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所謂同窗 文 / 南君
「田老師，這是南苑商場的購物券，作為學生，我也用不著，就麻煩您替我用了吧。」
顧青華剛走到辦公室，正準備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呵呵，蘇瑾同學真是太客氣了，像你這麼尊敬老師友愛他人的好同學，老師相信，今天上午的事一定是個誤會。既然是個誤會，那就不需上報給校長了。蘇瑾同學，馬上要到上課時間了，你趕緊回教室吧！」
另一個聲音響起時，顧青華眼裡露出瞭然的神色。
這個人正是她選擇的班主任，叫田雨果，聽名字就知道他的父母對他抱有怎樣的期待。之所以選擇田雨果所在的班級，也是有一番考量的。
顧青華之前也查過整個年級每個班主任的情況，這個田雨果在所有班主任中算不上好，甚至很不好，因為他有些貪小便宜。不過其他方面倒是沒有什麼大錯，顧青華想，按照她的情況，與其選一位負責的班主任，不如選田雨果。
聽到裡面的對話聲，再聯繫起上午在校門口遇到的事，顧青華不難猜測出，那個叫蘇瑾的同學，恰好跟她產生了共鳴，小小地利用了班主任的貪財小性子。真沒想到，她們這麼有緣，竟然在一個班上。
「田老師，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蘇瑾的聲音溫和有禮，不用看她的神情也能猜到她此時正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顧青華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蘇瑾同學真是太有禮貌了，快回去上課吧！」
待田雨果說了這句話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顧青華悄悄往後移了兩步，纖細的身影正好被窗戶旁邊突起的柱子遮住。眼角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顧青華看著蘇瑾往前面的教室走去，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髮型。
咚咚咚。
「請進。」田雨果聽見敲門聲，不動聲色地將那張面值一千元的南苑商場購物券塞進了備課本裡，抬起頭時，眼裡的興奮和滿意還沒有消退。
真不愧是十三中的同學啊，連送老師的小禮物都這麼有檔次，足見其心誠啊！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儘管臉上的表情很正經，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啊，是顧青華同學，你這麼快就來了啊！快請坐！」當看清楚來人是誰後，田雨果臉上的笑容乾脆連遮都不願意了，看向顧青的眼神，殷切地跟看一堆金子似的。
可不是金子嘛，作為她的班主任，田雨果對顧青華怎麼進十三中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學校正在修建的多媒體教學樓，就是由顧青華同學出資。雖然他還真沒聽說南州或者南省哪家姓顧的人家這麼有錢，但這樣財大氣粗的同學，相信對老師也不會太吝嗇的。
他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
「你好，田老師。」顧青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進入正題。「我今天已經報好名，寢室也確定了，現在來和田老師說一下，我需要現在就去上課嗎？」
田雨果沉吟了一番後說道：「還有兩分鐘就上課，正好是我的課，這樣吧，我現在就領你去班級認識一下新同學，你也熟悉一下。因為之前你說過要下週一才正式來上課，所以我也沒做好準備。顧青華，寢室方面，你都收拾好了吧，如果不熟悉，我等會陪你去領一下寢具，順便熟悉一下環境。」
顧青華連忙擺手，笑道：「不用的，田老師，都弄好了。您現在就帶我去教室吧。」
她的話一落音，就聽見電子鈴音響起來。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
儘管是高中部，十三中仍舊沒有早晚自習的規定。就連高中三年級，學校也並沒有規定學生必須上早晚自習。愛好學習的同學，可以去圖書館，也可以在教室自發學習，大部分時候老師都會在教室給一些同學開小灶。
田雨果拿起備課本和書本，帶上顧青華，邊走邊小聲地和她說著十三中的事情。
