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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我負天下人 第五十七章 文 / 曬月亮的狐狸

    面對四小姐灼灼逼人的目光,喜媽媽嚥了口口水,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她後悔了,大小姐和四小姐雖然是一母同胞,但大小姐對四小姐可沒用上真心相護,相反還暗中使了不少絆子給四小姐,不然四小姐哪會落個刁蠻任性的名聲,一邊想著喜媽媽就邊點頭:「我的好小姐,您和大小姐雖然都是夫人所出,往日裡您要什麼大小姐雖然都讓給您,表面上看大小姐是愛護您遷讓您,可您就沒仔細想想大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蘇婉蘭大大的雙眼一眨,有些不耐煩的道:「我是她妹妹,她讓著我一些又有什麼奇怪的?」

    喜媽媽歎了口氣,望著她道:「我的好小姐,這闔府裡怕就是您不知道,全陵京的貴婦都贊大小姐溫柔善良端莊大度,可對於您的評價呢?」喜媽媽頓了一頓,有些不敢將真話說出來,眼巴巴的拿眼瞅著四小姐繼續道:「我的好小姐,外面的人怎麼評價您,奶娘若是實說了您可不許生奶娘的氣。」

    聽得是關於自己在外名聲的話語,蘇婉蘭倒在意起來,點頭道:「奶娘您只管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遷怒於你就是。」

    喜媽媽這才放了心,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嘴唇道:「外面都傳小姐您刁蠻任性,幸虧有個好姐姐遷讓著你。我的好小姐,這話奶娘原也是不想說給您聽的,可小姐您如果再被大小姐蒙騙下去,這些流言一傳十十傳百,便不是真也會讓人當成真,您是奴才奶大的,奶娘又怎能看著您被大小姐壞了名聲呢?」

    蘇婉蘭聽得滿臉通紅,一股子邪火就竄上了心頭,她緊緊盯著喜媽媽,由喜媽媽的表情知道她沒有騙自己,回想起以往的種種事情愈發覺得果真如喜媽媽所說一般,咬了咬唇她看著喜媽媽道:「奶娘,她這般待我我如何甘心,我這就去找她算賬!」

    她跺了下腳提起裙擺就要跑,慌的喜媽媽一個箭步上前攔住:「我的好小姐,您這樣鬧過去,給老爺和夫人知道您指不定要在鄉下呆多久,現在老爺和夫人的氣還沒消,您再委屈再不服也得忍著,等將來老爺和夫人消了氣,肯接您回來了,那時才是您揚眉吐氣的好時機,您這會去鬧騰大小姐,只會讓老爺愈發不待見您。」

    蘇婉蘭聽了只覺氣苦,又覺著奶娘的話著實有理,半晌她憤然轉身投進喜媽媽的懷裡:「奶娘,爹和娘都只喜歡大姐姐,都不把我放在心坎上,只有奶娘你最疼我了。」

    喜媽媽趕緊拍著她的背道:「我的好小姐,你聽奶娘的準沒錯,不過是去鄉下莊子裡,咱們去就是了,到了鄉下莊子裡,你把從前那些被大小姐蓄意慣出來的壞毛病全改了,老爺和夫人見了定會很喜歡小姐的。」

    主僕二人摟著哭了會,最終在喜媽媽的勸導下蘇婉蘭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了院子,四個丫鬟見著喜媽媽終於勸服了四小姐,自是滿心眼裡佩服喜媽媽。

    且說二夫人一路忍著頭痛回到風荷院,張嬤嬤扶著她斜斜躺在炕上,她靠著背枕右手支著頭半瞇著眼養神,張嬤嬤和嬌杏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都靜靜的立在炕邊不語。

    靜了半晌,就在張嬤嬤以為二夫人已然睡著了之際卻聽她滿是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張嬤嬤,回頭你去庫房裡頭清點幾件上好的瓷器和頭面出來,裝好了放過來。」

