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生不如如死 文 / 春暮
凝霜唬了一跳,忙叫了丫鬟過來看住陳宜菡,自己狂奔到榮華齋,也不等通報,便往院子裡沖。瞙苤璨浪
趙媽媽厲聲道:「你這小蹄子越來越沒規矩了!夫人在屋裡對賬呢!你到處亂衝亂撞,小心拖出去狠狠打上幾板子!」
凝霜嚇得臉色煞白,哭喊道:「媽媽,求您快點通報一聲,三小姐,小三姐下身在出血!」
陳宜菡再不討喜也是個主子,趙媽媽慌忙通報了,周氏忙令人去請了大夫,又放下手中的賬冊,親自帶了幾個丫鬟婆子過去探望陳宜菡。
陳宜菡一身粉綠繡蔥黃迎春花的衫裙上全是血跡,捂著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停打滾哀嚎著。
周氏是生養過的,見陳宜菡這副模樣,心裡起了幾分疑心,忙叫了凝霜過來問道:「三小姐的小日子是什麼時候來的?」
凝霜算了一下,頓時變了臉色,陳宜菡的小日子,竟然已經推遲十多天了!
難道……凝霜臉色煞白,愣愣的看著周氏不敢說話。
周氏見凝霜那副模樣,心中更加起疑,厲聲道:「快說!」
凝霜不敢再瞞,垂眸顫聲道:「回夫人,姑娘的小日子,已經……已經推遲十多天沒來了!」
周氏氣了個倒仰!
剛想發作,忽然想到日子不對,陳宜菡和周郁文之間做下那腌臢事,是上次陳宜寧封縣主陳府宴客之時,時間上對不上。
興許不是有胎了罷?周氏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聽見外面院子裡說張大夫來了,如今也顧不得許多,忙吩咐凝霜放下帳子,請張大夫趕快進來。
陳宜菡在床上翻來覆去,張大夫連她手腕也捏不牢,周氏忙命丫鬟到床上按住陳宜菡,將她一隻枯瘦的手腕從帳子縫隙裡遞出來。
張大夫餘光只瞟見床上一團血紅,心中暗暗心驚。忙搭了陳宜菡的脈搏細細探了,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
見張大夫診完脈,周氏忙問道:「張大夫,三丫頭究竟怎麼樣了?」
張大夫一聽說是三小姐,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本來以為是一房妾室。沒想到,竟然是沒出閣的大閨女!
張大夫倒尷尬起來了,含糊其辭道:」三小姐這……身子怕是保不住了……胎像本就不穩,又似中了邪氣,擾了神志,更是雪上加霜。」
彷彿一個晴天霹靂,周氏驚得幾乎差點摔倒了,沒想到竟果真是有孕了!
張大夫常行走內宅,見周氏的模樣,心知這三小姐也是背著嫡母做下了這等苟且之事。也不好多說,忙拿筆寫了方子叫丫鬟去煎藥。
周氏吩咐婆子送走了張大夫,恨恨的走到陳宜菡床邊,將帳子一掀:「你這踐人!竟背著我做下這等事體!郁文是上上個月寧兒封縣主宴客時來府中的,你這胎卻是上個月懷上的!你老實交代,到底是誰的孽種?!」
陳宜菡疼的死去活來,幾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只是不停的乾嚎著。
周氏氣的一巴掌甩在凝霜臉上:「你主子做了這種下作事,你也脫不了干係!你且老實交代,她腹中的孽障到底是誰的!」
凝霜見瞞不過去了,忙跪下來道:「夫人,姑娘腹中的胎兒,確實是表少爺的!」
見周氏不信,凝霜忙把那日怎樣約了表少爺到書房,陳宜衡又怎樣支開丫鬟婆子,讓二人做成好事,一一細細講了一遍。
如今陳宜菡已經指望不上了,只有想辦法討討周氏的歡心,說不定還能在府中謀個好點的前程。
周氏聽得怒火中燒,將陳宜菡床頭一個半人高的大梅瓶狠狠砸的稀爛:「好一個不要臉的小女昌婦!我周家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勾引壞了!還請什麼大夫,吃什麼藥!死了倒乾淨!」
周氏越說越氣:「還有那陳宜衡!好好一個爺們,整日不專心唸書求取功名,竟混在後宅做出這等無恥下作之事!我去找老太太,讓她看看鄭姨娘的兒女都是什麼東西!」
周氏怒氣沖沖的帶著丫鬟婆子走了。凝霜呆呆跪坐在地上,只覺萬念俱灰。
陳宜菡如今滑了胎,想嫁進周家是徹底沒希望了。她若真是有了胎,楊氏定會讓她進門。可落了胎,又大不一樣了。
她本來神志也有些不清醒,如今容貌也凋零了,別說是楊氏,便是周郁文見到了,怕是也會厭棄。
卻說周氏來到慈壽院,見陳老太太正在廊下逗著籠中的畫眉鳥,一派悠閒自得的模樣,心中恨得牙癢癢。
如果不是她一向偏疼鄭姨娘,把鄭姨娘慣得無法無天,鄭姨娘如何敢公然偷人?如果會教出那些個不成器的兒女!
