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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7 只在排卵期做 文 / 卿筱

    衛鈺等不及宴會結束,將整個場子交給了秦知禮,就帶著盧謹歡落跑了。低調大氣的邁巴赫行駛在三江橋頭,盧謹歡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夜景,十根手指習慣性的扭在一起。

    衛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蹙,隨即伸出大掌,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輕鬆調笑,「小丫頭,見到我似乎不怎麼開心啊?」

    盧謹歡慌忙抬頭,瞅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去,「我沒有。」

    「沒有怎麼不見你多看我一眼,這麼英俊的一個帥哥坐在你身旁就被你這樣無視掉,我會很傷心的。」衛鈺促狹道,以往他最喜歡逗她,她經不起逗,每次都鬧個大紅臉,甚至連脖子都泛起了粉紅色,粉粉嫩嫩的,可愛又可口。

    「我…我真的沒有,我…我是怕這一切都在做夢。」她思念了那麼久的人終於出現在她眼前,她又是開心又是彷徨。如今的她不能接受他的心意,甚至都不敢告訴他,她已經嫁人了。

    衛鈺歎了一聲,將車停在路邊,輕輕將她擁進懷裡,盧謹歡掙扎了一下,他並未放開她,而是將她擁得更緊,那力道似乎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歡歡,感覺到了嗎,我在你身邊,真真實實在你身邊,你不是在做夢。」

    盧謹歡安安靜靜的倚在衛鈺懷裡,午夜夢迴,她曾多少次夢見過這種情形,那時她的心總是帶著期盼與羞澀。而如今,美夢已成真,為何她卻開始不安起來?

    腦海裡浮現出一張時而狷狂,時而霸道,時而冷冽的俊臉,她知道她的不安來自哪裡,他若知道這一切,又會使什麼手段對付自己?

    她的柔順助長了他的渴望,他低頭去吻她,卻猛得被盧謹歡推開,他錯愕的看著她,眼底滑過一抹受傷的神色,盧謹歡不敢看他,垂了頭,低低道:「衛鈺哥,我有話要對你說。」

    衛鈺目光輕閃,與盧謹歡相處的那幾年,他又何嘗不知道她的性格,她若沒有處理好跟慕巖之間的事,是絕對不會來招惹自己的。他不用想,也明白她下一句要說什麼。

    這一刻,他突然害怕她即將出口的話,他有些狼狽的道:「小丫頭,你知道嗎,這些年在國外,我不敢回來,我怕一回來,我就再也不願意離開你,所以我拚命的學習,拿學業來麻痺自己。兩年前,我終於學成,可我怕,怕你還太年輕,怕我太心急,怕我不能夠保護你。所以我必須變得強大,如今,我已不懼任何人,歡歡,等著我,終有一天,我會將你接到我身邊,細心呵護,再也不讓你吃一點苦。」

    他知道他搶在她的話說出口前說這些很卑劣,可他不能等,他的對手太強大,他害怕她會被吸引。

    盧謹歡感動得熱淚盈眶,心揪扯在一起,絕決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她撲進他懷裡,哽咽道:「衛鈺哥,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可是,我們再也不可能了啊。

    盧謹歡回到慕家,已是深夜十二點,她沒有急著上樓,反而在樓下客廳沙發裡坐下來。今天發生的一切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旋轉,衛鈺的出現真的震撼了她,到現在,她的腦袋都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她已經結婚,無論這段婚姻是否是一場交易,她都該在婚姻結束前忠於慕巖。她知道她更不該隱瞞衛鈺,她現在不能回應他,更不能給他任何承諾。就算今後她跟慕巖離婚,她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她已經不是當初約好的模樣,已然不配站在他身側。

    今天與衛鈺重遇,她的心情從最開始的驚喜、激動慢慢平復下來,空白的腦袋也開始運轉,那些之前被她忽略的東西狂轟猛炸向她襲來。大廳當眾擁抱,就算慕巖不知道,她心裡也充滿深深的罪惡感。

    她捂著臉,心裡懊喪不已。此刻的她,又該以何種面目去面對慕巖?

