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91第91章 文 / 綠綠
趙守孝怎麼也沒有想到,當他駕著牛車，從菜地拐彎過來,竟然會看到如此令他憤怒又心驚肉跳的一幕,小妖背對著他,那姿勢應該是要拉門,可她的後面,小妖她後娘在做什麼？身子歪歪地向前面撲去，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可她那兩隻手伸出的姿態，明顯是要去推小妖的。
眼看自己就來不及阻止，想也沒想就大吼一聲,看著對方伸出的手僵了一下,而小妖聽見自己的話那麼迅速地轉身，讓他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小妖，你現在那樣的大肚子，動作要慢一些，。
之後，也顧不得將牛車挺好，更是沒有去管車裡的大夫，跳下馬車，此時，因為小妖的側身，她後踉蹌幾步，被肖水給扶住，不過，即使現在小妖安全了，他心裡的怒火也不可能減少，以前就知道小妖她後娘經常欺負她，虐待她，沒想到，小妖都嫁給自己了，也不會再礙著她什麼事情了，這女人竟然還會想對小妖下毒手，他怎麼能夠不生氣。
「小妖，你沒事吧？」趙守孝上下打量肖瑤，見她沒有半點不妥才放下心來，隨後又忍不住責備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我不在，除了大柱和長生哥家裡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要開門嗎？」
「我剛剛睡醒，有些迷糊，忘了。」肖瑤笑著說道，「你也別擔心，我這不是沒事吧。」果然，安逸的生活讓她忘記了好些事情，連最基本的警惕之心似乎都下降了不少，竟然會將背對著可以稱是仇人的女人，不過，她心裡更清楚，像肖李氏這樣沒有功夫在身的人，就算對她突襲，她的打算也不會成功的。
「你呀。」趙守孝看著肖瑤，隨後又看著院子裡那竹椅上被掀開的薄被，無奈卻又寵溺地說道，「以後要記得，還有，現在雖說不那麼冷了，也不要在院子裡睡覺，一變天，就容易著涼，小妖，你要為我，為孩子多多注意。」
「嗯，知道了。」肖瑤連忙點頭，隨後轉移話題，「她們還在呢？」因為懷孕，肖瑤發現趙守孝不知道何時有了話嘮的潛質，大夫交代的話，還有他去兩位肖大娘，肖大叔那裡取經總結下來的經驗，都會從頭到尾給肖瑤說上一遍。
肖瑤本身記憶裡就很好，那些話在她的耳邊說了不下十好幾遍了，她都能夠倒背如流了，算了，體諒他初為人父的緊張又喜悅的心情，就當催眠曲吧，不過，以後，這些話還是改為論語什麼的，給孩子胎教，她可不想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話嘮。
趙守孝這才注意到肖李氏和肖水兩人，臉色陰沉了下來，上前一步，想也沒想，就伸手，雖然沒怎麼用力，不過，卻依舊將肖李氏母女兩推到地上，「後娘，你能告訴我，剛才為什麼要推小妖？」
肖李氏臉色有些慘白，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這趙守孝去鎮上會這麼快就回來了，「我沒有，剛才我只是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絆倒，姑爺，瑤瑤現在懷有身孕，我怎麼會去推瑤瑤。」
「是嗎？被什麼東西絆倒？」趙守孝壓根就不相信肖李氏的話，低頭看著被自己早晨掃得乾乾淨淨的石板地，「那麼，後娘，你告訴我，你是被什麼東西絆倒的。」
肖李氏看著四周，連小石子都沒有，心裡低咒，這兩人是吃飽了沒事幹，誰家的門前像他們這麼乾淨，「姐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剛剛你那樣的動作算什麼？怎麼說我娘也是你丈母娘，我倒是沒有見過那個女婿對敢毆打丈母娘的。」
「毆打？」趙守孝算是見識了肖家人不講理的程度，「肖水妹妹，你可真是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好在今天小妖沒有什麼事情，若是後娘，你的手，今天碰到了小妖，別說是毆打，你是殺了你，我也不會眨眼睛的。」
此時的趙守孝，黑著一張臉，眼裡儘是認真，說話的語氣也一本正經，不帶任何的煞氣，不過，肖李氏母女兩人卻是誰也不敢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以後，我們家不歡迎你，這事，你們也別想就這麼完了，若是你們覺得我毆打了你們，我帶來了大夫，可以給你們看看，湯藥費我還是出得起的，一會，我會去爹那裡，讓他給我一個交代。」
