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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並無心事並 文 / 春暮

    "放心罷,我自有主張。光玒兒浪"陳宜寧盯著季淵的背影消失在月門外。

    秋菊有些擔憂的問:"姑娘,您……不會是對季將軍……"話說了一半,又嚥了下去。

    陳宜月垂下眸子,伸手摘下路邊一朵開得正嬌艷的杜鵑,塗著丹脂的指甲一點點掐著那花瓣,直到花汁子將她白希的手指染得血紅,才幽幽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是覺得我不該這樣主動接近季將軍。可你想想,即便夫人願意為我找門好親事,上頭還有老太太呢,她不喜歡我,又怎會願意我嫁得好人家?若是將軍這樣的門第親自提親,便又不同。她再不喜歡我,也不會攔著不讓我嫁,平白得罪了權貴。"

    秋菊點點頭,低聲道:"姑娘說的是。如今夫人身邊只二小姐一個嫡出,府中兩個少爺都是鄭姨娘所出,究竟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現在還不一定呢。確實要早做籌謀才是。"

    陳宜月將簪子在袖子中收好:"走,去看看二小姐起來沒有,咱們去給她送簪子。"

    秋菊瞟陳宜月一眼:"姑娘,既然是有了計較,不如索性做全了。咱們過來時不是帶了一幅晏之山的寒江圖,準備送給二小姐嗎?我看,不如找個機會,送給將軍,就說是答謝還釵之恩。"

    陳宜月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不過機會要找好。不要讓別人看出了端倪。"

    秋菊湊過來笑道:"若是在府中,這件事還確實不好辦。但在山莊這化外之地,卻好辦的多。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姑娘儘管放心。"

    二人商議完,慢慢走到陳宜寧的廂房。陳宜寧剛起來,琥珀和綠桑正伺候她梳洗。先幫她用玫瑰甘草露摻的山泉水淨了面,又往手心倒了一點子冷香膏子,滴兩滴玫瑰露將膏子細細勻開,方輕輕抹在面頰上。

    陳宜月有些艷羨的看著,微笑道:"難怪二妹妹膚色潔白如凝脂,我看這冷香膏子是極好的。這不是府裡公中採買的罷?"14ht3。

    陳宜寧扭頭笑道:"怎麼不是?府中姑娘都有定例,每月二兩銀子,兩瓶香膏子,兩瓶胭脂膏子,螺黛兩塊,香露兩瓶。我這冷香膏子就是公中採買的定例。"

    陳宜月奇道:"我用的也是公中採買的,可我瞧你這冷香膏子的成色,卻比我的似要細膩許多。"

    陳宜寧抿嘴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綠桑專門給我淘澱過的。所以才會細膩。"

    說完,朝綠桑使了個顏色。

    綠桑會意,忙笑道:"大小姐,這香脂膏子我確實淘澱過。先拿小銀爐將那膏子燒化,再撇去上面一層灰白的浮油,將汁子攪勻了,再倒小半瓶玫瑰花露進去,然後再攪,直到花露和香脂完全融合,就撤了那小銀爐,將裝香膏的金鑒子放入冷水盆中浸著。等第二天起來,膏子便重新凝固了,就成了我們姑娘用的這種。"

    陳宜月這才悟過來,不由讚了句:"好細巧的心思。綠桑,難怪妹妹喜歡你,你這份心思,旁的丫頭是再也想不到的。"

    琥珀正幫陳宜寧梳頭,聽見陳宜月的話,笑著打趣道:"大小姐,你當綠桑真是好心為姑娘淘澱冷香膏的?她是嫌丫鬟們用的香脂不好,可又怕用自己的香脂淘澱,做壞了不得用。這才拿了姑娘的香脂來做著試試呢。沒想到竟真成了。"

    綠桑笑著追過來要打琥珀:"你這搬弄是非的小蹄子,當著大小姐和姑娘的面就敢渾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陳宜寧笑得仰後合:"書中說,狗咬狗,一嘴毛,今日可讓我見著了。"

    眾人聽見都哈哈大笑,房中一片歡聲笑語。

    陳宜月也湊趣的笑著,看著陳宜寧房中其樂融融的景象,心中大是羨慕。

    她現在雖然過到了周氏的名下,從宗譜裡講,是大房的嫡女。可實際上她的底細誰又不知道呢?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即便是在大房,她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從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

    何曾像陳宜寧這般想說就說,想笑就笑呢!人比人,氣死人。出身和地位擺在那裡,容貌再出眾,心思再玲瓏,在那些太太奶奶眼裡,不過只是個出色的庶女罷了。為自家嫡子挑選媳婦的時候,是根本不會考慮的。

    她陳宜月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依靠,如果自己再不搏一搏,那就只能嫁了做偏房或者做繼室,別說榮華富貴,搞不好連溫飽都成問題。

    琥珀幫陳宜寧挽了個疏懶的墮馬髻,又挑了根碧玉釵戴了,方問道:"姑娘,上午戴的那只紅寶石垂鈴鐺的金釵呢?怎麼四處都找不見?"

