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稚鳳飛翔 第十章 、迪羅 文 / 一念飛雪
話音方落，一物便劈頭蓋臉往門邊砸過來。
屋子裡太過於雜亂移不開手腳，那東西砸過來，站在最前面的人自然首當其衝遭殃。韓雨是看見了有東西砸向她的，卻移不開腳，本想往邊上躲，愣是無巧不巧被那東西砸個正著。
一把抓過蓋在臉上的東西，只需瞄一眼，臉頓時都黑了。
那是一隻男式布帆鞋，布料粗糙款式奇特，臭不可聞。饒是莫小茜離得遠一點，也依然聞到那點讓人作嘔的味道。
「這傢伙絕對三個月不洗鞋子了。」宋然看著韓雨那張青黑的臉，嘴角歡快上揚，對莫小茜說道。
莫小茜不吭聲，韓雨可忍不住了，拿著鞋子幾步衝上前，一把奪過男人的剪刀，往地上一貫，「尼瑪居然扔本小姐鞋子，你作死啊！果然姓宋的狐朋狗友沒一個是好東西，好心上門拜訪，還遭罪了！」
「沒人求你來拜訪。」男人冷冷地說，「我最討厭工作時候被人打擾！」
宋然也在邊上湊熱鬧：「男人婆，說話歸說話，一碼歸一碼，不要牽連無辜並且人身攻擊！」
「閉嘴，攻擊幾次你都不會死！」韓雨火大，直接將那只臭鞋子拍在男人臉上，「以牙還牙，你自己聞聞有多香！呸呸呸，噁心死了，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丫就這讓德行，估計也成不了什麼大器。」
低頭的男人終於按耐不住，將臉上的鞋子遠遠朝某個角落扔過去，惡狠狠抬起腦袋，怒瞪韓雨。「有沒有本事我自己心裡清楚，不需要你提醒！如果是來求我辦事，態度最好客氣點，我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差，出爾反爾百般刁難那可都非浪得虛名。」
知道，你老一直到都不是什麼好人。韓雨臉色依然很臭，嗤笑開來。「我今天來，本來是想跟你談一筆生意，誰知道你居然是這樣子……太讓人失望了，小茜，我們走，還是找別人比較合算。」
男人愈是生氣，她就是越開心。都說女人都很小心眼，她的心眼看著也沒多大。
「站住！」男人一個躍身，將手中的布料一扔，就捉住韓雨胳膊，「在我這裡，可由不得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我就是來來走走，你又能怎麼樣，討厭鬼！」韓雨一直都是暴力型女生，除了面對喜歡的人有些收斂，其他時候都沒不會給面子。見那男人竟敢抓她衣服，哼一聲，習武人的自動反應，頭也不回一個肘子就撞過去。
男人措手不及，被她狠狠一肘狠狠撞在胸膛上，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間某人漂亮的長腿一掃，頓時下陰一陣劇痛，忙放開韓雨，痛得眼淚鼻涕都落下來了。
世上並非所見的男人都是血性漢子，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堅強勇敢，並非所有人受到疼痛折磨都能做到男兒流血不流淚。除了那些另類和佼佼者，大多數人都是最普通的尋常人，他們會哭、會笑、會鬧、會痛。
所以那男人的委屈，也並非無非由。
莫小茜傻了一下，正要開口安慰一番，卻見那男人一手指著韓雨，一手捂著下陰，恨恨說道：「一個女人家，你還真做得出來！老子要是斷子絕孫，十個你都賠不起！」
「我呸，誰讓你不安分，愣是要動手動腳的？君子動手不動口，姑奶奶我最討厭別人那股囂張勁，也最喜歡用武力解決！技不如人還招搖，你不是欠打是什麼？」韓雨不恥道。是她下的手，力道有多重，她當然清楚，經常打架，自然不會把他的「受傷」放在眼裡。
這是一個極為固執剛強的女人，只宜做朋友，而非敵人。那男人不知道這其中緣故，吃虧是必然的。
「你你你你……」那男人大怒，卻礙著命根子的受創，連連吸氣，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就是吐不出來。
莫小茜眼中飛快閃過幾分笑意，也不吭聲，反正韓雨已經把生意弄僵，要是沒希望合作了，整整人那也不是件壞事……畢竟，她也極為看不爽這個鬍渣滿臉暴戾狂躁的藝術達人。
「好了，夠了！」宋然瞥一眼身邊沒有任何負罪感的韓雨，又看看無所謂的莫小茜，再看看痛得哭爹喊娘的男人，眼中也飛速掠過一抹笑意，隨即消失，快得誰都沒捕捉到。走上前扶著男人坐下，半是責問半是擔憂道。
「迪羅，你身手退步好多了，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也好意思滄桑？怎樣，有沒有斷了幾根肋骨？」
「你才斷肋骨，沒良心的人，老子真不知道瞎了幾輩子的眼，才認識你這損友！」迪羅憤憤不平，還沒有從手上的餘韻中回神，咬牙切齒看著三人，「你們都給我滾！」
「你讓我滾我就滾啊，那我多沒面子。」一聽那人這麼說，韓雨反而來了興致，悠然轉身，逕自坐在大箱子上，懶洋洋瞥他一眼，「洋鬼子，本小姐今天就不走了，我賴死你！嘖嘖，迪羅？多難聽的名字，跟人一樣難看！」
女人一旦發起脾氣來，誰也擋不住。
洋鬼子？莫小茜聞言仔細將那男人打量，發現這人的膚色並非淺黃，而頭髮更是略帶捲翹，那一雙看起來還算漂亮的眼睛，其實也不是純然的黑色，而是棕黑……竟然是個混血兒！
「死女人，你嘴巴真毒！」迪羅哼哼唧唧，隨地找個地方坐下，好半天才把那疼痛過濾過去，語氣卻也不再那麼蠻橫，只是依然好不到哪裡去，「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說著還不著痕跡瞪了宋然一眼。