    張嬤嬤應了一聲望過去,卻見二夫人仍然閉著眼,她便小心冀冀的問:「夫人,可是要送去忠勇王府的禮品?」

    二夫人仍是沒有睜開雙眼,只點了點頭:「正是,記住挑選些拿得出手的。」

    張嬤嬤扯了扯嘴角,再拿得出手的物品到了忠勇王府也入不了那老王妃的眼,與其費了心還討不得老王妃的心,倒不如送一定能入老王妃眼的禮品才是正道,想了想她看著二夫人道:「夫人,依老奴來看,老王妃她什麼世面沒見過?尋常的物品縱是再珍貴也抵不過心頭好,倒不如挑些能讓老王妃看得進眼的送過去才顯得夫人的確是懷了誠意上門。」

    二夫人眉頭就蹙了起來,睜開眼道:「這我如何不知?只是什麼樣的物品才能入得了那老虔婆的眼?」

    張嬤嬤擰著眉頭細細思忖了一下方道:「這卻是不難,夫人,那百里氏一家滿門不論男女老少都是粗鄙之人,老奴聽說老爺的收藏中有《莊墨兵法》以及莊墨劍,不知是也不是?」

    二夫人揚了揚眉,緊著眉頭道:「這我倒沒聽老爺提起過,你是怎生知道的?」

    張嬤嬤忙道:「老奴知道是因為當年老爺送往國公府的聘禮單上有這麼兩樣物品,但國公夫人見了不喜,說是喜慶之事不宜見這些血腥之物,於是老爺就用一對玉珊瑚取代了這兩樣,國公夫人說這事無需告知夫人您,是以夫人您並不知道,不過後來國公爺聽說之後倒甚是抱憾,說那兩樣乃帶兵之人夢寐以求之物,由此可見老爺對夫人您的確是很喜歡的,不然這兩樣物品老爺當初迎娶百里沫時為何沒投其所好送給忠勇王?」

    這話卻是二夫人喜歡聽的,當下她心中便忍不住有了得意,卻又帶著好奇問:「嬤嬤,這《莊墨兵法》和莊墨劍竟有這般出名?」

    張嬤嬤點頭:「夫人您有所不知,當年國公夫人也像夫人您一樣不甚明白因而細細問過國公爺,當時夫人問時老奴也在,聽國公爺說莊墨其實就是兩百多年前的傳奇將軍項子玉,莊墨是他一生的知已兼紅顏,只是不知因何原因,這二人卻終其一生竟也沒在一起,項將軍生前,凝結一生心血寫下這本兵法之收,取名為《莊墨兵法》,而他所有之劍,自然也被世人稱為莊墨劍。」

    二夫人聽了不由挑眉:「父親他既是如此喜歡,怎的不透個口風給老爺?」

    張嬤嬤卻笑道:「夫人,國公爺知悉國公夫人她退了這兩樣物品之後甚是可惜,倒也曾有此意改口讓老爺送回來,但國公夫人卻是不肯,國公夫人她說項子玉和莊墨二人終其一生也未能在一起,這兆頭可不好,國公爺聽了也覺得有理,這才打消了讓老爺將這兩樣物品送過去的念頭,再往後,忠勇王慢慢凋零,兵權落在國公爺手裡,國公爺那時又起了要這《莊墨兵法》和莊墨劍的念頭,但老太爺卻道如今國公府盛眷太重,若再擁有這本兵法恐會令今上生忌,於是國公爺只得息了這念頭。」

    二夫人心下不由細細思忖,這本兵法如此得父親看重,若然將之送給那老虔婆,父親大人得知之後會不會因此而生氣?

    「嬤嬤,父親他既然如此看重這《莊墨兵法》,我若是將之送給那老虔婆,父親若是知道了,豈不是會大失所望?」二夫人略帶詢問的看向張嬤嬤,不明白她為什麼明知道父親看重這《莊墨兵法》,卻還要向自己舉薦它。

    張嬤嬤笑著搖頭:「夫人不用擔心國公爺,老爺後來知道國公爺心意之後,就派人臨摹了仿本送給國公爺,這些年國公爺甚少出門便是因為在府中細讀這本兵書,不但如此,幾位少爺也在老太爺的命令之下細讀此書。」

    二夫人聽了這才放了心,又想著這兩樣是蘇景石送給自家而自家不要的東西,如今送給那老虔婆,縱然很得她心,但終是自家不要的東西,也算是辱了那老虔婆的面子了!

