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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五章 登門賠罪 文 / 白容華

    夕陽西移,彩雲瀰漫,霞光從雲邊灑落,透過萬物在大地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暈。

    闕梅苑前的青石幽徑上,二夫人臉色陰霾的望著那道院門。

    耳旁似乎還迴響著大嫂的訓誡:「……你還有臉說我偏心?表妹,別總看不起老四夫婦,你們自個又有什麼出息?再怎麼說,老四是憑著自己本事有了今日,過去那些年沒求誰沒靠誰,但二弟呢?府裡替他鋪好了路也不見什麼作為,他可能得到聖上褒獎?」

    想到這些,二夫人就週身煩躁,自鼻間重重冷哼一聲,心中充滿不屑。

    不就是幾年前治了個水嘛,有什麼了不得的?一樁小縣城裡的功績,還念到今日?!

    聖上若真抬舉褒獎他,怎麼當初不見就調回京城來做大官?

    「夫人,要不要進去?」

    林氏的貼身侍婢彩鴛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世子夫人肯定有派人盯著的。」

    「我知道她派人盯著,就是沒盯著,也準會有人去報信。」

    除了林媽媽,她最信任的就是這個婢女。

    但因為文園裡的事,佳姐兒和林媽媽半路就被榮華堂的人帶走,等自己趕去的時候,林媽媽已經吃了二十板子。

    執板的兩小廝毫不手軟,力道實實的,林媽媽挨板子的傷處血肉模糊。

    二夫人滿腹怨氣,那是自己從娘家帶來的人,十幾年的主僕情分,大嫂說重罰就重罰,甚至都不事先派人知會聲自己。

    佳姐兒也被關進家祠,幽禁半個月,抄寫家規百遍。

    她氣得發指眥裂,知曉大嫂是故意做給四房看,否則何以如此較真?

    望向闕梅苑的面色愈發陰沉,眸中怒火跳躍,恨不能直接衝進去撕了四房母女。

    自己好好的閨女,還沒出閣就受這種處罰,幽禁在家祠裡半個月,不說侯府上下皆知,便是其他世家都難瞞住。

    往後,可還有好名聲?

    二夫人揎拳揮袖,覺得渾身都不舒暢,餘光瞥見身後婢女捧著的兩個大錦盒,越發惱恨。

    這回惱恨的,卻是自己閨女。

    敗家的東西,連那麼名貴的玉如意都敢砸,簡直是要活活氣死自己!

    「彩鴛,你把那株紅珊瑚送回去。」

    二夫人指著四方高的雲紋錦盒的吩咐完,又打開眼前的盒子,裡面擺放的是綠玉翠竹盆景。

    望著蔥鬱逼真的翠竹,簡直心疼的緊。

    這麼大的一塊綠璽玉,雕工又精湛,卻要送去便宜四房那賤人?

    她屋裡總共就沒幾件這樣的好東西,如今過來替佳姐兒既賠禮又回禮,還絕對不能拿低於那柄玉如意價值的東西。

    這也事關二房的顏面。

    彩鴛卻沒有立即奉盒子回去,好意勸道:「夫人,這都到門口了,還把東西拿回去,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我都還沒進去,就當拿錯了東西送回去不成嗎?再說,就這盆綠竹就夠便宜她們母女了!」

    彩鴛遲疑的僵在原地。

    原先本備了三件珍物,出來時二夫人已經藏了一樣,改用一對金鐲子和一支玉簪代替,現在連紅珊瑚都要省了?

    她有些擔心,在榮華堂屋外的時候,聽到了世子夫人對自家夫人的話:「……早就跟你說過,侯爺有意調老四回京,是找著門路在替他安排。讓你收收性子別總去針對四房,這都還沒過夜你就興風作浪,什麼不見了玉如意?哼,還挑唆著八姐兒過去胡鬧,最後弄巧成拙,自己鬧笑話給別人看!

    表妹,知道老夫人為什麼喜歡五弟妹而不喜歡你嗎?你這人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之前讓你陪我在門口等,誰看不出你的不耐?還不如不去的好,省得得罪人,別人就算是奉承,臉上還帶著三分誠意呢!」

    當時她和翠娥就站在屋簷下,連大氣都不敢出。

    兩位夫人本是遠親表姐妹,服侍這麼多年,從沒見世子夫人對二夫人發這麼大的火。

    今天,卻因為四夫人和九小姐而這樣動怒。

    顯然,闕梅苑並不是個好敷衍的地方。

    但自家夫人還如此輕率,好似還當四夫人是多年前的四夫人,以為隨便打壓都不會出聲。

    彩鴛有些著急,不提四夫人如今性情怎樣,但獨今兒文園裡八小姐在九小姐面前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就可知九小姐是個厲害人物。

    女兒不是善茬,當娘的還能任由人欺負?

    她捏著手汗再次開口:「夫人,世子夫人讓您盡早取得四夫人的原諒,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否則等晚膳時驚動老夫人,到時候她想護您都不容易。」

    二夫人倏然橫眼,「你在外面都聽到了?」

    糟糕!

    彩鴛暗自叫苦,二夫人重面子,被世子夫人那樣訓話,自己便是聽見了也該當沒聽見的。

    連忙跪倒在地,「夫人,奴婢是真心替您著想,八小姐可還在家祠裡呢。」

    二夫人本高漲的怒火,就強壓了下去。

    她的繡姐兒和安姐兒嫁得都只是普通世族人家,沒有哪個稱得上真正權貴有爵位世襲的,滿心的希望就放在小女兒身上。

    佳姐兒模樣最好,如果能得了大嫂的青睞,讓她用點心思,肯定能有個好前程。

    畢竟,長房裡的思姐兒,不過只是庶出,卻成了將軍府陸家的大少奶奶。

    雖說她是有替錦姐兒鋪路的因素,但到底是顯赫人家。

    能喚元平公主一聲嬸嬸,且京中貴勳之家,每每設宴時誰會少了她的請柬?