宋然聳聳肩：「好久不見，想過來看看你發霉沒有，怕你太孤單，介紹兩個朋友讓你認識。」一臉愜意自得的模樣，似乎對剛才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過他不放在心上，並不代表人家也不放在心上。「你覺得，她們是朋友嗎？」迪羅嗤笑，看了屋裡的兩個女生一眼，語氣頗為不善。
「你要是覺得是，就是是。」宋然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脾氣，也該改改了，好歹在女人面前，表現得紳士一點。」
「我沒必要紳士，老子就是這德行，受不了就滾蛋！」迪羅餘氣未消。
「切，還當別人眼巴巴來巴結你一樣，你以為自己幾斤幾兩？」韓雨頓時被這語氣給激怒了。
迪羅怒極反笑。「你要是不想巴結我，來找我做什麼？」
「小茜，我們走，跟這人說話，那已經不是人類能夠所及的範圍了！」韓雨當即蹦起，一把拉過莫小茜的手，就往外拉，「別蘑菇了，你不是想認識個服裝設計師嗎，我給你介紹幾個國際的，理這井底之蛙固步自大的傢伙幹什麼，無端的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韓雨……」莫小茜張了張嘴，看見韓雨那表情又把話吞回去。本來她是想說，好歹是宋然介紹來的，怎麼也得給人家一點面子吧？說走就走，那也太不禮貌了。
不過想想這個名叫迪羅的男人說話也太不中聽，朋友終究也重要，幾個外人都比不上，就不吭聲了。
「小茜！」韓雨恨鐵不成鋼，「你不走我真發火了！」
「哎，男人婆，我是帶你們來看朋友的，不是讓你們來欺負人，跑什麼跑，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宋然果然開口了，表情很不好，手下重重拍著迪羅的肩膀，「你也是，就你這脾氣，早晚吃虧死！」
「我要是不吃虧，能混到這種地步？」迪羅嗤笑，把頭一轉，目光落在莫小茜身上，「我是迪羅。」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我叫莫小茜，這是我朋友韓雨。」莫小茜見人家已經不計較搭話，也禮貌性地回道。
「嗯。」迪羅點點頭，「你找我，有什麼事？是想讓我給你設計一套禮服？」
韓雨眼珠子瞪得溜圓。「就你這貨色，能設計出來什麼好東西？」
「你可以質疑我的人格，就是不能質疑我的工作能力！」迪羅聞言頓時臉都青了，反身在一堆紙箱裡翻了翻，把一疊圖紙拍在她手心，「自己看看，憑良心說，我的設計怎樣？那些上流社會穿的那古老式樣，和我的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你要是有那本事，還用得著窩在這小小五十平方米的地方，連個睡覺的位置都容不下！」韓雨當然看不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她對這東西不感興趣也沒研究過，於是眼也不眨地傳給莫小茜。
莫小茜順理成章接過去，慢條斯理看著，沒再注意那一對吵鬧的活寶。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縱然沒有親自設計過衣服，好歹穿的看的也不少。再且上輩子她談生意，也沒少跟服裝行業的客戶接觸，於是對這東西，還挺有興趣。
這圖紙上的式樣飛拔大氣，創意新穎不凡，光是看圖，就已經能夠想像出服裝出來時候的華美大氣，性感美麗優雅。這手藝，別說現在上流社會之人穿不上，就是十幾年後的國內市場格局，也未必敢說能夠超越。
這男人，確實是個設計天才。不過，他為什麼會落魄成這樣子？有本事的人，就是脾氣再拽一點，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就算口氣再衝，人家也願意忍著，怎麼可能一個天才會……
「你看得懂？」像是遇到知音，男人一張陰霾的臉頓時浮現出幾分欣喜。
「略知一二。」莫小茜把圖紙還給他，「你的設計真心不錯，為什麼不投入市場中去，我相信應該能夠帶起一股潮流的風格。」她可沒忘記牛仔褲和香奈兒曾經在中國有多流行，像圖紙上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衣服」，遮住能遮的地方，還能露出一些優美的地方，會更襯得女人的線條更流暢，氣質更優雅。
「你果然看得懂！」迪羅大樂，歡快地站起來，一臉的興奮，「我也知道我的設計不錯，不過幾年前我也曾投入到市場中去，效果甚微，甚至血本無歸。」
人生最悲哀的莫過於，自己最滿意最得意的東西全部心思投進去，卻是慘遭滑鐵盧的鄙視。
對於迪羅的事情，一路上宋然也跟她們提起過。這位年輕的混血兒，早些年欠可謂一腔抱負，留過洋學又對設計極其有天分，回國後更是興致盎然聚齊了一幫有志青年一起投資服裝行業。只是……後面的慘況自是不用說了，市場的慘淡，資金的短缺，逐漸把那個小小的組合分裂，欠債纍纍，多數人都各謀發展去了，只留下迪羅，幾年來設計一些非自己喜歡的衣服，勉強過著尚能溫飽的日子。
人一心灰意冷，就會懶惰起來。迪羅不甘心自己的成果被外界所否決，自己整日裡關在家中鑽研，於是越來越宅，越來越不注重外形，慢慢屋子裡就亂成垃圾場。
莫小茜歎口氣，試探性地問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孫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