    這般想著,她面上就展開了笑顏:「既是如此,那你就向老爺求了這兩樣來,想來老爺也一定會捨得的。」

    比起送那些稀世之物,這兩樣東西倒是更讓她捨得的,雖說是名人之物,到底是行伍出身的男子方用得上,她可不捨得讓自個唯一的嫡子走那遍是荊棘又滿是危險的軍人之路,雖則如今天下太平鮮少有戰事,但到底說不準,沒準哪天戰事一起,那大軍就要開赴邊關應戰,這一戰下來,縱然有哥哥和弟弟們護估,但刀劍無眼,她可不想後悔。

    張嬤嬤應聲領命而出,剛走到門口就聽外面二等丫鬟白蘭的稟報聲:「二夫人,戚姨娘奉老爺之命求見。」

    張嬤嬤的腳步因著白蘭這話一滯,想回頭觀望二夫人卻又忍了下來,就聽得二夫人隱忍的聲音傳了進來:「讓她進來。」

    一隻素手打起垂下來的厚重的石青色棉簾,穿著一襲煙霞色繡金邊褙子,下罩一條同色百合裙,體態妖嬈的婦女隨著白蘭走進來,瞧著這美婦眉眼含春的模樣,張嬤嬤卻鬆了口氣,不過是讓她協助二夫人管理中饋就這般喜形於色,顯然是個城府不夠深的,這樣的妾室,根本威脅不到二夫人的地位。

    「卑妾見過夫人。」戚姨娘恭恭敬敬的福了身,只是那聲音之中透著無法掩飾的喜悅之情,縱是勾著頭,也能讓人察覺出她因為喜悅而情不自禁微微顫抖的身軀。

    二夫人的視線凝在戚姨娘脖子間那一片皓白上,那一抹白像窗邊積在樹枝上的雪,狠狠的晃了她的眼涼了她的心。

    彎著身子的戚姨娘只覺二夫人灼灼的視線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她心中不由一緊,但很快又想到這是老爺的意思,二夫人心裡縱然再有不甘也不可能不聽,她便穩穩當當的彎著身子,只要能讓她和二夫人一起主持中饋,受二夫人這麼點刁難又算得了什麼呢?

    半晌,二夫人收回了視線,冷冷道:「起來吧。」

    戚姨娘便直了身子,正想說話,卻聽二夫人清冷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嬌杏,去把麗姨娘、安姨娘、雲姨娘還有幾個管事媽媽都叫過來。」

    嬌杏應聲退出廂房,戚姨娘心裡頭明白二夫人叫姨娘和管事們過來這是要宣佈從今往後,她戚洛冰也將主持中饋一事,當下她便閉了嘴收回視線。

    二夫人刀一般的眸光在嬌杏打起簾子走出去後又回到戚娘姨身上,瞧著她一身鮮艷的裝扮,二夫人心裡頭就煩燥起來,身為正室夫人的她,是不能和卑賤的妾室爭寵的,所以不管人前人後,她都要穿得端莊大度識體,那般嬌艷的衣裳她也就是在剛嫁給蘇景石時穿過一段時間,百里沫死後,那些鮮艷的衣裳便壓了箱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色澤沉穩顯大度卻把人平空給穿老氣的衣裳,每每看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妾室,她羨慕的同時又隱隱生恨,但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她一個堂堂相府夫人,穿得如同那些卑賤的妾室一般吧!

    戚姨娘不知二夫人心中思慮,只以為是因為老爺讓她協助二夫人共同主持中饋一事讓二夫人心有不滿,當下便勾著頭不說話,嫁給蘇景石為妾的那一天,娘親千交待萬交待的一句話就是:在那種大宅院裡,能不說話就不要張嘴,多說多錯。

    廂房一片壓抑的沉寂,二夫人從炕上起了身坐直,微冷的目光盯著戚姨娘:「老夫人過幾日就要帶著二房一同回陵京,府上如今事多,老爺的意思是讓你協助管家,你自己意下如何?」

    戚姨娘心中一曬,裝作聽不懂二夫人的言外之意,嘴唇掀了掀道:「既是老爺之命,卑妾自當尊從,只是卑妾從未管過家,還請夫人您多多提點卑妾,以免卑妾行差踏錯。」

    二夫人原是想讓這戚姨娘自己駁了老爺的意思,卻不妨她卻一點都沒有駁回的意思,反倒順著她的話往上爬,當下就氣得直咬牙,這個戚洛冰,當真以為蘇景石讓她管一半家就能升天了不成?敬酒不吃偏要吃那罰酒,可笑,且讓她先得意一下,回頭定要整治得她哭都哭不出來!