不僅壞了陳家的名聲,更毀了寧兒的婚事!
見周氏氣沖沖的帶著丫鬟婆子過來,陳老太太眼角一掃,冷聲道:「你這是怎麼了?擺臉色給誰瞧呢!」
周氏氣得胸口一陣發悶,吸了口氣才道:「老太太,三丫頭小產了!」
陳老太太驚的手裡的鳥食一下子掉到地上:「你說什麼,三丫頭怎麼了?」
周氏直直的瞪著陳老太太,一字一頓道:「三丫頭小產了!已經懷胎四十多天了!」
陳老太太眼皮一翻,差點沒厥過去。丫鬟忙拿了熱茶過來伺候她喝了,又為她拍著胸口順氣。
陳老太太這才拍著椅子的靠背嚎了起來:「苦命的三丫頭,若這胎保住了,進了周家生個兒子下來,保不齊還能做個正頭太太!如今倒好,胎兒掉了!只怕周家也不認賬了!衡兒秋後就要上場應試,倒時候想找周家借點力,怕是也不好開口!」
周氏目瞪口呆的看著陳老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16605851
事到如今,陳老太太還只念著陳宜衡,陳家的名聲,陳家女兒們將來的前程,她竟一概不管不顧!
周氏默默站了一會子,只覺得心都冷透了。
也不坐下喝杯茶,行了個禮便帶著翠屏走了。她對陳家真是失望透頂!等寧兒出嫁後,她便進家廟清修罷了,再也不想看到陳氏母子噁心的嘴臉了!
只是,如今寧兒的婚事究竟要如何辦?17fwj。
周郁文跟陳宜菡鬧了那麼一出,想讓寧兒心甘情願嫁入周府,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了。
況且,陳家的名聲如今已不太好,不過是仗著陳蓮在宮中得寵,看上去還似富貴。大齊真正的權貴家庭是根本不會考慮陳家的,一來顧忌陳家名聲不好,二來若跟陳家聯姻,也怕被人說是趨炎附勢,想走蓮妃受寵的捷徑。
周氏越想越覺得心頭惘惘,恨不得衝到偏院去生生扒了陳宜菡的皮!
偏院裡,陳宜菡吃了藥,腹痛稍稍止住了,便精疲力盡的昏睡過去。
陳宜菡的屋子已沒人敢再進來。凝霜坐在一隻錦杌子上守在門口,看著滿院的蕭條和陳宜菡昏睡中蠟黃的臉,心中只覺得萬念俱灰。
她自小就生的清秀,跟了陳宜菡之後又處處拔尖要強,見陳宜菡在府中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想著將來能跟著她陪嫁到一個好人家,等主子收了房,再抬個姨娘,將來也能過上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
可如今看來,往日種種幻想竟都是泡影!
凝霜抬手輕輕撫上自己臉上剛剛結痂的疤痕,心中又恨又怨,兩汪眼淚慢慢在眼眶裡彙集成兩滴黯淡的淚珠,緩緩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床上,陳宜菡忽然又被驚醒了,又開始在床上翻滾起來:「我腹中好痛,凝霜……快拿藥來與我!好痛……」
凝霜坐在杌子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陳宜菡的臉。
陳宜菡猛的睜開眼,滿眼都是猩紅的血絲,見凝霜只盯著她看,一點都沒有要去拿藥的意思,又開始癲狂起來:「你個賤婢,竟敢這樣盯著我看!你是想作死麼!還不快去拿藥!等我好了,看我不狠狠打上你幾十板子!」
凝霜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陳宜菡面前站定,短促而尖利的笑了一聲:「哈哈,姑娘,您真以為您還有好起來的一天?我告訴你,您便是好了,也是生不如死!」
凝霜對陳宜菡從來都是服服帖帖的,陳宜菡沒想到凝霜竟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剛想再罵幾句,腹痛又如刀絞一般,讓她連連哀嚎,在床上拚命的翻滾著。
凝霜眼光掃過床尾香几上放的紫檀匣子,用帕子包住手,將紫檀匣子扔得遠遠的,輕聲道:「姑娘,您日日聞著這股子香氣,竟還能撐到如今!那日我不過幫您擺弄了一下這匣子,夜裡便一直夢魘不斷。」
霜叫你撞狂。陳宜菡痛得死去活來,壓根沒注意凝霜在說什麼。凝霜臉上掛著一抹冷冷的笑意又道:「姑娘,您別怪凝霜不提醒您。凝霜跟著您擔驚受怕,實在是夠了!如今您也瘋了,我的臉也毀了,大家一起痛痛快快死了倒是乾淨!」
陳宜菡一雙塗著丹蔻的指甲幾乎將錦被都要抓爛了,她痛得面容全部扭曲成一團,嘶吼道:「凝霜,求求你,我再也不打罵你了!你快去端些藥來與我喝罷!」
凝霜微微一笑:「姑娘,我不敢靠近您呢!怕您又拿簪子劃我的臉。您瞧,你如今神志又不清醒了,我還是出去避一避罷!」
說著,凝霜款款走出屋子,將門窗一扇扇細心的密密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