那大夫就是給肖瑤診出喜脈的大夫，早已經習慣了趙守孝的來去匆匆，只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今天會看這麼一齣戲，若不是剛剛他也看見那婦人出手，倒是會被那弱肉的模樣蒙蔽。
「姐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肖水將肖李氏扶起，今天這事，也只有她們母女兩知道，可姐夫明顯是要捅到爹那裡去。
「我什麼意思不是肖水妹妹可以管的，你一個待嫁的姑娘，就應該好好地待在家裡，而不是出來惹是生非，我聽說男方不僅僅是名秀才，還自詡書香門第，你這樣潑婦般的吵吵嚷嚷若是傳到男方耳朵裡，那人能退第一次婚，就能退第二次。」趙守孝看著肖水一臉的煞白，心裡的怒火消散了不少，果然小妖說得不錯，打蛇七寸。
肖李氏低著頭，「瑤瑤，你不相信我嗎？」聲音帶著幾分幽怨，聽得肖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後娘，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噁心人，這才沒過幾天安穩日子，難道你就忘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嗎？」肖瑤冷笑，「別裝模作樣了，我爹又不在這裡，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肚子裡的孩子下手，不過，既然你破壞了協議，就別怪我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要做什麼？」肖李氏抬起頭，看著肖瑤，眼裡的防備很是明顯，她暗暗有些後悔，自己這次的計劃太不周密了，應該等到農忙時候，趙守孝沒有時間守著肖大丫時，再動手，再說了，要讓對方落胎，也不一定非得自己動手，法子多得很，不是嗎？如今這次沒成功，下次對方有了防備，估計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肖瑤說完這話，沒有再理會兩人，「相公，我累了，還有，你別忘了，大夫還在馬車上。」
「嗯，」趙守孝點頭，「你們趕緊滾，我不想看見你們。」他沒有真的動手打她們，已經算是不錯了，之後，趙守孝將牛車牽進來，毫不客氣地將大門關上。
一刻鐘之後，「大夫，怎麼樣？我媳婦沒事吧？」自從大夫給肖瑤把脈，趙守孝就在一邊緊張兮兮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出，等到大夫終於將手放下之後，趕緊問道。
「沒事，身體很好，」大夫又問了肖瑤好些尋常的問題，「嗯，這麼大的肚子，我估計應該是雙胞胎，」這一句話，就讓趙守孝裂開了嘴，隨後又閉上，「可是，大夫，之前我們家也有人懷雙胎的，可肚子也沒有這麼大啊。」
大夫橫了趙守孝一眼，「那恐怕是跟吃什麼東西有關係？你仔細想想，如今你媳婦吃的，據我推測，應該要比村裡其他懷孕的婦人要好。」
「也沒有多好，」趙守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就是按照大夫你說的再吃，不過，小妖的胃口好倒是真的。」這話一落，人又笑得看不見眼睛。
「嗯，」大夫翻白眼，他在百福鎮看過的病人不在少數，別說農村裡，就是鎮子上一般人家，哪裡會有幾個人會真正地按照大夫所說的去買吃食，就這傻小子，還真是個疼媳婦的。
「如果是雙胎的話，一般都會出現早產的情況，若是有條件的話，七八月份，你們就將接生婆準備好，一定要找有經驗的，」大夫摸了摸他有有些發白卻也不是很長的鬍子，看著站在一邊像學生一般用心記的同時，還不停地點頭，笑著說道：「若是有條件，在家裡準備好人參，若是生產時，孕婦脫力，可以服用。」
「好的。」想到人參的價格，這恐怕又得麻煩李大哥了。
等到將大夫送走，趙守孝又忙著給肖瑤準備午飯，之後，「你真的要去肖雷家？」肖瑤看著趙守孝要出門，開口問道。
「嗯，」趙守孝點頭，「小妖，我知道肖雷不會真的將你後娘怎麼樣？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免得到時候他覺得我們好欺負，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有什麼事情，你相公我都會為你做主的。」
「那你去吧。」肖瑤點頭，趙守孝是老實人，也是很實在的人，只是，在許多事情上他都有自己的原則，就像是肖二生上次的事情發生後，他便再不語肖二生交往，再說趙肖氏，就算那時他心裡的娘，就算他難過，他同樣會說到做到，不來往就絕對不會來往，這一次，恐怕肖李氏和肖水也被他扯如不來往的名單之中。
