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3 血鳳石，失明 文 / 南君

    一直以來，顧青華只對陸明輝極強的特種作戰經驗有印象，那次在南域山寨地宮的所有情景都歷歷在目。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才終於明白「死神」這個詞的含義

    「力量強大的凶獸，這只是宮殿守護獸的冰山一角，裡面還有更多的危險。青華，朱雀交給我，你試著取出血鳳石。」

    陸明輝話音一落，就聽見數聲刺耳尖利的鳴叫聲傳來，和鏘鏘如同鼓瑟之音的叫聲有很大區別，一聽就知道這些朱雀不是什麼好鳥。

    顧青華抬頭一看，九團火紅的影子如洪水猛獸向宮殿內衝來，卻不知道為何沒有再吐火。

    「好，我先試試！」她點點頭，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剛要觸摸上那塊消失許久的血鳳石時，就聽背後傳來一陣空靈的龍吟，同樣是九種聲音，卻如同仙樂，讓顧青華在摳血鳳石的過程中忍不住轉頭看過去。

    這時，就見九條如龍似蛟的青色影子從陸明輝體內騰空而飛，伴隨著那聲聲龍吟化為實體，額上的麟角閃閃發光，利爪上的尖甲鋒利無比，渾身上下的青鱗也散發著不可侵犯的威嚴。九條蛟龍一出，同九隻朱雀正面對上，形勢瞬間逆轉。

    空中的龍鳳大戰十分激烈，顧青華注意到，隨著蛟龍的每一個攻擊動作，站在地上的陸明輝的臉色就要白上一分。她這才明白，陸明輝的本命黃玉上的那九條蛟龍竟然是本命靈獸，在關鍵時刻可以召喚出實體，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命主精神力的基礎上，也就是說，九條蛟龍之所以能夠對抗朱雀，完全是以陸明輝精神之力支持。

    「怎麼弄不下來？」顧青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將血鳳石摳下來，心中十分焦急。

    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盯著這塊血鳳石，手心傳來炙燙的觸感，她一發狠，精神力不由自主地探出，開始解析血鳳石。

    「物質成分解析！」

    突然，腦中傳來一串亂七八糟的方程式，那些數字蜂擁而至，瞬間擠滿了顧青華的腦域，更恐怖的是，還有更多的數字不斷地湧進來。

    顧青華大驚失色，想要收回手，卻怎麼也離不開那塊石頭。

    而另一邊，陸明輝的九條本命靈獸蛟龍也光榮完成任務，九隻朱雀被九蛟纏得奄奄一息，又不敢吐火，它們的使命就是守護這幢龍魂殿，萬萬不可能火燒宮殿。因此，最終讓九蛟佔了上峰。

    當陸明輝準備召回蛟龍時，情勢發生了聚變。

    整幢宮殿頓時紅光四起，外圍處緩緩升起紅色光暈，將整個宮殿全部籠罩起來。一股讓人心悸寒顫的熱量襲來，那九條蛟龍彷彿受了鎮壓，顧不得纏著的俘虜，紛紛鑽進陸明輝的本命黃玉中。

    就連那九隻垂死的朱雀，也被這紅光壓得渾身發抖，做低伏小，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狂躁。

    一波又一波的龐大信息量佔領著顧青華的腦域，她的腦袋如同被脹滿的氣球，稍微不注意就會爆炸。從得到異能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複雜的分子方程式，那些數字就像士兵一樣，佔領了她腦域的每一個空間，並且，還在不停地進攻。

    「陸明輝！快走！快走！」用盡力量沖不遠處的陸明輝吼道，她只覺眼前一片通紅，除了紅光，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是紅光之源……」

    此時此刻，顧青華如果還有力氣，一定會破口大罵，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竟然會有紅光之源！

    如果紅光能量槍僅僅是一把槍的話，那麼紅光之源就是航空母艦，能提供源源不斷的紅光能量。它和白晶石能量一樣，是王者星的特產，只有少量的武器煉製教授能煉製出來。

    但是，誰能告訴她，這個華夏往上幾千年才會出現的地下宮殿，怎麼會有紅光之源這種超文明的能源存在？

    「叮」地一聲，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緊跟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劇痛襲來，讓受過諸多折磨的她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啊啊啊……」聲音衝破整座宮殿，在空中迴盪。

    而她只來得及感覺眼睛鼻子嘴巴和耳邊裡流出很燙的液體，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她痛暈過去的一瞬間，陸明輝似有所覺，銳利的視線倏地看了過來，當視線觸及那鮮紅的血液時，眼裡露出驚恐之色，卻在下一秒褪了下去。

    穩定了心神，他雙手呈交叉的姿勢，突然猛地伸向天空，那氣勢猶如九天神君，神聖不可侵犯。若顧青華看到，肯定會眼尖地發現，他的神情，卻如同地獄使者的召喚，黑暗而帶著威壓。

    「亡！亡！亡！」

    一股來自地獄的威壓緩緩降臨，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一道薄如蟬翼的黑霧漸漸覆蓋在宮殿的紅光上，兩種顏色一接觸，就見紅光迅速消退，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陸明輝地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這就是死神的力量——消亡。