    瞧著面如春風的戚姨娘,二夫人端起炕上案几上的茶杯淺淺綴了一口,方慢悠悠的道:「既然你也有這個決心,我也就放心了,這府裡頭多一個人管事總是好的,只你記住一點,這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你也得擔當起來。」

    聞言戚姨娘猛然抬頭,二夫人這話裡頭分明是在威脅她,這闔府上下都是二夫人的人,都以二夫人唯命是從,她若想給自己使什麼絆子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戚姨娘的躊躇看進二夫人的眼裡,二夫人就冷哼了一聲,若是中饋那麼容易打理,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掌管中饋了!

    半晌過後,戚姨娘朝著二夫人望過來,眼神裡帶著慼慼哀哀:「夫人,卑妾知道這管家甚難,是以卑妾決定,一應大小事務卑妾一定先問過夫人您再行處理,若是有什麼行差踏錯,夫人您也能盡早指正卑妾。」

    二夫人氣得兩隻手一緊,好個狡猾的狐狸,居然拿這一句來堵自己的嘴,若是她真的事事都問過自己再行處理,那自己想要尋個什麼由頭來整治她當真是有些難度了!哼,若你什麼事都要過問我了才敢處理,那要你主持中饋豈不是多此一舉?

    平了平心頭的怒火,二夫人道:「老爺正是因為事多怕我一人勞多傷身,這才讓你幫著打點,你若是事事都要過問我,那豈不是讓我更忙碌?」

    戚姨娘眼眸轉了轉道:「夫人的話甚是有理,那卑妾就不打擾夫人,反正老夫人過幾天就要回府,妾身若是有什麼不敢擅做主張的就去問問老夫人,老夫人從前主管過中饋,一定能替卑妾拿好主意的!」

    老夫人和二夫人向來面和心不和的事在右相府並不是什麼秘密,戚姨娘早就知道,二夫人既然想給她陷阱,那她就把老夫人也扯進來,真要出了什麼事,她也可以推到老夫人的身上,夫人總不能處置老夫人吧!

    二夫人只覺得心口因為戚姨娘的話而堵住了,她冷冷瞪著戚姨娘,居然敢舀老夫人來威脅她,真正是個好樣的!哼,老夫人在府中權威再大,又還有幾年好活?以為傍著老夫人這棵大樹就能好乘涼了?等這棵大樹倒了我讓你哭都沒地方哭!

    「夫人,姨娘們和管事們都到了。」嬌杏的聲音適時傳進。

    二夫人便起了身向門外行去,戚姨娘勾頭緊緊跟上。

    今天風有些大,站在院子裡的幾個姨娘個個手裡頭抱著暖爐,耳朵上也罩著毛聳聳的糰子遮風,饒是如此,姨娘們還是凍得簌簌發抖,一個個面青唇白的,更別說那些個管事婆子媽媽,穿得雖然厚重,但畢竟不像姨娘們抱著暖爐可以暖暖手,一個個凍得縮頭縮尾的立在姨娘後面,身體稍差一些的便連青鼻涕都凍了出來。

    「卑妾見過夫人。」

    「奴才見過夫人。」

    見二夫人走了出來,姨娘們連同管事婆子媽媽們都齊齊彎腰行禮,管事婆子和管事媽媽們倒沒注意到二夫人身後的戚姨娘,即便注意到了也沒放在心,倒姨娘們就不一樣了,一個個心裡都開始揣測,二夫人把她們全叫過來,戚姨娘住的院子離風荷院最遠,怎的她卻跑了在前面?