    出入走動時,何等風光?

    就算佳姐兒實在做不成王妃,也不能比思姐兒差不是?

    她斷不能讓大嫂因為今天的事就厭惡起佳姐兒。

    二夫人深吸了口氣,讓彩鴛起身,饒是再不甘心,也必須得跟四房伏個小。

    誰叫大嫂看得起她們呢?

    走進庭院,滿院子奼紫嫣紅,種植的都是名貴花卉,低壇石欄皆是精心修葺,廊下紅柱漆亮珵珵。

    終究還是生了幾分彆扭,又不是剛進門的媳婦,當新房嗎?

    真是美的她!

    見到來人,花鈴挑簾子進屋通傳,花容則迎上前。

    沒多會,珠兒到暖閣找顧綺年,「小姐,二夫人來了,稱是為八小姐在文園裡的得罪來道歉的,夫人請您過去。」

    兄妹倆談的話題本就有些沉重,顧綺年索性起身。

    「別去,二伯母性子辣著呢。」

    顧南華生怕她過去受委屈,拽住了妹子的胳膊,望著珠兒回道:「娘在那就成了,妹妹是侄女,哪裡受得起二伯母的道歉?你就說她睡著了。」

    「哥,你這算什麼理由?瞧外面天色,太陽都落山了,我還睡著?」顧綺年忍俊不禁。

    顧南華不擅編謊辯解,面露尷尬,改言道:「那就說你為了晚宴在裝扮,等會再過去,拖上一會是一會。」

    他可見識了顧佳年的潑辣勁,而記憶裡隱約還記得二伯母的性情。

    顧綺年想出言讓他不必緊張,卻聽旁邊的珠兒已經開口接了話:「少爺不用擔心,二夫人特地帶厚禮來道歉,對夫人都客客氣氣的。聽說林媽媽和八小姐都受了罰,二夫人是世子夫人打發過來道歉的,必定不敢為難小姐。」

    顧南華露出興致,坐直身再問:「哦,是嗎?二伯母都帶了什麼來?」

    「一株不大的紅珊瑚,一盆綠璽玉竹的盆景,還有對金鐲子和玉簪,不少東西呢。」

    「咦,我記得二伯母性子最是……」

    「小氣」兩個字雖沒出口,顧南華臉色卻極得意,驚奇道:「真是難得,她竟能帶這樣兩件東西來。對了,她是怎麼跟娘道歉的?這可是栽贓嫁禍的,又被妹妹當場拆穿,我倒想像不出她能怎麼圓過去。」

    「二夫人哪裡會提栽贓的事?只說底下小廝手腳不乾淨,偷藏了起來,是她管理無方,讓咱們夫人別計較云云。」

    兩人一問一答,顧綺年站在旁邊,有種被無視的感覺。

    她望向珠兒,以前額上留著厚厚劉海,只覺得清秀乖巧。

    現在換了個梳法,露出光潔秀氣的額頭,方發現她五官竟是極好。杏眼桃腮的,膚色白淨,一雙大大的眼睛,說起話來水靈晶亮,看著十分舒服。

    顧綺年記得她不是顧家的家生奴,而是父親陞遷陽曲縣當知府時新買的婢子。

    回京前,她還挺驚訝珠兒會捨得離開家人而跟隨來這。

    要知曉,她們或許不會再回去了。

    珠兒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件半舊不新的淡綠色衫裙,鮮嫩得的如春日裡柳梢上的嫩芽。

    顧綺年的眼神,有了絲異樣。

    路上行水時,服侍哥哥的青玉和李媽媽都暈船,母親就遣了珠兒去服侍。

    後來,哥哥直誇她辦事伶俐。

    顧綺年就憶起先前的想法,文園裡少了個能主事的。

    珠兒是個聰慧機靈的,只是……

    不知怎的,看著眼前她這般恰恰而談的模樣,生了幾分不安。

    回頭去問問娘親。

    顧綺年知曉哥哥是不願過去見二伯母的,索性當做不在院裡,便獨身去了主屋。

    簾子剛挑起一半,就聽到二伯母牽強僵硬的聲音傳來:「……那幾家鋪子是我自願替你照料的,咱們妯娌間確實不用見外。這樣,從下月起,我就讓人將賬簿都送到你這來,我家老爺和四弟是嫡親的兄弟,你不在京城我幫襯下是應該的,你不用謝我。」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二嫂,你替我照料鋪子的辛苦,我一定放在心上,好在如今我已經回來,今後就不用再麻煩您了。等會我就讓丫頭跟你過去取那鋪子的地契和前幾年的銀子。」

    「地契……銀子?我有讓人給你送去過文水縣的。」二夫人心裡一緊。

    何氏就道:「我知道,送了兩年,第三年就沒了。」

    她笑了笑,和氣道:「我知道嫂嫂都替我攢著,想著每年都送麻煩,這樣一次交給我也方便。湊巧,我明兒要回娘家去,正準備去藥材鋪買些東西。」

    門口的顧綺年聽到這話,不由輕笑,她是真忍不住。

    娘親竟然在跟二伯母哭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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