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七章 拜師 文 / 雁舞流年
低下頭，摸了摸身上的戲服，雖然喜歡，可宋小葉還是有些不自然，「師傅，一定得穿這件戲服？」
回頭白了她一眼，常鳳娟淡淡道：「那是我早年穿過的衣服，現在給你穿，是便宜你了。嗯，比我當年……」
盯了宋小葉有些緊的胸兩眼，常鳳娟彆扭地轉過頭去。
低下頭，偷笑了聲。宋小葉轉過頭，看向正走進包房的人，忙站起身來。
之前已經在劇團見過了，師傅剛才已經和她說了，這位百花越劇團的團長毛予新，也是位國家一級演員，雖然不是師傅的徒弟，可是也曾跟著師傅學習過，但正宗的師承卻是另一位越劇前輩。
「毛團長，」笑著招呼了一聲，宋小葉還沒再說別的。
坐在座位上的常鳳娟已經笑道：「叫師姐。」
宋小葉應了聲，乖乖地叫了。
毛予新卻是奇怪了，看看宋小葉身上的衣服，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常鳳娟，「老師，您要收這位——師妹做徒弟？」
「是啊！」常鳳娟笑著應了聲，「這兩天，我已經打電話把人都聯繫好了，一會兒，我那幾個老姐妹們就到了。今天，我也終於收徒弟啦！」
毛予新囁嚅著，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笑道：「恭喜老師你收徒弟了——唉，真是沒想到，老師之前連學生都不想帶了，現在卻居然收了衣缽弟子。」
常鳳娟也是一歎，但轉眼就又喜上眉梢，「我也沒想到！小葉，你可給我長點臉，要是以後不好好用心學，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嘴角抽搐，宋小葉湊過去，很狗腿地幫常鳳娟捶著背，又笑道：「師傅，您是藝術家來著，形象、形象啊！」
原來還以為師傅一定是個溫柔的女人，可是沒想到一旦拜師，就成了凶神惡煞似的存在。
不是打手心，就是威脅要打斷她的狗腿，簡直和麥師傅有得一比。
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已經知道為什麼舊社會，都是家裡養不起的孩子才被送進戲班裡學戲了。
偏偏，住在師傅家裡，她那個老好人似的師公，除了一日三餐，照顧周到外，就只知道在旁邊看熱鬧。
有時候，師傅不在練功房，她想偷個懶還要怕師公告狀。
命苦得比學功夫時還要苦上三分。不過說起來，她學的功夫倒是沒白費心血，常師傅對她天天晨練時練的功夫很是感興趣。直說她進步快也是之前練過功夫，所以才會這樣敏捷。像當年寧師祖身上就是有功夫的，在那會兒的越劇演員裡能演武生的女藝人可不多。
一場拜師宴，極是鄭重，不只是請了毛予新這位全國知名的新派越劇名家，還有五、六位和常鳳娟年齡相當的老藝術家來做見證。其中還有兩位是特意從別的城市趕過來的，由師公張仲學一早去機場接來。
當著幾位前輩的面，宋小葉遵從師命，把這幾日苦練的成果好好秀了下，雖然還是被挑了挑毛病，但總體的，還算是過了關。
梨園行當，這樣正式的拜師，要是連這樣的基本功都過不了，不只是師傅要丟臉，就是這拜師宴也要作罷了。
看幾位前輩終於點頭算是認可了，宋小葉也鬆了口氣。
毛予新親自端了茶，笑盈盈地看著宋小葉，「小師妹，雖然我沒有正式拜老師為師，但也算是你的師姐了。以後，還要托小師妹照顧師傅……」
宋小葉點頭，「我會好好照顧師傅……」
接過茶，宋小葉上前兩步，跪倒在常鳳娟面前，穩穩地舉起了茶杯，「師傅，喝茶。」
常鳳娟點點頭，還沒說話，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真是，不該哭的——小葉，你乖啊！」雖說不哭，可是常鳳娟還是忍不住嘀咕：「我也能放心去見師傅了……」
「師傅，您又亂說話啦！不把徒兒教成材了，您就不怕師祖罵您？！再說了，我師公可要有您陪著，這日子才過得有滋有味呢！是吧？師公……」
好脾氣的師公笑笑，果然配合宋小葉自後擁了擁常鳳娟的肩膀。
常鳳娟面上一熱，眼淚也止住了，抬眼白了老伴一眼，「你也跟著孩子瞎胡鬧，也不怕人笑話……」
「怕什麼？都七老八十了的，這張臉啊，還怕誰笑呢？」
聽老伴這麼一說，常鳳娟也不禁笑起來。
抹了抹眼角，她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禮盒，放在了宋小葉的手心，「這個，是送你的拜師禮——小葉，這件東西，你要好好保管，要是它——唉，算了，其實也算得上物歸原主了……」