    二夫人站上廊上雖然吹不到風,卻也覺著有些寒氣襲人,便轉頭提腳往院正中的院廳行去,姨娘們和管事婆子媽媽們自然也緊緊跟上,進了院廳,二夫人坐在上首,姨娘們和管事婆子媽媽們自發自覺的排好,個個勾著頭等著二夫人發話。

    「老夫人過幾天就要帶著二房的人回陵京,府上如今事多,等老夫人和二房的人到了府之後,就由戚姨娘協助一同打點中饋,日後你們若有什麼事急需處理而本夫人又不在,就去稟報戚姨娘,由她決斷,聽清楚沒有?」二夫人刀子似的目光沿著姨娘們一個個望過去,在看到姨娘們眼中的憤憤不平時她滿意的收回了視線。

    管事婆子和管事媽媽們都是奴才,對於主子的話自然不敢有什麼異議,當下齊齊應聲。

    姨娘之中唯有安姨娘一臉淡漠,渀佛這事和她完全無關,她膝下無出,即便讓她掌管中饋也沒什麼意義,戚姨娘能分得二夫人一半的權利,在她看來倒是樁好事,總不能什麼都讓二夫人佔了全。

    麗姨娘則若有所思的看著戚姨娘,她相信,讓戚姨娘協助主管中饋不可能是二夫人自己的意思,能讓二夫人不得不同意讓戚姨娘共同主管中饋的人,闔府也就只有老爺一人方能開這個口,老爺不會無原無故讓戚姨娘分二夫人的權,看來是和忠勇王府的老王妃抬走了三小姐一事有關。

    唯有八姨娘商曉雲忍了幾下沒忍住,張嘴道:「夫人,為什麼就選了戚姨娘?」

    二夫人等的正是這一句,當下她便微微一笑道:「讓戚姨娘協助管家是老爺的意思,雲姨娘若有不解就去問老爺。」

    這話一出,麗姨娘和雲姨娘不約而同的望向戚姨娘,瞧著戚姨娘面若春風,麗姨娘暗自搖頭,在這府上,老爺的寵愛就如同催命符一般,可歎這戚洛冰進府這麼多年還不曾看透這一點,你眼下這般得意,難道就不曾想過你那寶貝女兒的前程還捏在二夫人手裡?老爺縱然再寵管你,可庶女的婚事卻是由二夫人把持的,老爺他是男人斷不可能插手干涉,只可憐了那玉丫頭,這往後怕是要因為戚姨娘而落個不好的前程了。

    雲姨娘也無所出,自然不像麗姨娘一般先著子女的前程,她只恨恨的看向戚姨娘,半晌過後陰不陰陽不陽的道:「戚姐姐好手段,竟能哄得老爺許你管家。」

    戚姨娘面色不由一僵,她和雲姨娘往日素無恩怨,雖然也會爭風吃醋,但因為都是姨娘,再爭也強不到哪裡去,倒是有共同的敵人二夫人,所以二人的關係說不上有多好,倒也是相安無事,卻不想二夫人只一句話便讓這雲姨娘恨上了自己,以雲娘娘小心眼,日後指不定會做什麼小手腳讓自己難堪!

    戚姨娘忍了忍,她眼角瞄了眼二夫人面上的得意之色,心中哼了一聲,你讓我不好過,平白給我豎了個敵,我又怎能讓你好過呢!

    她細聲細氣的道:「雲妹妹此言差矣,老爺讓我協助夫人管家,實是因為三小姐犯下大錯,以至三小姐受了大傷,忠勇王府老王妃憤然抬著三小姐離府而去,老爺這才讓我協助夫人管家。」

    她這話一出,幾個姨娘都不敢吭聲了,只拿眼角瞄著二夫人,果見二夫人的面色黑如鍋底,姨娘們心中便心知肚明戚姨娘所說果然是真,二夫人被分權是因為老爺氣了。長期在二夫人權威之下的姨娘們這會子覺得心裡倒有些解氣,沒想到那麼寵愛二夫人的老爺居然能這麼下二夫人的面子,真正是意外!

    二夫人氣得想吐血,她橫了一眼戚姨娘,這賤人,居然當著這麼多的人下她的面子,哼,且管等著,日後我若不讓你那寶貝女兒嫁個『好人家』,怎麼對得住你這賤人今日這番話!