    顧青華醒來的時候，只覺頭痛欲裂，她睜開眼，滿目皆是紅光，急得她趕緊大叫：「陸明輝，咱們先離開這裡，再想辦法取血鳳石。這紅光的威力很強大，水對它根本沒有作用。」

    陸明輝正要打橫抱起她，沒想到她卻醒了，原本有些微紅的臉卻在聽到她話出口後變得煞白。

    「別怕，有我在，紅光消失了。」

    「怎麼可能？明明還在，一整片的紅……」

    突然，顧青華的聲音猛地止住，她循著陸明輝的聲音看過去，入目……一片火紅。

    而陸明輝也看清了，那雙原本水光瀲灩的桃花美目，此時正如兩盞紅燈籠，直直地盯著他。

    「走吧，先出去。」顧青華臉色十分平靜，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嗯，剛才定位器傳來連接信號，這附近有短頻信號波動，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陸明輝的雙臂緊緊抱著她，眼裡儘是疼惜。

    然而當他看向門上的那塊血鳳石時，卻發現它離奇地不翼而飛。

    張了張嘴，他還是沒有將這話說出口。只默默地將顧青華身上的背包繫在自己身上，抱著她離開了龍魂殿。

    「允之，你放我下來，我腿腳又沒受傷，可以自己走路。」顧青華雖然失了視力，其他五感卻敏銳依舊，自然注意到陸明輝的變化。

    他受傷了。

    抿了抿唇，她暗恨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著急得到血鳳石，如果只有她一人，無論有多困難她也必須得到血鳳石，因為它關係到自己今後的命運。

    但是，她連累了陸明輝……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陸明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無聲地安慰。

    「我的，是你的。你的，是你的，我來保護。」

    簡簡單單地十四個字，卻讓顧青華心中一震。

    他的意思是，他的生命是她的，為她做任何事在所不惜。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卻該由他來保護。

    鼻子一酸，眼裡的濕意氾濫，她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胸膛，靜靜地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在心裡對自己說道：暗夜之主，這一世，換我來守護你。我，絕不會讓你再一次英年早亡。

    暗夜之主，輝夜集團，在陸明輝將這一切告訴她的時候，她總算明白為何在第一次聽到「輝夜」時會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而在經歷了十八年坎坷的她，又怎麼會無來由地對陸明輝產生信任。這一切，都在陸明輝解釋他之前的臥底工作後，真相大白。

    她，想起來了！

    前世的記憶中，那個被江湖神棍一語批下「天煞孤星」命格的年輕人，竟然是陸明輝！雖然她見到他時，他的模樣和現在完全不同，但這並不妨礙她的直覺。之後，她在建立古醫藥業前後，苦苦掙扎於三教九流，每一次困難重重之後，總會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幫助自己。直到她二十四歲那年，古醫藥業已經小有規模，在又一次厄運纏身時，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幫了自己。她是在不經意的情況下聽到別人說出「輝夜集團」這個名字，卻在之後的忙碌中漸漸淡忘。

    而「暗夜」這個名字，應該是在她三十二歲，即將被林松南綁架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那時候，南宮家族的新聞正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媒體都在報道有關南宮家族的事情，她是在一家很名不見經傳的小報社發行的報紙上看到，一個叫「暗夜」的組織極其凶殘地殺害南宮家族的人員，如果不是這樣，南宮家也沒那麼快崩塌。

    原來，她和他竟然在前世就已經接觸過，還真是有緣。

    「外婆的金針術很厲害。」所以，別擔心，她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陸明輝突然出聲。

    「有允之在，我才不擔心呢！」顧青華聽懂了陸明輝的話，回道。

    不過她的回答是實話，並非自我安慰。她是真的不擔心自己的眼睛看不見，這是一種直覺，她覺得，失明只是暫時的，就像剛才的劇痛一樣，都是暫時的。只要有毅力熬過去，就能重現光明。

    「對了允之，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宮殿很奇怪？我雖然不是考古學家，但也知道，這裡絕對不是哪個朝代的皇宮。倒是有點像……像遠古遺址。你注意到大門兩邊刻的字了嗎？那字體很奇怪，不像甲骨文，金文、鐘鼎文、大篆、小篆、隸書、行書、草書、楷書都不像。再往前，就是草繩記事，河圖，洛書，伏羲文王畫八卦……這些我都沒有研究，所以看不出來。等找到那些考古學家，再讓他們看看。」

    顧青華的臉貼在陸明輝心口，不停地說著話。

    陸明輝垂眸，見他的小姑娘半瞇著眼，隱隱有瑰麗的紅光閃過，形狀極美的唇瓣不停上下開合，臉上的表情也帶著輕快，並無一絲陰霾。

    他的心落到原地，聽了她的話，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解，沉吟半晌才說道：「我曾聽師父說過，這世上還有一種不同於其他文字類型的字符存在，相傳遠古時代，有人問伏羲，河洛為何物，人祖伏羲稱為天書。於是，河圖和洛書統稱天書。後來，伏羲受到啟發，創造了一套完整的龍魂字符，而以龍魂字符所著統稱《天書》。而龍魂字符，至今無人可解。」