只是，在趙守孝去之前，肖李氏已經將事情告訴給了肖雷，「肖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頂著肖雷審視的目光，肖李氏心裡有些打鼓，好久了，除去那女人死的那一次，肖郎就再也沒有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為什麼？」肖雷許久才開口問道，聲音很是低沉，「這樣不好嗎？我們和肖大丫井水不犯河水，我還想著，今年收成好了，我們就自己重新找個地方起房子，到時候用作給小金娶媳婦？你為什麼要去招惹肖大丫，你明明知道，她不會再是之前那個任你欺負的肖大丫，你做這件事情之前，難道你不會為小金想像嗎？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帶著水兒一起去，星兒，你的聰明，你的善解人意去了哪裡？」
「肖郎，你。」肖李氏還想辯解，可抬頭，看著肖雷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只是，那又怎樣？盯著肖雷的美眸，眼淚滾滾往下落，「肖雷，你說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做到了嗎？十兩銀子買一根玉豆，你瘋了吧？肖大丫家裡怎麼種糧食，你就怎麼種？這還叫做井水不犯河水。」
肖雷皺眉，星兒一向識大體，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自己這麼選擇的用意，如今那生長得正好的小麥不就能夠說明問題嗎？「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我們一家人能夠生活得好一些，星兒，想想我們家裡有多少糧食，想想不久之後就要收割那麼多的小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講道理，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成不成？」
「冷靜，」肖李氏聲音微微有些尖，站起身來，愣愣地看著肖雷，「肖雷，你叫我怎麼冷靜，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那曾經在我肚子裡待了五個多月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有的？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說，我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的女兒生活的那麼幸福，看著她順利地生下孩子。」
「夠了！」肖雷一拍桌子，眉間儘是疲憊，「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今天幸好肖大丫沒有事情，李星兒，你就想著你自己心裡舒坦，我這些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看著你折騰肖大丫，我有說過什麼嗎？可你也不想想，若是肖大丫今天有個好歹，你覺得我們一家四口還能夠好好地站在屋子裡說話吃飯嗎？哼，吃牢飯還差不多，還是你認為肖大丫會像趙守孝那樣，向縣令大人求情，像趙肖氏那麼幸運，半個來月出來嗎？你那是做夢，若是肖大丫的孩子真因為你而沒有了，我們就等著一輩子在大牢裡度過吧。」
被肖雷這樣厲聲斥責，激動的肖李氏像是被潑了一桶冰水，從裡冷到外，今天這事，她確實是欠考慮了，咬了咬嘴唇，可憐兮兮地看著肖雷，「可是，肖郎，讓我就這麼看著肖大丫生下孩子，我心裡真的不甘心，憑什麼，那麼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能夠那樣的幸福。」
「星兒，別想那些歪主意，若是你真的捨得那我們全家人的性命去賭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不知為何，以往看著星兒出現這樣的表現，他會心疼，可現在，心裡竟然用處一股難以描述的厭煩，「這麼多年，當年那件事情誰對誰錯我們就不要去追究了，大丫她娘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就不能夠放下，好好過日子。」
「我，我，」肖李氏因為成長的環境，自小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自然看出了肖雷眼裡的不耐煩，忙說道：「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努力忘掉的。」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再過兩年水兒就要出嫁了，你可以給她多準備嫁妝，再有，小金一天天的長大，你也可以給他張羅媳婦，家裡的家務活，田地裡的農活，已經夠我們忙了，你想那麼多做什麼？」肖雷的神色鬆動了一些，「過不了幾年，我們都是要當爺爺奶奶的人，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
