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蝴蝶 文 / 天堂向左邊
「列隊!」
「列隊!」
一隊隊明軍的士兵在他們軍官的命令之下進行著落位。
從這些士兵的素質便可以看出指揮官的能力強弱,只見的各種旗牌官員的指揮之下許多士兵甚至連自己的隊伍的位置都不知道,亂轟轟的尋找著他們的陣地。有些甚至連頭盔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一隻護著頭一隻手拿著長矛四下裡的尋找著他的頭盔。
而在這些士兵的對面幾里之外便是海岸線,在那裡有幾十條船剛剛衝上了沙灘。許許多多又矮又壯男人正從上面跳下來。只見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身著一些寬大袖子的衣服,動起來的時候遠遠一看便像是幾百上千隻蝴蝶在那裡飛舞一樣。這些人有的穿了褲子,有些連褲子都不穿。露出他們兩隻滿是腳毛的羅圈腳。有些矮子還穿有一些竹製的帶有各種顏色的盔甲,不過這些看上去還像個樣的盔甲卻不知道真的能起什麼作用。
這些人比起這邊的明軍來說更表現得業餘,至少明軍還有著嚴格的陣列。但是那些許多人從船上下來之後只是隨意的進行著排列。並未有顯示出多麼專業的組織在其中,從他們的前面的幾排人的手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長槍、短矛、薙刀、打刀、漁叉等所有能夠想像得到的武器。
見這些矮子們組織好了隊伍之後從最大的一隻船上一來了一些看上去專業得多的人。只見為首的一個矮子不但身著的盔甲華麗嚴實,頭頂上還帶著一個花裡胡勺的頭盔。而跟在他後面的一小隊矮子也都各自的身著樸素一些、但是卻更加全面的盔甲。不過卻大部他沒有帶頭盔,有些頭上只是紮了個帶子。有些則帶著一些被稱為烏帽的帽子(沒有防禦力)。並且這些人前面的幾個還帶著巨大的幾面旗幟出現在眼前,這個東西被矮子們稱為馬印。當先是一面灰底白字的大旗上書:「日之初國天照神喻。」在這面大旗的後面則是一些其他花樣的旗幟。
只見這只隊伍慢慢的出現在那些矮子的陣中的後部。跟隨著前面這些人的則是一些盔甲更為簡單,但是很整齊,頭上都帶有陣笠、手拿超過一丈半長度的長槍的矮子兵。這些人很快在剛才的那些矮子的前面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陣形。遠遠看來槍陣如林,其樣式比眼前的那些矮子兵專業許多。
明軍這邊相比倒是嚴實得多,不但花去許多時間之後布下了一個看起來非常有組織的大陣,而且左中右三軍都陣形嚴密。長槍、腰刀與籐牌等都各有各位。軍旗號令都已置好。雖只是幾千人的陣營,看上去倒也有些大戰的味道。這時幾個明軍的指揮官員都各自來到中軍陣後進行戰前的小會。
於是在明軍中軍士兵的後面不遠處的小坡之上一隊旗色鮮艷的旗幟迎風招展。這裡十來個明軍的百戶們齊集一地。為首的站著一個身著千戶服色的中年大漢負手而立,見人到齊了便出言道:「各位兄弟,大家也都是明白人,我老吳也不多說了。這倭子在北方一通大殺。現在朝庭震怒。十餘年未出這樣的事兒了,上百個軍官掉了腦袋。老夫今日看來這幫子矮羅子是不會善了。眾位兄弟要不戮力殺賊,還能搏個忠君愛國地。要是半路開溜,那便是老吳想要善了,那皇帝爺、張閣老也不會善了了。」
「吳大人,您不用再說了。我等吃了這口飯便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您放心吧,哪個痞子敢往後退老子第一個滅了他地。」
「是啊,是啊吳大人。您放心吧……」
「您放心吧,吳大人……」
一個個的百戶都忙著表示自己的決心。只有一個人除外。那便是站於遠處的青年。
「今天看來那幫倭子也不算甚厲害貨色。那陣型老子穿開檔那會子都強過他個鳥!」千戶一看手下的決心很高興。又準備他們減減壓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領導的玩笑,便是不好笑那也得笑。除去遠處那個青年之外都笑得很開心。但是他卻冷冷的看著這些人
「大人,卑職願意代許百戶任中軍前衛。」終於這個青年還是沒有忍住,在這氣氛剛剛回暖的時候冷冷的出言道。