    「龍魂字符……龍魂殿……」顧青華嘴裡喃喃地說道。「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你別想那麼多。」陸明輝見她又開始思考，怕她疲倦，騰出一隻手蓋在她眼簾上。「休息一下。」

    「唉，允之，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鏘鏘也不見了，你說鏘鏘還會出現嗎？」她又問道。

    不過這一次，陸明輝並沒有回答她。

    耳邊傳來「滴答」「滴答」如山泉滴在岩石上的聲音，鼻間似乎繚繞著一股青草的清香，十分舒服。

    她一直被陸明輝抱著，又因為眼睛看不見，根本不知道陸明輝走的哪條路，現在又是到了什麼地方。

    「允之？」

    她不由輕輕喚了一聲。

    「唉……」陸明輝歎了口氣，彷彿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青華，你可知我們現在的位置？」

    饒是陸明輝執行任務十幾年，什麼危險的地方沒去過，什麼生死關頭沒遇到過？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情景，將他震撼到了。

    他不過是順著定位器上的指示走，沒想到，卻走到一處懸崖。

    但是，這懸崖的位置……

    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青山，葳蕤的草木，參天的大樹，滿目綠意盎然，哪裡見得到一點白雪皚皚？

    「哪裡？不可能又換了地方吧？」顧青華開起了玩笑。

    自從火洞爆炸後，她就覺得自己的經歷每一個符合常理，估計就算陸明輝告訴她兩人已經身處外星球，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不過，陸明輝的回答還是讓她驚呼出聲。

    「不會吧！這裡是玉龍山脈？你確定沒看錯？玉龍山脈面積那麼大，你怎麼確定的？」

    儘管話裡話外都帶著不相信的意思，但顧青華知道，陸明輝不可能說謊，而且以他豐富的叢林作戰經驗來看，也不可能估錯位置。

    天，實在太不可思議！

    他們竟然從東北地區百里山的火洞，掉到了西南地區玉龍山脈，這……兩個極端的位置，究竟是怎樣聯通的？

    簡直匪夷所思！

    坐火箭也沒這麼快速度啊！除非是瞬移。

    突然，顧青華腦子裡飛快地劃過一個念頭，瞬移？

    她不由瞪大了紅燈籠似的雙眸，瞬移！

    「允之，能聯繫上師局長嗎？還有定位器，能查到那些考古學家的蹤跡嗎？」她的聲音有些急切，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

    陸明輝退後幾步，找了個空地坐下，脫下身上的外衣鋪在地上，將顧青華放了上去。這才開始聯繫師承志，眼睛卻盯著腕表上的定位紅點。

    「他們挖開了火洞爆炸後的廢墟，沿著洞口進去。」和師承志通完話後，陸明輝說道，「並未出現信號失效的事。」

    「考古學家那群人呢，能定位到嗎？」顧青華趕緊問道，「我看師局長他們就算將百里山挖空了，恐怕也找不到宮殿。」

    「嗯，在宮殿外時，目標定位就在不遠處，剛才忽然消失了一陣。現在又出現了。」陸明輝盯著腕表，聲音裡帶著疑惑不解。

    之前，定位器上顯示的兩個紅點位置，明明……挨在一起，而現在，又隔了十萬八千里。

    「現在他們的位置是不是在百里山附近？」顧青華的聲音突然拔高，視線方向一直在陸明輝身上，露出緊張的神情。

    「鏘鏘！」

    陸明輝正要回答，就聽見一個熟悉的鼓瑟之聲傳來，顧青華從地上跳了起來，驚喜地喊道：「鏘鏘，你這只死鳥！」

    「你才死鳥，我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地泣鬼神把妹無數的創世神獸——血鳳！」

    話音一落，一隻兩米高的朱紅色飛禽翅膀一收，優雅地落在懸崖邊上。渾身紅得似一團火，拖曳著一條長長的七彩尾巴，華光流轉，美不勝收。它揚起高傲的腦袋，頭上的三個肉角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

    「真是沒用，融合血鳳石也能搞成這樣，我真懷疑你的智商。」鏘鏘看到顧青華的紅燈籠眼，眼裡露出擔憂的神情，說出的話卻讓人無語。

    這時，一道凌厲的視線猛地朝它看過來，原本它是不會害怕人類這種跟撓癢癢似的視線攻擊，可陸明輝的眼刀子卻讓它感到一陣莫名的寒顫。

    「看，看什麼看，我也沒想到你們會遇到朱雀的攻擊。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們進來了。」鏘鏘胸脯一挺，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駁，「誰讓你們那麼弱，連龍魂殿都進不了。」

    「你這死鳥，給你點顏色你就打算開染坊？現在說那些沒用，快點把血鳳石給我，也不知道那石頭咋回事，跑門上去鑲著做什麼？害我眼睛都瞎了！」顧青華沖鏘鏘抱怨道。

    「血鳳石不是已經在你身上了嗎？」

    鏘鏘眼裡露出疑惑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