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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章 敏感多疑 文 / 白容華

    回侯府的路上,顧綺年便使人去請郎中進府給藍蘇看腳,自己則是在臨睡前才去的她屋。

    燭淚滴落,堆滿了燭台上金黃色的托面,伴著藍蘇輕聲抽噎的,是顧綺年關切的柔語寬慰。

    她知道藍蘇不是能忍痛的性子,看著對方佈滿淚痕的臉頰,自責道:「早知你傷得這樣嚴重,當時就不該耽誤,得讓銀娟直接送了你去醫館的。」

    「是奴婢自己沒用,走路不小心才摔著。」

    藍蘇靠在小床上,渾身無力,人有些低燒,但見主子親自過來,又滿心感動,強撐著反勸對方:「小姐您別擔心,剛大夫都說沒什麼大礙,只是藍蘇最近不能服侍您了。」

    顧綺年苦笑,半開玩笑道:「我屋裡還缺人服侍?顧好你自個的身子,早些好起來才最重要。」

    她對近侍素來不薄,也看重與她們間的感情,想了想不免又添道:「不怪銀娟總說你行事毛躁,好好的上個樓梯都能踩空,以後凡遇事仔細些,也能少受這等冤枉罪。」

    「奴婢哪裡知道穆三爺會突然停下不走,這不想將腳收回,一時沒注意才滑了階。」

    藍蘇先前被郎中又是腳踝正位又是灌藥的吃了不少苦,病著昏沉難受且想著此刻在自己屋裡,性子倒也嬌了幾分,直白的同顧綺年訴苦:「您沒見著當時情形,原先好好的大家都在上樓,奴婢哪能料想前面人會止步?

    當時奴婢左腳都已經跨上,右腳正要起,乍見穆三爺那樣,擔心衝撞了他又怕踩到後面銀娟,手忙腳亂的能不摔著嘛?」

    聽她這嬌嗔的語氣,顧綺年明白其服藥後好了不少。心安了些語笑的接道:「你這會子可精神了,早前滿院子人都在嘀咕,想著你跟我去舅舅家赴宴,怎的會坡了腳回來。」

    頓了頓,微微蹙眉復問:「咱們與穆三爺不熟,他行止怎樣,別私下妄議。」

    「奴婢明白,也就在這說說,當然不會傳出去。」

    藍蘇不像普通侍婢般在主子跟前就畏手畏腳,她服侍小姐心底有敬重卻無畏懼。平時的言行舉止就比銀娟放得開。

    沉默了會,似想到什麼,她刻意壓低了嗓音倏然開口:「小姐。您與穆三爺是不是早就認識?」

    顧綺年細眉微挑,並沒有怪她多話,只凝滯反問:「怎麼說這話?」

    「奴婢走在他身後,見穆三爺總盯著您看。」

    「原來你上樓時還東張西望的,怪不得要踩空。」

    語氣如常。但唇角的笑容卻有片刻僵硬,顧綺年起身:「你走在穆三爺身後,不也得看著他的步伐上梯階?藍蘇,早點歇息,等回頭養好了腳,再將養病這些日子的差事補上。」

    「小姐……」注意力成功轉移。藍蘇淚眼汪汪的望著主子,「以後還要補差事啊?」

    「當然,你這可不算娘親口中的工傷。想要月銀回頭自然得多做事,否則銀娟不是白替你辛苦了?」

    顧綺年笑得狡黠,瞅著對方苦臉心情倒也輕鬆。她不喜歡添陌生婢子在身邊,也沒這份打算,最近有事無疑自都只能勞累銀娟。

    剛想到這。銀娟就走了進來,福身道:「小姐。您該就寢了。」

    「嗯。」

    阻止了藍蘇起身相送,待到閨房,顧綺年又打發銀娟回去,「你今晚去陪著藍蘇吧。雖說是服了藥如今人也清醒著,但到底還沒完全退熱,你守在旁邊我能放心。」

    「可小姐這?」銀娟為難。

    「沒事,留盞小燈即可。」

    見其還是不放心,顧綺年再語:「放心吧,平時晚間你們值夜,我就鮮少喚人,去吧。」

    銀娟這才點頭,放下珠帳吹了內外的紅燭,只留一道光線方閉上房門。

    闕梅苑不比太原的院子,夫人小姐連帶著媽媽丫環十幾號人擠在一起,很是擁擠。

    銀娟和藍蘇因是小姐近侍才兩人一間,否則早就同那些粗使婢子般都擠到小門後院共居。此刻暮色沉寂,周邊俱是靜謐,她進屋後倒了杯水去藍蘇床頭,問對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藍蘇搖頭,反問她沒留夜的緣故,隨後又低歎:「唉,本以為上個藥酒你給按摩下就能好的,誰知這樣嚴重,也不知明兒能不能下床。」

    「明兒?」

    銀娟瞪大雙眸,吃驚道:「大夫都說三五日能好了算是不錯的,這你還真不能急。」

    「那怎麼辦?」

    藍蘇撅嘴,隨手拿起床頭的兩話本故事,嘀咕道:「小姐說讓我在床上看這個解悶,我想還不如繡花呢。銀娟姐,你是知道的,就我認識的那幾個字,哪能真念全了書?」

    聞者笑,邊逕自坐到鏡前解釵散發邊說道:「別抱怨了,能遇到小姐這樣的主子,真是你我前世修來的福。若換做其他人,誰會在乎咱們做奴婢的死活疼痛,還親自過來慰問?

