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一章 傷痛 文 / 雁舞流年
看到宋淑華拿起紙袋，有人喜有人愁。
宋浩華看了看宋小葉，雖然有擔憂之色，卻不好再說什麼。而宋詩芬和宋雅芝臉上都露出得意的表情。反倒是最後說服了宋淑華的馬欣茹，仍然文靜地笑著，似乎剛才說那一句話真的只是為了好奇。
宋小葉看看左右，再看看正笑著拆包裝的九姑奶奶，沒有出聲。可能九姑奶奶完全沒有想過，周圍這幾個女孩子這樣勸她，到底抱著什麼心思吧？
也是，雖然九姑奶奶曾留給她一點關愛，但和這幾個女孩兒，尤其是馬欣茹一比，她又算是什麼呢？
垂下眼簾，宋小葉沒有再說一句話。宋雅芝只當她是覺得難堪了，忍不住就吃吃笑起來。尤其是宋淑華打開紙袋，拿出裡面的東西裡，她更是笑得大聲。
「小葉，你就算再沒有錢，也不能這麼沒誠意啊！居然拿一張老唱片來當生日禮物，這是哪年出的啊？都一股霉味了……」
笑聲突然頓住，宋雅芝驚訝地看著手有些發抖的宋淑華，一時間錯愕到不知所措。
是、是因為她？！那個，她有說錯什麼話嗎？
有些驚慌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王美玲，宋雅芝呶了呶嘴，示意母親幫忙說話。
王美玲白了女兒一眼，卻還是上前幫腔：「這張唱片看來真是有些年頭了，應該是不好找，不知道是誰的？小葉……」
宋小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宋淑華。看著她放下唱片，又拿起那張壓在下面的照片。
宋淑華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裡卻分明已經含著淚花。她的手一直不停地在顫抖，連那個鏡框都連翻了幾次還是沒有翻過來。
「九姑婆？」也看出不對頭，欣茹蹲下身，「我幫你啊！」
「不用——」宋淑華的聲音有些大，連之前沒關注這邊，正和付家兩位說話的宋老爺子也看了過來。
緩了緩情緒，宋淑華擺了擺手，深吸了口氣，然後一下子把那張照片翻了過來。
目光落在照片上，宋淑華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手指撫著玻璃，彷彿隔著那層冰冷的玻璃，就已觸到記憶中那人的溫暖面頰。
雖然是強忍著，可是她的哭聲到底還是越來越大，到最後，她緊緊地抱著那張照片，哭得撕心裂肺一般。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就算是有離得遠，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可離得近的，卻都張望著，甚至有要過來的意思。
還是許婉瑩想得周到，立刻站起身，笑著和一圈人打招呼：「我們姑奶奶是太感動了！唉喲，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孝順，送的禮物讓姑奶奶感動得不得了……」
聽她這麼一說，那幾家相熟的人也就放下心，笑著捧了幾句，就又落座了。
別座的人可以這麼混過去，可同在一桌的付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就沒那麼好唬弄了。別的家，今天多半來的都是後輩，只有付家，因為付老太太和宋淑華關係好，所以親自來了。
這會兒看到宋淑華哭成個淚人兒似的，付老太太就笑了，「喲，這是什麼禮物，讓淑華哭成這樣？」抬眼看了眼宋小葉，她別有深意地笑笑，「看來你這丫頭的心意果然是與眾不同！」
拍了拍宋淑華的腿，她親熱地勸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大喜的日子咱們樂哈哈的哦！」
哽咽著，宋淑華看看付老太太，忽然反手捏住她的手，「是、是她的唱片，還有照片……」
「誰？」付老太太只驚訝地問了一聲，就好像反應過來了，「你是說——怎麼可能？」
宋淑華放開手，那張被她一直緊緊抱在手上的照片就落在一桌人的眼皮子底下。
付老太太輕咦了聲，「這就是？！真是——絕代風華……」
付老太太在這頭誇，那頭李莞華的臉色卻是變得鐵青，緊緊地捏著指尖，她定定地看著那張照片，似乎是突然見鬼了一樣。
在她身邊的宋老爺子冷沉著臉，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位老人面色各異，身邊的小輩們卻都是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另一桌的宋振海這時候也趕了過來，探頭一看，他皺起眉，似乎是在回想。
許婉瑩有心問，但還沒等她問，宋振海就揚起了眉毛。轉過頭看看宋老爺子，他又看向姑姑，然後低聲道：「九姑姑，今天是您的壽辰，您還是……」
抬起頭，宋淑華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冷，「你想說什麼？振海！」