聽得糊塗，宋小葉打開禮盒，才知道盒子裡放的竟是一幅頭飾，而且，不是普通人平常戴的，是那種唱戲專用的——這個，叫行頭是吧！
「師傅，這行頭……」
宋小葉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有識貨的前輩已經驚訝地問道：「鳳娟，你真要把這副行頭送給徒弟？這個，可是當年寧大家的愛物啊！我聽說，這上頭的珍珠都是真的，還有寶石——早些年，你費了多少功夫才找回來的……」
是師祖的？！
宋小葉吃了一驚，抬頭看看常鳳娟，越發覺得手中這份禮物太過貴重。
但，師傅說物歸原主？難道，這個行頭是九姑奶奶送的？
舔了舔嘴唇，宋小葉沒有拒絕，只是鄭重地行了大禮，「師傅，我會好好用這副行頭的——有一天，我一定讓它重現舞台！」
她這話，別的人聽了只不過是笑笑，可常鳳娟卻是差點又要流淚。
她這個徒弟，說了不做全職越劇演員的，可是現在卻在說要上舞台……
抹了抹眼角，她輕輕打了下宋小葉的肩膀，「你這丫頭，好好用功吧！要是出不了師，想上舞台——美得你？！」
宋小葉笑笑，雖然沒說話，可是心裡卻早下定了決心。
再苦、再累，她都心甘情願，更何況師公還天天都給她做好吃的。
近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學藝辛苦，可是宋小葉卻總覺得自己像是在——不，不是天堂，是比天堂更好的家。
她真的喜歡師傅，喜歡師公，偶爾指點她的毛師姐，她也喜歡，甚至就連在劇團裡碰到，總是對著做「羞羞臉」動作的李音，她都覺得不討厭。
只是，再喜歡，總還是要離開。
已經進了九月，再過幾天，就是九姑奶奶的生日了。
雖然捨不得，可是常鳳娟到底還是沒有留她。
這一個月裡，這個小徒弟早就成了她的心頭肉，就連趕回來過暑假的孫子都被丟在了一邊。
「小葉，回香港要是受了委屈，你就趕緊回來。」
已經知道宋小葉的身世，常鳳娟是一百個不放心。
「你那個爺爺啊！當年人就霸道，老了老了，居然連孫女都欺負……」
撇了撇嘴角，常鳳娟突然笑起來，「小葉，這回回去，你一定要當著那老爺子的面告訴他：宋小葉拜了常鳳娟作師傅——啊，這個常鳳娟是誰呢？就是當年寧文秀的徒弟啊！」
拍著膝蓋，常鳳娟哈哈大笑，「我一想起他會是什麼表情，就想笑——和你那會兒一樣，忍都忍不住啊！」
被老伴嗔怪地瞄了兩眼，常鳳娟終於收了笑聲，「好了好了，別聽師傅的，要是能合好就合好吧！只是，別委屈了自己……」
想了想，常鳳娟還是哼了一聲，「不過，我看也難！我還記得那時候，宋三公子可是有說過你師祖『一個戲子也囂張』……」
「鳳娟……」張仲學低喚了聲，看看小葉，搖了搖頭。
「我也是為小葉好啊！」常鳳娟撇了撇嘴角，卻到底還是沒有再說宋老爺子的壞話。
還是和來時一樣，一個人送上了回上海的火車，可是這次，卻是師公親自送她上的車。
趴在窗口，看著站在站台上的師公，宋小葉使勁兒地揮著手，直到火車開了，她還是一直在看著站台。
「小姑娘第一次坐火車？」對面坐的阿姨覺得她好笑。
宋小葉卻只是抿嘴笑。
終於，也有人這樣依依不捨地看著她遠去了……
師傅，師公——奶奶，爺爺……
捂著嘴，宋小葉無聲地笑著，轉過頭，望著映在窗戶上那雙滿是歡欣的眼眸，她只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回到上海，沒有去中港，宋小葉直接去了機場，拿了機票，直飛香港。
這一個月，三哥打了很多次電話催她，最後這一個星期，更是天天來催。要不是她說在幫九姑奶奶準備禮物，怕是宋浩華真的要發火了。
才出閘口，就接到宋浩華的電話。
「嗯，我——到香港了！」宋小葉到底還是不想對宋浩華說謊，「不，三哥，你別來接我。我不回家！真的，我想好了，這幾天就先在酒店住——不用你安排，我身上有錢……」
聽到宋小葉說有錢，宋浩華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要去住哪家酒店？富豪？文華還是香格里拉？」
哪家都住不起！
宋小葉苦笑了下，聲音卻刻意更顯輕鬆：「嗯，有朋友介紹，你放心好了，絕對安全……」
是啊，她之前打聽過，有好些內地旅遊團常住的酒店——當然，可能也就一星、兩星？！
拖著行李箱，在中環滿世界找傳說中超便宜的那間酒店，宋小葉還真覺得自己有那麼點像觀光客了……
「宋小葉——」被身後的大叫聲叫了一跳，宋小葉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還往哪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