    還有,那會子在香滿樓裡,她見你摔著,滿眼都是著急,立即就讓我帶你去討藥酒。我看,要不是穆三爺在,她定是要過去看你狀況的。」

    「我知道小姐待我是真的好,也沒有抱怨這個,就是這上面的字……」

    銀娟從銅鏡的反射中瞥見藍蘇捧著話本的為難模樣,含笑著揶揄道:「以往小姐練字時讓你多認認,偏你不放在心上,現在怪誰?」

    將耳環卸下,起身走回床前,藍蘇就主動往裡挪了挪。

    銀娟倒沒急著上去,只從她手裡接過話本,「回頭遇著不認識的字,你給臨摹下來,我若也不識的,咱們再去請教小姐。」

    她以前是夫人身邊的,自然通文字;而藍蘇本是府裡當差的丫環,若非齊媽媽的舉薦以及性子機靈,也不可能選到小姐身邊。

    藍蘇聞言,這方笑著點頭。但腦袋歪了歪,總是忍不住道出心底疑慮。喊道:「銀娟姐,你今兒有沒有覺得穆三爺看咱們小姐的眼神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

    銀娟不以為意,只道眼前人敏感,「穆三爺是少爺的好友,上回在香滿樓時就與夫人小姐見過,今日過去問候沒什麼不對的。」

    「但我就覺得不對勁,若說穆三爺是去拜會夫人,我倒覺得他是想跟咱們小姐多處會,而與夫人見面才是借口。」

    她話音剛落,就被坐在床沿邊的銀娟摀住了嘴。

    「你是摔壞了腳。又沒撞到腦子,怎麼胡言亂語起這些?」

    她神色冷冽,訓斥道:「穆三爺是什麼人?且不提永興伯府。便是在府裡,他也是將來的七姑爺。

    藍蘇,小姐平日縱著你,但你也不能越來越放肆。如此口無遮攔的,傳揚出去。讓旁人以為咱們小姐和穆三爺之間有些什麼,回頭咱們院裡人還怎麼見三夫人和七小姐?」

    「我就跟你說說,瞧你這緊張的。」

    藍蘇費了好大的力,才將捂著自己嘴巴的手掰開,她就見不得銀娟這謹小慎微的性子。

    這是她們倆的屋子,說說私房話。哪可能流傳出去?

    藍蘇不拘小節,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心思卻極其敏感細膩。

    她鄭重的言道:「我沒有在胡言亂語。就上次在香滿樓遇見穆三爺時的情形你還記得不?當時連少爺都還沒識得他呢,但穆三爺就已經跟咱們夫人打招呼了,還不時瞄著小姐,我當時就覺得那眼神不對。

    今兒又這麼巧,在弄徑裡偏巧就遇見他。銀娟姐你別再罵我。是你自己走路規規矩矩的只盯著地面,也不管那些個打咱們小姐主意的人。

    我就跟在穆三爺身後。瞧得真真的,他上樓時就沒低頭注意過樓梯,說不準小姐頭上那朵絹花的花瓣和步搖墜子上的細珠都被他數了個清晰。」

    銀娟見藍蘇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一時也不知要不要信,難以置信的問:「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藍蘇咕噥,「若不是牽扯到小姐,我也懶得去在意。還有那位沈少爺,」

    「沈少爺又怎麼了?」

    銀娟起身,她想自己是瘋了,竟然私底下跟藍蘇議論起小姐與府外男子的這些事。這個月隨著主子去過公主府兩回,少爺又不時和小姐提過沈侍衛,自然明白其中是有意要聯姻的,現聽到身前人對他都有想法,不免驚詫。

    但藍蘇不知是疲倦了還是被對方這下意識的動作給嚇的,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只淡淡回道:「也沒什麼,只是感覺小姐與公主府有走動後,沈少爺來府裡的次數就少了,還不及穆三爺尋少爺勤快呢。」

    「沈少爺在宮裡要當差,自然忙碌的多。」

    銀娟沒心眼,想著近來沈侍衛來侯府的次數減少,還真信了藍蘇的說法。

    而藍蘇真實的感覺是,她眼觀著沈侍衛望自家小姐的眼神,沒有情愫,取而代之的卻是探究。

    好似,將小姐看成了研究對像在琢磨,但表面又表現得很親近。

    適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銀娟姐姐、藍蘇姐姐,你們在嗎?」

    是珠兒的聲音。

    兩人心頭俱是一震,她怎麼來了?

    銀娟起身開了門,珠兒進內,先是問候了下藍蘇的傷勢,繼而道:「夫人請銀娟姐姐過去。」

    「可知是什麼事?」

    珠兒並不拿喬,友善的笑著回話:「姐姐別緊張,夫人只是問話,不會難為你的。」

    銀娟不敢耽擱,到鏡前隨意把頭髮簡單挽了就往主屋去。

    珠兒緊隨在後,剛到門口,卻聽床上的藍蘇開口:「珠兒,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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