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二） 文 / 暮煙染

    三娘的手鐲終究是拿去當了。當鋪的夥計心黑，一對上好的玉鐲子，硬生生的壓到了1弔錢。除去請郎中買藥的開銷，再買了一些糧食之後，剩下的已然無多。幸運的是，這些錢勉強維持到了江小樓康復的時候。

    眼見著家中一日日的山窮水盡，三娘做針黹活的收入根本是入不敷出。江小樓心中也是暗自焦急。所以，病好後的江小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自食其力，不再依靠和連累三娘！

    前世身為大律師的江小樓，自然心思縝密，現實冷靜。她從不幻想自己能幸運地同諸多穿越女主一樣，回眸一笑就百媚生，霎時間迷倒一桿子達官貴人，帝王將相。而憑她與三娘目前的處境，自然也不能妄想做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女「陶朱公」。

    任何利益的收穫，都是建立在原始積累的前提之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第一桶金，江小樓就是有天縱奇才，也難以展現她的抱負！更何況，她現在還過著三餐不繼，食不果腹的日子！

    所以，此時此刻。江小樓唯一的目標就是：理想放兩邊，餬口擺中間！

    可，到了這裡。江小樓才知道，餬口原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憑她現在這個十五六歲，單薄的身軀。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需要體力的氣力活，自然是無須考慮了！針黹女紅，她也半點不會。不然，好歹也能幫三娘搭把手混點飯吃不是！

    幸而，天無絕人之路。一次無意中的閒聊讓江小樓得知，三娘過世的丈夫，也姓江，名景書。他家原是詩書仕宦之族，一代一代傳於下來，祖宗根基已然敗盡。輪到他這一輩，只混了個秀才出身。為了生計，江景書也曾到大街上擺攤，客串過「捉刀先生」這個職業。是以，江家雖家徒四壁，卻留下不少的書籍。特別是關於金晉王朝律法方面的書籍，很是齊全。

    拜前世身為大學歷史系教授的父親所賜，江小樓從小就熟讀古文。在養病之時，她沒事也經常翻閱書籍以打發無聊的時光。一來二去，江小樓驚奇地發現，金晉王朝的許多文化歷史背景都和中國的明朝相仿。就連文字，也大致上差不多的。

    所以，前世熟知各種法律知識，對古往今來的律法游刃有餘的江小樓。很現實的選擇了「捉刀先生」這個職業，打算以她目前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單薄身子，為她和三娘，抗起一方天地，遮風避雨！

    然而，這樣的提議，卻遭到了三娘的強烈反對。「不行，你一個姑娘家。出去拋頭露面的，傳出去，你要怎麼做人？還有哪戶好人家敢上門給你提親？」三娘低頭繡著手中的刺繡，頭也不抬的開口說道。

    江小樓何嘗不知，三娘說的不是沒有她的道理。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子，大多只能作為男人的附庸而活。極少有自己的主見和意識。然而，一想到可以預見的將來，她有可能同其他女子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江小樓就覺得不寒而慄。苛求也罷，奢求也罷。三妻四妾這樣的事情，是她這個現代女子永遠無法接受的。

    更何況。面對生存與婚姻這樣地選擇題。江小樓地答案。幾乎是毫無懸念地。「三娘。你說過地。人活著。才是最重要地！」

    「話是這樣沒錯。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拿你地前途和姻緣開玩笑地。你要知道。女兒家地閨譽。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三娘咬緊牙關。毫不鬆口。

    「可是你還有更好地辦法麼？三娘。」江小樓知道三娘此刻心意堅定。也不反駁與她。只徑直開口問道。

    「這……」此話一出。果然一針見血。三娘沉默了半響。方吶吶地開口問道。「小樓。你真不記得以前地事了麼？」

    「三娘你這是嫌棄我了麼？」江小樓心裡咯登一下。趕緊低垂下眼睫。故作委屈地問道。「還是這段日子。小樓連累你了？」

    「傻姑娘。我是覺得你跟著我這個窮婆子。實在是太委屈了。」三娘停下手中地針線活。抬起頭。睨了她一眼。歎道。「看你從前地那身打扮。就知道一定是大戶人家地千金小姐。你說你從小錦衣玉食慣了。怎麼能受得了這樣地粗茶淡飯呢？這些日子。我看你從來不叫一聲委屈。三娘這心裡。真真是難受極了。可自打我先夫去世之後。我一個人孤寂久了。好容易來了你這個可人兒與我作伴。我心裡就自私起來。捨不得放你走。想著你能多陪我一日算是一日……」

    說到此處，三娘已是紅了眼圈。「可到如今這地步，我如若再自私下去。我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郎中說你這失魂症，只是暫時性的。所以丫頭，如果你真記得那些個前塵往事，就告訴三娘吧。三娘心裡是有準備的……」

    聽到此處江小樓終於明白，原來三娘誤以為自己怕她難過，所以故意哄她說自己失憶了。想來定是有幾次自己有意無意的拿著那玉珮把玩之時，被三娘瞧了去，才生出這麼一場事端來。

    可此時此刻，讓她說什麼才好？總不能告訴三娘，自己壓根兒不是正主。只是來自不同時空的一名孤魂野鬼，根本不知道正主的身世，所以才拿失憶當借口來掩蓋真相？「三娘你這是想把小樓往火坑裡推麼？」低頭略一沉吟，江小樓心中已有了主意。

    「小樓何出此言？」三娘驀地一驚，繡花針差點就戳到了手指。

    見自己語出驚人，果然嚇著了三娘。怕她為自己的話寒了心，江小樓又連忙轉圜道：「我雖是個女兒家，心裡也是極明白的。知道三娘心裡是極疼我的！可是三娘有沒有想過，我本身的家世雖很可能非富即貴。但那日的遭遇，又說明了什麼？三娘你總說，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如若有了那榮華富貴，我卻沒命享受，又有何用呢？」

    一言既出，三娘瞪大了眼望著她。半響，才徐徐歎道：「枉我白活了半世，這見識還不如一個女兒家。丫頭你說得極對，無論你以前種種如何，咱都不去想了。打今個兒起，咱們相依為命罷！」

    「嗯。」見自己說動了三娘，江小樓心知從此不用再為這「失憶」的事煩惱了。心中一喜，面色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笑道。「那『捉刀先生』的事，三娘就依了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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