「嘿,我說你個歐陽忠義。你什麼意思?」一個百戶彷彿被人踩到了小便子一樣的跳了出來,急切道。
「大人……」
「住嘴!」千戶怒道:「這行軍佈陣之事乃是老子的事,你便做好你的事即可。休要多說。」
「歐陽百戶,難不成你倒是認為這行軍打仗之事吳大人還不如你不成。」千戶身邊另一個百戶陰陽怪氣道。
青年長出一口氣:「即如此,請大人准許卑職回陣中。」
「哼!」千戶不高興的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聲音。於是青年馬上退了開來。慢慢的向著左邊走回了他的陣中。
看到自己的上司回來一個四十多的小軍官湊了過來道:「爺,如何。」
「都是一幫豎子。」
「爺,莫要氣壞了身子。」
「忠叔,等待會你帶著我的親兵在陣後,若中軍有事便帶著他們護著大人離開。
「爺,您是何意。這不要……」
「莫要多說。照吾所說便是。」
「爺,那您自己也要小心哪。」
「嗯。」
遠方的小坡之上十幾個百戶一陣大笑,之後各自離開。
戰鬥終於開始。明軍士兵在幾聲鉦(古代樂器名形如鈐有柄可執行軍時用)聲之後開始嚴肅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幾聲鼓響。八面大鼓同時打響,於是明軍士兵便慢慢的踩著鼓點聲開始前進。
而另一邊倭子們也開始行動。他們並沒有相應的鼓聲這樣的設備。但是依然在慢慢的前進。雖然看些有有些亂轟轟的。卻沒有在陣形上出現太大的差錯。
幾里的距離也不過是一小會兒的事情。很快雙方就進入到了互相對攻的距離裡,三百步的時候明軍的弓箭手們停了下來,開始放箭。但是雖然是幾百人同時放箭,那箭支卻是稀稀拉拉的,有的射得遠,有的射得近。原來許多弓沒有保護好。現在已經不堪使用,成為了軟弓了。有些甚至就在明軍前陣的落下,倒是引來叫罵一片。如果不是有軍官彈壓之下,估計便已經有人回過頭去砍人了。
雙方進入一百五十步的時候倭子們開始射箭。但是軟棉棉的竹弓與玩木弓(丸木弓)在這樣的極限距離上真沒有什麼殺傷力。明軍中箭者少有馬上倒下的。許多更是連明軍衛所那些棉甲都射不透。而此時明軍的弓已經射了六次了。倭子中箭者許多卻是應聲便倒。明軍的箭只要養護得力,其威力便遠強於倭子。加上前面的那些倭子根本沒有著甲,中者便是重傷。
就在倭子們射出了第一波箭之後在倭子的軍官的命令之下其前面的人突然開始跑了起來。這下原本還地成一直線的隊伍就完全的散亂開了。而明軍則突然發現鼓聲消失,鉦聲又起。於是馬上停步、各自站好。籐牌在前,長槍在後。
立於陣前青年看著遠處那與天朝完全不同的民族,只見那些人一個個如未進化完成的野獸一樣的嚎叫著。瞪著血紅的雙眼、張開他們的森黃的牙齒、穿著補丁加補丁的粗布衣服就這樣衝了過來。
「勿要輕動!」青年大聲的喝令著。
近了,近了。青年眼前那些人不斷的在他的瞳孔之中放大。他彷彿能夠看到他們眼裡的血絲,能聞到他們嘴裡的臭氣,能感到到他們身體裡那沒有人性的心。
「勿要輕動!」青年的聲音更加大了。他身邊的士兵們都緊張的拿著武器。青年依希能夠聽到身邊的這些新兵們那心速的心跳聲,那吞嚥口水的咕咕聲。因為他與他們一樣緊張。但……是要來的終歸來要。
「碰、噗、咚……」兩隊兵士終於接觸於一起。人與之間的最為殘的暴力不斷上演。兩隊人用最為野蠻的方法接觸到了對方。許多倭國人跑到了明軍跟前還沒有來得及分析一下怎麼樣躲開眼前的長槍便被後面的人推到了槍頭之上。但是更多的倭子則的在運氣不錯的沒有被長槍扎到。越過了明軍並不嚴密的槍林。然後用力撞向到了那些籐牌手的籐牌之上。雖然大部他的明軍都有所準備,但是也有一些被撞到直往後倒。這是力量的完全展示。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而這些倭子剛撞上來還沒有來得急作下一步動作,他們便發現自己已經被完全的擠到了明軍的籐牌之上無法動彈。後面來的人根本不理會前面的人,只管往裡邊擠著。沒有組織,沒有層次。於是明軍士兵突然發現他們的腰刀雖然無法舉過頭頂殺人。但是卻可以從籐片的縫隙裡直刺那些倭子。就這樣許多倭子們連刀都舉不起來便被殺死。