顧青華自始自終都面帶微笑，並不冷淡，也並不表示熱絡，對於十三中和其他學校相比漂亮很多倍的教學樓也並沒有表示出稀奇。
這一點讓一直對她表示好奇的田雨果更是篤定心中所想。
雖然顧青華同學的檔案裡父母工作一欄分別填寫的軍人和商人，並不像其他一些同學一樣，細化到某某公司總經理，某某局局長，某某處處長，某某……但他想，顧青華的父親在部隊職位應該不低吧，按照年紀來看，好歹也是個團長級別的官兒。她母親經商，就更好理解了，要不是有錢人，怎麼可能揮金如土，給十三中建多媒體教學樓？
不過，對於顧青華轉學之前的那所學校，田雨果對此有些不解。
同花鎮中學，這一聽就是個鄉鎮中學，而且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保不齊就是哪個山旮旯裡的學校。田雨果頭一次表示，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疑惑。
而顧青華卻並不如她表現的那樣淡定，看到周圍與前世不逞多讓的華麗建築，她有些感歎。
「顧青華同學，雖然我們四班並不是重點班，不如一二三班學生成績好。但班上同學的學習熱情依然很高，並且，我們四班的同學非常團結友愛，品行優良，絕對是……」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年級四班教室門，田雨果滔滔不絕地說道，準備推門而入。
就在這時，門「彭」地一聲在他眼前被撞響。緊隨而來的是一陣打鬧聲，咒罵聲，間或小心翼翼地呼痛聲和驚呼聲，簡直亂成了菜市場。
這……就是團結友愛，品行優良的四班同學？
顧青華臉上並沒有太大波動，不過田雨果顯然有些尷尬。他的班級什麼情況他當然知道，有個全校聞名的鬧騰學生在班上，又怎麼可能會安靜得下來呢？
沒想到，這個蘇瑾剛剛闖了禍從他辦公室出去，他還以為今天的事至少讓她消停好幾天。可是，這還不到五分鐘時間，她又開始鬧事了。田雨果頓時有些頭疼，眼角餘光瞥見身後站著的顧青華，更是尷尬得不得了，推門的手頓時放也不是，動也不是。
「啪」地一聲，教室裡傳來重物拍打講台的聲音。
「都給我安靜點，現在是上課時間！你，還有你，趕緊回到座位上去。瞪什麼瞪，欺負同學你還有理了？信不信我馬上找校長來！」
一個嚴厲的聲音懶洋洋地說著，這詭異的結合體瞬間讓吵雜的教室安靜下來，除了那女同學的說話聲，再也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
田雨果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奇怪，但他還是欣慰地笑了笑，對顧青華說道：「這群孩子，玩鬧起來也沒有個度，不過，也只有蘇瑾同學能制住他們咯！連我這個班主任也要靠邊站。」
說著，他就順暢地推開教室門，四下環顧一遍後，才沖講台上的蘇瑾點點頭，走了過去。
「同學們好！」
田雨果心情非常好，說話聲中氣十足。
「老師好！」
底下一片中氣不足的聲音，就跟餓了好多天的人說話一樣。
看著學生並不給自己面子，田雨果卻絲毫沒有難堪或者不爽，他就跟沒看見下面的人連甩都不甩他的神情，臉上依舊神采奕奕，用書本輕輕扣了扣講台。
這下，其他人也都將目光放到他身上了。
用書本扣講台，這代表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講，這對於四班的學生來說並不陌生。一年級四班，在十三中非常出名，當然不是以成績出名。在這所全省排名前三的重點高中，十三中作為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自然不是只要有錢就能考進來的。除此之外，還需要優秀的成績。所以四班的學生成績也不可能差。但是，這個班級，幾乎囊括了全年級，甚至全校的「個性學生」。
說四班的人有個性，其實是委婉的說法。換一種說法，就是四班的人都很調皮，不服管教，壞。
打架鬥毆，逃學，頂撞老師等等錯誤屢犯不改，只要沒有大的影響，基本上學校是不打算出面管四班學生鬧出來的事情，也根本管不了！因為這個學校，敢進四班的人，沒有強硬的後台是不可能的。
因此，田雨果其實是痛並快樂著。
見大家的吸引力終於放在自己身上，田雨果露出滿意的神色。他用書本扣桌子，一般來說就表示學校將要有大考試，四班的學生雖然不服管教了一點，但還是很愛學習的。
「同學們，現在我有一件事要宣佈。」
「哎呀又要考試了啊！人家還說明天請假去歐洲旅遊一個禮拜呢！學校真能折騰，這個時候考試做什麼，煩人！」
「靠！老子今晚又要熬通宵了，不然肯定下年級一百名。尼瑪，老子連續打了三天遊戲，再熬夜，非要腎不可！」
「這一次，我一定要考過一班那個娘娘腔，為四班一雪恥辱！」