    慕巖坐在書房的皮椅裡,白皙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冷冽如霜。宴會廳那一幕在眼前不停回放,他已記不清當時的感受,憤怒、失望、難堪、痛心紛紛湧上心頭,他被那一幕打敗了。

    高傲如慕巖,是絕不會強求任何女人留在他身邊。

    可只要想到要放她離開,他的心就開始煩躁起來,細想起來,盧謹歡有什麼好呢?刻板,不懂情趣,也不會討好他,就連在床上都像條死魚一般不懂回應。

    她那麼糟糕,他卻捨不下她。她就像他身上被上帝抽走的那根肋骨,即使他氣得咬牙,她也是最契合他的那個人。

    慕巖恨自己的不爭氣,他告訴自己,一個用錢買來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他費心的,更何況,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他。今日,倘若她心裡有他一點位置,她都不會跟衛鈺當眾擁抱,那無疑是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如果讓業內人士知道,他慕巖還如何在y市立足?

    他想得太入神,神情時而落寞時而狠戾,直到指間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才驚回神來。原來兩指間的煙已經燒到頭將他的手指燙了,他連忙彈開煙蒂,伸腳摁滅。

    腳下的星火明明滅滅,然後躥起了一股濃煙,倏忽一下熄滅。「騰」一下,慕巖站起身來,大步走出書房向臥室走去。

    盧謹歡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多久,她一動不動,幾乎成了一座雕像。她不敢上去,第一次怕他,不是怕他會責難她,而是心裡的愧疚讓她不敢面對他。

    她不是一個輕浮孟浪之人,如今卻做出輕浮孟浪之事,就算慕巖不怪她,她自己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又坐了許久,她才起身往樓上走。

    走到臥室外,她無法像以往那樣抬頭挺胸的走進去,徘徊了許久,她終於鼓起勇氣推開門。室內光線很暗,只有床頭的壁燈亮著,散發出暈黃色光線。

    房中大床上隆起一個弧度,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盧謹歡遠遠的停下腳步,沒敢靠近,半晌,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然後轉身去了隔壁客房。

    今晚的她,實在不適合躺在他身邊。無論他們結婚的原因是什麼,他們一日是夫妻,她的行為就是對這段婚姻的褻瀆。

    身後的門緩緩關上,慕巖緊閉的鷹眸慢慢睜開,眸中一片清明,毫無睡意。她那句「對不起」他聽見了,於是,他的嘴角微微一勾,還知道對不起他,應該還有救……

    那一晚,盧謹歡躺在床上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衛鈺歸來對她的衝擊很大,她到現在還覺得如夢似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回來了,帶著對她的一往深情,然而她已不是曾經約好的模樣。

    理智告訴她,她要快刀斬亂麻,否則拖得越久,對彼此的傷害就越大。時光已然在他們之間隔了一道天塹,即使他們插上翅膀,也難以飛越。

    然而情感卻讓她割捨不下。

    十五歲那年,她犯了很大的錯誤,把衛希蘭最鍾愛的波絲貓扔進人工湖裡淹死了,只因那隻貓最喜歡半夜去後院叫,而母親最害怕半夜的貓叫。那是衛希蘭第一次當著盧文彥的面對她疾言厲色。她本來是想藉著這次事件,讓盧文彥看清楚衛希蘭的真面目,她不過是個滿嘴仁義的卑劣之徒。

    可是盧文彥並沒有袒護她,反而指責她凶殘,將她交給衛希蘭管教,任由母親苦苦哀求都無濟於事。

    衛希蘭終於等來了這次光明正大的報復機會,她豈會放過?她不敢打她,就讓她跪在冰天雪地裡,一跪就是半天,從早晨跪到下午。那時候她性子倔,不肯服軟,挺著脊樑硬是沒吭一聲。