肖李氏輕輕地點頭，至於她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就沒人知道了。
趙守孝去肖家的時候，說的話很是不客氣，只要一想著肖家人是怎麼對小妖的，他就完全沒有辦法和顏悅色起來，「爹，小妖已經跟我說了你們和她之間的協議，我以為，小妖做出那麼大的讓步，你們會妥協，可顯然，後娘很不甘心，希望爹以後看好後娘，不要讓她再做什麼傻事，否則的話，我也不清楚我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也許是因為和肖瑤待得久了，趙守孝不但說話利落起來，就連辦事都很有魄力，說完這些，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時間也為農忙而過得飛快，跟著趙守孝幾家種小麥的一個個忙得跟牛一般，可他們一個個臉上滿足的笑容也使得其他的村民眼睛紅了一大片，那曬場上大片大片的飽滿的小麥，一看就知道是豐收了的，只是，他們知道，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只能悶悶地想，等明年，他們也會有這樣的收成的。
肖大柱經常感歎，以後可以天天吃飽肚子裡，想著接下來還有兩茬水稻的收穫，更是整天都帶著笑容，走路都要飄起來一般，而以前乾瘦的小柱漸漸的面色紅潤起來，喜得肖家兩老整天的都樂呵呵的，就是肖大娘的身體因為少了這樣的煩心事而健康不少。
肖瑤家裡的小麥和油菜都是李青寧從外面帶的人忙幫收的，這幾個月來，李青寧也是忙的腳不沾地，人都是吳天帶來的，他自己實在是沒空，只不過，當好幾個月沒見的吳天，看著肖瑤那碩大的肚子，呆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對這趙守孝說恭喜。
「大丫，你這幾個月了，怎麼就這麼大了，我瞧著是不是快生了。」吳天笑著說道。
「吳大哥，早著呢。」原本不怎麼擔心的肖瑤此時也有些擔心了，她這肚子，實在是大的不一般，「去年十月份懷的，如今才六個多月，怎麼著也得等到七月份吧。」
「可這也太大了，」吳天一愣，他家婆娘生孩子時肚子可沒有這麼大，看著現在走路都有些吃力，需要趙兄弟在一邊扶著才安穩，吳天覺得自己受刺激了，「要不，我回去的時候請個大夫，嗯，還有穩婆，常住你們家吧，你這樣，誰能放心。」
「可以嗎？」此時的趙守孝雖然依舊會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卻沒有那麼客氣，如今他每天早晨睜開眼睛，看著肖瑤高聳的肚子，都覺得又大了一圈，隨後就從一邊拿起軟尺，圍著肚子量一下，隨後驚呼，幾乎每日都會長，而且速度還不慢，讓他擔心得不得了，有大夫和穩婆在一邊候著，小妖也能夠安全些，他們可以安心一些。
「當然可以，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吳天笑著說道，「只是，趙兄弟，我帶過來的人夠了嗎？」
「夠了，」趙守孝點頭，「等到五月初，就可以插秧了，摘紅薯玉米了，他們真是不錯，動作不但快，農活也做得很好，田地打理得很是仔細平整，對了，李大哥呢？小麥的收成應該不錯吧？」
「那是，」吳天一聽趙守孝的問話，笑著說道：「你們恐怕不知道，我們家少爺為了這事，忙了多少個晚上沒有休息，才使得永昌縣內，每個村的村民都看見了小麥的收割，估計，等到今年十月份，會有絕大多數人都會種冬小麥的，我吃過新出來的麵粉，比之前的味道要好。」
「縣太爺整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已經讓人去擴充縣衙的倉庫了，想來，今年的稅收會比去年還好。」
肖瑤一聽，李青寧竟然小到每個村都整了一塊試驗田，果然是有些本事的，不過，即便是不用他親自下田地，單單是在這樣落後的地方操作這樣的事情，也是非常累人累心的一件事情。
等到農忙真正過去，已經到了五月底，整個永昌縣的農民眼睛都是發光發亮的，不光是大部分人只改變了水稻的種植技術，還是每個村都有那少數一些有遠見，又敢於嘗試的新事物，採用插秧種水稻，移籐種紅薯，增添玉豆這樣的新作物的村民，一個個的兩樣放光，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待在田邊，地邊，觀察著作物的變化，期待著新一輪的豐收。