「說什麼為了四班，那麼冠冕堂皇！你想考過那娘娘腔，還不是因為你馬子劈腿，踢了你轉投那娘娘腔懷抱！話說，你和你馬子到底分了沒，她是踢了你，還是腳踏兩隻船？」
「……」被踢和被戴綠帽，哪個選項更好聽？
顧青華站在走廊上，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倒是田雨果，一臉處世不驚，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場景。
他拿起書本敲了敲桌子，略為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後，鄭重其事地說道：「同學們，很高興看到你們對學習保持著如此高昂的情緒，下週五確實要進行一次月考。不過，我現在要說的事情和考試沒有關係。」
眼看著台下的學生臉上露出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又對他想要說的事情不感興趣的樣子，田雨果不再磨蹭，很乾脆地說道：「咱們班今天迎來了一位新同學，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來歡迎我們四班的新成員！」
……
靜默，教室裡一陣靜默。
別說掌聲，就連眼神都沒有人吝嗇一個。倒是有人表示出對新同學的好奇之情，抬眼瞧了瞧，卻發現講台上除了田雨果，連只蒼蠅都沒看到，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新同學嘛！
頓時，所有人都埋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那，那個，顧青華同學，你請進來吧！」田雨果有些尷尬，他沒想到竟然沒有一個人給他面子，真是心碎啊。
「顧青華同學，咱們四班的同學都有些害羞，你來做個自我介紹吧，千萬別害羞！」見顧青華走了進來，田雨果趕緊說道。
顧青華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掃了掃教室，回道：「田老師，對著一堆書，我幹嘛要害羞？」
田雨果：「……？」
循著顧青華的視線看過去，整個教室，視線所及，並不能看到人，只能看到課桌上跟疊山峰似的課本，堆積在每個人面前。只要課桌前的人稍微一低頭，就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別說幹什麼，就連人影都看不到。
還真是……對著一堆書啊！
「咳咳！」田雨果假意咳嗽了幾聲，不等他說話，就聽見一個聲音突然大吼起來。
「大家還愣著幹嘛，歡迎新同學！」
「啪啪啪！」
待教室角落的座位上爆發出一陣鼓掌聲時，其他人才跟驚醒了似的，抬起頭來，朝講台上看去。
「吁……」一個看起來有些痞的男生頓時吹起了口哨，壞笑起來，「還真來了個美女耶！美女，來哥哥這坐，哥哥讓她給你挪位置。」
他指著他的同桌，一個眼睛紅紅的瘦弱女生。
那女生聽到男生這麼說，原本紅紅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難堪，緩緩垂下了腦袋，露出潔白纖細的脖頸，看起來楚楚可憐。
「陳雲，你又欺負筱雅！」
坐在女生後座的大塊頭突然臉紅脖子粗地沖壞笑那男生吼道，眼裡儘是急怒之色。在看向那女生的背影時，眼裡閃過一絲很明顯的擔憂之色。
陳雲嘴角微勾，笑得跟個妖孽似的，輕蔑地瞥了後面的大塊頭一眼，理也不理他。
「陳雲，你……」
「李東！」這時候，田雨果覺得自己要是再不打斷這群不靠譜的學生，也許教室裡又要開始上演一場全武行了。他嚴肅地看向大塊頭李東，說道，「現在是上課時間，請大家遵守課堂紀律！」
李東張了張嘴，顯然是不服氣。但他還算是這個班上較為乖巧的學生之一，因此並沒有反駁老師的話。
顧青華眼角微挑，視線從李東的身上轉到陳雲身上，感覺十分好笑。
她站在講台上，十分簡潔地做了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顧青華，來自蘭縣同花鎮中學。」
說完後，她就退了半步，目光轉向田雨果，問：「田老師，不知我的座位應該安排在哪裡？」
她剛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四班的課桌全部滿員，所有課桌上都築起了「高高的城牆」，看樣子是沒有空位了。
「田老師！」這時候，剛才最先歡迎顧青華的女生站了起來。顧青華這才看清，居然是蘇瑾。
蘇瑾一揮手，將她隔壁桌上的書全都推到了地上，非常開心地說道：「就讓新同學坐我的同桌吧！」