    可漸漸的,她感覺到力不從心,寒意從雙膝漫延開來,她冷得咬緊牙關咯咯作響,嘴唇不停的哆嗦。冷,很冷,無論是身還是心,她從未覺得溫暖過。

    漸漸的,她撐不住了,眼前一陣天眩地轉,就在她快要跌進雪地裡時,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扶住,一道關切的聲音像天籟般闖進她心扉,「你還好嗎?這麼冷,誰讓你跪在外面的?」

    她沒有說話,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此刻給她溫暖的人是誰,那時候太陽剛下山,滿天的紅霞將大地照得金燦燦的,他一身白色運動服,像踏著金光而來的王子,拯救了陷入困境的公主,令她怦然心動。

    從那之後,她與衛鈺的關係就不再是點頭之交,他有空就會來幫她照顧母親,帶著她與母親去郊外散心。她的生命是黑暗的、不光彩的,可是他給她的生命帶來了陽光。

    那段時光是她人生中最快樂也最無憂的時光,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他會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可最後,他還是走了,帶走了她的陽光,讓她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一個人習慣了光明,再度墜入黑暗中,會比之前更痛苦。於是她學會了收斂,學會了隱忍,只有收起渾身的逆骨,她才能夠少受折磨。

    後來,她明白了,衛鈺就是神話故事裡的天神,而她不過是個見不得光,永遠長在陰暗處的鳳尾蕨,他們之間,何談天遠之隔?

    學會了認命,她果然比之前過得要好。如今,她要再一次學會認命,放了衛鈺,也是放了她自己。

    天快亮時,盧謹歡才昏昏沉沉的睡著,她剛入睡沒多久,客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慕巖站在門口,眸華深深的看著房中大床上那道倩影,屋裡冷氣很強,他皺了皺眉,放輕腳步走了進來。

    將冷氣關掉,然後推開玻璃窗,讓新鮮空氣湧了進來。

    他站在床前,看著蜷縮成一團的盧謹歡,心口一陣窒悶。他發現她很喜歡這個姿勢,睡在他身邊一晚上,可以一動不動。心理學上解釋這是因為人在感覺不到安全感時,常會做出還在母親體內的姿勢來保護自己。

    以前,他也喜歡用這個姿勢睡覺,到後來,他看到這個解釋,覺得軟弱,總是要直挺挺的躺著才能入睡。

    她與他,有很多相像的地方,讓他忍不住心憐、心動。他喜歡她,似乎是順理成章毫無懸念的事,快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她就像另一個自己,他無法對另一個自己置之不理,也許這是他喜歡上她的最大因素。

    他就那麼站著,目光灼灼的看了她許久,他的不甘與憤怒,在這樣平靜的注視下,漸漸遠去。

    好吧,他妥協了,也不想再掙扎了,愛上就愛上吧,只是這一次,無論前方有多少波折,他不會輕易放手。

    盧謹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欞灑了一地,天氣晴好,她的心情也不錯。伸了伸懶腰,她掀開被子下床,一眼就看到床頭櫃上擱著的一杯牛奶與兩個雞蛋。

    她一怔,慕家有去主宅吃早餐的規矩,柳媽是不會那麼好心的送早餐過來,那麼還有誰會給她做早餐?她下意識就想到慕巖,隨即猛搖頭,不不不,慕巖討厭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給她做早餐?

    可不管是誰做的,她此刻餓極了,也顧不上多想,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這才發現剛才杯子擋住了一張便簽,便簽上字跡剛勁灑脫,力透紙背,開學愉快!

