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撥開雲霧 文 / 南君
06撥開雲霧
華夏人喜好用吉祥的詞語來避開凶險、厭惡的事物，故而停屍房又被稱作「太平間」。然無論這個詞語多麼美好，也改變不了這個地方陰森恐怖的場面。
一天中，夜間陰氣最重，而太平間尤甚。
僅僅是站在門口，一股沁骨的涼意從腳心傳至全身，只穿一件單衣的顧青華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太平間靜悄悄地，哪怕是微弱的呼吸聲也能清晰入耳。
一道粗重的喘氣聲忽強忽弱，隱在靠窗的冷凍櫃後。
「嗒，嗒，嗒。」
顧青華一步一步地走向窗戶，手持掌心雷輕輕在路過的推車上敲擊，如同死亡的鐘聲在清鳴。
走到冷凍櫃前，她心跳驟然加速，耳邊那道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她停下腳步，不敢妄動。一時間，隱在暗處那人與她一樣，都靜止不動，彷彿在比拚誰的耐力更好似的。
太平間位於縣醫院住院部一樓最邊上，唯一的窗戶緊靠著一處小山丘。此時窗戶大開，一陣風吹來，空氣中傳來極淡的血腥味。
「噗……」一聲細微的響動響起，顧青華敏銳的感覺到危險的接近，只來得及埋頭一躲，身體借力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彭！」
「嘶……咳咳……」
濃煙四起，因為看不清情況，顧青華撞到一個推車上，頓時呲牙咧嘴地吸氣，偏偏又被對方的煙霧彈熏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哪來的變態，在停屍房對美女使用煙霧彈，小心別落到我手裡，否則……」顧青華悄悄朝對方比了個中指，只見一道高大的白影肩上扛著一個大口袋快速翻越窗戶，等她快步趕到窗戶前查看時，只能見一道白影奔馳在山丘上，瞬間沒了身影。
等煙霧散盡，顧青華這才看到最邊上的冷凍櫃被打開，裡面的屍體不翼而飛。
這個冷凍櫃看起來有些年頭，卻是設計成時下最先進的密控模式，看起來與這個小縣城醫院的停屍房裝備格格不入。顧青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屍體身份識別卡，一張生動的笑臉映入眼簾，照片旁邊寥寥幾字寫著死者的資料：劉雲晗，1968年—1987年。
手指撫摸著照片上那張燦若春花的笑臉，顧青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輕輕將識別卡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也不知這具十二年前的屍體為何要保存在這個縣城醫院的停屍房內，看著空空如也的冷凍櫃，顧青華突然想起那道白影肩上扛著的大口袋，那個變態不會是……偷屍賊吧！
「變態，果然是變態！」顧青華暗自罵了幾句。
找到被打暈扔在角落的兩個人，顧青華一腳踢醒醒黑衣男。
「嘶……」黑衣男犀利的雙眼猛然睜開，看到顧青華時又恢復成二愣子的傻樣，更離譜的是眼裡瞬間包了一包淚，可憐兮兮地說，「大姐，我沒有耍花招，我很乖。」
所以，你為什麼無故踢我？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男人作出怨婦狀，如果顧青華真的只有十四歲肯定會放鬆警惕，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個有三十二歲高齡的偽蘿莉。
所以，顧青華冷哼，面上似笑非笑，掌心雷在他腦袋上輕敲，說：「這樣極好，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讓你身體零件完好無損，不過……」
「要是你身體裡多了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是我能控制的囉！」顧青華好笑地看著黑衣男快要崩潰的臉。
「你想知道什麼？」黑衣男無奈，雖然顧青華戴著口罩和墨鏡，但他肯定這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女人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得意。
「田老三是同花鎮現任鎮長？」
「哪個田老三？」
「王文朝家裡的東西是你帶人砸的？」
「啊？」
「田老三的女兒很水靈吧！」
「什麼？」
黑衣男明顯跟不上顧青華的思維，見她提的問題千奇百怪，卻沒有一個符合他心中預想。可她的每一個問題都與那件事有關聯，這樣想著，黑衣男總算收起臉上的偽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顧青華。
顧青華緊緊盯著黑衣男，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這三個問題看似並不重要，至少在如今的情況看來明顯都是她知道的事，明明她已經聽到黑衣男和黑疤在天台的談話，現在再問一遍有什麼意思？
