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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七章 恍見故人 文 / 白容華

    於顧綺年來說,香滿樓不過只是間普通食坊,並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母親上回的那些猜忌,起初好似極有道理,但時至今日,她也沒發覺其中怪異,戒備的心思漸漸就淡了。

    何青蔓也沒有再提,她心底的那份疑惑本就源自直覺,舉不出什麼真憑實據。

    何況,這一個月來平平靜靜的,確似是她草木皆兵。

    進雅間點了幾盤新鮮的瓜果和山楂青梅湯,母女倆閒話聊著打發時光,相當愜意。

    約莫盞茶的功夫,顧綺年起身,紅著臉說要出恭。

    她在舅家時吃了不少果酒,坐馬車時沒發覺,剛又喝了幾杯果湯,許是消了食,此刻忍得難受。

    何青蔓見女兒臉色這般窘迫,自是看得出對方能開口必是忍到了極點,忙笑著點頭。她瞭解女兒,若非無法再忍,按照綺年的性子,是如何都要憋回府裡,哪會在外面將就解決?

    銀娟和藍蘇陪她下樓去了後進二院。

    是個極其精緻小巧的庭院,與前面那個和廚房相通的大院子渾然不同,花卉修葺雅觀,幾間屋子佈置得堪比酒樓客棧裡的上等房,顯然是招待身份貴重之人的。

    這時代,走到哪都習慣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從來不可能做到一視同仁。

    對於這種情況,顧綺年並不陌生,任由院裡的侍女領著進屋如廁,等起身時方注意到房間內竟是一應俱全,連床褥桌椅都整齊安放。

    似想到了什麼,她臉頰微熱,沒料到香滿樓竟也是供人留宿的。

    隨後,迫不及待的跨出了屋檻。

    她到底是不習慣外面陌生的地方。

    院子裡菊花開得正好,陽光下盡情盛放,那姿態和嬌艷比之三月的牡丹。毫不遜色。

    還有幾種罕見的紫菊和綠菊。

    半下午時的香滿樓客人並不算多,這小別院亦不是等閒人都可以過來,此刻便顯得格外清幽安靜。顧綺年覺得有些腳酸,不由就逗留了片刻,隔著花壇邊賞菊邊緩緩朝東牆挪動。

    她以前還真沒這樣仔細著一朵朵欣賞花的,半彎著身子橫著挪步,惹得兩婢子在旁碎語不斷。

    銀娟和藍蘇自是寸步不離的,隨口笑道:「小姐何時喜歡上陶菊了?前幾日宮裡太子妃娘娘命人賞下好幾盆貢菊,聽說都是特別培育出來的,有什麼雪珠紅梅、綠衣紅裳、黃鶯翠和獨立寒秋之類的。各個名兒還都有出處,可詩情畫意著。」

    藍蘇的聲音永遠都是歡快清脆的,顧綺年見她隨口報出了這麼多花名。調侃道:「原來我們藍蘇記得那麼清楚,怪不得那天娘親拒絕時,你那麼垂頭喪氣。」

    提起這事,銀娟也滿臉費解:「世子夫人讓夫人和您去選盆擺在園裡,當時怎麼給拒絕了?其他院裡都有呢。」

    「除了祖母屋裡。也就大伯母、大嫂和二伯母院裡擺著。」

    顧綺年含笑解釋:「你們真當宮裡的花好拿?三伯母和五嬸可都聰明的推了,也就二伯母沒拒絕。你們倆傻丫頭,那花要真擺在闕梅苑裡,誰整日給仔細看著?」

    前不久,宮中傳出消息,道太子妃顧氏有了身孕。那東宮裡的賞賜自是一波又一波,連帶著延慶侯府都沾光不少。

    皇子宮.中,可至今都還沒有妃嬪誕下皇長孫。

    如今太子妃再次有孕。據聞連太后娘娘都盛情恩澤了番,王皇后更是命身邊的親信嬤嬤隨身服侍,照看她安胎待產。

    大伯母前陣子進宮,回侯府後當晚永清堂就擺了膳宴,闔府同聚。人人都笑容滿面。

    那次顧綺年隨大伯母去元平公主府時,她在公主面前就總圍著東宮裡的事情說。還特地提到前些時日分了太子妃寵愛的王良娣,那得意的神色,連自己都看得出沒有收斂。

    顧綺年身為侄女,是晚輩自不好意思提醒。元平公主當時顯然沒有在聽大伯母嘮叨,她卻說得眉飛色舞的。

    或許,大家都習慣了元平公主的清冷,但顧綺年以前沒接觸過這類人,很簡單的就將對方神色定義為了不悅。

    畢竟,她也是那種性子,就算對方所說不是自己感興趣的,但仍是會帶笑傾聽。至少,顧綺年不會讓人察覺到自己情緒,可元平公主就冷著臉,連個勉強的笑容都吝嗇給予。

    但好在,元平公主就算不願接話,然沒有出言阻止,還是在給大伯母顏面。

    總之,這陣子顧家風頭正盛,剛剛在何府時,顧綺年就是被幾個陌生的世家女親近敬酒。

    俗語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素無交情,人家舉著酒杯「琦妹妹、琦姐姐」的喊著,她也推拒不得。

    好在,是果酒,吃醉不了人。

    藍蘇眨著靈動的眸子,亮晶晶的望著自家姑娘,「可是,就算宮裡的花嬌貴,但這兒的菊花連府裡花園裡的都比不上,小姐怎麼就稀罕上了?」

    「府裡的花不見得有這兒的好。」

    顧綺年莞爾,微微側首剛想再說幾句,卻湊巧瞥見東牆那半掩著的小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經過,她驚喃了聲「范姐姐」就舉步過去。

    怎麼會是她?