    二夫人鬱結得很,也沒心再纏下去,揮了揮手:「都清楚了就下去。」

    姨娘們趕緊福禮:「卑妾告退。」

    管事婆子和管事媽媽們也跟著彎腰,跟著姨娘們魚貫而出,戚姨娘最後,她抬首挺胸的像只大公雞似的前行,只把二夫人看得恨不能一腳踹過去。

    嬌杏和張嬤嬤扶著二夫人回了廂房,剛到炕邊二夫人猛的往前一栽,生生栽在炕上,好在炕上鋪著厚厚的軟棉墊,倒是沒有磕出血,但張嬤嬤和嬌杏依然嚇了一跳,兩人對望一眼這後,張嬤嬤連忙伸手掐向二夫人的人中,這般狠狠掐了幾下,二夫人才嚶了一聲緩緩醒過來。

    醒過來的二夫人有些迷糊,她只記得嬌杏扶著她回廂房,她剛走到炕邊兩眼一黑就不知道了,她茫然的看著張嬤嬤和嬌杏,蹙眉問:「我剛剛是怎麼了?」

    嬌杳就道:「夫人您剛剛暈倒了,奴婢掐了您人中您才醒過來,夫人,奴婢這就命人去請大夫。」

    她起了身提起裙擺就要走,二夫人忙扯住她:「罷了,我都已經醒過來了,想必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若是讓老爺知道我病了,指不定讓我馬上將權交給那賤人。」

    中饋的油水很厚,為了幾個子女她不得不動了手腳,雖則戚姨娘是個愚笨的不見得看得出賬薄的問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等這幾天她再細細查一下賬薄之後方能放心。

    嬌杏聞言只得轉了身,想了想便道:「夫人,雖則您現在是醒了,可這突然暈倒可不是件小事,您好歹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您要是不想讓老爺知道,不如您讓張嬤嬤去國公府把國公府的府醫帶過來,這樣不就成了?」

    二夫人想想也是,便點頭,看著張嬤嬤道:「嬤嬤,你回國公詩人和娘親說一下,記住要悄悄的不要驚動父親,還有,帶著府醫回來時記著走後門,不要讓人發現,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你鄉下的親戚。」

    張嬤嬤點頭出了廂房,二夫人歇了口氣又覺著胸口實在悶得難受就看著嬌杏道:「你去廚房,吩咐石婆子給我燉碗血燕粥。」

    嬌杏點頭,出了房吩咐侯在門外的紅綃和紅蓮進去侍候,二夫人閉了眼在炕上養神,只這心裡頭卻怎麼都安定不下來,想著老夫人要帶著二房的人來陵京,她這心裡頭就如同吞了只蒼蠅似的難受,又想著蘇景石太過狠心無情,就因為四丫頭做錯了一點小事,就要分權給戚姨娘,最後想到四丫頭從明天起就要被送到鄉下莊子裡頭去,她這心裡愈發的難受起來。

    她向來是個撥尖要強的,打小因著護國公府嫡次女又因著才貌雙全的原因,在護國公府那是備受寵愛,即便在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雙雙不同意的情況下,她也執意要嫁給蘇景石,為了嫁給蘇景石,她不惜拋下身份尊嚴主動勾引蘇景石,在灌醉蘇景石後二人終於有了肌膚之親,護國公無奈之下只得請奏皇上,懇請皇上下旨賜婚,而皇上也果然下了一旨賜婚,雖是平妻,但當時她心裡卻因為終於能嫁給自己心儀的人而無比開心的,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在百里沫死後十年,皇上也沒將誥命夫人封賜的旨意下過來不說,蘇景石還左一個姨娘右一個小妾的抬進來,美其名曰都是各個王爺或是侯爺所送,他不得不收!

    就算那些女人是皇室中人所送你不得不收,但那些女人難不成還強按著你爬上她們的床不成?