聲音一窒，宋振海還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道：「九姑姑，要不然您到休息室坐一下。」
盯了他一眼，宋淑華站起了身，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頭看著宋小葉，「小葉，你跟我來！」
這還是九姑奶奶單獨第一次叫宋小葉，不只是宋雅芝和宋詩芬驚訝，就連馬欣茹也皺起眉來。
宋小葉卻是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付老太太站起身，「淑華，我陪著你——老頭子，你陪著宋兄一起說說話吧！一會兒宴會散了也不用等我……」
付老爺子笑笑，溫和的目光掃過宋小葉，不知怎麼的，竟是點了點頭。
宋小葉心裡有數，只是這個時候卻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微微一笑。
跟在宋淑華身後，看著她突然間好像有些佝僂的背影，宋小葉心頭一軟，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宋淑華腳步一頓，扭頭看向宋小葉。宋小葉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樣，手一伸，用另一隻手挽住了付老太太。
親近而自然，就好像她做這個動作已經做過幾百、幾千回似的。
付老太太眼一轉，看著宋小葉，忽然笑起來：「我之前就說過你這孩子有大將之風。現在看來，不只是有大將之風，還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宋小葉一笑，卻沒有應聲。
休息室裡很安靜，除了有服務人員立刻送上茶水外，就再沒有人來打擾。
宋淑華仍然抱著照片，可是卻沒有再哭了。
盯著宋小葉，她的眼神不像平時那樣溫和慈善，而是有些犀利，「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又是從哪兒得到這張唱片的？」
雖然之前失態，可是宋淑華到底是名門望族長大的女人，又已是花甲之年，過了剛才的激動時刻，就立刻懷疑起宋小葉的動機。
宋小葉笑了下，倒不覺得這樣被質疑是種污辱。如果是她，突然在面前揭開塵封多久的傷痛往事，她也會懷疑。
「九姑奶奶，如果我說是無意中找到這些東西的話，不要說您不信，就是我自己也不信。是，這兩樣東西，是我特意為您準備的生日禮物——不過，原本，我想為您準備的是別的。」
被宋淑華盯牢，宋小葉仍是不慌不忙，「我知道您喜歡聽越劇，我小時候，也曾跟在您身邊一起聽過很多次——我還記得，您一直很遺憾沒有聽到常鳳娟老師的戲。所以這次我親自去了杭州，想請常老師來一趟香港。只是，常老師她……」
「她不肯！小娟子怎麼會肯呢？」宋淑華低喃出聲，一察覺自己說的話，她就立刻擺手，「你接著說，不用管我。」
宋小葉先是沉默，然後才低聲道：「雖然沒有請到人，但我卻聽到了一個故事，也知道九姑奶奶到底是為什麼遺憾。所以，這帶來了這兩樣禮物——從常老師那裡。」
「她怎麼肯給你？怎麼會讓你帶給我？」連著問了兩句，宋淑華突然沉聲喝問：「你想借這個來討好我，好讓我幫你向你爺爺求情——是吧？！」
牽起嘴角，宋小葉沒說話，卻是忽然笑了起來，「我是討好你，可是不是為了要你幫我求情。」
聲音一頓，她低聲道：「有時候，人很善忘，可是，有時候人的記性又很好，一點小小的恩惠或是感動，都能讓人記一輩子……」
「九姑奶奶，我只是想幫您了卻一樁心事，讓你知道您在意的那個人，臨終前念過你的名字。還有，她已經不恨你了……」
一句話，宋淑華原本止住的淚又湧出眼眶。
付老太太低歎一聲，抱住了宋淑華，任她在自己懷裡像孩子般痛哭，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卻不說話。
哭了很久，宋淑華才抹著眼淚看向宋小葉，雖然眼中仍然還帶著淚光，面容也因為哭泣還有激動而顯得有些憔悴，卻仍然冷靜地問：「你想要什麼？」
笑了，宋小葉搖著頭，淡淡道：「我真的不想要什麼，事實上，這次杭州之行，我已經得到最好的了——九姑奶奶，常老師收了我作徒弟！」
聽得一呆，宋淑華看著宋小葉，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居然成了她的徒孫？」
宋小葉眨了下眼，想想，還是點了頭。
其實，她真的對成為寧文秀徒孫的這事兒沒那麼深的認識，在她看來，她認的是那位和善卻又愛玩笑的師傅，而不是那位雖然讓她有諸多感觸的祖師。
宋淑華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照片，口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可還沒說話，休息室的門就突然被推開。
「你成了那個戲子的徒孫？！」突然闖進來的，是宋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