    沒有稱謂,沒有署名,可她知道這張便簽是誰留下的,一如他的人,強勢、霸道。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雜陳,昨夜她晚歸,又沒回臥室睡,他沒有質問她,反而給她準備好早餐,又給她留便簽,讓她心裡的罪惡感更重。

    她寧願他像以往一樣折磨她,或是冷落她,也好過如今這樣的鄭重以待。

    手中端著牛奶杯,她突然覺得有千斤重,整顆心都沉甸甸的,她眼底乾澀,慕巖,不要對我好,我這樣的女人,不配你對我好。

    吃完早餐,她回臥室去梳洗,換了一身學生氣味濃的格子襯衣與牛仔褲,將頭髮高高紮成馬尾,看起來清新又自然。

    收拾好一切,她拿著背包下樓,打算去小區外面坐公交車,剛下樓,她就看到慕巖倚在一輛黑色電動車旁,身穿黑色運動服,高大帥氣,迎著陽光向她走來。

    盧謹歡有些呆,怔怔地看著他走過來,風從耳邊刮過,呼呼呼,他身後的景物都成了背景,她的眼裡心裡,卻只看得到一個他。

    慕巖緩緩走過來,嘴角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他伸手攬住呆住的她,笑道:「傻愣著做什麼,再不走遲到了可不能怪我。」

    盧謹歡一下子回過神來,他離得近,身上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她的臉微紅,下意識要拉開彼此的距離,慕巖卻容她逃離,大掌牢牢的控住她。

    「我…我們走吧。」她掙扎不開,結結巴巴的道。

    「好。」慕巖擁著她走到電動車旁,自己抬腿跨過去,兩腳撐在地上,下巴一抬示意她坐上來,「上來吧,我送你去。」

    盧謹歡傻眼了,看了看旁邊貴氣十足的布加迪,再看了看黑色電動車,他…他不會打算騎電動車送她去學校吧。

    見她遲遲不肯坐上車,慕巖咧嘴一笑,頗誠懇的說:「你放心,不會摔著你的。」

    慕巖越是笑得真誠,盧謹歡就越是害怕。她倒不是驚訝他騎電動車送她,而是懷疑他會不會騎。可他一臉特別認真特別期待的樣子,讓她想好的拒絕措辭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閉了閉眼,視死如歸的抬腿跨上去,好吧,就算摔了,她也自認倒霉。她剛坐穩,電動車已經滑出去,經過最初的搖晃慢慢的平穩下來,盧謹歡緊握在膝蓋上的手慢慢張開,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

    電動車駛出慕宅大門,向山下駛去。

    速度越來越快,盧謹歡的長髮向後飄在晨風裡,陽光碎在黑髮間,速度與風讓她前所未有的放鬆與愜意,像要飛起來一樣。

    慕巖從後視鏡裡偷看她,見她放鬆下來,嘴角掠過一抹狡猾的笑意,手腕微抖,車就歪歪扭扭起來。她一驚,來不及多想,雙手連忙環上他的腰。

    他就回頭衝她笑,從盧謹歡的角度,只看得到他如刀刻的半張臉與勾起的唇角,勾得人心癢癢的。她怔怔的看著他的後腦勺,整個人都混亂了,她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對她明明很厭惡,可他如今的行為,卻遠遠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她迷惑了,他到底想怎樣?

    其實慕巖的想法絕對純粹單一,就是要讓她心甘情願在他身邊沉淪、綻放。男人的感情通常很純粹直接,叫他們談愛情,不如直接上床,他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他有多麼愛你。

    慕巖騎著電動車載著盧謹歡剛出了慕宅,就有一輛黑色大眾駛進去,那是阮菁的助理陸一梟的配車,他看見慕巖騎著電動車,還以為自己眼花,確定真是他後,他眼睛都差點掉出來。

    那是高高在上的慕巖麼?

    阮菁在陽台上,看著漸漸消失在山道上的黑色電動車,嘴角掛上一抹陰毒的笑意。她沒想到慕巖這麼快就丟盔棄甲,被盧謹歡征服了。

    不過也是,她為他選的妻子,自然不會是普通女人,那是一味毒藥,他一旦愛上了,就是蝕魂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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