了出去。眼前的景象,再次讓他們震撼。

    薄薄的霧氣繚繞其中,空氣中飄散著薔薇花的味道。待那霧氣散盡,一座高樓自地面緩慢升起。

    凌汐涵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座氣勢磅礡的精緻殿宇,金碧輝煌、瓊樓玉宇、亭台樓閣、高聳入雲、雕欄玉砌、釘頭磷磷、桂殿蘭宮、飛閣流丹、鴻圖華構、聳入雲霄、丹楹刻桷、歌台舞榭、金璧輝煌、華屋秋墟、華屋丘墟、樓閣台榭、玉砌雕闌、神工意匠、朱甍碧瓦、層台累榭、殿堂樓閣、畫棟飛甍、瑤台瓊室、歌樓舞榭、碎瓦頹垣、神工天巧、朱閣青樓。

    這些形容詞已經落了俗套。

    無論是皇宮的富麗堂皇,亦或是無憂城帶著歐式風格的建築,都不足以與這座殿宇相提並論。

    那是一座龐大的建築物,樓內廳堂沙龍,佈置典雅.精巧盆栽,紅紫奪目。有古典建築的唯美精緻,有江南小院的淡雅襲人,有農家小蛇的古樸溫馨,更有狂放寂靜的空曠之美…卻唯獨沒有,皇宮那樣威嚴肅穆的象徵。

    門前各色噴泉依次羅列,噴泉真是各式各樣,有拔地而起的水柱;有簇擁在水柱周圍的菱形網狀水簾;有騰起雲霧狀的水球,還伴隨著悅耳、優美的樂曲聲,隨著聲調的高低,顫動著二十四個喇叭型水花。

    蕭霆軒推開了大門,寬敞明亮的大廳赫然入目。整個房間都掛滿了用金花點綴的深紅色土耳其織錦。在房間的凹處,有一樣長沙發模樣的東西,上面放著幾把阿拉伯寶劍,劍鞘是鍍金的,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奪目的寶石;從天花板垂下一盞威尼斯琉璃燈,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腳下踩的是能陷至腳踝的土耳其地毯;數道門簾垂落在門前,另有一扇門通向第二個房間,裡面似乎被照耀得富麗堂皇。

    這個房間無疑是奢華別緻的,然,卻沒有他們想看到的人。

    凌汐涵忽而感覺到胸膛一股灼熱,那是血鳳,血鳳最後一點意念一點點傳播到她腦海之中。她眼眸陡然一亮,拉著蕭霆軒就奔向裡面。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快跟我來。」

    或許血鳳的靈魂太過強大,即便喪失了所有神力,卻仍舊能夠幫助凌汐涵找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穿過長長的玄關隧道,繞過重重鏤空階梯,來不及看四周壁畫如洗,來不及看窗外飛花成夢,來不及看牆上掛著的吊璧水晶燈折射出磅礡大海的湧動和江南水鄉的柔美。更看不見,外面天色暗沉,夕陽漸漸落入海平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停在了一扇門面前。這裡是個山洞,凌汐涵萬分確定,只要打開這道門,就可以見到元傾帝和皇后。但是這道門比之剛才那道門還要厚重,剛才劈開那道門已經耗費了他們所有的功力,起碼要三天才能恢復。可時間,卻不允許。

    安親王急得雙手拍著石門,對著裡面大吼著。

    「皇兄,你在裡面嗎?快出來,我們找到方法救皇嫂了,快出來…」

    可惜那石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他扯著嗓子喊了半天仍舊沒有動靜。他都快要絕望了,癱軟在地上,聲音也嘶啞了。

    「皇兄,快出來,她沒死…」

    禮親王突然上前,用內力大吼一聲。

    「蕭漠漓,你若想救她,就打開石門。」

    可惜,仍舊沒有動靜。

    眼看著夕陽就快下山了,了空眉眼也染上了焦急與擔憂。

    「時間快來不及了…」

    蕭霆軒跨步上前,凌汐涵卻攔住了他。

    「你已經耗費太多真氣,不可以。」

    蕭霆軒搖頭,卻見凌汐涵拿出了血鳳,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匕首,劃傷了手腕。血,滴滴落入。

    「鳳兒,再幫我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她今日接連動用了幾次血鳳,損傷血液和真氣,剛才又急急而來,此刻面色早已蒼白。蕭霆軒看了不免就有些擔心,卻見凌汐涵突然道:「歐陽宸,碧血珠呢?」

    歐陽宸一怔,而後立刻掏出碧血珠。

    「在這裡。」

    凌汐涵眼眸一亮,「好。」她閉著眼睛,緩緩念著咒語。除了被蠱毒折磨得還剩一口氣的敬親王,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再次輔助她。碧血珠的力量或許對血鳳有影響,淡淡的光暈再次從血鳳身上散發出來。雖然不夠濃烈,但是對於凌汐涵來說,足夠了。