不過他們也沒有得意多久。那些倭子雖然沒有規劇,但是殺起人來卻一個個的比明軍狠得多了。只見他們許多短矛手們越過了明軍的長槍手之後便可以隔著自己人將前面的明軍籐牌手們殺死。而籐牌手身邊的長槍手們由於槍過於長了,所以反而於對身邊的倭子沒有太多辦法,看到前面的籐牌手被扎死只好扔了長槍拿起前面人的腰刀或是被倭子們衝到近前殺死。
於是明軍的前排也慢慢的出現了傷亡,但是這都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於在倭子們拚死的往前是有他們的意義的。只見倭子不斷的對前面的籐牌手們,進行著戰術的擠壓。後面擠前面,前面擠明軍。而明軍作戰有要一定空間的。無論是籐牌手也好。還是長槍手也好都是這樣。而空間不斷的被擠壓之後結後籐牌手被推到了長槍手身上,失去了運作空間的他們連刀都舉不起來。或是舉起來了放不下去。這樣他們就不可能能夠對倭子形成有效的殺傷。而長槍手被他們擠到身邊也無法運作。並同時被前面的人往後不斷的推著。
於是彷彿多米諾骨牌一樣,明軍士兵前面的被倭子推著後退,後面的被前面的推著後退。結果明軍的戰線由一條直線慢慢的開始變形,成為了一彎新月。明軍士兵所組成了陣形雖然好看,但是在倭寇了這一次不要命的衝擊之下便顯示出了其巨大的不足。如果任由這些倭子這樣不要命的進攻的話,那麼被中央突破只是遲早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遠處的千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大人,要不讓小人帶著家丁們去衝殺上一陣。」他身邊的親丁說道。有明一代衛所敗壞,幾呼所有中後期有些戰鬥力的士兵都是親丁或是土兵為主。所以作為一個千戶,有幾十個親兵也是正常的。
「也好,定要穩住中路。我便讓兩測對敵包抄。全殲這些個倭子。」這個千戶道。於是一隊親兵飛騎而下,殺向了中路。在萬曆初年浙江一帶許多上了些年紀的軍人都多少經歷過當年的抗倭。所以雖然後來這裡出來的那些名將如戚繼光、俞大猷、譚綸、劉顯、胡守仁等人都一個個的離開。但是實際這裡留下的士兵多少還是有些血性的。遠比嘉靖年間的時候要好出許多。所以軍事素養還過得去。
於是明軍很快對陣形進行了調整,中間的部分被十幾個親兵一壓陣之後開始變得堅定了許多。而左翼在那個青年的帶領之下還開始的前推。
……
一刀殺了的眼前之人,青年已經記不得殺了多少人了,現在的他滿身是血,一腳踢在那個剛被自己捅穿了肚子的倭寇。右手一刀架開刺一的短矛,然後又一腳踢開了這個傢伙。馬上身邊的人便上前去給他補了一刀。這時又有幾個倭子同時使短矛扎來。被他用左手的籐牌一拍,全都拍到地上。他跳起一刀斬了其中一個的腦袋。同時發現另外的兩個倭子則被身邊的長槍手們紮了個通透。
還沒有時間互相微笑一下,便又有幾個倭子到了面前。突然籐牌被其中一個給砍斷了。於是青年馬上用右手之刀擋開此人,然後左手從一屍體上拔出一把一刀刺死了前面的倭子。而他後面的人馬上衝過來將前面幾個倭子刺倒……
遠處倭子的陣形的後面的馬印之下,帶著頭盔的倭子突然發現前面已方陣形的右邊突然開始慢慢的變形,並不斷的後退。而前面對於明軍中軍的進攻也停了下來,這時他開始焦急了起來。
「山下君。」這個倭子叫道。
見他身邊的一個頭帶烏帽的倭子應道。
「去帶你的人把衝擊一下唐人的左陣(即明軍的右邊)。」這個倭子邊說邊舉起了他的軍配(扇子),一付頤指氣使的樣子。
身邊的倭子應聲道。然後只見這個倭子退了下去,然後帶著周圍那些長槍手們向著明軍的右測快步的跑了過去。
於是這最後的一股生力軍終於為這場居部的戰鬥敲定了最後的基調。現在從空中看來可以發現明軍的左路不斷的壓迫著倭子的右陣向著後面退去。而倭子的左陣則長時間進步也沒有後退。這時那股強大的長槍兵來了之後平衡被打破。
倭子的指軍官非常有經驗,如果冒冒然的在正面投入他的兵力,那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正面沒有空間。如果讓那些正在作戰的倭子們後退的話指不定就變成一場潰敗。所以這的事情他不會做的。於是他將長槍兵們在明軍的測面列好陣,然後指揮著這區區百餘人向著明軍壓了過去。於是正在作戰的明軍右測突然發現測面居然有長槍捅了過來。於是一排排的人要麼不斷往中間擠,要麼被扎死。結果右測的連鎖反應之下中路明軍突然發現他們居然被右邊的自己人擠壓變形了。於是原本好不容易接近一直線的明軍中軍與右軍突然又開始變形,慢慢的居然成了s形。而就在這個時候……