田雨果點了點頭，他也記得蘇瑾是沒有同桌的，但她非常有領土意識，把隔壁桌的位置也佔了下來。不過，這種小事也沒有哪位老師吃飽了沒事幹拿出來說。
「顧青華同學，你就坐蘇瑾同學的旁邊吧。」他對顧青華說道。
「好。」顧青從善如流地回答，向教室角落那個位置走去。
「顧青華同學，歡迎你來到四班！」這時，蘇瑾突然又說了一句，臉上的善意不似作偽。
顧青華注意到，在蘇瑾說完話後，全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應和她，跟她一起歡迎新同學。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要麼埋頭做自己的事，對教室裡發生的一切毫不感興趣，要麼面露不屑，還有兩個女生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敵意。
她跟沒看見似的，逕直走向蘇瑾旁邊的座位。
那兩個對她有敵意的女生就坐在離蘇瑾不遠的前排，分別坐在過道兩旁，見她走過來，臉上同時閃過不懷好意。
春天的天氣很舒服，有點微涼。四班教室敞開的窗戶打開著，一陣微風吹過，如母親溫柔的撫摸。
一道微不可見的光突然從眼前閃過，顧青華站在離座位還有兩步之遙的過道上，正要抬腳，突然臉上痛色一閃，趕緊蹲了下去。
「顧青華，你怎麼了？」蘇瑾和田雨果同時問出聲。
其他同學也都將目光看過來，十分詫異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新同學，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她的旁邊，一左一右坐著的兩個女生對視一眼，同時露出得逞的笑意。
顧青華蹲著身低著頭，自然沒有看清楚她們的表情。
此時，她正打量著手心處那道尋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光芒，眼裡閃過一道寒芒。
「沒事，剛才忽然有些頭疼，現在已經沒事了。」
她突然站起身，抱歉地說道。
「沒事就好，顧青華同學，要是你感覺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老師，老師會送你去醫務室。」田雨果有些擔憂地說道。
「好的，謝謝老師。」顧青華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田雨果見她確實像沒事的樣子，也就不多說什麼。
他翻開講台上的備課本，對台下的同學說道：「現在離開學時間沒過多久，經過一個寒假，過了一個歡快的春節，相信大家還沒有從興奮中緩過神來。所以，你們的精力過剩，我暫時可以理解。但是，下週五的考試是新學期的第一次正式考試，除了檢測大家上學期的學習成果有沒有忘掉之外，還會有不小一部分是這學期的知識。想要考個好成績，就必須要從現在開始，專心學習。還有一周的時間，我在這裡提前祝大家好運。」
「放心吧田老師，我們絕對不會給四班丟臉！」
「考不過一班二班三班，我還考不過五班六班七班……十二班！小瞧了我！」
「你倒是能考過，我們墊尾的就不行了！」
「媽的！我就不信，憑哥整整一寒假的拚搏，還鬥不過那娘娘腔！這次，老子一定超過他！」
「嘁，平時不努力，補課徒傷悲，考試徒傷悲。」
「尼瑪！」
「……」
田雨果見學生們又開始話題神展開，趕緊用書扣了扣講桌，阻止道：「好了好了，同學們，先安靜下來。」
議論聲漸漸小了下來，聲音雖然小了，但是大家的注意力並沒有小下來，都在和同桌或者前後桌竊竊私語。
田雨果無奈，只好跟對著空氣說話似的說道：「接下來的時間，大家自由複習功課吧！」
他的話剛落下，竊竊私語立刻變成了大聲議論。田雨果無語地環視了一下教室，拿起書本出了教室。
「顧青華，我們又見面了哦！」蘇瑾笑瞇瞇地看著坐在身邊的人，眼冒精光。
顧青華再次見到她那副詭異的表情，心裡無端冒起了寒氣：這個女人，她不會是拉拉吧！
雖然她不算是個時尚前衛的人，也從來不關注那些什麼**小說，百合小說，但作為一個重生人士，她對同性戀並不陌生。後世的社會風氣比較開放，就算華夏並沒有在法律上允許同性結婚合法，但華夏的同性戀者仍然很多。
所以，她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畢竟這個女生從剛見面就對她表現出濃烈的興趣，又是摸她，又是過度的熱情，這分明不符合常理。
「蘇瑾，原來你也在四班。」她淡定地笑了笑。
「是啊，我們不僅在一個班學習，還會在一個房間睡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