    她加緊步伐,運用起全身的內力,催動血鳳擊向那石門。血鳳的力量早就被一點點消耗,此刻它就像一個久病之人迴光返照一般,用盡它最後的力量,終於將那石門打開了一條縫隙。趁著這個時候,敬親王立刻跑過去,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大喊。

    「四弟,她有救了——」他吼完這一句,就再也支撐不住,沿著石壁緩緩倒下,嘴角血絲蔓延,他嘴角卻勾起了淡淡笑意。因為他聽見那石門『轟』的一聲從裡面打開了。而後一陣風閃過,元傾帝從裡面急急奔了出來。

    「你說什麼?」

    海平面上,夕陽西斜,最後一點餘輝徹底沉了下去。碧血珠的光芒卻妖冶懾人,穿透那疾馳而來的男子,雪白的髮絲——

    尾聲

    元傾帝二十一年春,皇后薨逝,元傾帝大痛,隨之跳崖殉情。自此,這對千古帝后傳奇的一生埋葬在了厚厚的史書裡。

    一月後,太子蕭霆軒繼位,改年號為天聖。

    天聖元年,獨立多年的無憂城終於劃歸大傾版圖,天下真正一統。

    天聖三年,天聖帝蕭霆軒大婚,封忠義王之女長樂郡主凌汐涵為睿賢皇后,與帝入住龍琰宮。成為繼元傾帝和神瑛皇后之後又一對同殿同寢的帝后。聘禮乃是整個無憂城,而那尊代表無憂城城主的血鳳,成為了大傾歷代皇后掌管後宮的鳳印。天聖帝與睿賢皇后的婚禮別具一格,浪漫中透著溫馨,典雅中透著奢華,高貴中透著唯美。成為了歷史上真正空前絕後的盛世婚禮,是繼先帝和先後婚禮之後

    再一次記入史冊的婚禮,甚至比之先帝和先後的婚禮更為人津津樂道。—《天聖雜記,盛世婚禮。》

    傳說,天聖帝和睿賢皇后大婚當日,來了一對神秘夫妻,兩人俱是天人之姿。男子風華絕代,白髮垂絲,週身月華朗朗,氣質內斂光華。女子貌若天人,白紗覆面,皎若嬌花映月。

    據說,這二人便是已仙逝的神瑛皇后和隨之跳崖殉情的元傾帝。

    同一日,天聖帝下旨昭告天下,廢除三宮六院。有了先後這一例子,百官再無人有微詞。

    同年夏,權傾朝野的左相落文謙辭官歸野,新一任左相,卻仍舊是落氏門閥—落天祥。

    落天祥,雲州人士,因父兄從商,初入朝堂,多為人輕視。然,睿賢皇后眼光獨到,贊之胸中溝壑萬千,有經天緯地之才,諫言天聖帝重用之。不過短短三年,其便從一介商賈一直越上左相一職。乃繼多年前忠義王之後,又一位少年丞相。落天祥為官近二十載,清廉如水,功績卓越。乃一代賢臣,更為天聖帝左膀右臂。然,落天祥正直壯年,前途光芒之時卻突然辭官,為朝堂眾人惋惜。自那以後,落氏門閥仍舊為京都第一大家族。每一代必有一人為相,且為官絕對不超過二十載。代代清廉如水,代代忠良,視為蕭氏江山最為肱骨之家。落氏之繁榮昌盛,直到幾百年後,大傾國滅,才與之一起湮滅於歷史的長河中。這與神瑛皇后的英明睿智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天聖長記,丞相篇。》

    據野史記載,落氏雖然世代功勳卓著,女子堪為王妃的不在少數,但除卻神瑛皇后之後,卻再沒有出過一個皇后。

    不少史官議論,落氏能夠世代保持第一大家族的地位,與之知進退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再次感歎神瑛皇后的高瞻遠矚。

    每當後來學子閱讀這段歷史之時,皆感歎當年神瑛女中豪傑,乃女諸葛在世。只可惜紅顏薄命,實在是歷史的一大遺憾。

    天聖四年,睿賢皇后誕下一對龍鳳胎,天聖帝大喜,當即封長子為太子,女兒為長公主。

    天聖五年,睿賢皇后又誕下一公主,其容貌與先後有六分相似。天聖帝當即封其為永安公主,對其甚為寵愛。

    天聖六年,睿賢皇后再次誕下一對龍鳳胎。自此,皇宮再無喜訊傳出。

    天聖二十年,天聖帝退位,攜睿賢皇后離宮,逍遙天下。

    天聖帝和睿賢皇后一生恩愛,從無爭吵。

    睿賢皇后離宮前,曾留下一本手札。上述,從此以後,凡蕭氏子孫,無論男女,皆為一夫一妻制。後世子孫遵其手札,皇室一族皆為一夫一妻,且夫妻恩愛白頭。直至幾百年後,大傾國滅亡,凡是蕭氏子孫,仍舊沒有違背這一遵囑。

    後世有史學家言,若神瑛皇后為天下女子之榜樣,那麼睿賢皇后就是繼這榜樣的先河和動力。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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