米五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倭子,原本生下來就是一個農民的他實在是一個常見的老實人而以。他即沒有武士們的武藝也沒有他們的膽子。別說是殺人,一隻雞他都沒有殺過。但是他的命運也就在前年開始改變。一個少年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告訴了他很多東西。告訴了他原來農民也並非一輩子就只能是農民。他還有選區擇。還可以成為一個更偉大的人。可以去搶別人的東西,睡別人的女人。只要他忠於日之初國,忠於天皇,將來死去了他還能夠成神。
於是米五郎開始瘋狂了,他加入了神教。開始學習各種殺人技能,結果一年之後他來到了唐國。在這裡米五郎經過了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他居然發現在這裡搶的東西越多,他受到了表揚越多;殺的人越多,他受到了鼓勵越多;睡的女人越多,他受到了尊敬越多。米五郎簡直不敢相信,他開始完全的蛻變了。現在的他越來越喜歡這種生活了。所以今天他身中三刀,卻絲毫沒有感覺。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容易。
突然他發現他的面前沒有人了……這是怎麼回事?米五郎左右的看著。他突然發現他左右兩邊都是那些明軍的背影——他殺透了明軍的軍陣。於是米五郎激動到了極點,他彷彿把剛才消耗的力量又再找了回來,他飛快的舞著刀殺向那些背著他的明軍。看著這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然後一個個的倒下。米五郎的眼裡全是紅色的漿液。這讓他混身上下都是力量。他張開他的嘴,伸出舌頭,像一個野獸一樣的在戰場上嗷嗷的叫著……
青年殺著殺著,突然聽到了遠方一下子人群散了開來,他驚呆了,馬上他的親兵將他拉到了人群當中。大聲叫道:「爺,中間被突破了。吳大人也跑了。爺咱也跑吧!」
個親兵的臉上馬上多了一道紅印:「胡說八道。」
「爺,再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啊。」那個親兵依然激動的說道。
「哈哈哈……」青年彷彿突然瘋了一樣的大笑了起來:「今日有死無生。」
「有死無生。有死無生……」他身邊的士兵們大聲的叫道。
……
雙嶼之戰已經塵埃落定。但是其他地方的戰火依然在不斷的燒燒著。倭寇們派到雙嶼來的不過是一些他們當中最次的部下而以。整個浙江海面幾千倭寇橫行肆虐。成為了萬曆初年最大的一件事情。這件在歷史當沒有發生的事情因為羅承續並不瞭解歷史而心安理得。並沒有以為自己這只蝴蝶有任何的作為。
於是三省聯軍不得南下,但是當他們一個月之後趕到的時候幾千倭寇亂戰褔建。萬里海疆鋒煙不斷,處處是警。十幾萬衛所軍被調來調去,無所適從。為防止倭寇進入廣東。於是整個兩廣和江西等地的軍隊都被調入廣東嚴陣以待。但是倭寇在福建四處燒殺了一個月之後又突然的消失了。之後半年都再沒有看到這股倭寇出現,彷彿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但是他們這只蝴蝶卻改變了許多的事情。比如:以都督僉事為福建總兵官,已七十高齡的俞大猷因此而獲罪下獄,雖兵部力持公論,仍詔還籍候調。於是為大明王朝辛苦奔波了幾十年,計功勞無數。勞苦功高的「俞佛」只能回到老家安養天年。一個羅承續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叫宋儀望的人突然的被朝庭提拔為僉都御史,然後就被派到了應天來做巡府來了。而羅承續並不知道,其實歷史上這個宋儀望要等要他的老對頭葛守禮退居二線之後,也就是要等明年才會被調到應天來的。歷史的進程已經被蝴蝶的翅膀給扇得更快了。
於是萬曆初年讓後世歷史學家們不斷猜測的倭寇入侵就以這樣莫名其妙的方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