而這一輪忙過了之後，李青寧總算是抽出了時間，看到肖瑤時的表情依舊溫和，只是，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扇子掉在地上，顯示著他的失態，「大丫妹妹，這真的沒有問題嗎？」看著一邊的大夫，李青寧才驚覺自己問錯了人，「大約什麼時候生？」
「回二少爺的話，以這位夫人的肚子看來，估計隨時都可能會生，只是，以這位夫人懷孕的時間來看的話，估計還要等上一兩個月。」老大夫也有些摸不準，在永昌縣，婦科他說第二，美人敢稱第一，可面對肖瑤的肚子，他有些不敢肯定了，怎麼會這麼大？
「你。」李青寧對於大夫的回答有些無語，說了不就等於沒說嗎？「需要準備什麼？你派人去縣衙通知一聲，早早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大丫妹妹，你也不用跟我客氣。」
「呵呵，」肖瑤輕笑一聲，「李大哥，我怎麼會跟你客氣呢。」就現在，肖瑤的腳已經有些浮腫了，倒是臉上，雖說圓潤了不少，可依舊美麗如舊。
「確定了是雙胎？」見大夫點頭，李青寧笑著說道：「恭喜趙兄弟，一下子就添了兩個孩子，以後這院子裡可就熱鬧了，不過，這個冬天，你們這院子也應該好好規劃規劃，將房子建起來了。」
「嗯，我和小妖也是這麼打算的。」趙守孝點頭說道，「對了，李大哥，這一次來，住些日子再走吧，等到下次農忙，總還有一段時間。」
「你們家住的下麼？」李青寧搖著扇子，倒是沒有惡意，「一共就四個房間，我的房間恐怕早就被人佔了吧。」
「哪裡敢佔二少爺的房間。」老大夫笑著說道，一邊的穩婆同樣點頭，兩人看著李青寧的眼神恭敬是有，更多的卻是親切，一看就跟李青寧關係不錯的，「我們一直都在別人家裡借住的，離著這裡也不遠，還不到兩百米的路程，有什麼事情，吼一聲便聽見了。」
顯然住了一段日子的大夫已經明白農村人之間交流的方式，那嗓門大的，好些時候他都要感歎，這大夫是住在肖大貴家裡的，不說他家裡本來就有一個孕婦，對於大夫和穩婆的入住很是高興，就依著兩家人的關係，他們家房間又多，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自然不會不願意的。
之後，李青寧倒是沒有反對趙守孝的話，這些日子他確實是累了，在這裡散散心，也不錯，於是，李青寧，吳天，李子三人就在趙守孝家裡住了下來。
這讓因為上次倍受打擊好不容易恢復過來，一顆心更加堅硬的趙肖氏沒有了下手的機會，不過，即便是病好了，將父母和兩個妹妹分攤給三個兄弟照顧的事情卻沒有改變，彷彿就這麼定了下來。
如今的趙肖氏已經不怎麼在乎外面的人會怎麼說她，進了大牢，她就明白，再出來，無論她做多少的努力，名聲都不可能恢復的，再加上除了老三好點，另外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算是傷透了她的心，索性就破罐破摔。
在家裡，成了真正的老太太，無論村裡農忙多麼趕時間，她不會少一把火，一天三頓飯必須得按時端上桌，若是稍有延後，她便大吵大鬧，即使是對這她曾經最疼愛的小兒子，也沒有半點的嘴軟，以往她還會待孫子，如今，就算是趙知義家的兩個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也不會看一眼，在她的心裡，對晚輩的作為是恨得很的。
「小妹，你要這樣下去多久？」肖大生看著趙肖氏，有些心疼，更多的卻是擔憂，「就算你的幾個女兒這次做得很不對，可是，你這樣，也於事無補啊。」
「那大哥，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趙肖氏對於肖大生和肖二生，因為上次的經歷，倒是更多了一層信任和依賴以及真心，看著肖大生眼裡那麼真實的擔心，她開口問道，「千萬別讓我心平氣和地面對那些個畜生，我做不到。」
「小妹，」肖大生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再這麼縱容小妹下去了，喝了一口茶水，長歎一聲，才開口說道：「這些天我仔細想過了，他們之所以會這樣，你也是有責任的。」
「我？」趙肖氏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大哥會對著自己說這樣的話，有些發懵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開口問道：「我怎麼會有責任？難道我對他們還不夠好嗎？我省吃儉用下來的錢不還是他們的嗎？我生下他們，將他們養大，給他們娶妻生子，我掏心掏肺地對他們，可他們呢，大哥，二哥，你們也親眼瞧見了，他們是怎麼對我的？一個個就是狼心狗肺呀。」