「今天傍晚在天台你口中所提到的田老三就是同花鎮現任鎮長，他的寶貝女兒田諾今年剛初中畢業，長得很漂亮。你們把王文朝家裡的價值珍貴的植物帶走並打傷了他，並準備利用這來歷不明的植物告他以公謀私，貪污受賄。當然，你們的主要目的絕不會是對付一個已經提前退休的老人，而是……」
「呵呵大姐，你挺聰明的嘛。既然你都知道，就不用再問我吧。至於田老三的女兒長什麼樣，我還真不清楚！她和我有啥關係？」黑衣男攤手。
顧青華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難看，微低頭看著他皮帶上的遙控炸彈裝置，輕聲說道：「他女兒是和你沒關係，但和黑疤有關係，以後，也會和你有關係。」
黑衣男看著她黑色鏡片後面模糊的雙眼，忽然打了個寒顫，說不出的心驚。
「好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說出你的僱主是誰，你可以完整的從這裡走出去。二：堅決保護你的僱主，我這裡剛巧得到一種新型病毒源體，很想試試將它注射到人體內會有什麼結果。」
顧青華的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心中卻翻起巨浪。
「大姐，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黑衣男急道。「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否則以後我還怎麼在道上混？一個人可以沒有作為，但不能沒有誠信。」
「而且，殺了我對你並沒有好處，不如你放過我，你想知道的事，除了我還有一個人可以告訴你。只要今天你放過我，我嚴浩發誓，欠你一條命！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絕無二話。」
「你倒是個聰明人。」顧青華心下有了計較，她覺得這個嚴浩雖然暫時站在她的對立面，但這個人聰明、能屈能伸、富有心計且很有原則，如果能為她所用，想必以後的事也能事半功倍。
「行，我也鄭重地答應你，只要你不做傷害我的事，我也絕不會對你出手。」
現在，就讓她開始準備反攻吧。
不解決掉這些想著害顧家的心頭大患，她怎能安心？
田諾！
十八年前的事她落水的起因終於明瞭，上一世她被接踵而來的噩運打擊得險些魂歸西天，而且當時的她一直認為自己的落水只是意外，又怎會懷疑上田諾？
她記得，那是中考的前一天，在青石村走親戚的田諾天剛亮就找到她，告訴她阿媽在沉龍潭
附近。她生怕阿媽不小心掉進潭裡，急匆匆地趕過去，根本沒注意到平時乾淨的潭邊何以出現青苔，又恰好讓她踩到，最終掉落水中。
當時她記得田諾就在旁邊，見她掉下去後趕緊跑開去叫人。後來，田諾明知道阿媽精神有問題卻只叫了阿媽過來，最終……
至於後來她險些被黑疤等人侮辱，也絕對和田諾脫不了關係。怪不得那時黑疤嘴裡污言穢語道：「田老三家那騷*貨女兒說得對，這娘們兒真漂亮。」
深深吸了口氣，顧青華手中寒光一閃，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突兀地出現，正對著倒地不起的黑疤——那男性最脆弱的部位。
「把你的襪子脫下來，堵住他的嘴。」顧青華臉色極冷，對嚴浩吩咐道。
嚴浩只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脫鞋脫襪，一把塞進黑疤的嘴裡。待事情做完後，才驚覺自己的異常。
顧青華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讓黑疤日後再也無法用那活兒做壞事。
「唔唔唔……」黑疤被劇痛驚醒，卻發現自己根本叫不出聲，而下面源源不斷的痛意讓他幾欲瘋狂。
「唔唔唔」，他的身體不停扭動，想以此來緩解痛楚，眼神如蟄伏的毒蛇一般死死盯著顧青華。
鮮血流了一地，黑疤的臉色越來越白，嚴浩眉頭一皺，看著顧青華欲言又止。
顧青華一把扯掉黑疤嘴裡的臭襪子，「卡嚓」一聲裝上他的下巴。
蹲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把你知道的事一件不漏地告訴我，我可以就你的坦白態度來決定，你是否值得再做一次男人。」
「臭娘們兒，你休想！有種你就殺了我！」黑疤朝顧青華吐了一口痰，陰毒地回她。
顧青華堪堪躲過那噁心的口痰，面上不見絲毫不悅，只用一隻腳狠狠踩上黑疤的臉，聲音極平淡：「黑疤，你可想好了。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讓我不滿意，我不僅會殺了你，還會讓你一家團聚。」
「你！」黑疤睚眥欲裂，雙目赤紅，臉上的疤看著更加猙獰。「你這個魔鬼，喪盡天良！」
顧青華冷眼睨他，眼裡有說不出的諷刺。
「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想好了麼，我的耐心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