    她堂堂護國公府嫡次女嫁給蘇景石為平妻已然很委屈了,他還這般不知道珍惜,這讓她心裡頭的不甘和憤恨隨著幾個庶女的出生愈發的嚴重,但這些都不算引爆她心中不甘的火引,真正的火引是庶子蘇辰軒的出生,庶女她無所謂,將來還能替她的女兒掙聘禮,可庶子就不同了,那是要和她的兒子爭家產的,雖然不多,那也讓她很是不滿。

    愈想愈氣,愈氣就覺得胸口愈悶,一股腥甜由嗓子口湧到嘴裡她心裡就不由又驚又涼,她轉了身從袖中掏出絲帕將嘴裡那抹腥甜吐出來,看著絲帕上點點殷紅她不由直了眼。

    她才三十多歲,雖不像二八年華,但這吐血之症怎麼能發生在她身上?

    將手中的絲帕捲成一團塞進袖子裡頭,想著從前聽到的關於吐血之症的可怕之處,她心裡頭就愈發的寒涼和焦灼,她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早早去了,以著蘇景石這般涼薄的性子,日後若是繼了弦,她的三個子女可怎生是好?

    正想著,白蘭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二夫人,四小姐來看您了。」

    二夫人此時心頭鬱鬱不安,只以為四丫頭來又是吵鬧著不肯去鄉下莊子裡頭,當下便道:「我已經躺下了,讓她回去好生休息。」

    話音剛落,只聽得掀簾的聲音一響,蘇婉蘭已然邁了進來,瞧著她這般無禮的樣子,二夫人只覺得嗓子眼就開始有了腥甜的氣息,忍了忍她正想發話,卻見蘇婉蘭幾個快步走到炕前就直直的跪了下來,二夫人心中一驚,這個女兒向來驕傲得很,今兒為了不去鄉下莊子裡,居然都肯下跪了!

    一時間二夫人心裡酸甜苦辣俱有,她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蘇婉蘭,一肚子想要訓斥的話也說不出口,卻聽得蘇婉蘭道:「娘,女兒知道是女兒錯得太離譜,所以娘親不願見女兒,可是女兒明天就要去鄉下莊子裡了,這一去也不知要何時方能回府,女兒想在離開之前好好倍著娘親,就請娘親成全女兒好不好?」

    這話大出二夫人的意料,她想過這個女兒這時候來這時候跪在她面前的種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功夫,這個女兒竟像懂事了許多一樣,開心之下她又有些半信半疑的看著蘇婉蘭:「婉丫頭,你當真是悔過了?」

    這個女兒莫不是以退為進,想要以這樣求得自己去替她說情吧?

    二夫人看著蘇婉蘭,心中暗暗思忖著,蘇婉蘭卻點點頭,表情甚是誠懇:「娘,女兒是真的知道錯了,女兒也知道,從前女兒太過任性刁蠻,事事都要娘親操心,不像大姐姐一般事事都不用娘親操心,可娘您放心,從今往後,女兒一定會改正,雖不敢保證像大姐姐一樣事事不用娘親操心,但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給娘親闖禍。」

    二夫人聽了心中就暖了起來,她起了身將蘇婉蘭摟進懷中:「婉丫頭,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替您操心那也是心甘情的,娘也希望你能早些懂事,娘不求你像你大姐姐一般,但只要你能好好改了這性子就成,婉丫頭,你爹他雖然說要把你送到鄉下莊子裡去,但不是因為你爹他不喜歡你了,而是有很多事,你爹他也是逼於無奈,你放心,只要你在鄉下莊子裡好好呆著不鬧出什麼事,娘一定會盡早把你接回來。」

    悶在她懷裡的蘇婉蘭眼裡一片陰鷙,嘴裡卻乖巧的道:「娘親放心,女兒一定會好好的呆在鄉下莊子裡頭,一定不會鬧事,娘,您不是說明兒要去忠勇王府給老王妃請罪嗎?女兒想過了,娘您說的對,女兒明天一早就隨娘親到忠勇王府請罪,只要能讓三姐姐原諒女兒,不管娘要女兒做什麼,女兒都願意。」