說到最後，趙肖氏的眼裡閃著淚光，聲音帶著顫抖的淒涼，她強硬了一輩子，沒想到臨老了，竟然在自己的兒子女兒身上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怎麼能不讓她心存怨恨，「二哥，你來說說，這怎麼就成了我的責任了，這是什麼個道理，難道我養他們還養錯了嗎？」
這時候，趙肖氏的話已經帶上了幾分哭意，只是，她依舊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小妹，我不是這個意思。」肖大生示意心疼得不行的肖二生不要說話，「我知道你對他們很好，可是，你想過沒有，還有一個趙老二，從小到大你是怎麼對他的？」
「趙老二跟他們怎麼能夠相比？」趙肖氏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跟趙守孝又有什麼關係？
「我曾經勸過你，既然那兩人都死了，你也就將心裡的那個結放開，」肖大生開口說道：「當時我生意太忙，也沒有多注意，你並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那時候，你的幾個孩子年齡都不大，小孩子，最容易的就是依樣學樣，依著他們幾個兄妹對趙老二的態度，你對付趙老二的時候，必定是沒有避諱著他們的。」
趙肖氏想著曾經，自己就是想讓全家人都知道，趙老二有多麼不討喜，這樣，才不至於讓自己的親生兒女和趙老二生出感情來，可她絕對不會想要自己的兒女將她那樣的一面學了去，最後還對付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些，趙肖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大哥，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關鍵事情小妹現在該怎麼辦？」他能夠看出來，趙家那幾個小畜生對小妹是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又一次，他竟然聽見趙周氏和趙何氏背地裡罵小妹，而趙守孝和趙知義那兩個畜生竟然在一邊沉默不語，「我不覺得小妹忍讓會讓那幾個畜生感恩，哼，估計只會越加的不孝。」
這話，肖大生也沒有反駁，「要怎麼做，端看小妹你的意思？」接下來的話肖大生有些不忍，他的那些兒女即便是對自己不滿，卻從來不會扔下自己不管，更不會在背地裡辱罵他，他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他確實是對不起他們，所以，對於趙思賢想要嫁給他家老大的事情一直沒有同意，好在，小妹現在也沒有再提及，他有些害怕小妹再和自家的晚輩對上。
一個人生活，更容易回想往事，肖大生不知道這是不是預示著他真的老了，可有些事情，越是往回想，心裡的愧疚就越多，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關心自己媳婦，關心自己兒子，孫子是在什麼時候，也正是因為這份愧疚，曾經意氣風發過的肖大生在面對他們時就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更別說要求他們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比起小妹家的幾個畜生來，他覺得他家的三個孩子都是好孩子，至少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都沒有拋棄自己這個老頭子。
「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趙肖氏開口問道：「我怎麼聽不明白。」
「就算是跟他們幾個僵持著，鬧著，你過得依舊不好，不是嗎？」肖大生笑著說道：「若是小妹想要他們一個個變得孝順起來，真心的我做不到，畢竟他們已經這麼大了，是什麼樣的性格早已經形成了的。」
「他們都這樣了，大哥你覺得我還會奢望他們對我這個親娘有多少真感情嗎？」趙肖氏打斷肖大生的話，嘲諷地說道。
「既然小妹不想，事情就容易得多，」果然是自己的小妹，無論是受多大的打擊，都能夠很快的站起來，只是，心裡的刺恐怕更加的堅硬了，「我想小妹你自己還有一大筆銀子，完全夠你舒舒服服地活到老，回家之後，不要住在任何一個兒子家，帶著趙德還有兩個未出嫁的姑娘，單獨住，他們既然做出那樣的事情，小妹，你還用為他們的名聲著想嗎？」特別是趙守忠，本以為他是老大，又愛面子，怎麼也不會做出讓爹娘分開養的事情，不過，他們既然敢做，小妹又何必替他們遮掩著。
「可是，大哥，我很久沒有做過家務活了。」趙肖氏笑了，笑得很是歡快，顯然是同意了肖大生的提議。