    陳宜寧正要說話,陳宜月從袖子中拿出那支金釵遞給琥珀:"琥珀,你說的是不是這支?"

    琥珀奇怪道:"咦,果然是這支。怎麼會在大小姐的手裡?"

    陳宜寧也暗暗奇怪。睜大眼睛看著陳宜月。

    陳宜月微微一笑:"我剛才和秋菊去花園中賞杜鵑,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雕飛過來,嘴裡就叼著這支金釵呢。秋菊喊了一聲,那雕兒受了驚嚇,扔下這金釵就飛走了。我撿起來一看,這不是妹妹上午戴的那支嗎?就拿過來還給妹妹了。"

    陳宜寧的金釵確實是小白叼走的。所以,聽了陳宜月的話她絲毫沒有起疑,笑道:"這只雕兒看著兇猛,其實性子還是挺溫順的。就是太頑皮了。"15898353

    大家又坐著閒聊了一會兒,梁夫人派人來傳飯了。因陳宜寧的腿有傷,琥珀和綠桑去廚房提了食盒,把飯菜拿到房中來。

    陳宜月忙幫著琥珀綠桑把飯菜擺好,陳宜寧攔著道:"姐姐,我這裡有人伺候。你自去用飯吧,怕是梁夫人已經等得著急了。"

    陳宜月笑的很溫柔:"不妨的,我這就過去。妹妹慢用。"這才扶了秋菊的手往花廳走去。

    與中午不同,今天的晚餐,季淵也來了。梁夫人想著陳宜月畢竟是深閨未嫁的女孩兒,便分了兩桌,梁國師與季淵在東花廳,她自帶著陳宜月在西花廳用餐。

    小丫鬟把菜一道道捧上來,四干四鮮,葷素搭配,另加兩份爽口小菜和一份時珍八寶榛蘑湯,數量雖不如陳府,但菜品都新鮮別緻,頗有深山野趣。顯見得是用了心的。

    陳宜月此刻卻沒有心思欣賞菜色,東花廳和西花廳離的並不遠,中間只隔一道矮矮的爬滿紫籐的女牆。

    季淵和梁國師談笑的聲音,時不時從女牆那邊傳過來。

    梁夫人為陳宜月盛了一碗八寶榛蘑湯,笑道:"山中也沒什麼好的,只這蘑菇倒還新鮮。你且嘗嘗,看吃不吃得慣。"

    陳宜月忙起身接過湯碗,又連聲道謝。

    梁夫人嗔道:"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常年住在這山中,也沒什麼親朋好友走動,你和你妹妹過來住幾天,我反而歡喜。你就當這裡是自己家,行動都隨意些,不用如此客氣。"

    既然季淵在東花廳說話這邊能聽見,那這邊說話,季淵也能聽見才是。

    陳宜月想著,提高了聲調,柔笑道:"謝夫人賜湯。宜月並不是客氣,而是心中歡喜。宜月雖自小長在公侯之家,如此別緻又有野趣的菜品,卻是從來未曾嘗過。且京都深閨緊鎖,規矩又大,現在來到山莊中,只覺得襟懷頓然開闊,住著卻比京都適意許多。"

    陳宜月從小在夾縫中生活,看人臉色的本事是一流的。這番話亦真亦假,既讚了山莊的風物和菜色,又迎合了梁夫人灑脫不羈的性子,聽得梁夫人十分高興。笑著對陳宜月說:"你和你妹妹兩個,都是妙人兒。寧兒看似賢淑,骨子裡高傲倔強。你呢,卻柔弱如春水,又生的如此美貌,叫人看了就再也轉不開眼的。"

    季淵正低頭吃飯,忽然聽到西花廳傳來一個柔美異常的女聲,聲音婉轉低回,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季淵心頭一跳,難道是陳宜寧到花廳來用飯了?再一想,頓時明白了。估計是那個嬌怯怯的陳宜月。

    陳宜寧腿傷雖也無大礙,但要下地走動,卻還得十來日。怎麼可能到花廳來用膳?

    明日便要回去,想見她一面,已是不太可能了。季淵心中有些悵然。

    不過,轉念一想,即使見了又能怎麼樣?她對他那般厭惡,見面了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見不到反而更好,不然徒增煩惱。

    季淵雖這麼想著,心裡終究有些悶悶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壺,吩咐左兒道:"給我也倒杯酒。"

    心自半邊我。季淵背上傷口未好,梁國師不讓他喝酒。所以桌上只一個酒杯。梁國師聽季淵說要喝酒,本來要阻止,等看到了季淵臉上的神情,卻不再說話。

    左兒倒了一杯碧青的竹葉酒,季淵拿起酒杯,一仰頭,把一盅竹葉酒喝得乾乾淨淨。

    "淵兒,你有心事。"梁國師難得用很正經的語氣跟自家徒兒說話。

    季淵的手在空中頓了三秒,語氣淡淡的:"師父看錯了,徒兒並無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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