    她來京城了?

    本討論著菊花,怎麼拔腿就走?藍蘇離得近,聽到那三字還納悶的問銀娟:「小姐剛在喊范小姐?」

    銀娟哪可能跟她對視交流,逕自追上前面的主子。

    這附近都是街巷店舖,哪怕這後處偏僻,離了前頭的繁華,但走出去可誰都不認識路,若是姑娘有個好歹,回去怎麼與夫人交代?

    她滿臉驚慌的喊住顧綺年。

    顧綺年也不是任性的人,走到院門口朝兩邊巷到看了看,發現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經將近北邊巷尾。她當然不可能直接張口大喊,連忙往後招手道:「藍蘇,你跑得快,追上去瞧瞧,看是不是范姐姐。」

    處了那麼多年的人。她不會認錯。

    藍蘇剛跟著銀娟擠在門邊探頭往出去,正見那個身著淺藍色裙衫的少女向西轉彎,咕噥了聲「小姐又玩笑我」,便急忙往目標處追了過去。

    銀娟在旁附聲:「藍蘇有時性急走得快些,倒是讓小姐給記上了心,瞧她委屈的。」

    顧綺年卻沒心思再說這些。

    她還記得上個月父親家書裡有提及過,范家夫婦在獄中病逝,倩婷她則不知所蹤。

    雖說顧綺年與她的交情不算真正的親密,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對方自幼也是衣食無憂被爹娘寵著長大。如今孤苦無依,將來得怎麼辦?

    顧綺年承認,當時面對她的請求時。自己不顧發小之情鐵石心腸的拒絕了;

    但她,其實也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說到底,范倩婷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她或許是有閨中少女的嬌氣。但嫌貧愛富什麼的也只是她個人觀點,不影響自己些什麼。顧綺年沒理由恨她。

    再者,她家遇此劫難,顧綺年有時想起她,總記得幼時兩人牽手放紙鳶的場景,說不難受自是假的。

    她的童年,從文水縣到陽曲縣。都是范倩婷陪著自己。

    或許不認同她的觀點與做法,可除了那個晚上,兩人這麼多年還真從未紅臉起過爭執。

    那次母親回信。她本還猶豫過是否要添幾句,請求父親安排人尋到她。

    但最終想想,仍舊沒有開口。

    顧綺年不主動去找她,但她若是出現在了視線裡,她亦不可能置若罔聞。

    她伸手攀住門邊。看著藍蘇小跑著拐向西面,有心期待也有些緊張。

    倩婷她。會恨自己吧?

    而她到京城來,又是做什麼?

    總覺得等了很久,才看到藍蘇回來,瞧她獨身一人,顧綺年心中便明白了大概。

    她淡淡的開口:「是背影相似,我認錯了對嗎?」

    或許,潛意識裡,自己還是不想與她有交集。

    藍蘇搖頭,答話道:「奴婢沒追上那位姑娘,拐彎時正看見她進了一間院子,但等我走到門口時有個守門的婆子管我要銀子。」

    說到這,向來不拘泥的她竟然吱唔了起來,看得出對方眉間的餘怒,顧綺年就問怎麼了。

    「那是間私人教坊,她見奴婢一個姑娘,以為我是去學那些骯髒手段的,說什麼不給銀子就不給進的,把我給氣死了!」

    藍蘇雖然大膽,但到底也是養在深閨的,哪裡聽得那些污言穢語,連平時與人吵架的勇氣都沒了,惱羞成怒的就走回來了。

    「這麼說,你沒追上她?」

    聞者頷首,跑了些路,滿額都是汗水,她氣喘吁吁的說道:「小姐,肯定不會是范小姐的,她在京城又沒有親戚,怎麼可能千里迢迢的到這?何況,奴婢見她推門進去前還喊了聲「范小姐」,那姑娘連腦袋都沒轉就進去了。」

    想了想,再添道:「何況,范小姐過去也是好人家的小姐,怎麼可能出入那種地方?」

    顧綺年的心卻有些沉,過去的范倩婷自然不可能,但現在呢?

    她認人和看書的本事都很好,覺得自己不可能會看錯。

    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經歷了那樣的家庭變故,她肯定與以前大不相同的。

    或許,她剛剛經過院門口時,就已經聽到了自己的那聲呼喚,只是想當做陌生人而已?

    畢竟是那等地方,顧綺年也不好再讓人過去追查,折回二樓雅間的路上,顧綺年有些心不在焉。

    剛跨進廳堂的細弄,迎面就遇著了個人。

    對方臉上的表情比她更為驚訝,甚至隱約還帶著幾分驚喜,溫文爾雅的上前作揖,言道:「顧九小姐,真巧,又見面了。」

    ps:

    咳,女主同情下那位范女,大家不會懷疑她三觀吧?還有,那啥,覺得某人出場一回,偶就想這孩紙出來蹦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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