「我們家小妹又不是不會做。」肖二生見小妹笑了，也放下心來，開口說道：「以後，不要委屈自己，想吃什麼就去買，想要什麼東西也不要省著銀子，不用種地，養兩隻小雞仔，日子怎麼舒服怎麼過？那些銀子，等你去了，也帶不進棺材，那樣的兒子，女兒，難不成你還想留給他們？」
「做夢。」趙肖氏想也沒想就說道：「我現在真真後悔，分家的時候給了他們那麼多的銀子，不過，這樣也太便宜他們了吧？」
「怎麼可能就這樣，」肖大生笑著說道：「先不說小妹和五妹的嫁妝以後一定是他們出，而聘禮則是你自己收，那兩個姑娘，你若是還有些感情就讓她們嫁好一些，若是沒有，就讓她們自己去折騰，僅一個條件，聘禮少了絕對不行。」
趙肖氏點頭，曾經她從來沒有想過賣女兒，只是，當她被綁著兩手被捕頭帶走的時候，那兩個女兒一聲不吭的模樣已經用光了她的感情，「還有呢？」直覺告訴她，大哥的招數還沒有完。
「無論你和趙老二之間鬧得有多僵硬，都不能夠改變你和趙德是他爹娘的事情，所以，小妹，你要記住，你有四個兒子，我們也不要太多，按照杏花村一般富戶的孝敬銀子來算，年禮那些他們願給就給，但每年每個兒子五兩銀子的孝敬錢，一分也不能收，放心，有二弟在，他們心裡就算不願意，也不敢不給的。」肖大生笑得跟老狐狸一般，在杏花村帶過，自然知道，這二十兩銀子，實際上已經夠趙肖氏和趙德兩人將日子過得很是富裕。
「嗯，」趙肖氏點頭，眉頭的皺眉都鬆開了。
「小妹，」肖大生看著趙肖氏，「好多年了，我都沒見過小妹你真正開心過，如今我們都老了，有些事情小妹該放下了。」
趙肖氏看著肖大生，剛剛才出現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嘴巴有些發苦，隨後開口說道：「大哥，你以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嗎？若是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嗎？我和趙德做夫妻這麼些年，可每個晚上，我都還是會夢見趙明，夢見他突然出現救我時的風度翩翩，那麼令人心醉，也會夢見他拒絕我時的乾脆，甚至絲毫都不考慮我一個姑娘家，撇下臉面，向他表達自己的情誼。」
說到最後，趙肖氏眼裡的恨那麼明顯，「這些我都想忘了，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每天都會被這樣的夢纏繞，大哥，你告訴我，我能夠怎麼辦？讓我看著趙明的兒子活得比我的兒子女兒，比我自己還要幸福，憑什麼？」
「若是早知道會這樣，當年我寧願趙明沒有救我，說不定我的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亂七八糟。」
「可是，小妹，我和大哥真的沒有那本事？這次的事情你也應該清楚，那李青寧不是個好惹的主，況且他現在就住在趙守孝家裡，我只是個小小的村長，怎麼能夠跟他對著幹。」肖二生苦笑，兄妹三人都十分後悔，早知道就讓趙守孝長不大，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了。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說我心裡不甘心，放心，我絕對不會像之前那麼莽撞的。」趙肖氏開口說道：「我就不相信，他們的運氣會一直那麼好。」如今她能怎麼辦，形勢比人強，她可一點也不想再去大牢走一圈，除了忍著，她什麼都不能做，「對了，大哥，我住哪裡？」
「起房子，選一塊離我和老二家都不遠的地方，建新房子。」肖大生笑著說道：「雖說這房子最後一定會是那三個小子的，不過，小妹怎麼也要先住上那麼些年，至於以後，他們怎麼去爭奪，那也是他們的事情。」
肖大生沒有說，讓那些白眼狼看看，以為他家產沒有了，小妹就沒有了靠山，哼，有那麼一座新房子杵在那裡，他們更加會認為小妹手上的銀子不少，即便是為了那些錢，他們以後也會好好地伺候好小妹。
「也是，我都好久沒有住新房子了，不過，就是有些便宜趙德了。」趙肖氏撇嘴。
「哎，小妹，按我來說，趙德也不錯了，」肖二生笑著說道：「雖然當年的事情是他不地道，可是，你想想，這些年被你壓制的，哪裡像個男人，我看著趙德這些日子受的罪也不小，大年初一的，被三個兒子送到醫館，那情形，可不是一般的淒涼。」
說到這裡，肖二生覺察著自己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估計他對那幾個畜生也挺失望的，為了讓他跟你站在一條線上，你也該對他好點，無論如何，你們都這麼多年的夫妻，我也不相信，你們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因為肖二生這句話，趙肖氏難得的有些臉紅，「哼，就趙德那窩囊樣，我跟他有什麼感情。」