    二夫人欣慰歎聲氣:「我的兒,娘今日受了這麼多委屈,能換得你醒悟過來那也是值得的,你不用擔心鄉下莊子裡頭會受苦,那邊一應開銷,娘都幫你想好也,斷不會讓你受委屈。」

    蘇婉蘭點頭:「有娘親幫著女兒,女兒不會害怕。」

    母女二人摟著細細說了一番,直到天色漸暗嬌杏端著燉好的血燕粥進來,蘇婉蘭便告退而出,因著自個女兒突然間就醒悟過來懂了事,二夫人心裡頭鬱結的氣也散了不少,她懶懶的靠著背桃喝完粥,張嬤嬤也帶著大夫進了廂房,因著是自個國公府的府醫,二夫人也就沒設屏風隔開,她看到隨著張嬤嬤而來的大夫卻不是國公府從前的府醫不由有些遲疑,張嬤嬤忙道:「夫人請放心,秦大夫是國公夫人親自派來的,從前的府醫已然告老還鄉,如今國公府的府醫正是這位秦大夫。」

    這秦大夫也不過三十多歲,穿一件石青色直綴,頭上戴一頂方巾,面如冠玉倒生得像個儒生而不像個大夫,二夫人瞧了就不由暗道這人如此年輕,這醫術能過硬麼?

    張嬤嬤看出二夫人眼裡的質疑,便笑著道:「夫人不用擔心,秦大夫可是救了老太爺一命的,他的醫術連老太爺都稱讚。」

    二夫人這才放了心,瞧著那秦大夫人面上一片從容淡定,完全沒有因為自己質疑他的醫術而有所不滿的表情,心道此人的涵養倒真是不錯,她望著張嬤嬤道:「那就開始診脈吧。」

    秦大夫拿出紅絲懸上她的手腕,半晌過後他清冷的聲音傳過來:「夫人,您長年勞碌以至於氣結於心這才一時暈厥,雖沒有大礙但這氣結於心卻非好事,夫人還是要盡量寬心才為上策。」

    聽得大夫這般一說,二夫人卻安定不少,想了想她將袖中藏著的絲帕掏出來遞過去道:「大夫,我之前一時氣血翻湧便吐了這麼一小口血,不知道打緊不打緊?」

    那秦大夫由張嬤嬤手中接過絲帕細細觀察一番後道:「夫人請放心,這血不過是鬱結在夫人胸口的血罷了,不當大礙,夫人能把這口淤血吐出來反倒是好事,只要再加調理,夫人的身體就可大好。」

    二夫人聽了也覺著是這麼回事,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夫開個方子。」

    張嬤嬤早就備好了紙墨,秦大夫提筆一氣呵成,寫好這後遞給張嬤嬤:「一日三貼,三天之後當可痊癒,期間一定要讓夫人少操勞多休息。」

    張嬤嬤點頭,將備好的診金遞過去,那秦大夫卻搖頭不接:「我已收過國公夫人給的診金,夫人若是吃了藥還是有什麼不適之處,就請及時派人告知在下。」

    二夫人自是點頭,又命張嬤嬤將這位秦大夫由後門送出去,張嬤嬤帶著秦大夫走後,她拿起桌子上的藥方細細觀看,藥方上的字跡竟不輸於蘇景石一手好字,端看這字跡,真料不到那人竟只是一介大夫。

    稍傾,送走了秦大夫的張嬤去而復返,二夫人將藥方遞過去道:「回頭你去庫房找找有沒有這些藥材,若是沒有再去外面抓,還有這秦大夫的嘴牢不牢實?」

    張嬤嬤笑著點頭:「夫人只管放心,這位秦大夫可不是那種多事之人,我聽國公夫人說,這位秦大夫可不是尋常的大夫,夫人還記得十二年前的那個中了狀元卻不肯入朝為官的狀元郎麼?」

    二夫人不由驚道:「他莫非就是那個狀元郎?」

    十二年前的科舉,狀元郎可不正是姓秦,據說那位狀元郎一舉奪魁,原是喜慶之事,最後那位狀元郎卻怎麼都不肯入朝為官,據說是因為此人的未婚妻在他考上狀元郎的當晚病逝,而這狀元郎得知消息之後放聲大哭,就此辭官而去,此事在當年那可是轟動一時,有人說狀元郎情深義重,有人說是個傻子。

    張嬤嬤點頭:「夫人所言不差,秦大夫他正是當年的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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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更文晚了一些,請親們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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