「小妹，」知道小妹有些嘴硬，肖大生便順著她，「就算你討厭他，可到底相處了這些年，難道你想自己晚年一個人過，讓趙老二他們看你的笑話。」
「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趙肖氏撇了撇嘴開口說道：「不過，家裡的活他不能夠少干，想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做點什麼事情，怎麼可能。」
於是，沒過幾天，村子裡又開始建房子，而且請的還是鎮上的建築隊，那速度很快，不出二十天，三間閃亮的大瓦房，漂亮的院子和圍牆，都讓村民忙碌的時候，又投去羨慕的目光，心裡暗自下決心，杏花村的生活真是越過越好，看來自己也得努力，免得成為杏花村最輕的，隨後，又開始在炎炎烈日下施肥，澆水，除草，伺候田地跟伺候祖宗一般用心。
「什麼事情？」這天，趙守孝一開門，就看見趙守忠，也沒喊他，只是開口問道。
「爹和娘找你有事。」對於趙守孝的態度，趙守忠即便是有了心裡準備，臉也不由得一黑，說話跟著聲音起來。
「沒空。」趙守孝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有些事情，可能因為時間的關係而淡忘，可有些事情，在趙守孝看來就必須刻在心裡，提醒著自己，免得再讓它發生第二次。
「你，趙守孝，你是不打算認爹娘了嗎？」趙守忠一口氣憋在胸口，想要動手，可一想到老三的話，硬生生地忍住了。
畢竟是相處了好些年的兄弟，對於剛剛趙守忠的樣子，趙守孝很是瞭解，以前這個大哥不也是這樣，三兩句不對頭，就動手，直到後來，他有了反抗的能力，這樣的事情才很少發生，「是。」不過，既然他忍住了，趙守孝也不會追究，只是在心裡冷笑，回答對方的話是乾脆又利落。
「你，」沒想到趙老二還真敢說，「老二，你別以為有了縣令大人撐腰，你就可以不孝順父母，這件事情，就算是鬧到縣令大人那裡去，你也說不過的。」
「呵呵，」趙守孝輕笑，「縣令大人很忙，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你若是沒事，我就關門了。」
「爹和娘要單獨出來住，讓我們四人一年出五兩銀子，還有等五妹，小妹出嫁時，我們負責準備嫁妝。」趙守孝想到今天，那漂亮得很的新房子，竟然是娘悶不吭聲建的，看見他們，二話不說，開口就要他們一年一人五兩銀子的孝敬錢，娘這也太獅子大張口了吧。
「好，每年年底我會讓人送過去的。」趙守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隨後「碰」的一聲，將兩扇大門關上，至於趙家怎麼鬧騰，他是一點都不好奇，也不關心。
「什麼事？」身體越重，肖瑤就越是疲憊，每天睡覺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關門的聲音，沒有整個眼睛，不是很清晰地問道。
「沒事，小妖，接著睡。」走到大樹下，軟軟的竹榻上坐下，拿起扇子，慢慢地替再次睡著的人扇著，如今的天氣，已經有幾分熱了，可小妖偏偏喜歡在家裡沒有其他人時，在院子裡躺著，困了就瞇會。
將有些滑落的薄被給蓋上，看著那大得有些嚇人的肚子，心裡不斷地祈禱，一定要順利生產，可以說，從肖瑤的肚子大起來之後，肖瑤是身體上難受，而趙守孝則是累身有累心，肖瑤是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胖了不少，而趙守孝，身上的肌肉不斷地下降。
即使肖瑤勸說趙守孝，安慰她自己不會出事，可趙守孝心裡還是不由得擔心，許多個晚上都在噩夢中醒來，看著安靜在自己身邊沉睡的肖瑤才安下心來，大部分時候，這一看就到天亮。
門外，趙守忠看著緊閉的大門，想上去踢兩腳，最終還是忍住了，果然是個傻子，這樣的條件他都會答應，家裡的老三已經同意了，本來自己來這一趟，是希望趙老二不同意的，那樣，加上老四，已經有兩個人不同意了，自己這個老大就算保持沉默，娘也不可能拿到五兩銀子的孝敬錢。
可誰曾想，爹娘都那麼對趙老二了，這一年五兩銀子的事情趙老二是考都沒考慮就答應了，讓他這個老大怎麼好意思開口說不同意，可五兩銀子，兒子上學雖然不要束脩，可書本，筆墨紙硯老四是絕對不會出的，有了這五兩銀子，兒子能夠買更好的執筆，也能夠吃好一些，穿好一些，他不想同意，只是。
趙守忠現在很為難，答應，自己捨不得那麼多的銀子，不答應，那麼看娘的架勢，不孝的罪名一定會落在自己頭上，哎，算了，回去看看老四怎麼說，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趙守忠轉身，哼，這趙老二是發了財，才會這麼說話，他就不相信，老四家的銀子還沒有自己家裡多，以老四那麼多的心眼，會答應爹和娘如此無禮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